里欧也不知道他笑着什么,只觉得他怎么笑都好看,于是也“呵呵呵”地跟着笑了起来。
”哈哈哈……咳咳……“
穆远修伏在靠垫上,擦去眼角笑出的眼泪。
“也许是吧,只是那时候,我也不明白自己的心。”
毕竟他的心,已经冰封了二十多年。
毕竟在那个时候,断袖分桃对于魔教来说,也够算的上是惊世骇俗。
他以为他们是兄弟,是朋友。
现在想来,当他被那些白道人士逼到绝境时的那种悲愤和无力,原以为是被朋友背叛的心痛,到头来原是另一种禁忌的心碎。
双手抱着靠枕,穆远修自嘲地笑了笑。
“是你说的那个,长得很像我的男人么?”
上次在比弗利山庄的别墅里,他听到了穆远修和父亲的对话。
自然也想到了自己和他在S市的街道上初见时,穆远修面对自己那全然震惊的表情。
虽然被人当做替身是一件很无力憋闷的事情,但是如果不是因为有了这张脸,他是不是根本就吸引不到这个人呢?
更不要说,像现在这样留在他的身边了。
“是啊,就是那个长的很像你,还有你父亲的男人。”
穆远修低下头,手指沿着水晶杯的边缘摩挲着。
“后来呢?”
里欧小心地问道。
“后来?后来他……应该是死了吧。”
穆远修抬起头,双眼满是迷惘。
他转头看着里欧露出抱歉的眼神,笑着摇了摇头。
“不,他是肯定死了。”
“他娶妻,生子,然后死了。对,就是这样……”
穆远修扶着沙发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了窗边。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他回头,对着里欧微微一笑。
接着在里欧惊诧的目光下,那秀气的手指摸上衬衫上的扣子。
轻轻一弹,纽扣落在地上,发出“啪嗒”的一声。
里欧却觉得那几不可听的声音可以和大本钟的撞击声相媲美了。
里欧下意识地将手抚上胸口,仿佛这样就可以防止跳动的太过剧烈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迸发而出。
他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十六岁,或者是十五岁,那个初尝人事的夜晚。
不,现在的他比那时候更加手足无措。
穆远修看似漫不经心地缓缓地拉开包裹在身上的衣料,露出白皙的胸膛。
武功深奥如他,怎么会听不见对面传来越来越粗的喘息声,和喉结滚动咽下口水的声音。
嗤笑了一声,穆远修终于停止了挑逗的动作,用手指勾起胸前玉佩上的红线。
“知道这是什么么?”
里欧的视线还停留在那被一片雪白衬得格外显眼的红色茱萸上,视线转回玉佩之后,愣愣地点了点头。
“我和你一起在古董店买的玉佩……”
然后眉头一皱。
“貌似和我曾祖母遗失的那块非常相似。”
“何止是相似……”
红线被扯断,穆远修将玉佩拿在手上,看着上头那条无法抹去的裂痕。
“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么?”
将刻有铭文的一面朝着里欧,穆远修问道。
里欧上前一步,睁大眼看着上头诡异莫辨,但绝对不是汉语,更不可能是英文的字符,摇了摇头。
穆远修张嘴,吐出了一段古老的语言,像是在诉说,又像是在吟唱。
那不高不低的音调后,仿佛有一张神秘的羊皮卷被打开,将千年的丝路展现在这大洋彼岸。
里欧再一次为他的神秘气息所折服,恨不得就沉溺在这古老浪漫的东方古国的文明之中,沉溺在这如玉美人的绝世风华之下。
“什么意思?”
里欧叹息了一声,情不自禁的问道。
“意思?呵呵……意思就是,端木惊鸿你这个愚人,有很多事情,就让它去吧!”
将玉佩在手中抛起又接住,穆远修摇摇头说到。
“‘端木惊鸿’,是谁?”
里欧不解地问道。
“是啊,‘端木惊鸿’是谁啊?一个提不起又放不下的胆小鬼,一个只敢恨不敢爱的胆小鬼罢了。枉你自称枭雄,枉你自认天下第一。你就是愚人!”
穆远修转过身子,一把推开了落地窗。
手一扬,在里欧诧异的叫声中,将那块承载了千年的秘密,百年的爱恋,价值连城的玉佩就那么轻轻松松地抛掷了出去,在滑过一道不怎么漂亮的弧线后,跌在柏油路上,发出一记清脆的声响。
“天啊!”
里欧一下子冲到窗边,扶着栏杆朝下看去。
“碎了,那玩意儿一定碎了!”
“碎了好,碎了多好!”
穆远修拍着阑干仰天大笑,“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唯有置之死地,才能杀出一条生路。”
“远修,你真的醉了……”
从未见过他如此癫狂的模样,里欧担心地伸手抚上他的额头。
“既然醉了,那就醉个彻底吧。”
带着些许冰凉的手叠在那放在额头的手上,在里欧的视线里,只看到穆远修的身影慢慢地靠了过来。
瞳孔难以置信地放大,温润带着湿意的触感从唇上被一点点地染开,里欧退了半步,腰际被压在栏杆上。
几乎是本能地,他闭上眼,加深了这缠绵的一吻。
冷风吹来,白色的窗帘荡起,却无法吹散这满室的旖旎。
酒,才喝了一杯。
夜,才刚刚开始。
******
阳光毫不吝啬透过玻璃窗地洒进屋子。
镜子的那一头有一个笑个不停的傻瓜。
将泡沫打在面颊上,里欧双手撑在洗漱台上,看着镜子里那个笑的见眉不见眼的人,满足地闭上眼睛。
“傻笑什么?”
穆远修靠着门框,腰间仅围着一条白色的毛巾。好笑地看着他一脸白色泡沫,还在自我陶醉的样子。
摇了摇头,里欧拿起放在架子上的剃须刀。
是的,就是那把穆远修送的剃须刀。
里欧颇有些羞涩地撇了穆远修一眼,后者在认出之后,会意地一笑。
“我帮你啊。”
穆远修走到他的身后,伸手拿过。
一手扶着里欧的脸颊,穆远修小心翼翼地将密实的泡沫和下面的胡须刮开。
看着爱人放下身段贴心地为自己服务,里欧心里满是柔情,但手却不规矩地爬上那个只随意打了个活结,称不上安全的毛巾。
“想死么?”
将刀柄握在手中,刀口轻轻地抵在男子的喉咙上,穆远修露出了一抹危险又风情的笑容。
回答他的,是掉落在脚边的毛巾,空闲的那只手,被一只炽热的大掌暧昧地握住,放在嘴边若有似无地咬着。
赤裸的肌肤相擦,一阵火热从两人的胳膊蔓延开来。
“或者,可以过一会儿再刮……”
牵着他的手,里欧后退了两步,将穆远修一把拉近了淋浴房。
温暖的水从花洒里均匀地喷出,一片热气在小小的玻璃隔间里蒸腾了起来。
(挖鼻……不要叫我拉登党……这是大势所趋。)
******
英俊的华裔男子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他扬起英气的眉毛,浅浅地发出一身叹息。
若不是他此刻穿着一身病号服,若不是窗户里的房间是医院的高级病房,若不是旁边有个煞风景的家伙将沾满了泥灰的鞋子翘在茶几上,那该是一副多么美丽和谐的画面。
“他就是你说的那个‘Ming’么?”
他低声地问着那个戴着耳机,恨不得把身体抖成筛子的年轻人。
眼里是毫不掩饰的鄙视。
“喂?”
只可惜,眼前的这个人过于沉溺在音乐的世界里,男子叫了他几次都没有反应,最后还是一直坐在男子床边的一位小姐起身,拍了怕他的肩膀。
“什么?”
大卫不悦地摘下一只耳机,身子依然摇晃个不停。
“耐得问你,你是不是‘Ming’?”
维多利亚耐心地解释道。
“切,我怎么知道我是不是那个该死的‘Ming’!”
大卫无所谓地抖了抖肩膀。
躺在床上的唐耐得闻言,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怒意。
“你说我是,我就是呗。”
大卫从沙发上跳了下来,一摇三晃地走到了病床前,对着床上的男子露出了痞痞的笑容。
“嘿,哥们,你还真是有个好女人!之前她说什么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弟弟’,还有一个可笑的中文名字——‘Ming’!哈哈哈!”
无视唐耐得如水一般深沉的表情,大卫自顾自地说道。
“她还给了我一张邀请函,让我参加你们的婚礼。嘻嘻,我听说中国人办婚礼都会请人大吃一顿,如果不需要送礼物和红包之类的话,我是不介意来吃一顿。”
“不过这位女士昨天又火急火燎地找到我,说你得了什么衰竭,需要我卖一个肾给你!哦,多可笑啊,前几天她还口口声声说她是我的嫂子呢,这会儿就要买我的腰子了。”
大卫拍了拍自己的后腰,嘲讽似得说道。
“让他滚。”
这种小混混,唐耐得连一分钟都不想和他多呆,转过脸,他对着维多利亚冷冷地说道。
“不,亲爱的,不能让他走,他能救你的命!”
维多利亚半跪在床边,坚定地摇着头。
“你的病太严重了,医生说一定要尽快做手术,这样效果才能好!亲爱的,我不能失去你。”
“那就去找别人!等医院排队,或者去黑市买,为什么要找这种‘人渣’来!”
唐耐得毫不掩饰他对大卫的鄙夷,“你觉得我会忍受医生把这种人的器官放在我的身体里么?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混混,他可能有病,甚至可能有艾滋!”
“嘿老兄,你这么说可有点伤人心啊。”
大卫故作一副西施捧心的样子,“再说了,这年头想要随随便便找一个AB型RH阴性血的肾脏,是那么容易的么?这位女士可是开了五十万美金的高价!哇哦,可以挥霍好一阵子了。”
“什么?”
唐耐得的瞳孔猛地缩小。
“嘿,老兄,钱是多了点,不过听说你可是混华尔街的,应该不差这点吧。”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唐耐得抓着床单,厉声问道。
“五十……”
“AB型RH阴性,是的,他和你一样,是AB型RH阴性血!我说过了,他是你弟弟‘Ming’,只有他能救你的命!”
维多利亚一边哭着一遍答道。
珍珠般的泪水从她洁白的脸颊划过,一路蜿蜒,最后从小巧的下巴上滴落。
美人,就是哭的时候,都能美的惊心动魄。
“过!”
导演的声音从监视器后传来。
就像是被关紧了的水龙头,刚才还奔涌不停的泪水戛然而止。
穆远修摘下耳机,看着病床上还没有从情绪里回复的崔景梵,主动伸出手,将他拉了起来。
“谢……”
崔景梵笑着说道,下一刻却有些尴尬地别过头去。
“怎么了?”
穆远修有些后知后觉地问道。
“嘿!昨天晚上你的女朋友真够热情的啊!”
饰演维多利亚的好莱坞女星凯特,本身就是个放荡不羁的性子。
她回过头来,促狭地指了指他的脖子,然后一溜烟地跑开了。
穆远修就着一边窗户的反光,看到了自己脖子上那明显的青紫痕迹。
以及玻璃那边,崔景梵失落的表情。
第66章
就像某个人说的那样,这世界上只有咳嗽和恋爱这两件事情是无法掩饰的,加上当事人也毫无掩饰的意思。穆远修陷入爱河这件事情也在剧组里流传了开来。
好在这里不是国内,大家对这个华人影星的私生活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当然了,若与他发展绯闻的是那位美艳的凯特小姐的话,那就完全另当别论了,好莱坞的狗仔队们会在第一时间杀到。
“呵呵,这才几天不见,你们发展神速啊……”
坐在穆远修的对面,凯撒怪声怪气地说着。
“嗯,我也没有想到会这般突飞猛进。”
穆远修端起咖啡,笑眯眯地说道。
“……”
碰了个软钉子,凯撒吃瘪地顿了一下,然后将桌上的咖啡端起来一饮而尽。
“找我有什么事,不会就是为了秀恩爱来的吧?”
凯撒白眼看他。
“我找你谈比‘生意’。”
穆远修笑道。
凯撒不得不承认,恋爱果然让人精神焕发,起码眼前这个人比起之前那个表面温和,实则冰冷的模样来,多了不止一点人味。
这或多或少也证明他对里欧是真心的。
凯撒绝对不承认他现在的患得患失是和父亲看到女儿出嫁的心情是一样的。
“哼,你有什么‘生意’要和我谈?”
凯撒故作不屑一顾地昂起头。
“我听过你是唱歌比赛出道的,想要多方面发展的话可以考虑考虑。如果是谈合作的话,让你们公司那个身材不错的女士来嘛!”
“……”
好吧,这个“身材不错的女士”一定不是指飞机场吴开颜小姐。
“我听说你之前和KWC的合作搁浅了……”
自从上次的大闹机场事件后,韩星在国内广大网民的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KWC名声之臭顶风十里都闻的到,目前已入围天涯八卦金乌鸦团体十强名单,就目前投票形势而言,夺冠之期指日可待。
不过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脑残粉丝,更何况比起之前国内前赴后继的“明星监狱风云录”比起来,这种作死的程度不过是幼稚园级别,因此凯撒与KWC的合作只是暂时性搁浅,等风声过了,自然还是要继续的。毕竟一来投资巨大,二来KWC就目前而言依然是亚洲男子偶像团体的第一人,人气和实力摆在那里,不容撼动。
只不过本来他们是打算和“臣城”合作,借着它在中国娱乐圈庞大的体量和多方面铺设的渠道来推进各项业务。但是这段时间风云突变,“臣城”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怕就怕合作非但不能继续下去,还被“臣城”所拖累。
策划那么久的计划遇到这样进退维谷的境地,也不知要浪费多少的时间和金钱,说不窝火是不可能的。凯撒也在考虑是否要早点抽身,换一家合作商。
“修梵”工作室,体量太小,想吃也吃不下来啊。
“怎么?你有什么高见?”
“高见倒是谈不上……”
穆远修淡淡一笑,“不过就是觉得有利可图的事情,要大家一起分享罢了。”
凯撒不置可否地勾起嘴角。
一小时后
“那么我就告辞了,一会里欧来接我吃午饭。难得的假期,我可不想浪费了。”
坐在他对面的人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的对话中,穆远修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然后起身抓起挂在办公室衣架上的大衣告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