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彭彦找了他们副总,建议多分几组,分两组效率肯定是不行的。
副总直接来了一句没车便搪塞过去,彭彦心里直骂娘,但是嘴上提出建议,“高总,咱们可以一趟车拉两组人,找几个临近的学校到一个地点放一组人,然后剩下的去下一个。”
“不行,这样废油,时间也不允许。”
“那现在不是效率也很低么,分头多批行动不是会更快一点?非得一条道儿走到黑么?”彭彦将手里的档案袋“砰”下子扔到桌子上,引的众人一阵侧目,周围立马形成了低气压。
“我觉得可以,”这时候,韦一明从外面和司机走进来,“油钱不是你要考虑的,你们先想好如果没按照进度完成工作,看看莫总会开掉几个人吧!!”
计划改变,县公司的人按照彭彦的计划将人分成5组,一组两个人,一男一女,且又调过来几辆车,专门供他们使用。
县公司领导汇报时,韦一明做足了官架子,哼了一声,摆摆手,“不用说了,我不看过程,我只要结果,市公司来,是给你们支撑的,不是来当你们兵的。”
彭彦呼一口气,开始进入安镇远的角色,指挥调度,协调厂家。
彭彦安排好一系列的工作后,终于呼出一口气,“韦哥,还好你来了。”
“安镇远先斩后奏,到了烟城才给我打的电话,你挺行啊,总指挥走了,你都不带给我汇报的。”
彭彦抓抓头,“镇远家里出了急事儿,还没来的急呢。”
“镇远?”韦一明眼睛眯了眯,冷笑两声,“你们关系挺近啊?!”
“额……”彭彦转转眼睛,“其实我俩也没有差多大,叫着亲切。”
韦一明直愣愣地看着彭彦,但默不语。
彭彦一阵阵心虚,但是这时候不是退缩的时候,他当时就想,知道了又怎么样,这是他自己的事情,轮不到别人插手,若是祝福,他便接受,若是阻碍,呵呵,那也不好使!!
韦一明冷笑一下,起身出去了。
彭彦一头雾水,总觉得有些不安。
通过彭彦的方案,这两天的进展非常顺利,到最后,只剩下四所学校没有安装,原因都是联系不上校方的负责人,这样过错方就不是公司了,而是教育局。
临走的时候,县公司的总经理握着彭彦的手说了很多客套话,但是彭彦知道,俩人的梁子估计结上了。在cam这样的公司,实话直说不好,彭彦叹气,还是觉得自己太年轻了,不由得想到安镇远,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人会怎样做呢?
回去的路上,彭彦给安镇远打了几个电话,对方都没有接。于是便给他发了一个短信,告诉他事情已经处理好,自己也在回去的路上。
车子昏昏悠悠,彭彦累得不想动,在他快眯瞪着的时候,安镇远电话来了。
安镇远的声音有些沙哑和疲惫,彭彦听着有些心疼,他没有问袁清得的是什么病,只告诉对方自己一会就到总院了。
总医院血液科,当彭彦到了这一楼层的时候,他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忽然而至。
彭彦从来没有见过安镇远这么失魂落魄过,在他心中,安镇远一直是优雅的,得体的,打扮的整整齐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脸色苍白,衬衫微皱,胡子拉碴的。
“你来了?”安镇远有气无力地说。
“嗯。”
安镇远是工作狂,可是他现在关于工作的事情一点都没问,彭彦握了握拳头,手心里都是汗。他走过去,蹲在安镇远的面前,看着对方的双眼。
安镇远的眼睛空空的,他看着彭彦,等了一会儿里面溢出泪水,“确诊了,白血病。”
彭彦站起身,搂住安镇远的头,对方埋进他的怀里,静静的,就那么搂着,没有一丝声音。
彭彦对这种病不陌生,他在营业中心的时候,有个同事就是这个病,当时那个女孩刚结婚有了孩子,因为需要继续化疗,孩子不可能保得住了,最后没敢做手术,而是让孩子月份大了一点做的引产,即使这样,也没能挽救回她的性命,从发病到死亡仅用了一年的时间。
病房的门打开,出来一个高大的男子,安镇远抬头,对彭彦说:“彭彦,这是我父亲,魏涛。”
彭彦点点头,叫了一声魏叔叔。
“你是彭彦么?”魏涛说,脸上刚劲的线条趋于柔和。
“是的。”彭彦有点脸红。
“挺好,”魏涛点点头,“我去给你爸爸买点饭,你先看着,等我回来,你回家休息。”
“我去吧,我今天值夜吧。”安镇远说。
魏涛摆摆手,叹了一声,“你爸爸没我不行。”
安镇远当晚去的彭彦家,躺床上的时候,俩人紧紧握着双手。
彭彦问:“没有办法了么?”
“换骨髓。”安镇远叹气,“但是骨髓库没有合适的。”
“袁叔没有亲人么?”
“父母没有了,好像有个30来岁的妹妹。”安镇远说,“我听我父亲说的。”
“那不是可以找找么?如果能配型的话。”
“好像不行,我父亲跟我说,当年他俩在一起一直被家人反对,我爸爸更是跟家里断绝了一切关系,父母去世都只远远烧的钱,妹妹在不在本地都不知道。”
“你别担心了,”彭彦抚平安镇远皱的眉毛,“也有治好的,不是吗?”
“但愿吧。”
安镇远一晚上睡得不踏实,眉毛一直皱着。彭彦几乎也是一夜未眠。
他知道这两个男人对安镇远来说是多么重要,他们给了他一个完整的家,照顾他长大,抚育他成才,他能体会那种要失去亲人的痛苦。
第二天安镇远先去了医院,彭彦去了公司。他将工作上的事情处理后,就提前早退跑医院了,他在床前给袁清削水果,说笑话,袁清难得气色好了一点,快中午的时候,彭彦出去买饭。
刚要进电梯的时候,彭彦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嫂子?”彭彦回头,上下打量眼前的女人,发现正好是韦一明的妻子,袁楚。
“好久不见啊,彭彦。”
“可不是好久不见啊,我都认不出你来了,又漂亮了。”彭彦笑笑,“你来医院干嘛呢?身体不舒服?”
“不是,检查一下身体,准备要小孩儿。”
袁楚是一名导游,经常世界各地跑,因为这两年准备要孩子,所以赋闲在家。
“嘿?你自己来?”彭彦四处张望,“一明哥呢?”
袁楚指指缴费口,“喏,交钱呢。”
韦一明正好走过来,看见彭彦一愣,“你怎么在这儿?”
彭彦犹豫了一下,“镇远他爸爸住院了,我来看看。”
“哦,”韦一明点点头,“什么病?”
“白血病。”
韦一明皱眉,好像不可相信似的,“怎么会?”
“确诊了。”
韦一明叹气,对彭彦的态度也没那么冷冰冰了,“几号房啊?我去看看。”
彭彦说了房间名,又说:“要不我跟你们一起上去吧。”
韦一明摆摆手,“忙你的去吧。”
“那行,我先去买饭。”
“你到挺贤惠!!”韦一明小声嘟囔,“也没见你对自己爹这样。”
袁楚推搡一把韦一明,“你抽疯呢又?”
彭彦翻个白眼,对袁楚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身走了。
韦一明看着彭彦的背影,若有所思,最后重重地叹气。
俩人来到袁清的病房,轻轻敲了两下便进去了,安镇远看见是韦一明,立马起身寒暄,可是当袁楚看到病榻上的人后,惊讶得站立在原地,一步也无法上前。
第34章:转折
彭彦在等饭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冒出许多画面,他突然想起为啥第一次见袁清的时候那么面熟了,因为他眉眼多少和袁楚有些相似。他掏出电话想跟安镇远说一下这件事,没想到马飞的电话进来了。
彭彦因为“祥县一事”,他历练了不少,安镇远请假了,现在办公室其他同事摸不准问题的时候都会问他。
马飞的这通电话主要是说有个韦一明的熟人来公司想做一个网站,但是马飞不想接,一是对方没多大诚心,问着cam,还挂着别家,二是这个客户事儿多,问问彭彦有没有什么建议。
彭彦想了想,“你要是不想接,还怕伤面子,你就把价格抬高点,这样他自己就明白啥意思了。”
马飞在那头嘿嘿笑了一下,说了一句,“彭彦,你够损的,你不怕韦主任找事儿啊?”
彭彦呵呵了两声,“熟人也分特熟和不特熟,要是熟的都能穿一条裤子了,估计韦一明就该领着人亲自来找你了。”
马飞:“彭彦,你出师了啊。”
彭彦笑笑,其实这些个东西都是潜移默化从安镇远那里学来的,虽然他很正直务实,但是绝不死板。
原来对方在他心里已经扎根那么深了。
刚想挂电话,马飞又从那边说,“对了,今天还来了一个特别漂亮的男孩找安主任来着,打了他几个电话都没接,你跟他一起么?如果一起就跟他说声,那男孩有些腼腆,说是他弟弟,看上去挺想他的。”
“哦,”彭彦有些疑惑,想着安镇远又哪来的弟弟呢,“我一会儿能看见他,他把手机忘家了,我会跟他说一声。”
“嘿,你俩真在一起呢,”马飞在那边嬉皮笑脸,故意小声说:“够基情的啊。”
“滚蛋,主任的玩笑你都敢开?不想混了吧!!”彭彦笑骂一句,挂了电话。下一刻还在想是谁找安镇远啊?
服务员将做好的鲜鱼汤递给彭彦,他说了一句谢谢,就往医院奔了,把刚才袁清和袁楚的疑问全部抛到脑后了。
彭彦到病房的时候,袁清已经因为太虚弱已经睡着了,他看见他眼睛有些红肿,以为对方心里难受,所以也没多问,将鱼汤给魏涛后,问:“镇远呢?”
魏涛眼神有些躲闪,最后道:“他和你们主任出去吃饭了,有点事情说。”
彭彦心里咯噔一下子,心想这韦一明不会是跟安镇远谈他俩人的事吧,他干笑两声,跟魏涛打了一声招呼就回公司了。
彭彦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马飞他们已经下班了,正剩下那个男孩,他瞅了瞅对方,才想起这人不就是安镇远资助的孤儿么。
聊了几句,彭彦知道男孩叫周群,考上了烟城大学,今天报道,为了给安镇远一个惊喜,所以没有提前打招呼。
“镇远最近有点儿忙,”彭彦挺热情,爱屋及乌,给周群倒了一杯茶,抬眼看了周群一眼,“我见过你。”
“在哪?”周群一愣,“可我没见过你。”
“你是没见过我,我是在镇远的电脑上看到你们的合影来着,”彭彦笑笑,“你现在变帅了。”
“原来是这样啊!”周群腼腆一笑,脸蛋有些红红的,“谢谢。”
彭彦手托着下巴,眼睛眯了眯。
办公室只有彭彦周群俩个人,男孩慢悠悠喝着茶水,彭彦翘着二郎腿一直看对方,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彭彦看看手机,问:“吃饭了么?”
“还没有。”周群说:“远哥在哪里?他怎么不接我电话?”
“嗨,早晨走的急,电话忘家里了。”彭彦摆摆手,“正好我也没吃,要不咱一起吧?”
“忘家了?”周群皱皱眉,浑身打量了打量彭彦,“你怎么知道他电话落家里了?你们一直在一起?他不是忙着么?”
彭彦眼珠转了转,即使神经再大条,彭彦也多少看出了一点儿门道。
“因为我们住一起啊。”彭彦答得理所当然,“哦,对,落我家了,昨天在我家睡的。”
周群“哄”下子涨红了脸,惊讶地说,“你们,你们,住一起?”
彭彦笑地一脸无害,理所应当地说:“是啊。”
周群气哼哼地看着彭彦,脸上的敌意再明显不过,他猛地起身,“我先走了。”
“啊?一起吃个饭呗。”
“不用了,我回学校吃!”周群说完转身就走。
“这样啊,那拜拜,我就不送你了。”彭彦撑着下巴,想招财猫一样招手,只不过他的手是左右摇摆。
门合上后,彭彦立马换成冷冰冰的表情,“哼”了一声,双臂放到头后面,倚着沙发,眼中充满鄙夷,“安镇远,你个花蝴蝶!!”
与此同时,安镇远心里有些沉甸甸的,他静静地坐在袁清的床前,看着熟睡中的袁清,这个温柔善良的男人,这个收留他的男人,此时正在病榻前,等待死神的招手,他眨眨眼,有种想哭的冲动。
韦一明提出的条件一直回响在安镇远的耳边,他一时间百感交集。
怎么办!!??
安镇远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魏涛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别想了,万一配型不合适呢。”
安镇远抬起,眼睛有些发红,他摇摇头,“他俩是亲兄妹,几率还是比较高的。”
“哎,人各有命,她不乐意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魏涛满脸沧桑,走到袁清床边,帮他揶揶背角,“我们都活够了,在一起那么多年了,是生是死都无所谓的。”
安镇远仰头看屋顶,双手不由自主地握成拳。下一刻他走出病房。
他跑到天台上,掏出香烟和火机,打了几次都点不上。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有种万箭穿心的感觉。
安镇远只跟魏涛说了一部分,没有说另一部分。
袁楚不愿意配型是安镇远意料中的事情,当初袁清出柜,伤了他父母的心,让袁家蒙羞,袁父更是气得心脏病爆发而住进了医院,没几年就去世了,隔了一年,袁母也走了,二老临终前都有一句遗言——不准袁清戴孝。
年幼的袁楚一直记住这句话。
所以当她见到袁清的那一刻,在对方喊她小楚的时候,她并没有久别重逢扑到自己哥哥怀里,而是转身跑出病房。
韦一明将安镇远叫出来,俩人走了很久,到了河边才停下脚步,路边的合欢树花开正浓,一片粉红。
韦一明转身对安镇远就是一拳,“混蛋,你竟然打彭彦的主意!!”
安镇远措手不及,脸一歪,站稳后扭头看韦一明。
过了一会儿,韦一明恢复平静。
“我会说服袁楚来化验,如果不合适,那就算了,如果合适,我一定说服她救你爸,毕竟他俩是亲兄妹,”韦一明点根烟,狠狠地吸了两口,“但是有个条件。”
安镇远一动不动,双眼注视着韦一明,好像对方就是生死判官。
“你必须和彭彦断了,”韦一明摔掉只抽了两口的烟,一把抓住安镇远的衣领,恶狠狠地说:“让他彻彻底底对你死心!!”
安镇远抓住韦一明的手,用力拽下来,他领子上的扣子蹦到地上,转了几圈后安静的躺在地上。
“如果我说不可能呢?!”
韦一明哼笑两声,冷冰冰地看着安镇远,“你知道莫海平是他的爸爸吧?知道为什么让他来后台么?那是为了给他铺路呢,如果你真喜欢他,你就多为他考虑考虑他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