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如锋看着木欲秋,“滚吧。”说完,他走入了冬殿。
木欲秋鼓起勇气追了上去,“岑殿主,我是奉宫主之命来的。”
“宫主尚且敬我三分,你算什么东西。”岑如锋没有给木欲秋丝毫面子,连脚步也没有停。
木欲秋摘下了面具,“我想为自己求一个清白。”
岑如锋停了下来,看了一眼木欲秋,“……你说吧。”
木欲秋苦笑道:“岑殿主,你可信我并没有里通外人,也没有盗窃‘九龙令’。”
“我信不信你,不重要,重要的是宫主信不信你。”岑如锋垂眸,似乎在想些什么。
木欲秋肃容道:“岑殿主,除宫主之外只有四殿殿主有‘九龙令’之钥,我相信岑殿主对宫主忠心耿耿,但也不能排除岑殿主的嫌疑。”
“你想怎样?”岑如锋冷声道。
木欲秋暗暗给自己打气,“我想看一看岑殿主的‘九龙令’之钥,另外想问岑殿主此物可曾丢失?”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怀疑我。”岑如锋笑了,笑容却如厉鬼般可怖。
木欲秋眸中闪过一丝惧色,强撑着说:“岑殿主若是不愿,我便禀明宫主,让宫主亲自询问。”
岑如锋久久不语,半晌才道:“我让你看,是给宫主面子。”
木欲秋弯下腰,“多谢岑殿主。”
岑如锋取下发簪,“此物便是‘九龙令’之钥。”
木欲秋接过发簪,这发簪不知是什么材质,触手生凉,簪头雕成不夜莲的形状。
“你还有何话说?”岑如锋森然道。
木欲秋将发簪还给岑如锋,“岑殿主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此物可曾丢失?”
“不曾。”岑如锋将发簪插回了发髻上。
木欲秋歉意地说:“打扰岑殿主了。”
“哼。”岑如锋快步离去。
第二十三章:诸位可愿听我言
四人在调查结束后聚首。
“春殿殿主未死。”何夕率先开口道,“而且这件事,夜飞鹊知道。”他顿了顿,“夜飞鹊说春殿的钥匙在他手上,我觉得可信,他比我
们更想找回‘九龙令’。”
木欲秋浑身一震,“他……没有死。”
“我不信有鬼,那么一定是人为。”何夕坚定地说,“春殿殿主的房间没人住却经常有人打扫,房间里财物没少却少了生活用品,再加上
春殿殿主空悬了这么久但夜飞鹊并没有重立春殿殿主的意思,我可以肯定我的推断。”
木欲秋更加震惊,“宫主……知道……”
“我觉得夏殿殿主的嫌疑很小。”江允成若有所思地说,“龚岚说,她知道是谁偷走了钥匙。”
“是谁?”何夕问。
江允成眼神闪烁,“她不肯说,或者她不敢说。”
“秋殿殿主没有嫌疑。”君游神情疲惫,“他在拿到钥匙之后就把钥匙吞了下去,而且我检查了他的尸体,没有缝合的痕迹。”
何夕看向木欲秋,“欲秋。”
“啊!”木欲秋回过神来,“抱歉,我走神了,说到哪了?”
“说到冬殿了。”君游提醒道,眼中掠过一丝担忧。
“冬殿……冬殿殿主给我看了他的钥匙,他还说钥匙未曾丢失过,我看不出他有没有说谎。”木欲秋心中仍想着何夕刚才的话,魂不守舍
。
江允成总结道:“我觉得我们应从冬殿殿主入手。”
“如何入手呢?”何夕虽然赞同,但口气不是很好。
“‘九龙令’丢失前后,冬殿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吗?”江允成问木欲秋。
木欲秋眼神呆滞,“啊?”
江允成皱眉,将话又重复了一遍。
木欲秋仔细思索,道:“冬殿逃走了一个奴隶,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事了。”
“这件事果然不单纯。”何夕想要摸摸背后的长弓,却摸了一个空,这才想起“鹤雪”已被送给了夜飞鹊,心里不知怎的不太舒服。
君游面无表情地说:“元宝山庄。”
“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元宝山庄的影子,冬殿的逃奴想必就是元宝山庄少庄主金钰。元宝山庄如此处心积虑,甚至不惜将少庄主送入不夜
宫,盗犬九龙令’,所谋一定甚大。”江允成面色凝重。
何夕颔首道:“那么我们就再去元宝山庄会一会金少庄主。”
何夕、江允成和木欲秋三人前往元宝山庄,君游则因为之前赶路而精神不济,所以留在不夜宫。
何夕在路过城镇的时候买了一张新弓,虽然远远不如“鹤雪”,但也胜过赤手空拳。
赶路的时候,江允成落后何夕半个马身,他看着何夕背后的新弓,目光复杂。
物已非,人不似当初,何处觅旧情?
三人赶到元宝山庄时,元宝山庄的大门是敞开的。
“事有反常即为妖。”江允成看向门内,一块巨大的影壁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拔出了腰间的一把短刀,才警惕的踏入了山庄之内。
何夕也取下了背上的长弓,神色傲然,“我曾大闹黄泉府,出入不夜宫,还怕一个元宝山庄。”
江允成环顾四周,空无一人,“小心总不是坏事。”
三人走到了元宝山庄的大堂,大堂的门也是开着的,在门外可以看到一个人坐在一张黄金的椅子上。
何夕走进了大堂,看清了椅子上的人,正是金钰,“将‘九龙令’交出来,我便饶你不死。”
金钰看着三人,古怪的笑了,“诸位可愿听我说一个故事。”
木欲秋一看到金钰,心便软了,“你说吧。”
“有一个人,有一间山庄,还有很多的财富,他有了这些,还想要权利和地位。他不知从哪里听来了有一件可以号令黑道的宝物在一个很
黑暗的地方,一心想要得到这件宝物。他的儿子,是个傻子,希望得到父亲的认同,于是提出到那个黑暗的地方为父亲取得这件宝物。儿
子觉得自己很聪明,武功也好,能够自保,他不知道那个地方会毁了他。后来,儿子真得得到了那件宝物,但是他也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金钰说完,眼睛通红,流下泪来。他流泪的时候,仍然在笑,竟显出一种凄艳来。
何夕硬邦邦的说:“我们此来,只惩祸首,不纠从犯。”
“你们随我来。”金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金钰带着三人出了堂屋,穿过一栋又一栋金碧辉煌建筑,终于走到了一处小院。小院中有一张石桌,石桌旁坐着的正是元宝山庄庄主金世
铭。金世铭和当初何夕见到的样子很不一样,神情迷惘。
金钰走到了金世铭面前,“给父亲请安。”
金世铭呆呆的看着金钰,“你是谁?”
“我是你儿子。”金钰神情柔和。
“我是谁?”金世铭伸出手指指着自己。
金钰笑了笑,“你是我父亲,是元宝山庄的庄主。”
“他们是谁?”金世铭指向了何夕等三人。
金钰给金世铭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物,“他们是我的朋友,来看你的。”
金世铭迷茫的说:“我……我怎么都不记得了呢?”
金钰摸了摸金世铭的头,“因为你生病了。”
金世铭点了点头,“哦,我生病了。”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并不看人,而是注视着前方的一点,显得十分呆傻。
金钰走回了何夕等三人的身边,“他已经这样了,你们还要杀他吗?”
木欲秋脑中灵光一闪,“你把我给你的‘忘忧’给你父亲吃了?”
“是的。”金钰回头看了金世铭一眼,眼中既有痛苦又有解脱,“我只能这样做了。”
何夕过了很久才说:“‘九龙令’呢?”他只问“九龙令”,不问金世铭,便是想把此事揭过了。
“我盗出‘九龙令’之后,仿制了一个假的‘九龙令’,然后把真的‘九龙令’放回了原处。”金钰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令牌为黑色,
上刻九龙,“这就是假的‘九龙令’。”
江允成质问道:“我们怎知你所言非虚?”
“我元宝山庄家大业大,我又有老父拖累,诸位何时发现我所言有虚,何时便可来元宝山庄找我。”金钰苦笑道。
“我信你。”木欲秋语气坚定,“应该是你放回‘九龙令’之后,又有人出现将‘九龙令’盗走。”
“多谢你,木大夫。”金钰沉吟了一会,下定决心说:“我知道,里通外人的不是你,而是温庭芳。”
“是他!”木欲秋听了金钰所言,以前想不通的一些事豁然开朗。
温庭芳的背叛,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木欲秋自从遇到温庭芳,就察觉到了这个人对他的厌恶。
金钰继续道:“我在冬殿找到了温庭芳与白道中人来往的书信,岑……殿主对此事知情,那么宫主也一定知道此事。”
木欲秋先喜后悲,“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金钰犹豫了一下,说:“宫主冷酷多疑,你与他不是良配。”
“我知道。”木欲秋强笑道,“情难自禁,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江允成拱手道:“既然‘九龙令’不在少庄主手中,那我们就告辞了。”
金钰也不挽留,他父亲失忆后,元宝山庄的事务堆积成山,他忙碌非常,“我送诸位出去吧。”
金钰将三人送到山庄门口,“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何夕利落的上马,疾驰而去。
“少庄主后会有期。”江允成也纵身上马,跟上何夕。
“保重。”木欲秋深深地看了金钰一眼,才上马跟上江允成。
几天后,三人回到了不夜宫。
略作休息后,三人叫上君游,一同去了不夜宫的大殿。
江允成对着殿主的守卫说:“我们受宫主委托办事,事情如今已有了眉目,想要求见宫主,不知宫主现在可方便?”
“宫主吩咐过,诸位何时想见宫主都行,请进吧。”守卫打开了殿门。
四人进了大殿,虽然是白天,大殿里却一片昏暗,几支巨烛熊熊燃烧,但只能照亮一隅。
夜飞鹊坐在那张黑铁的椅子上,好像一尊泥胎塑像。
“宫主,经我们调查,冬殿的奴隶钰奴曾盗走过‘九龙令’,但是他盗走‘九龙令’后,又因惧怕受到不夜宫追杀,将‘九龙令’放回了
原处。”江允成为了使事情可信,改动了金钰未曾真正盗走“九龙令”的原因。
夜飞鹊霍然从椅子上站起,双目如电,“此事当真?”
江允成没有正面回答,“我想宫主应该知道我的身份。”
江允成当年叱咤武林,群雄低首,说出来的话,谁人不信,谁人不服!如今他龙游浅滩,夜飞鹊也不敢小看。
夜飞鹊站了好一会了,身影一闪,飞出了大殿。
第二十四章:十里罂粟花如海
木欲秋追了上去,君游也欲追上去,却被何夕拦住。
何夕摇摇头,“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
夜飞鹊的身影如鬼似魅,木欲秋眼看着那道黑色身影就要消失在视线中,他连忙大喊一声:“夜飞鹊!”
夜飞鹊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停下了脚步。
木欲秋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夜飞鹊身旁,摘下了面具,“你欠我一个交代。”
“你真的要跟我来么?”夜飞鹊淡淡地说,他的表情从始至终没有丝毫变化,让人怀疑这个人的血是不是和他的表情一样的冷。
木欲秋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夜飞鹊勾起嘴角,横抱起木欲秋。木欲秋惊呼一声,抓住了夜飞鹊的衣襟。他们掠过不夜宫的重重楼阁,飞到了一片罂粟花海之前。
十里罂粟,繁花似海。木欲秋虽然在不夜宫中居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却从未到过到过此地,一时被眼前的景致所迷惑。
夜飞鹊拉着木欲秋的手腕,走入了罂粟花海。
木欲秋好奇的四处张望,“这花叫什么名字?”
“罂粟。”夜飞鹊答。
“为什么要在这里种这么一大片罂粟呢?”木欲秋又问。
“他喜欢。”
木欲秋看着自己被拉住的手腕,想要挣脱,又不敢挣脱。
两人沉默的行走在罂粟花海中,罂粟花在风中轻轻摇曳。
罂粟花海的中间有一块空地,空地上有一间木屋。
一个绯衣人从木屋中奔出,笑容热烈,“你来了。”当他看到木欲秋时,他的笑容冷了下来,“你怎么带他来了?”
“他说要来。”夜飞鹊松开了木欲秋的手腕。
木欲秋怔怔的看着绯衣人,“温殿主?”
温庭芳目光怨毒,他容貌极美,表情扭曲时都有一种病态的风情,“你当初居然是假死,真是让我没想到。你不是喜欢夜飞鹊么,你怎么
不去死呢?”
“湖边是你装鬼吓我?”木欲秋被温庭芳的表情吓得后退了半步,但他还是鼓起勇气问:“将不夜宫的地图交给白道人士的人也是你么?
”
“都是我。”温庭芳的笑容如罂粟般艳丽。
木欲秋转头看向夜飞鹊,“你也都知道?”
“……我是后来才知道。”夜飞鹊站在木欲秋与温庭芳之间,既没有看木欲秋,也没有看温庭芳,而是看着一朵盛开的罂粟。他想,这花
很快就要凋谢了。
温庭芳笑得弯下了腰,好半天他才直起腰,抹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他也知道你假死,却没有处置你。他知道我陷害,却没有杀了我。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爱不得,恨不得,欲其生,又欲其死。”
木欲秋听了温庭芳的话,面无表情,眼中却流下泪来。眼泪滴到自己手上,他才发觉自己哭了。
“可是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夜飞鹊的手抚摸上了温庭芳的脖子,“‘九龙令’在你手上。”
“是的,在我手上。”温庭芳握住了夜飞鹊放在他脖子上的手,“所以你终于要杀了我吗?因为我阻挡了你一统黑道的霸业。”
夜飞鹊的手慢慢收紧,“为什么你不满足呢?”
“为什么你的眼睛不能只看着我呢?”温庭芳呼吸困难,脸色变得通红。
木欲秋看着夜飞鹊和温庭芳,觉得自己像个误入其中的外人。
夜飞鹊松开了手,他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掌,“我办不到。”
温庭芳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吸气。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脖子上红色的指痕让他显得楚楚可怜,“我与你,是一同被前任宫主带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