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兮妖将自己的后续计划告诉给武艺和陆无磷的时候，立刻遭受到了拒绝。这是兮妖没有想到的，他还以为武艺等人不会反对他的做法，当下兮妖就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他问道，“为什么？武兄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我并非是不相信玉贤弟你的能力，只是此事非同小可，若是有个万一，恐怕……”武艺犹豫地说道。

兮妖所说的做法实在是太过冒险了，并非是武艺不相信兮妖的能力，只是这样的事情摆在任何人面前都不得不谨慎而为之。

而当鬼靥听到兮妖所说的计划时，他也都是同时一愣。虽然碍着武艺和陆无磷在场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看着兮妖的眼神分明是在责问，问他为何没有一早对他提起过这件事情。

接收到鬼靥的目光，兮妖只是微微一笑，给了鬼靥一个安抚的眼神。

转头再度对上武艺，兮妖说道，“我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但还请武兄相信我。我向武兄保证，此事绝无‘万一’。”

见兮妖说的如此肯定，武艺有一瞬间的犹豫。眼看着武艺似乎就要被兮妖所说服，一旁一直未开口说话的陆无磷突然说道，“还望将军三思，此事事关重大，虽说相信玉谏臣的能力，但是那么大的战场怎么能够保证单凭玉谏臣一人之力就能够完全控制？更何况对方阵营之中也有妖类，万一发生什么意外，我军势必损失惨重。这个罪责莫说玉谏臣担负不起，恐怕就算是将军您自己也担不下这样的重责。”

并不是陆无磷要故意同兮妖唱反调，自从那一晚兮妖提出那个计划之后，他就已经对兮妖改了观。虽然并不如武艺那样喜欢兮妖，与兮妖成为朋友，但他对兮妖至少是信任的。这一次陆无磷之所以反对兮妖完全是公事公办并没有夹带任何个人感情，他说的那些话也全部都是事实。

兮妖这一次提出来的计划的确是太过冒险了，如果单一只是一个两个人的冒险也就罢了，兮妖所说的可是会牵涉到整个军队甚至是战争的走向，无论是陆无磷还是武艺，他们都没有办法接受兮妖的做法。也正是因为这一次兮妖的做法实在是太过冒险，所以武艺一开始才会反对，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次一样支持兮妖的决定。

兮妖一早就知道这件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接受的了，他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但同时，他也想好了自己的说辞，他说道，“我知道这一步棋走的太险，但是，除此之外武兄和陆参将还有什么其他更好的方法吗？要杀付长青的确并没有那么困难，但牛老大他们几个只是被付长青控制和利用而已，他们罪不至死。就算我可以不顾及他们几个而不留情面地杀了他们，那你们又如何保证不会再来第二个、第三个付长青？我之前也说过，妖一般不会插手人类的事情，更何况是直接干预战争这样的大事？我现在担心的并不是只有一个付长青，而是付长青背后是不是还隐藏着什么人。这个人是人还是妖，目的又是什么，这才是我真正想要弄清楚的事情。”

73、细作（三）

不过，这一次鬼靥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纵容兮妖点头对兮妖回答说“是，无论怎样我一定会支持你”。现在可不是可以随便纵容兮妖的时候，只听见鬼靥回答道，“这就要看妖儿你打算怎么做了。”

兮妖也没有在意鬼靥与以往不同的态度，只是笑笑，说道，“就算你不同意，你有办法阻止我吗？”

不得不说，兮妖这一句话还这是戳中了鬼靥的软肋。的确，就算他不同意，只要是兮妖想做的事情不管怎么他也依旧还是会去做。鬼靥同意或者是不同意，这都不会对兮妖的决定造成任何影响。要知道，之前鬼靥也是反对兮妖提出的“潜入”计划的，但兮妖还不是不管不顾地进行了自己的计划？

“少爷，虽然说无论少爷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应该支持并且服从。但是，威胁到少爷安全的问题，恕难从命。”萧白立刻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对于上一次眼睁睁地看着兮妖被送上处刑架一事，萧白一直到现在都还是耿耿于怀。而之后虽然知道了那一次的事情全部都只是一场戏，一场兮妖一早就安排好了的戏。但是，萧白始终还是没有办法忘记他在昏厥前的那一刻他心中所涌现而出的绝望和害怕。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再一次经历那样的事情。

那天兮妖走的时候，非常匆忙，只是对萧白解释了他的计划之后就离开了，萧白根本就来不及阻止。但是，现在既然兮妖回来了，萧白说什么也不能够再让兮妖继续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虽然这样的说法似乎有点太过冷血，但在萧白看来，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做到这个份上甚至是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这一切根本就不值得。

“萧白，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好自己，不会让自己受伤。”兮妖向萧白保证道。

其实，兮妖也隐约察觉到了萧白的异常。若换做是以前，萧白绝对不会如此坚决地反对他所做出的决定。虽然会担心，但萧白最后肯定会服从他的命令，虽然兮妖并没有对萧白下过真正意义上的命令。

但现在的萧白不仅反对他的决定，甚至态度还如此坚决，这些都是以前的萧白绝对不会出现的态度，也是兮妖所没有想到的。

“不行。”萧白再一次对兮妖说出了“反对之词”，只见他脸色严肃地看着兮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能够眼睁睁看着少爷以身犯险，我希望这件事情少爷能够就此停手。”

“你在说什么？”兮妖讶异地反问道。

“我说，我希望少爷能够就此停手，这么危险的事情不可以再做。”萧白再一次说道。

从兮妖此刻惊讶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他对于萧白此刻的表现有多么意外，但是，鬼靥却对这样的萧白一点儿也不意外。其实，他早就在萧白醒来后的第一天就察觉到了他的变化。他知道现在的萧白与以前有些不同了，他甚至知道让萧白改变的原因，他知道是因为萧白“亲眼”见到兮妖被处死这件事情让他受到了刺激。

但是，兮妖显然并没有立刻察觉到萧白的变化，直到今天萧白三番两次地提出反对，他才终于意识到今天的萧白似乎同以往的萧白有些不同。

兮妖虽是对萧白的转变感到意外，但还是说道，“你应该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决定好了的事情是一定会去做的，任何人也无法让我改变。”

而在听了态度同样坚决的兮妖所说的话之后，萧白再一次说出了出乎人意料之外的话，只听见他沉着脸一板一眼地说道，“我希望少爷不要这么任性，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自己身边担心着您、关心着您、爱着您的人想想。万一少爷您发生了什么意外，您可曾想过三王爷、琴音公子还有……”

萧白望了兮妖身边的鬼靥一眼，继续道，“鬼靥公子？如果您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该会有多么担忧？还有家中的老爷和夫人。万一有个什么意外，您要老爷和夫人如此承受得住打击？”

“够了，萧白。”看样子萧白似乎还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但是却被一旁的鬼靥突然出声制止了。

萧白平日里的话是最少的一个，他同蓝影两人都出自暗门，话也都很少。今天这一番话，是兮妖自从认识萧白以来他说过的最多话的一次。只不过，不是什么好话，而是在教训人。

但鬼靥之所以打断萧白的话，并不是因为萧白的话说的过分。事实上，萧白所说的话不仅不过分，而且每一句都是事实。如果兮妖一旦出了什么意外，他身边的他们的确都会感到万分担忧。

而鬼靥阻止萧白继续说下去的理由也正是因为萧白说的话都是事实。

因为是事实，所以鬼靥知道兮妖在听了萧白的话之后也肯定会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但是，兮妖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他知道会有很多人担心他、关心他，但是，即便在知道这些事实的情况下，该做的事情兮妖依旧还是会去做。

萧白的话只会让兮妖感到自责，他并不会因为这样的事实就真的如同萧白所说的那样停止计划不再犯险。

既然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阻止兮妖，鬼靥反倒希望兮妖能够什么顾虑都没有的按照他自己的想法来行动，而不是这样怀带着对他们几人的自责和愧疚而做这些危险的事情。

因此鬼靥才阻止了萧白的话。

但是，就算鬼靥阻止了萧白继续说下去，但是原本萧白想要书的话早在鬼靥阻止他之前就已经全部都说出来了，而他想要兮妖听到的话也都一字不漏地传入到了兮妖的耳中。

如同鬼靥所预料的那样，在兮妖听了萧白的话之后，他果然就陷入了自责。兮妖低垂着头，表情看上去很歉意，他说道，“抱歉，我知道我这样会让你们担心，也会让爹娘担心。但是，我也不能明明可以救对方却因为害怕自己受伤而见死不救。难道萧白会希望我变成那样的人吗？而且，就算我撇开小琵琶的事情不谈，我也有必要好好调查付长青。”

说到这里的时候，兮妖让自己稍微停顿了片刻。他慢慢收起自责的情绪，说道，“妖一般是不会插手人类的事情的，所以我不确定这个付长青突然插手雪苓国同琉璃国之间的战争究竟是他一时兴起还是别有目的，又或者说是受到什么人的命令。所以，即使不为小琵琶，他也有好好调查一番的必要。”

兮妖的话让萧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兮妖所说的他都懂，但是一想到兮妖要以身犯险，他却又将这些“道理”抛在了脑后。兮妖才是最重要的，其余的事情都只能够摆放在兮妖之后。

萧白在沉默了小半会儿之后说道，“就算少爷说的话全部都是事实，我也不同意少爷以身犯险去调查这件事情。”

停顿了片刻，萧白又说道，“我也知道，不管我同意还是不同意，少爷想做的事情最后依旧还是会去做，我的想法根本就不会让少爷您改变自己的想法和决定。我也只是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而已，至于少爷最后究竟会怎么做，这些都是少爷您的自由。”

说完，也不等兮妖做出反应和回答，萧白便就转身出了帐篷，显然他现在不想再继续将他们之间的对话进行下去。

74、细作（四）

看着萧白离去的背影，兮妖久久没有做出反应。

直到身旁的鬼靥走过来抱住他，兮妖这才终于回过神来。兮妖疑惑地问道，“萧白是不是生我的气了？”虽然不大确定，但是兮妖隐约感觉得到萧白是在生气。

“我想，大概是吧。”鬼靥推测地说道。如果硬要说萧白是不是有在生气的话，他其实应该是非常生气的吧，自己一心想要保护的人却始终将别人的事情摆放在第一位，遇到这样的事情会生气也是正常的。因为，鬼靥也对这样的兮妖感到生气过。但是，他也知道，这就是兮妖，他只能够在兮妖背后保护他，而不能改变他。

兮妖大概也猜到了萧白为什么会生气，他是在气他不够爱惜自己。

其实，兮妖自认自己挺爱惜自己的额，但这个世界上又哪有绝对安全的事情呢？兮妖有他自己的想法和追求，有些事情他必须去做，这也是他下山的目的。如果他因为害怕受伤或者是死亡而不去做，那么他当初又何必执意下山呢？

兮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但萧白也许并不是那么理解。

再度变幻出小兵的模样，兮妖对身边的鬼靥说道，“我出去看看他。”

鬼靥点点头，说道，“和他好好谈谈。”

要找到萧白很容易，应该说，萧白压根就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兮妖悄悄来到萧白身边，学着萧白的样子坐在地上望着远方，问道，“你生气了？”

“没有。”

“还说没有？”

“……”萧白不再说话，他的确是生气了，可是，“是，我就是生气了”这样类似的话他却说不出口。纵使兮妖从未当他是下人，但他的身份他自己却很清楚，像刚刚那样顶撞兮妖已经是他的极限，他不可能非常直接地对兮妖说出“对，我正在生你的气”这样的话来。

兮妖见萧白不说话，他便自顾自地又说了下去，“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下山吗？你知道兮妖为什么会变成玉离馥吗？”

萧白大概是没有想到兮妖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他以前的事情，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

兮妖继续说道，“我原本是山中的一只狐仙，我之所以下山来，是因为这千年以来我一直都有一个愿望，而这个愿望只有在人世间才能够得到实现。”

“什么愿望？”听兮妖这么说，萧白忍不住追问道。

“你应该知道，狐狸精在人类的印象中多半都是不好的存在，代表着‘惑主’。我不想要这样，狐狸精并非都是不好的，像姐姐们她们就都很好，也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人类的事情。可是，为什么我们狐狸一族就一定要背负这样的‘坏名声’呢？所以我想改变这一切，我要帮助人类的王平息战火一统天下。我要做一只可以帮助王的狐狸，而不是魅惑王的坏蛋。”

这还是萧白第一次听兮妖说起他心中的想法，他不由有些一愣。虽然他早就知道兮妖是与他不同的人，但是他却没有想到兮妖所要追求的竟然会是这样的事情。辅佐朝纲一统天下，这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做到的。而同时，一旦下定了这样的决定，势必就要有所付出和牺牲。

现在萧白总算明白兮妖为什么会这么坚持自己的决定了。

沉默了片刻，萧白问道，“少爷一定要这么做吗？”

“这是我千年来的愿望，如果放弃了这样的想法，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再做些什么。”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阻止您了。但是，”萧白转过头来望向兮妖，问道，“少爷会好好保护好自己，对吗？”

兮妖笑了起来，说道，“当然，大业未成我又怎么可能会死去？更何况，你不要忘记了，我可不是一般的人，我要比一般的人类厉害得许多，我是千年狐妖。”

“我知道了。”萧白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握着拳，说道，“虽然我能力卑微，但我会尽心辅佐少爷您的。”

看着萧白坚定的眼神，兮妖突然问道，“不再生我的气了？”

萧白一愣，随即尴尬地别开了头，说道，“我不知道少爷在说什么。”

虽然萧白别开了脸，但是他红色的耳尖却出卖了他，兮妖好笑地看着他的耳朵，说道，“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你是个这么别扭的人呢？”

“……”

“哈哈……”见萧白不说话，兮妖突然兀自笑了起来。

笑过一阵，兮妖起身拍了拍萧白的肩，说道，“好了，回去吧，两个小兵擅自跑出来‘偷懒’可不好。”

萧白看了看自己一身小兵的装扮，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起身跟着兮妖回了阵营。

虽然这一切都是兮妖的计谋，但是萧白和鬼靥两人现在都是“死人”的身份，因而他们两人都换上了小兵的装扮隐藏在士兵里头。好在也没有人会真正留意到多了两个小兵，更何况这两个小兵还是陆无磷亲自安排的。虽说是隐藏身份留在营地中，但鬼靥和萧白两人的行动其实并没有受到任何限制，只不过是换了身不同的衣服而已。

当兮妖将自己的后续计划告诉给武艺和陆无磷的时候，立刻遭受到了拒绝。这是兮妖没有想到的事情，他还以为武艺等人不会反对他的做法，当下兮妖就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他问道，“为什么？武兄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