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兮妖的话，鬼靥不由笑了起来，他不得不说涅沐汐和璞朔风的分析是非常有道理的。如果是那个人的话，的确是有可能会想出这样的计谋。

至于月宣袭拓……

想到月宣袭拓的时候，鬼靥眼里闪过一丝凌厉但又暗藏着一抹温柔，很复杂的情绪。

窝在鬼靥怀里的兮妖并没有察觉到鬼靥眼中的情感，只是停顿了片刻之后问道，“你也觉得事情很有可能是这样吗？”

鬼靥没有回答兮妖的话而是反问道，“我不是朝堂中人，玉公子问我这样的问题有意义吗？”

“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想法。还有，叫我兮妖，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那么……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鬼靥忽然说道。

“嗯，你问。”

“如果，如果月宣袭拓现在复活了，你还会像现在这样依赖我，躺在我怀里，送我礼物吗？”

42、战事起（一）

听完鬼靥的问话之后，兮妖紧紧地皱起了眉。

他知道鬼靥一直以为他把他当成了月宣袭拓的替身，而他也的确是因为把失去月宣袭拓之后所产生的遗憾和害怕而转移到了鬼靥的身上。但这并不代表着他把鬼靥当成了是月宣袭拓的替身，他很清楚鬼靥是鬼靥，月宣袭拓是月宣袭拓。虽然这样说出来可能会让人觉得很奇怪也很不能够理解，但他确实并没有把鬼靥当做是月宣袭拓的替身，这一点他自己非常清楚。

兮妖并没有立刻回答鬼靥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鬼靥，你是不是直到现在都还是认为我之所以像现在这样对待你是因为把你当成了袭拓的替身的缘故？”

鬼靥苦笑了一下，回答道，“虽然不想承认，但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我知道，我也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是因为把失去袭拓之后所产生的那种不舍和不甘都寄托到了你的身上，也是因为这样才改变了对你的态度。我这样说你可能不理解，但是我并没有把你当成是袭拓的替身，也从来没有那么想过。虽然那一晚，我喝醉酒之后的确有那么一瞬间把你当成了袭拓，但我很快就清醒了过来。我那个时候知道你是鬼靥，我也知道抱我的人是你，所以并没有把你当成是替身。而且，那一晚我虽然喝多了，但是我很清楚自己做了些什么。”

长长地说完一段话之后，兮妖稍微舒了一口气，说道，“总之，我并没有把你当成是袭拓的替身或者是任何人的替身，你至少应该相信我这一点。就算袭拓复活了，你依旧还是你，我不会改变对你的态度。”

在这一刻，鬼靥觉得他大概听到了人世间最美妙的语言。

鬼靥笑了，不是故作媚态的笑，也不是云淡风轻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笑，更加不是轻蔑的笑，他从心底里露出了最真实的笑。

伸手抱住兮妖，“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我有欺骗你的必要吗？”兮妖反问。

鬼靥一愣，是的，现在的兮妖的确没有欺骗他的必要，因为他在兮妖面前并没有任何可以被利用的价值。

“所以说，你是认真的？”

“我从来都是认真的。”

“怎么办？听你说完那些话之后，我彻底睡不着了。”

“哈？”

“因为变的很兴奋。”

“兴奋？这种事情我早就已经跟你说过了，只是你自己一直没有相信我……”兮妖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因为鬼靥的动作而促然停下了说话的声音。

鬼靥正拉着兮妖的手按在他身体的某个地方，兮妖当然知道他手掌地下的炙热坚挺是什么。愣了一下，随后用一种不知道是惊讶还是感叹的语气说道，“你的兴奋都是直接用身体表现的吗？”

“不，只有在你面前的时候才会这样，因为你刚刚说的话太可爱了。”

兮妖却是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你这一点一点儿也不像人类。”

“不像人类？”鬼靥好笑地反问。

兮妖一脸若有所思地说道，“比较像妖，反应相当地直接。”

“是吗？”

“如果我说不可以，你会不会停下来不做？”

“不会。”鬼靥果断地说出了否定的答案，然后一翻身，将兮妖压在了身下。

……

不得不说，月晖国那边行动是十分迅速的。

就在月宣袭拓尸体被烧毁的第二天，煞便带着他的随从一早就离开了京都。

明明在最初的时候，煞答应过会给兮妖他们半个月的时间查明真相，但不过才刚刚过去了十天，那边就忽然反悔了，事情也跟着变的棘手起来。

当兮妖听说了这个消息的时候立刻要动身前去追回煞。

但是璞朔抿阻止了他。

兮妖还以为璞朔抿是怀疑他办不到，于是下跪请命道，“国主，臣一定会带回煞，绝对不会让国主失望。”

璞朔抿却是挥挥手，解释道，“起来吧，并不是孤怀疑你的能力，而是，即便追到了也无事于补。”

兮妖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转头望向立在璞朔抿一旁的涅沐汐，涅沐汐微微点头，示意他国主所言非虚。

直到了解到涅沐汐也是同样的看法，兮妖才缓缓站起来，问道，“这话怎么说？”

“虽然他们起初答应了孤，会让孤调查事情的真相，但想必他们早就已经把七王子月宣袭拓遇害一事给传出去了，你现在即便带他们回来也没有任何用处。”

“那怎么办？”兮妖紧张地问道。

璞朔抿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就要看月晖王怎么行动了。”

说完，璞朔抿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说道，“行了，你们先下去吧。”

兮妖和涅沐汐都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行了礼，然后悄悄退了出去。

出来后，兮妖望了一眼王宫里的天空，问道，“难道……战乱真的就要开始了吗？天下真的会大乱吗？”

涅沐汐因为兮妖的话而突然顿住了脚步。

兮妖不解地回过头去，问道，“怎么了？”

“你还记得你之前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如果是重要的话，兮妖当然记得，但是他并不知道涅沐汐问的究竟是哪一句。

“你说你的愿望是平息战乱辅佐君王一统天下。”涅沐汐说道。

兮妖点点头，说道，“的确这样说过，而且直到现在这也依旧还是我的愿望。”

“如果这一次真的躲不过，你会选择哪一位‘王’？”

兮妖认真地思考了一阵，最后摇摇头，回答道，“我不知道，但至少现在我肯定会帮国主，所以沐汐不用担心。”

“我并不是在担心，而是在思考你之前所说的‘择主’的问题。”

涅沐汐这突然的话倒是让兮妖愣住了。因为之前涅沐汐是如此坚定地站在璞朔抿这一边，他甚至因为护主而警告兮妖。兮妖没有想过涅沐汐会突然认真地思考“择主”的问题，他还以为涅沐汐永远也不会改变他的效忠对象。

愣了片刻，兮妖问道，“沐汐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并不是突然，而是自从听你说了之后，我就总会时不时想起你说的话。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仕’这句话究竟该如何理解。”

涅沐汐一直没有忘记那一日兮妖问他的那句话，他问，“在这样一个乱世，你真的要为了自己的忠诚而选择效忠一个不能拯救苍生的人吗？”

他也始终没有忘记他的师傅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他说，“所谓忠心护主，这句话中的‘主’你心中可有数？”

涅沐汐不得不承认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是他却从未想通过这个问题。他也知道兮妖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他的“忠诚”却并不允许他做出背叛“主子”的事情来。可，他的师傅也曾经问过他是不是真的理解了“主”的含义，他不知道他的师傅是不是也同兮妖一样，认为所谓的“主”是应该真正能够拯救苍生的“主”而并非是指“国主”。

明白涅沐汐心中所想之后，兮妖只是笑笑，说道，“沐汐又何必为这种事情而烦恼呢？我不是说过了吗，等到那个人真正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是会有感应的。你会觉得，啊，就是这个人了，他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既然目前还并没有出现这样的人，那么我们只要努力平息战争，保护好琉璃国百姓就好，其他的事情又何必去想那么多？”

“离馥的意思是走一步算一步吗？”

“很多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在事情还未发生之时，就算你想再多做再多也有会失控的时候，所以‘船到桥头自然直’，不是吗？”

43、战事起（二）

璞朔风原本就一直负责驻守边塞，之后是因为兮妖的事情所以他才留在了京都，现在琉璃国同月晖国两国关系紧张，璞朔风这个王爷兼将军自然要赶赴前线。

也就是在煞带人离开的第二天，璞朔抿就将璞朔风宣入了王宫下达了指令。

兮妖知道之后虽是极度不舍，但却也没有办法，儿女情长是小国事为大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只是，不舍终归还是不舍，懂得道理是一回事而要控制住自己的情感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兮妖在门外静静地看着烛光下璞朔风拭剑的身影，既没有推门进入，但似乎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远远的琴音就看见了兮妖驻足在璞朔风房间门口的身影，他知道兮妖心里一定十分不舍。

走过去，琴音同样看着门上印出来的璞朔风的身影，问道，“为何不进去？”

“我怕我进去之后会舍不得让风大哥离开。”

“可是，明天一早三王爷就要出发了，你难道不想今晚好好跟他聚一聚？”

“可是……”兮妖仍旧还是有些犹豫。

琴音轻轻在兮妖的后背推了他一把，说道，“去吧，三王爷现在一定也很想见你。”

兮妖看了看琴音，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最近兮妖一直都在鬼靥的房间里过夜，说实话，璞朔风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抱着兮妖入睡了。如果今晚兮妖不主动来找他，他大概也会主动去找兮妖，现在看到兮妖进来，他当然很高兴。

放下手中的长剑，璞朔风朝兮妖招招手，“过来。”

兮妖过去在璞朔风身边坐下，久久地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璞朔风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轻柔地摸了摸兮妖的头，问道，“馥儿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一想到你明天就要走，我就感觉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可是仔细一想，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璞朔风大概能够明白兮妖的感受，因为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没关系，不知道说什么就什么都不要说，静静陪在我身边就好。”

“可是……风大哥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兮妖心里很难过。虽然并不是带兵出去打战，但却也随时有开战的可能，璞朔风这一次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够回来。万一真的开战，那归来之日就更是遥遥无期了。

一想到这些，兮妖突然转换了哀伤的语气，抬头死死地盯着璞朔风，一字一顿地说道，“风大哥，你一定会回来的吧，回到我身边。”

“我答应你，无论发生什么都一定会回来，回到你身边。”璞朔风对兮妖认真地说道。

“只是我们之间的约定，你绝对不会违背？”兮妖再一次确认道。

璞朔风点头，保证道，“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绝不违背。”

直到得到璞朔风的再三保证，兮妖才总算放下心来，说道，“那就好，记得一定要回来。”

“嗯。”璞朔风应着，顿了顿，他又问道，“今晚，馥儿可以留下来陪我吗？”

“嗯。”

第二天早上，兮妖并没有去送璞朔风出行。一来，他很困，起不来；二来，他不喜欢眼睁睁看着分别。

尽管兮妖从一开始就听女娲娘娘说过人间界会有一场浩劫，烽烟四起，战乱不断，而他也一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切竟然会发生的这么快。

明明前不久还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模样，兮妖甚至计划着等朝贡之事一过，他就向璞朔抿提出迎娶涅沐汐的事情，可是现在竟然突然就开始了战乱，一切快的有点让人措手不及。

就像预谋已久的一样，月晖国突然就向琉璃国宣战了。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甚至连调兵遣将的预备时间都没有，战争就突然打响了。

当兮妖在朝堂上得知前方传来的消息时，他突然就愣住了，久久地，他才缓缓唤出心中那个名字——风大哥。

可是，事情还远远不止是如此。

就在月晖国同琉璃国开战后的第四个月，忽然间一向表现的还算和睦的雪苓国竟然也忽然向琉璃国挑起事端发动了战争。

紧接着，都同一早就商量好的一般，各个大小国之间突然都开始了大大小小的征战。

雪苓国的宣战一下子将原本一直默默不起眼的雪见莲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有很多大臣纷纷上奏璞朔抿，提议将雪见莲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兮妖当然竭力反对，虽然他目前还不清楚为什么雪苓国会突然向琉璃国开战，可是他答应过雪姬公主一定要照顾好雪见莲，他又怎么能够出尔反尔？

可是，这一次，却没有一个人站在兮妖这一边。

其实兮妖也知道，两国开战，人质当然是首当其冲应该承受开战后果的人。

雪见莲的处境一下子就让兮妖想到了月宣袭拓，他在想，是不是当时月宣袭拓也是像这样被人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所以为了所谓的“国家大事”，他们这些儿臣、臣子就只好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涅沐汐很清楚兮妖心里是怎么想的，所以他也知道兮妖一定会在朝堂上替雪见莲据理力争，但是，他也同样知道，兮妖肯定会失败。

下了朝，涅沐汐立刻就找到了兮妖，他担心兮妖会因为当初对雪姬公主的承诺而做出什么逾越的事情来。

“离馥，你还好吧？”涅沐汐问。

兮妖只是点点头，并未答话。

涅沐汐知道兮妖肯定还在为刚刚璞朔抿所下的命令而感到自责。

璞朔抿虽然暂时还没有下令要杀了雪见莲，但却将他软禁了起来。但其实涅沐汐知道，刚刚若不是兮妖拼尽全力力保雪见莲，以雪见莲的身份处境和立场绝对不可能只是被软禁在雪莲宫那么简单。

不忍见兮妖如此自责难过，涅沐汐劝慰道，“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不要难过，也不要自责。”

“可是……二王子他依旧还是……”就像涅沐汐所猜想的一样，兮妖的确是在因为雪见莲的事情而感到难过和自责。他明明答应过雪姬公主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一定会保护好雪见莲，可是他现在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雪见莲被软禁而什么都做不了。

涅沐汐轻轻叹了一口气，走过去轻轻抱住兮妖，说道，“我知道你当初答应过雪姬公主，答应过会好好代她照顾好雪见莲二王子。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雪见莲二王子他今天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落得如此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