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之间+番外——桔子树
桔子树  发于:2015年07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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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蟒蛇型限量版,对吗?所以把枪放下吧!”吴哲道。

袁均莫名其妙:“你小子疯了?松手,要不然我开枪了。”

吴哲牢牢的握着枪口不让他移动,冰封似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于是说话的声音也带了点寒冰气:“9mm的子弹,钝头,入射时会因为肌肉的引力而偏移,没什么穿透力,所以如果你开枪,这颗子弹会留在我的身体里,你没有办法透过我击中任何目标。”

吴哲顿了一下,转头看了袁朗一眼,袁朗就站在他身后,身姿相错,吴哲恍然觉得如果这是一颗穿心弹,那么一枪过去,就能穿透两个人,他们的血会融合在一起。他舔了舔干涩的唇,居然觉得有点遗憾。

再然后他回过了头,现在更失神并且惊慌的人是袁均,疯狂的眼神渐渐被额头的冷汗所取代。

“你只有开一次枪的机会。”吴哲道:“在这个房间里现在有三支枪指着你的头,如果你开枪,我不会死,而你会。我数到十,要么你松手,要么,我们一起开枪。”

“一!”吴哲看着他的眼睛:“你会死,而我不会。”

“二!”他说:“袁朗不会有事。”

“三!”

“你会死得很不值!”

“四!”

袁朗忽然抓住吴哲的肩膀。

“五!”吴哲发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六!”微微的兴奋感在漫延,子弹射入身体的感觉,不知道应该会是怎样。

“七!”

“八!”

袁均终于松开手,倒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上。

“五!”吴哲发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六!”微微的兴奋感在漫延,子弹射入身体的感觉,不知道应该会是怎样。

“七!”

“八!”

袁均终于松开手,倒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上。

“九!”吴哲依据惯性报出这个数字,然后愣住,低下头,手指终于开始发抖,陶涛一步冲出,一记手刀把袁均劈翻。

“没事了,吴哲!”

袁朗的声音在吴哲耳边低转,宽厚的手掌覆上来,掰他的手指,大家的指尖上都有汗,湿腻腻的,居然一下没掰开,吴哲转过头去看着袁朗,忽然开始发抖,于是手枪轻而易举的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

“没事了,吴哲!”袁朗抚摸他的脸颊,拇指拂过他颤抖的嘴唇。

见鬼,袁朗看着周围拥上来的人,他现在疯狂渴望的是吻上这双唇,好给他一点力量告诉他真的安全了。

袁朗把吴哲按到怀里,拨开激动的人群挑了最近的一个房间,冲进去,把门关上。

老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好,一切喧嚣,像是被刀切断了那样,嘎然而止。

吴哲拉着他的衣领滑下去,坐到地上,袁朗半跪在他身边,小心抚着他的背脊:“没事了,没事了!真的,没事了,吴哲……”拥在怀里的这个人在发抖,牙齿打战,卡卡作响。

作为一个凭脑力吃饭的人,吴哲并不曾见这样短兵相接的场面,袁朗想,这回真的吓坏他了。

心底有什么在发芽,涌动,某些近似于温柔的情感。

然而一股从下而上的力量忽然将他掀翻,袁朗的后脑撞在墙壁上撞得他眼冒金星,吴哲几乎以一种疯狂的姿态扑上去,吞噬似的吻,毫无怜惜不管不顾。袁朗感觉到嘴唇和舌头都火辣辣的疼,铁腥味漫延口腔。

袁朗不敢乱动,生怕舌头被吴哲发狠咬断,只能安慰似的抚摸吴哲的头发,好让他冷静下来,可是吴哲放开了他的嘴唇之后居然往下走,牙齿按到他的颈动脉上,突突的跳动,袁朗终于有些惊慌起来,提声叫道:“吴哲?”

温滑的舌头在血管上转了一下,令袁朗的心口一阵发凉。吴哲缓缓抬起头,发红的眼眶里凝聚的液体一滴滴落下,袁朗几乎惊骇的看着他,吴哲不常笑,但是吴哲从来不哭。

“我输了。”吴哲道。

假装把你送上神坛再拉下来,有什么用?

认定你的手和别人的手是一样的温度,你的皮肤与别人的皮肤是同样的质感,又有什么用。

气味,头发,皮肤,眼神……我像手术刀一样把你逐件分割,一样样的分析,说服自己它们并不神秘,并无吸引,可这又有什么用?

我深思这一切,最合理的分析,最精妙的逻辑,再灵敏的辩手也无法反驳这一场表述,我说服了自己,足可以说服全世界,可是,这还有什么用?

生死之际,我只要你能活下来,别的,什么都无所谓,对死亡的恐惧全部都系在你身上,每一次回想,都让我浑身发抖。

“吴哲?”袁朗张开手掌放到吴哲眼前,眼泪落在掌心里,却没有明显的温度。

“不要让我再看到有人拿枪指着你的头,”吴哲盯着袁朗的眼睛,前所未有的认真与凶狠:“否则我会亲手杀了你,马上!你的命是我的。”

吴哲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撑住墙壁站起来。

袁朗拉住他的脚踝:“吴哲,你……?”

“是的,”吴哲迅速的截断他的话:“可是,那又怎么样?”

袁朗一时愣住,看着吴哲打开门,消失在房门外。

过了好一会,房门再开,袁朗抬头看到陶涛站在门口。

“烟。”他短促的命令着。

陶涛哦了一声走出门去,不一会儿,把烟和打火机一起砸到袁朗身上,这小孩,袁朗苦笑,养了这么久,还是这么不乖。

袁朗点起火,苍蓝色的烟雾将他包围起来,与世隔绝似的姿态。

“在我们行内,9MM的手枪子弹,又叫毒弹。”陶涛道。

袁朗偏过头去看他,目光闪亮。

“因为人体组织的强度不一样,钝头弹的受力面积比较大,弹道会偏移,扭曲在一起,然后把什么东西都搅碎。”陶涛的手指扭转,最后捏成一个拳头。

袁朗深吸了一口气:“你故意把这件事说得这么恶心,是想暗示什么?”

陶涛眨了眨眼睛,问道:“吴哲喜欢你?”

“我不知道。”

陶涛嗤笑。

“看,你并不相信我,那你还问我干吗?”

“不干什么。”陶涛弯下腰,把拳头举到袁朗眼皮子底下:“另外,我没有故意把这件事情说得很恶心,想知道今天这一枪打下去会怎么样吗?他的肺里会出现这么大的一个空槽,里面全是碎掉的肺泡,如果刚好打到了肋骨上,那还会有形状漂亮的碎骨头。”

袁朗没有看,但是脸色渐渐变白。

他有点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陶涛耸耸肩:“虽然我很为他不值,不过,我看他刚才出来的时候好像很伤心的样子,你应该对他好点儿,毕竟他为了你好像连死都无所谓的样子。”

袁朗忽然笑了起来:“对他好点儿?怎么对他好点儿?抱抱他,哄哄他?老兄,他是吴哲!?吴哲不是游戏,不能拿来玩。”

陶涛没说话,不过一脸的不以为然。

“出去,帮我把门关上,我今天不想见任何人。”袁朗非常简单的给出直接命令。

一阵沉默,然后,如愿的安静了。

袁朗环视四周,这才发现这里似乎是一间佣人房,小小格局,靠窗边放着一张床。

很好,反正他现在也不想动,随便趴在一张床里算了。

烟味很快充满了这小小的空间,房间里像是失了火一样,袁朗终于开始不由自主的思考,究竟是哪个时刻他最害怕,是袁均拿枪敲他头的时候,还是吴哲数到七的时候。

然而,他居然不能分辨,这真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袁朗心想,严重到他完全不打算继续的想下去。

第二天,报纸出街,吴哲是无可争议的头版头条,太强悍了,太冷静了,太戏剧化了,太令人心动了,女人们简直想抱着他尖叫,吴哲谢绝一切访问,可是,却让狗仔更疯狂,镁光灯聚焦,袁朗趁机淡出公众的视线,变成消失在媒体版面上的幕后老大。

袁均入狱,罪名很是可观,但呆在牢里会容易保住更多人的性命,他知道袁朗的手段,逼急了他,从来不是一刀毙命的路子,他喜欢从最痛的地方下手,让你慢慢的死。

香港,仍旧是繁华的城市,繁华的夜。

现在的袁朗已经摆平了家事,出入不再需要大批保镖追随,陶涛早前觉得这个男人真是疯狂,之前最危险的时候身边站上十几个黑衣人,他还是要出来玩,嚣张而招摇的走过闹市,好像生怕别人看不到他,后来才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把气势做足,你说你不怕,别人就会来怕你。

做人的道理其实和拳台上的PK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那天的午夜,他们从兰桂坊的一间酒吧包厢里出来,因为有陶涛在,闲杂的小打手们索性就被放了大假。两个人都喝了一点酒,于是这条街上的霓虹在酒精的渲染之下都变得美丽了许多。路边的小暗巷子里有人在打斗的声音,灰蒙蒙的看过去,影影绰绰的倒像是一群小混混在教训人。

这是午夜里常有的戏码。

陶涛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袁朗看着他笑道:“你不去帮忙吗?”

陶涛反问道:“你需要我去?”

“有人在欺负人。”

陶涛看了一会儿,点头:“是啊,不过,我管不过来。”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人生难题,总是要靠那个人自己去解决,谁能救谁,谁也救不了谁。

袁朗双手插在裤袋里倒退着走,走了几步忽然跳起来,笑道:“想不想看我打架?”

“你也会打架?”

“开玩笑,我也是庙街混大的。”袁朗把手表脱下来给陶涛拿着,卷了卷袖子就去加入战局。

“嗨嗨……”陶涛拉了他一把,把他脖子上松垮垮挂着的领带解下来,缠到他手上:“行了,去吧。”

袁朗看着他垂目的侧脸,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尾稍上挑着一点异色的光,不折不扣的一个美人。

“怎么?”陶涛看他不动,勾着嘴角笑起一点点,一贯单纯正直的脸上便染着几许风情,不像了,一点不像了,同样的眼角眉稍,不一样的神韵,一点不像了,袁朗忽然停顿想了几秒钟,这些年,他改变了多少人,扭转了多少人的命运?

最初,最初的时候,吴哲是什么样子的?

为了他的帝国,埋葬了多少人的纯真?

当然,也包括他自己的。

袁朗挥了挥拳头,冲到人群中去,灰沉沉光影迷乱的所在,是敌是友都似分得不太清,而袁朗最好办,冲到交战最激烈的地方去,见人就打,把两边都冲散。陶涛一直跟在他身后,只用一只手,随意勾拨把那些出手太狠的人都摞倒。

“差太远了。”袁朗觉得不尽兴,跟着陶涛打架简直像顽猫戏鼠。

“你玩够了没?早点回去睡觉?”陶涛没有办法从这种事情中得到乐趣。

“嗨……你老了。”袁朗缠上来,看着他的眼睛。

陶涛愣了一下,有一下没格到,斜刺里一拳揍到袁朗背上,虽然不算重,总也让人好一阵愁眉苦脸。

“是啊,我老了。”陶涛把手里的东西塞给袁朗,拳打脚踢的几下背摔和侧踢,把一干小混混都远远的打散。

袁朗靠在墙上拍手鼓掌:“好,好,帅!”

陶涛走回去,笑:“我果然是个卖艺的。”

“这话说的,谁不是?谁不是在卖艺?”袁朗勾住陶涛的脖子大剌剌的往回走。

老了,老得真快。

陶涛坐在敞篷跑车里仰头看向天幕,头顶上满是乌沉沉的黑,看不到半颗星。

袁朗看着他柔软的脖子,薄薄的皮肤下面的精实的肌肉和血管,在牵扯中颤动,看起来格外的脆弱,他心念微动,把手掌覆上去,握紧。

“嗯?”陶涛转过头去,夜色中的黑眸,平静得几乎凝滞,脸上没有更多的表情。

袁朗有点恍惚,曾经的曾经,那个大声笑着,说:我叫李有钱的少年,已经湮灭在流光中不再回来。

真快啊,才多久,有没有一年?

难怪他再也记不得吴哲最初的样子,吴哲已经跟了他十一年了。

“怎么了?”陶涛问。

“没什么。”袁朗转回头专心开车。

明明就有什么,可是袁朗如果不说,陶涛也不会问,这一种默契,更是一种习惯,习惯于不去管闲事,也没有好奇。

集团的运作已经上了正规,日常事务由吴哲全权处理,只有一些关键的大案子需要交给袁朗过目才能决定,不过似乎从那天起,吴哲没有在私人场合单独出现在袁朗面前过,文件全部由助手转交。袁朗有时候看行文语言,会想到这是吴哲的风格,偶尔想起当年他坐吴哲身边打PSP的日子,吴哲说法语的时候很性感,如果袁朗闯关不过,吴哲会代他打BOSS。

有些人在身边呆久了忽然消失,的确是一件会让人感觉到空虚的事,尤其是现在的袁朗,头顶已经没有一块让他随时随地要小心做人的乌云。生命中忽然没有了压力,轻飘飘的好像会飞起来,果然也是件不能承受的事。

那天喝完酒又打了架,回去的时候自然就有点晚,进门的时候听说吴哲已经到了,这句话听得真是让人有点恍如隔世。袁朗换了鞋上楼,推开门的时候看到吴哲站在窗边喝水。

黑暗在前,光明在后,光与影的交界处,身姿绰然,手中的水晶杯子在暗色里闪闪发亮。

吴哲听到开门的时候转过身,光影交替之间让他的身形拉得更长,像一柄凝立的剑。

“东西在桌上。”吴哲道。

某些帐目必须由吴哲亲自拿过来给袁朗过目,那并不是数字有多庞大,而多半是因为来路可疑。

常规的工作,看过归档,袁朗把事情处理好,把USB的密钥拔下来交给吴哲。

吴哲的手指冰凉,这一年的春天香港出奇的冷,温度已经接近十度,袁朗看到吴哲单薄的衬衫和西服,随手拉他领口:“怎么不多穿点。”

吴哲像是着了火一样的弹开,袁朗的手指停在半空中,有点尴尬。

“你怎么了?”

吴哲笑了笑:“此一时亦,彼一时亦。”

以前可以跟你玩,无所谓,尺度多大都没关系,反正知道你这人没节操,就不必去管节操的问题,可是现在不行,多么简单的道理。

袁朗,你不要告诉我你真的不懂。

吴哲抱着肩看着,笑容很温润。

袁朗低头想了想,笑,索性退开几步靠在墙上:“你最近很红啊。”

最近吴哲在他眼前消失,所有的消息都由报纸周刊提供,袁朗早先从来没有太多关心过吴哲的私生活,于是惊讶的发现斯人的日子其实也过得很精彩。

“我也不想的。”吴哲道:“这鬼地方狗仔太厉害。”

其实台湾的狗仔也一样的厉害,只是当年他不是目光焦点。

“吴哲,其实,有些事我能做的,你最好不要做。”袁朗忽然说道。

“呃?”吴哲几乎错愕。

“我跟你不一样,我从小喊打喊杀的见惯了,十四、五岁的就被人拉去兰桂坊,一个晚上不搞定三个女人都不好意思出来见人。我妈生我就是为了绑住我爹,可后来我爹全家都折在我外公手上。他老是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怎么可能,长大了总有挑事的人会让我知道,可这又有什么?我连亲爹的脸都没见过,而那老头儿对我真的不错,我就是这么长大的,所以杀人放火的也都没什么负罪感。我可以适应这样的生活,但,你不一样,你其实还是应该找个好女人结婚,反正你现在的名声这么好,结婚很容易的。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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