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刚刚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总觉得他们没什么真才实学,还不如和孙兄聊聊,起码能增长些见闻。”
说着,裴秦便向孙竹笑了笑,似乎在致意。
孙竹被自己的偶像夸了,顿时红了红脸,连忙谦虚着。
何适被他们烦的没办法了,便自觉地转身出门,把房间让给酸来酸去的两人,准备去裴秦的房间睡个午觉。
但刚一踏进裴秦的房门,何适就被自己看见的东西震住了。
——整个房间都被贴满了黄符,一个穿着儒衣的人正拿着把木剑神经兮兮地站在房间的正中间。
何适:“……”
那人:“你是何人?!”
何适抽了抽嘴角,努力想让自己露出一丝笑容,但僵硬的脸颊让他失败的十分彻底,“……对不起,我是走错房间的。”
说完,何适就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
开玩笑,他可是穿越过来的,那么一大堆黄符要是把他给驱走了怎么办?
……不过他也知道为什么裴秦哪怕死皮赖脸都要赖在自己房间里的原因了,室友这种东西对于一个人能否好好学习果然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被逼的没办法了,何适只好向讲堂走去。虽然趴着睡觉并不舒服,但也总比面对那么多糟心的同窗好多了。
……
讲堂里十分的安静,桌椅摆放的也很整齐,除了没有二十几个学生考试外,看起来和上午一模一样。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安若怯还在这里。
何适:“……”
安若怯还坐在夫子位,桌上摆放着上午的试卷,现在正在看答案。他显然也没想到这个时间会有人过来,看着何适愣了一下,便十分自然地开口:“你来找我?”
何适:“……”这个时候说不是,我就是来睡一觉的话会不会直接被赶出书院?
“呃,是,”何适硬着头皮说着瞎话,“我只是想问问……夫子为何会出那样的考题?”
安若怯垂下目光,继续看题,嘴上却淡淡地应道:“你觉得是为何?”
“……因为实际需要?”何适开始漫无目的地猜了起来。
“何为实际需要?”安若怯继续反问。
“就是走出书本,把知识应用到实际生活当中,不做读死书的书呆子!”这是当年何适不认真学习被发现时跟他母上大人的说辞,没想到这个时候他还有机会再说一遍。
“那你是如何应用的?”安若怯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咸不淡。
“……”
哥们儿,你没发现咱们的话题已经变了吗?你还没回答我关于今天考题的问题,你就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很亏啊哥们儿。
“怎么?”
安若怯见何适不答,便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顿时有些奇怪。
“……没什么,”合适叹了口气,“不过是在想该怎么回答夫子的话罢了。”
眼前这个是书院的夫子,而且现在他正在看他的卷子,怎么着也不能傻到在出分前得罪判卷老师。
“那你想出答案了吗?”
“想出来了,”何适皱着眉说道。既然安若怯把问题带开了,那他就把问题再带回去好了,“那上午的试题为例,夫子的题目只是‘爱情’二字,并未问具体的内容,我便按自己的理解写的。但说起来确实容易,山盟海誓情比金坚不过上下嘴皮碰一碰,不如每日执手来的实际,因此夫子出这题也只能看一看大家的想法,那人究竟能不能做到自己说的还未可知。”
“那你能做到你所写的吗?”安若怯看了何适一眼,从已经看过的一摞纸中抽出一张,赫然就是何适所写的卷子。
何适愣了愣,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记得自己是谁。
“夫子,有些时候,有些话不是说给我听的,而是说给该听的人听的。”
安若怯挑了挑眉,“所以?”
“……所以我对于爱情的态度并非那卷子上所写的。”
“那你的态度是什么?”
何适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把自己脑补出来的生活说出来后被直接赶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然后默默地怂了,“……我觉得只要两个人对彼此有情,其他一切都不是阻碍。”包括我已经娶了一个,你可能是我第二个或者第三个妻子啊之类的……
“是吗?”安若怯顿了顿,随即问道,“若这卷子上的态度不是你的态度,那你卷子上所写的内容是想给谁看的?”
“……”何适意味深长地看着安若怯。
安若怯:“……”
“……夫子?”
“……你还有事吗?”安若怯在何适“大家都是男人,你懂得”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忍不住下了逐客令。
“没事了……”本来过来就是想睡个午觉的,结果却被拉来探讨了一下爱的真谛……真是个神展开,“那我不打扰夫子了,先告退了。”
安若怯嗯了一声,目送何适离开。
等何适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后,安若怯才重新低下头看向何适的卷子。卷面上的字并不好看,只是勉强能让人看懂,但字里行间的意境却让安若怯记忆深刻。
——无愧于天、无愧于地,肆意潇洒,敢爱敢恨。
这便是爱情吗?
安若怯敛目。
接下来的时间里何适也学乖了,哪怕被裴秦每天跟上班似的定点报到也不再跑出去找清静了,硬生生在房间里宅了一天。
第二场考试的成绩早就公布了出来,通过的人只有七个,远没有第一天的多,显然安若怯也是有意在刷人。
何适、孙竹和裴秦自然在这七人之内,不过令人没想到的是,裴秦那个似乎十分崇尚道教的室友也通过的考试,搞得何适异常好奇他写了什么。
……难道是劝安若怯趁早断了情爱之心,皈依道教吗?
真扯。
第三场考试的题目是“读书的目的”,何适知道后忍不住擦了一把汗……总觉得这个题目跟自己有那么一点关系。
……
到了第四天,三场考试的成绩都已经下来了。虽然后两场考试安若怯有意刷人,但最终还是留下了三十六个人,比往常多了十几个。
眼看着考试结束,书院在文庙举行了祭孔大典,裴秦还是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难道这年头捕头破案的时候还能在书院读书?
何适觉得新鲜极了。
由于已经成为了辋川书院的正式学生,因此书院也全部对他们开放了。孙竹又在读书,裴秦不知道去哪了,何适便一个人无聊地逛着书院。
辋川书院占地面积极大,并且依山势而建,书院内部还有一个小湖。此时正是荷花的花季,因此整个湖面都被绿色的荷叶连成了一片,一朵朵粉嫩的荷花亭亭玉立。
吹着凉爽的小风,何适惬意地走在百泉轩的树荫里。
蓦地,眼前的亭子里出现了一白一青两个身影。
白衣的安若怯和青衣的裴秦。
“你真的不打算追究试题泄露的事情了?”
06.人肉盾牌
何适一愣,随即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事情,顿时有种压力山大的感觉。
“我已经让厨房的伙夫离开了。”安若怯的声音很平淡,似乎是在说一件于自己无关的事情。
裴秦一挑眉,“你不怕再有第二个伙夫?”
“不怕,”安若怯说道,“以后的题目我会提前一天想出来。”
裴秦轻笑一声:“你倒是机智。”
一旁的何适也忍不住点头,提前一天出题,就算泄露出去了也不一定有时间找答案。何况要是题目跟这两次似的,就算想找答案也不一定能找得到。
“你看到我的卷子了吗?”裴秦接着问道,“这次的题是谁出的?不像你的风格啊。”
“是杜老出的。”
“果然啊,”裴秦感慨一声,“他是想给你找房媳妇才出这么一个题的吧?”
安若怯没出声,何适为了不让那两人发现自己而躲在树后面,因此也不知道安若怯没说话做了什么没有。
不过从刚刚听到的话来看,裴秦和安若怯的关系果然不一般,但似乎又不太像自己之前猜测的捕头……何适挠了挠头,觉得这种抽丝剥茧寻找真相的事情不太适合自己。现在这种情况要是被发现了就太尴尬了,早点脱身才是良策。
一边想着,就一边悄悄后退,想默默地逃走。
“裴将军会同意你跑出来?”安若怯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不再是原来的那个话题了。
何适的脚步一顿。
“唉,武将之后的忧伤你不懂,”裴秦夸张地叹了口气,“他非要让我再在大漠锻炼两年……你说我又不想继承他那个大将军的名号,我没事去那锻炼什么,有这个机会还不如让给我二弟呢,他一直想去来着。”
“所以你就跑出来了?”安若怯了然,“你爹不会放过你的。”
“管他呢,反正我在你的地盘上,他也不能真把我怎么样……”
裴秦的话音未落,异变突起。
十几个蒙着脸的黑衣人猛地从天上落了下来,把何适团团围住,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
何适:“……”卧槽这是什么节奏?!而且现在又不是晚上你们几个穿着黑衣服是什么情况?生怕别人看不到你你们吗?!
黑衣人们见被自己围住的是何适也愣了一下,对视一眼,默契地放过他,朝裴秦和安若怯的方向奔去。
何适:“……”虽然被放过了好开心,但是怎么有一种被轻视了的感觉?!
这边何适一个人默默地发呆,那边裴秦也咦了一声,说道:“怎么来的这么快?”
何适愣了愣,第一反应是扭头就跑,去叫人过来参加群殴。但听到裴秦的话后又顿住了脚步。
看样子这些黑衣人在裴秦的意料之中?
还不等何适想出一个所以然来,便猛地觉得自己的肩膀一紧,下一秒一把重重的银刀就迎面砍来。
啪——
何适被裴秦带着往后退了三步,避开了银刀,那刀落空砍到了地上,发出闷响。
裴秦见何适脸被吓得煞白,便开口安慰道:“唉哟,别害怕啊,我不会让你受伤——”
话音未落,裴秦就感觉到有一个黑衣人从右侧攻了过来,顿时把何适从自己的身前移到右面,当住了那黑衣人踹过来的一脚。
“唔——”何适闷哼一声,疼痛从腹部传往四肢百骸。
“——太严重的。”裴秦面不改色地把话说完。
“……”何适觉得心中刚刚有一万匹草泥马飞奔而过,扬起阵阵灰土,“这特么是怎么回事?!特么你被追杀为什么要拿老子当挡箭牌啊啊啊!”
“哎呀不要这么小气嘛,”裴秦说着又换了一个身形,把何适从左手移到右手上去,笑眯眯地说道,“上书院的路上我可是把你从山贼的手中救了下来,你现在救我一下又不会死。”
何适:“……”不会死你个球啊!老子都要疼死了好么!
“其实这也不怪我,”裴秦一边躲闪着黑衣人的大刀,一边吐槽着何适,“谁让你没事跑来偷听我们说话,你要是人不在这里我又怎么可能那你当挡箭牌你说是不是?”
“……尼玛这是个意外好么?!”何适觉得自己倒霉死了,“我只是过来散步的啊啊啊!谁知道你们也在这里!”
“反正你听见我们说话了,”裴秦继续胡搅蛮缠,“而且这里除了我之外就你和安夫子两个人,你说我能用安夫子过来当挡箭牌吗?”
何适顿时默了。借他一个胆他也不敢把真心话说出来——你特么怎么不能拿他当挡箭牌了了了了了——?!
裴秦一边和何适说话,一边和黑衣人们交手。他的身手不错,而且手里还有一个何适当挡箭牌,因此并未受什么伤,还显得有些游刃有余的。
不过替裴秦挨了一脚三拳的何适就不那么好了,终于在挨第二脚的时候暴怒了:“我擦你是脑残吗?!那黑衣人都在你脚下了你为什么不踩他!他又跳起来了你没看见吗?!踩他下面啊!踩他下面!”
刚刚从裴秦脚边滚起来的黑衣人下意识地捂住了重要部位:“……”
何适指挥完裴秦还不过瘾,又指挥起了黑衣人:“还有那边那个黑衣人!打他后背啊!嗷——”
“你说你是何必呢?”裴秦把扔到后背去当拳的何适又拎了回来,不忍心地说道,“他打我后面我不是也得用你去挡吗?”
何适咬牙:“谁特么知道我说打后面他就打后面!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我说打后面他就来攻前面吗?!一点智商都没有,还打什么啊!”
“……”一点智商都没有的黑衣人顿时忏悔。
十几个黑衣人也不知道怎么了,并没有对裴秦下杀手,似乎只是致力于痛揍他一顿……当然了,黑衣人原本应该落在裴秦身上的拳脚无一例外地全都落在了何适身上,这让何适分外忧伤。
“安夫子,你还要让他们继续下去吗?”裴秦大概是打累了,开始呼叫场外外援,“总不好让你的学生受伤吧?”
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安若怯闻言皱了皱眉。
他自然知道这些黑衣人是怎么回事,因此他并不想插手。但裴秦抓着何适做肉盾……他确实不能不管,毕竟何适是正经通过考试的学生,而且他对何适的看法很是欣赏。
思及至此,他便直接走进战圈,朝裴秦和何适走了过去。
那群黑衣人似乎很顾忌安若怯,见安若怯过来纷纷给他让开了一条道。
“呼,安夫子,你终于来了。”裴秦欣慰地看着安若怯。
安若怯随意地嗯了一声,便把何适从裴秦手里接了过来。但何适被打了好几拳,一直是裴秦在支撑着他,此时骤然失了支撑力,他顿时向前倒去,扑进安若怯的怀里。
“这是传说中的投怀送抱?”安若怯过来后那群黑衣人也不打了,只是拿着刀站在那里,似乎有些拿不准接下里该做什么,因此裴秦就得了空隙,忍不住调侃道。
安若怯瞪了裴秦一眼,俯身把何适抱了起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等到他出黑衣人的战圈,安若怯忽然顿住脚步,转头说了一句:“你们继续。”
裴秦:“……”失策了。
黑衣人们都看了首领一眼,首领微微颔首,他们便重新杀了过去——开玩笑,上面交代的任务还没办成呢,这会儿怎么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且不说失了挡箭牌的裴秦如何艰难地在黑衣人中间周旋,单说安若怯抱着何适回了房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