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逸阳先请天祥坐下，他就着天祥坐，天平和赵海各坐自家艺人旁边。四人坐下，路逸阳点了几道店里的招牌菜，并吩咐等路逸明来了再上菜，就让服务员退下了。

包间里，天祥只喝茶不说话，路逸阳时不时地看天祥一眼，也不说话，跟着一起喝茶，两个经纪人则轮流给两人倒茶。直到天祥喝了第三杯，赵海提醒他明天要拍戏，为了避免晚上睡不着和水肿的问题，天祥才放下了茶杯，掏出手机登陆了微博。

刚登陆司烁的大号，就看到首页热门微博全都是关于乔星的，第一热门的是吸毒，第二是私生活糜烂，第三是演技差、潜规则……

“赵海！”天祥早上出发来香岛时，关于乔星的负面消息还只有他故意放出来的第二条和不知道哪位大神看图说话分析出来的第三条，这吸毒被抓又是谁举报的？新闻中只曝光了被抓五人中的两人——乔星和一名过气男歌手。天祥侧身靠近赵海，把手机摆在两人中间，悄声问，“你说会是谁举报的？”

赵海沉默地摇了摇头，并不想在路逸阳面前多说什么。

“不管是谁举报的，都做了一件好事。”一直关注着天祥动向的路逸阳在天祥登陆微博的时候，也登了自己的微博，自然看到了首页的信息。这会儿天祥终于开了金口，他上赶着搭话，说的时候，却意味深长地看了天平一眼。

天平接到路逸阳的目光，脸上不喜不怒，让人难以看出个究竟来。

正在这时，包间门被打开路逸明抱着一个扎着羊角辫儿、五六岁大的女孩儿进来，天祥一眼就看出来那是天吉的女儿小天乐。

在他身后一个长得和他有三分像的高大的中年男子正对着服务员吩咐着什么，等路逸明三步并两步走到天平面前，把一进门就向着天平伸出小胳膊、扑出半个身子、却轻声喊着“大粑粑”的天乐放进天平怀里，那名穿着西装的高大男子才走进包房，把门关上。

“你好，我是路逸阳的二哥路逸明。”路逸明介绍完自己，将平摊的左手掌放到走到他旁边的男子的胸口，介绍道，“这位是他大哥路逸飞。”

路逸明的介绍自己和路逸飞的身份用词重点都在和路逸阳的血缘关系上，天祥直觉路逸明是故意这样介绍的，仿佛在告诉他：他能和路家大少、二少坐在一起吃饭是因为路逸阳。让天祥有种被迫和路逸阳拴在一起的感觉，心里有些不舒服。

“两位路总好，我是司烁。”天祥心里不舒服，面上却是带上微笑，立即站起身来，隔着圆桌向两人伸出了右手。

“这里没有外人，不需要太拘束。”路逸飞的普通话带着一点香岛口音，说话时伸出手和天祥轻握了一下，随即放开。

路逸飞刚说完，服务员就敲门进来上菜。

“大哥说得对，司烁你别太拘束了，就跟着逸阳叫我们大哥、二哥好了。”路逸明和路逸飞不同，等服务员出去了，立即俯身向前热情地和天祥握着手过了几秒才放，惹得一旁的路逸阳叫了声“二哥”以作警告，路逸明放手的时候还拿眼斜了他小弟一眼，不过被站起来为路逸飞和他倒完茶的天平给挡住了。

看到端正刚毅的天平稍稍皱了皱眉，路逸明立即乖乖坐下，放弃了继续逗弄路逸明的顽劣心思。

“司先生，请坐。”路逸飞及时发言，把话题带开，“听小阳说司先生最近成立了工作室，恭喜。”

“谢谢，我们只是小打小闹，不能和路氏比。”天祥等路逸飞坐下后，才坐了下来。对于自己的事完全暴露于路家兄弟之间，心里已经用各种残忍的招式将路逸阳暴打了10遍不止！面上却还保持着有些僵硬的微笑。

“我们？我能否问一下您的合伙人是？”路逸飞先前还让天祥不要太拘束，但从进门开始就不苟言笑的人和他聊的话题，却是谈公事的架势，这让天祥对于这位路氏集团掌权人的到来有些不明所以了。

“您好，路大少，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沉默许久的赵海终于看不下去，出面救场了，掏出了名片，站起身来，朝路氏兄弟双手奉上，“我是烁海工作室的另外一位负责人。”

路逸飞拿到名片，将赵海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从嘴里蹦出五个字“赵先生，幸会”，就不再讲话了。

路逸明却又忍不住了：“赵先生很能干，我们路氏娱乐没能留住你真是大损失！”路逸明说这话时阴阳怪气的，让人只觉得亏赵海多过于夸。

“二少严重了，我在路氏娱乐实习了三个月，学到了很多。”打嘴仗，赵海也不是个容易输的主儿。

“菜都齐了，开吃吧！”路逸阳知道自家二哥遇才就想占为己用的尿性，拿起筷子敲了敲酒杯，示意天平赶紧给他二哥倒酒。

天平再次把怀里巴巴望着满桌菜的小天乐再次放到椅子上，拿起放在圆桌上的已经开封红酒，从路逸飞开始逐一倒到赵海，最后到自己，多了杯白水。

“来，大家举杯！预祝《沁阳》票房大卖！”路逸阳等天平倒完酒，就拿着酒杯站起身来，伸出手高举酒杯，讨个口彩。

“票房就算了！为老头子高兴！”好酒的路逸明也紧跟着拿起酒杯站了起来。

天祥、赵海、路逸飞随后，六人碰了酒杯，各自抿了一口，坐下。等身份最高、年龄最长的路逸飞动筷，其他几人才随后拿起筷子夹菜。天平给坐在他腿上刚够到桌子的小天乐夹菜，路逸明给天平夹菜，自己喝酒，路逸飞就给路逸明夹菜，然后路逸阳就有样学样地给天祥夹菜，边夹还和美食节目的主持人一般介绍菜的选材用料、乃至做法。饭桌上，天祥顾及到路逸飞和路逸明的身份，一一吃下了路逸阳夹过来的菜，不得不说的是，听路逸阳介绍每道菜的特色之处，再去吃这道菜果真就能品出其中一二，于是天祥礼尚往来地回应路逸阳几句，偶尔还劝只顾为他夹菜并对着他滔滔不绝地介绍菜肴的路逸阳吃菜。

一顿饭吃下来，被独自在一旁目不斜视吃着的赵海无聊地数着饭桌上天平对小女孩儿说了五次“慢慢吃”、三次“多嚼嚼”；路逸明对天平说了四次“你也吃”、两次“多吃点”；路逸飞对路逸明说了三次“少喝酒、多吃菜”；路逸阳说得太多，他没数过来；天平答了无数次“嗯”、两次“你自己吃”、一次“我够了”、最后一次“不了”。

赵海内心总结点评：安静吃饭的小女孩很乖巧，外表刚毅的天平是个女儿控；言行轻佻的路逸明可以为天平变居家；路氏集团总裁路逸飞是弟控；路三少路逸明痴恋司烁（天祥）不退缩；司烁（天祥）态度缓和，有被攻略倾向？

吃完饭，路逸明和天平带着天乐一辆车先走了；天祥拒绝了路逸阳送他到酒店的心意，被路逸飞带走；天祥和赵海坐着来时的保姆车，由路逸阳的专用司机开车送回了酒店。

回到酒店房间，天祥先进浴室冲洗掉饮酒带来的热意。

赵海随后洗了出来，看到天祥正在用他的笔记本搜索乔星的新闻，于是拿了张椅子坐到他旁边，思虑了一会儿，开口道：“乔星吸毒被抓的事可能是天平策划的。”

“怎么回事？”天平听了赵海的话，柳叶眼瞪得椭圆，吃惊地看向赵海。

“之前，你跟我说了祥哥的事以后，我一直有意留意乔星的动向，有一次碰到天平私下找乔星的私人助理，然后天平也发现了躲在暗处的我，我们做了短暂的‘交流’……”赵海回忆起那一次与天平的交会，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的那一丝杀意，至今让他胆寒，而所谓的交流其实是双方相互刺探，从对方的话语里分析获取有用信息，“天平应该认识祥哥，而且很熟，他也怀疑是乔星害死了祥哥……”

“嗯，他们是一个孤儿院出来的好兄弟。”剩下的话，不用赵海多说，天祥也猜到了：天平怀疑乔星，跟着乔星进了路氏，就近调查、收集讯息，等乔星不受路逸明宠了，就找机会下手！或许是天平有计划地夺了路逸明的关注，让乔星失去路二少这个后台……那么他先前放出的关于乔星私生活糜烂的消息很有可能也是天平找人搞大的！

天祥太熟悉天平了，天使孤儿院，他们那一辈里，天平最讲义气。小时候，无论面对比他强大几倍的人，打架永远冲在最前头，为的就是保护他身后比他小的伙伴。这个爱照顾弱小的性格一直伴随着他到现在，弟弟一样的天祥死得不明不白，天平一定不会埋了骨灰就作罢！更何况天祥有对亲近的人发牢骚的性子，早就将乔星人前人后两面派的所作所为又是抱怨又是诉苦地告诉了天平。天平应该是在他从乔星公寓坠楼的消息传出去以后，就怀疑上了乔星。

“乔星现在在演艺圈声名狼藉，也算是恶有恶报。”赵海看天祥静默地深思了半天，猜他还在为祥哥的死抱不平，于是安慰道，“祥哥的事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的。你别多想了，早点休息，明天是你进剧组拍第一场戏，今晚养足了精神，明天才能好好表现。”

“嗯。”乔星现在这种状况，在演艺圈，要翻身，几乎是不可能了。天祥重生后最大的期望就这样在天平的帮助下实现了，心头突然有些空落落的，或许他该想法让乔星亲口承认害死了他，将其绳之以法，就能填满这种空荡了？

第二十章

第二天的拍摄场地设在路家香岛元村的老宅，宅子的大堂被布置成因帮派斗争被暗杀的邵家二代邵兴国的灵堂。

一早，路逸阳就到天祥所在的酒店房间门口等天祥出来，坐他的保姆车一起到了到片场。天祥换上旧事黑色西服、梳妆完出来，饰演邵兴国的香岛演员谢仁才端着一杯咖啡下了保姆车。

问候过导演，谢仁便朝“披麻戴孝”的路逸阳走来，用香岛语和路逸阳打招呼：“逸阳，来得真早。”

“仁哥早。”路逸阳正睁眼说瞎话地夸天祥穿什么都好看，见谢仁来了，立即给天祥引见：“仁哥，这是司烁，我……朋友。司烁，这是仁哥，是我们香岛出了名的实力派演员。”路逸阳介绍时还很贴心的对着天祥说C国语。

“仁哥好。”谢仁一直在香岛发展，天祥对他不是很了解，但也用香岛语问候，表示出了十二分的尊敬。

“原来你就是我的小儿子啊！”谢仁似笑非笑地看着天祥，用香岛语占天祥的便宜，“怎么不早点过来见见爸爸和爷爷？”

“司烁刚开了工作室，前一阵子有点忙。”一旁的路逸阳担心天祥不熟香岛语，直接替他抢答了谢仁略带为难之意的问话。

“是晚辈的错，晚辈应该早点来拜见仁哥和义哥。”演艺圈里这种老前辈摆架子挫挫小辈锐气的事很普遍，谢仁只是言语调侃，已经客气了，天祥摆出诚意给谢仁九十度鞠了一躬，并用香岛语道歉。

“真有诚意，今晚仁哥我的杀青宴上一定要多喝几杯！”谢仁听了天祥的道歉，面上露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路逸阳，然后拍了拍天祥的后背，才端着咖啡走开。

这时饰演邵哲毅的吴克义也来到了片场，看到谢仁端着杯咖啡就问：“怎么就你一个人有的喝？”

谢仁听了，立即叫来助理，吴克义却阻止了他，并示意他往自己身后看，“我来时已经让助理买了，你的钱就省到晚上好好请我们大吃一顿吧！”

谢仁看到吴克义身后保姆车的后车盖打开着，他的助理正用纸杯从保温桶里接咖啡，并一一分发给现场所有演职人员。谢仁讪讪地把自己手里的咖啡递给了身后的助理，略显不自然地笑道：“没问题！晚上包大家满意！”

天祥和路逸阳也分到了吴克义带来的咖啡，路逸阳接过咖啡喝了一口，就把自己手里和天祥手里的交给天平和赵海代管，自己则拉着天祥走到吴克义面前问好，并把天祥引荐给吴克义认识。

吴克义为人随和，但也有些刚正不阿，即使天祥有路逸阳引荐，他也是同对待所有人一样和天祥随意聊了几句，只有路逸阳故意提到《官道》的时候，吴克义才赞了一句“拍得不错”。没说“演得不错”，天祥就明白吴克义赞的是《官道》这部戏。

三人随便聊几句的时间里，谢仁已经换好戏服，化好死人妆从化妆室出来，木棺周围的临时演员被安排着一溜烟儿地在棺木两边排开，等排得差不多了，导演助理将路逸阳和天祥两人叫了过去。因为剧本上只有大纲，没有详细剧情，罗伟豪罗导怕从内地过来的天祥不适应这种拍摄方式看，特地给天祥说了一下戏，并让路逸阳帮衬着。

这场戏主拍邵兴国丧礼，青龙帮内部各方势力暗潮涌动，又有外帮出面挑衅，结果由早已半隐退的邵哲毅出面暂时平息了外患，之后就是天祥饰演的成年邵思远的第一次登场！

几个饰演青龙帮底下大小头目的演员分排跪下后，路逸阳拿了一叠金银纸跪在木棺旁边，道具给他面前的木棺点上火，罗导确认了一下镜头，就让谢仁躺进木棺里，喊起了：“ready——action！”天祥就站在导演身后旁观。

罗导用了两个镜头从灵堂前后同时拍摄这出丧礼，所有演员的演出都很到位，小到眼神细节都精确地透露出剧中人物各自的内心想法。不说吴克义表演时，将邵哲毅面对青龙帮内忧外患的隐而不发、白发人送黑发人撕心伤痛的隐忍和对外稳如泰山的气势借由细微的动作、神态和语音语调的变化表现得淋漓尽致；就连路逸阳都能借由烧纸时手臂动作的快慢和停顿来表现出被宽大的孝服帽子遮了侧脸、沉默着的邵思宁在前半场丧礼中的心理情感变化。

邵哲毅平息了外患，就该天祥饰演的邵思远出场了。

天祥按照剧本上标注的台词和动作，拎着旧式的行李袋踏进邵家大堂，在邵兴国的木棺面前踧足了两秒，随即转身张开双臂向邵哲毅走去：“爷爷，我回来了。”天祥的香岛语是和他以前跟过的几个来内地拍戏的香岛演员学的，虽然说得不错，但有些音还是会不自觉地跑调，却正合了邵思远因为体弱从小就到E国治疗哮喘并留学的身份。

“少学洋人那套！”邵哲毅抬手阻止了邵思远的拥抱，“先给你爸磕个头。”

“阿先！”站在邵老爷子身后半步的邵思宁叫他的心腹手下，“帮二少把行李提到他房间。”

邵思远仿佛这才看到高大的邵思宁，叫了声“哥”，邵思宁眉头微皱，应了一声，便派人给胞弟披上了麻衣，慢步走到邵兴国的棺木前，缓缓磕了三个头，抬起头来，面上却只是肃穆，并无悲戚。

邵思远站起身，邵思宁亲自点着香递给弟弟。邵思宁郑重地接过香插进了邵兴国木棺前的香炉里，又站着拜了一拜。

“Cut！演员休息，摄影、道具准备下一场！”罗导大手一挥，谢仁立即从木棺里爬出来，路逸阳快速除下身上的麻衣，并帮着天祥一起脱掉后，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两个红包，递给天祥一个，跟在吴克义后面送给谢仁，谢仁也不道谢，现场只要有人送，他就收。

路逸阳和天祥送完，站到在一旁让位给后面的人送，站着的时候，路逸阳就跟天祥解释：这是香岛这边的习俗，拍灵堂或出殡的戏，同剧组的演职人员都会给在剧中扮演亡人的演员一个红包冲喜，冲散引来的“脏东西”！

第二场戏在路家大宅的书房里拍摄，是天祥和吴克义的对手戏。邵哲毅要求邵思远在邵兴国出完殡后，就回E国继续读书，邵思远表示要留在邵哲毅身边陪他，用撒娇含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