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就是那样的……阳曜不敢对记忆缺失的扶桑说真话，只得点头。
“狻猊殿下，我们现在要找的清尘仙使为什么要在这里干活啊？他不是地府的吗？”扶桑拉了拉他的头发，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的，开始十万个为什么。
“说是什么……在这边作为辅导班的导师吧。”阳曜想了想，说道。
“哈？那是什么？定云天没有啊……”
“嗯。”阳曜托了托她，眼眸沉了下来：“所以说，成神有什么好的呢？”
“你这么说青苍天君会伤心的！”扶桑挥着小拳头，嘟起嘴说。
“神没有心的，放心好了。”
“对哦。”
两个二货拌嘴拌了一路，找到了所谓的辅导班。
失魂海并不属于仙界，因此阴气十分重，聚集了许多鬼怪，许是不乏仙人过来，他们看见阳曜也没多吃惊，各自在忙活着。
刚进入城镇，又是一个集市，阳曜刚才被坑过，再加上初来乍到不宜露锋芒，打好算盘只看不出手了。
“殿下，扶桑想吃糖葫芦。”明白阳曜的心思，扶桑没有叫出他的名字，小手指了指那边吊死鬼卖的冰糖葫芦。
“吃完又吃，小心蛀牙。”阳曜不搭理她。
“可是扶桑真的很想吃……而且，殿下！你别走啊！”扶桑坐在他的肩膀上，小手使劲地圈着他的脖子，说话带着哭腔：“这里是鬼市，有很多寻常仙界看不到的……”
“知道了知道了，待会再看。”
“殿下……”
阳曜被缠得不行，看着那边蠢蠢欲动的吊死鬼，偏过头一笑，风情万种：“小扶桑，你看他的舌头这么长，肯定像你一样贪吃，做冰糖葫芦的时候会偷偷舔一舔吧？”
扶桑愣了愣，哇地哭开了，捶着阳曜的肩膀大叫：“殿下！快走快走！扶桑讨厌！”
留下石化了的吊死鬼。
他只不过是养家糊口买葫芦！招谁惹谁了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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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曜来到辅导班的时候，清尘还在上班，他找了个地方坐好等清尘，却见扶桑已经在啃着什么，碎屑全掉自己肩膀上了。
“……什么时候买的杏花糕？”阳曜捂着额头无奈地问。
“不告诉殿下！”一说话掉得更厉害了，阳曜只得把她抱到自己身边，顺便弹去肩上的杏花糕。
“你还真小气，什么都要计较一番，还是不是神兽啊你……”阳曜摸摸她的头。
扶桑扭过头，正色说道：“狻猊殿下，扶桑虽说是兽族，但不似殿下这般冷酷。”
这、这是红果果的种族歧视啊！现在这世道神都被歧视了喂！父神你快来听听这孩子的话啊！
“我可是整个神族里最富有感情的神呐，小扶桑。”
扶桑啃了一口杏花糕，明亮亮的眼睛掠过阳曜，敛下了眸子：“殿下，徒有其表。”
“好，现在太阳出来了，我们要往阴凉的地方走。”那边的清尘拍拍手，指挥着学员，“那边的跑快些，否则身体会被消融的！”
阳曜定眼一看，原来学员是一群小僵尸，不由得靠前去看。
“现在在树荫底下，我们能互相拉拉筋，活动一下筋骨……我发现上节课有同学没有拉筋啊，结果手臂断了，你们刚从棺材出来，必须做好准备活动才能进行之后的练习！”清尘板着脸，有模有样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有趣，僵尸集体修炼么。”扶桑吃完杏花糕，舔了舔手指。
“为什么让清尘来做导师啊？”阳曜不解。
“狻猊殿下你不知道吗，清尘仙使是旱魃，僵尸的最高级。”扶桑又在布包拿出一块杏花糕，“所谓‘旱魃出世，方圆百里之地尽皆滴水无存’，当年的清尘也是下界的风云人物。”
总觉得，仙界的水很深……连一个打扫的环卫小仙都是这么深不可测……
“那是因为清尘仙使当年肆虐无常，被抹去记忆，流放到这个小地方。”扶桑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边看着清尘一边说。
“这样啊……清尘那时多少岁啦，感觉是老前辈……”因为修炼的原因，神仙容貌的改变极慢，听扶桑的口气似乎在很久之前。
“不是哦，清尘跟殿下差不多年纪。”扶桑叹了口气，用眼睛打量阳曜，“殿下适合成神，没有感情，也不关注一切身外之事。”
阳曜嘿嘿笑了两声，掩饰无知的本质。
“睚眦殿下身边的傻瓜应龙，应龙掌水，未认主时也是定云天的一名猛将，是他生擒旱魃清尘的。”扶桑把杏花糕全部吃完，拍了拍手，看看阳曜：“所以你知道睚眦殿下有多出色了，我当时还真是瞎了眼……”
傻瓜应龙，他没听错吧，扶桑说的是“傻瓜应龙”诶！应龙虽比扶桑认主早，但是在五百年前就自刎而死，现在的应龙，只剩下灵体，依附在碧水青龙剑上，所以碧水青龙剑才能随意变换形态。
阳曜失笑，刚要捏她的脸，清尘就叫着他的名字跑过来。
“阳曜！怎么想到来看望我了？”清尘在他面前停下来，笑嘻嘻地说。
“因为我想你了嘛……”
阳曜的话音未落，就被扶桑淡淡的嗓音打断。
“因为殿下不想打扫。”
看着阳曜饱含指责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扶桑仰起头，相当地傲娇。
收了睚眦殿下的杏花糕要好好干活的嗯！
阳曜丝毫没察觉自己的同伴已经被食物收买了，只顾着跟清尘说话。
“这位是……？”清尘看向扶桑。
扶桑催动神力，扑面而来的热风鼓动她的袍子，她扬起手，无数的红莲在身侧盛开，赤色的翅膀在身后展开，染得雪白的小脸一片绯红。
“吾乃栖息于扶桑之树的神鸟凤凰，名为扶桑。”
阳曜看了一眼扶桑那副高贵不可侵犯的神态，默默地把头扭了回去。
……我就喜欢你这装逼的朋友。
真是定云天装逼第一神兽，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吃杏花糕吃得一地都是。
“扶桑SAMA！请给我签名！”
看着闪亮亮的清尘，扶桑柳眉动了动，还是在他的本子上按了个爪印。
如何和神兽友好相处get√
“对了，这个辅导班是干什么的？成仙？不像啊……”
一问到这个，清尘来了劲，握紧拳头，灰色的眸子绽放出光芒：“不是的！在现在这个社会里，成仙已经不是目的所在！他们都是想在幻界谋得好出路的！”
“幻界？为什么他们要到哪里？”扶桑抱着手臂问道。
幻界相当于人界一般的存在，也是人类生存的地方，只是和他们所处的时代不同，因此叫做“幻界”，那里的人类也将幻界称作“现代”。据说是一个很繁荣的地方，只是幻界的人多不信奉神仙，到那里的仙人也很少。
“我要引领僵尸一族走上致富的康庄大道！僵尸，再也不是可怕的代名词！”清尘兴奋地说着未来的生活：“幻界现在对僵尸的需求很多，我们僵尸的就业方向有几个：表演类，实战类，游戏类……”
阳曜和扶桑对视一眼，流下几滴冷汗。
“幻界的人们拍摄所谓的‘鬼片’需要我们的僵尸演员，还有还有，最近他们流行一种‘××大战僵尸’的游戏，需求量极大！”
“所以游戏类的就需要学习当手臂、脑袋被打断了如何处理，啃食植物的本领，还有佩戴各种装备的方法……”
“哦。”
“哦。”
阳曜和扶桑兴致缺缺地应着。
清尘讲了快半个时辰，才依依不舍地和两人告别去上课了。
“清尘仙使真是可怕。”扶桑揉着太阳穴，嘟着嘴。
“确实……”
阳曜叹了口气，清尘还真是太……热情了。
走入了鬼市，正巧有只小人参精在卖《地府日报》，阳曜为了调戏一把小精怪，买了一张。
“不要吃我啊啊啊啊……”被阳曜这里揪揪那里揪揪，人参精把报纸给了阳曜就哭着跑了。
“啊，走了啊……”阳曜丝毫没有一点愧色，也不在乎自己烈焰的属性对草木化成的精怪是多么可怕，只能感叹一声，翻开报纸解闷。
——头条：定云天瑶荷神女下界，与狻猊殿下茶馆秘密会面
——现任地府阎王与判官私奔，地府管理路在何方？
——睚眦殿下后援团大创佳绩，抓拍失魂海落花微笑图；阳曜神君亲卫队大展身手，夺得幼年睚眦与狻猊合照
——通缉逃至人间的紫玉神君
——创业版：发家致富，旱魃带领僵尸走向小康！
啧，又上头条了。
阳曜有点想跑到睚眦家去借他家的大砍刀。
“才半天的时间，阎王都和判官私奔了……我要去准备报考！”阳曜握紧拳头，雄心十足。
“没想到那个清尘还挺厉害的。”扶桑趴在他的肩膀上，大眼睛瞅着他手里的报纸，发出长长的叹息。
扶桑又扁嘴，使劲扯阳曜的袍子：“混蛋殿下，连冰糖葫芦也不买给扶桑吃！我要跟清尘仙君一起玩耍！”
“……不要扯了，那是睚眦价值连城的织女手工古香缎蟒袍。”阳曜望天。
“狻猊殿下，你好穷。”
阳曜有点受伤。
一神一鸟走在大街上，阳曜将拖后腿的扶桑抱在怀里，在吊死鬼那里买了一根冰糖葫芦给她。
“扶桑不要！口水！恶心！”刚说完，扶桑就看见吊死鬼拖着长舌，嘤嘤地哭了起来。
“……”阳曜产生了罪恶感。
于是冰糖葫芦又回到自己手上。
入手【吊死鬼之冰糖葫芦×1】，用途：吃，礼物（注：可送睚眦殿下）
谁给这个糖葫芦做标记的！阳曜忍住把它摔一边的冲动，将它揣到兜里。
……想起来，睚眦那小鬼好像喜欢吃甜食，随便塞点什么不喜欢吃的（咦）都会朝自己笑得一脸灿烂呐，如今，不堪入目了哎……
第六章：被废的神籍
“小扶桑，你对涅盘之前的事情记得多少？”
“除了扶桑自己的事，大部分都记得的。”扶桑似是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个问题，火红色的眼瞳瞧着他，“你知道的，按照地府的说法，有一些记忆也会被‘和谐’的。”
凤凰一族涅盘时能恢复修为，但代价是之前的记忆缺失，同时，一些与天道相背的记忆也会随之失去。虽说如此，大部分的族人都会选择涅盘，因为他们的记忆能够随着再次成长而恢复。
“别想问关于瑶荷神女的，我不喜欢她。”扶桑一扁嘴，看着他的眼神都要将他伤害到了。
“我没想问那个啊……”阳曜很委屈。
“哦，是吗。”
扶桑斜了一眼不知所措的阳曜，伸出小翅膀摸摸脑袋，语气不善。
自从在瑶荷口中得知睚眦被废除神籍，阳曜就有一种怪异的不安，当年下界后，他对定云天的动向还是很关心的，却没有一人来告诉他睚眦的事情。
……明明他和睚眦还是亲兄弟。而且，虽然他和睚眦都有默契地不提，但是，作为比睚眦年长两百岁的自己，当年还曾引导过睚眦修炼，也就是师傅一般的“灵引”。
“你记不记得……”阳曜挠挠头，压低声音：“睚眦被废除神籍的原因。”
扶桑看了他一眼：“殿下你知道了啊。”
“我、我当然知道了。”没想到这小火鸟居然也是知道的……他到底在定云天多造孽才没人告诉他这个惊天大事啊！
感觉被排斥了……
“……殿下，你是最近才知道的吧。”扶桑用的竟是陈述句，阳曜很受打击。
秉承做人要诚实这一原则，阳曜壮士扼腕般点了头。
扶桑只说：“殿下还是亲自去问睚眦殿下比较好，扶桑不敢多言此事。”
“……不说就算了，真是的。”阳曜笑着摸摸她的脑袋，忽见她抬起头看着自己，稚嫩的脸庞有着与之不符的沉稳。
“扶桑，对于殿下不想恢复神的地位一直很不解，现在终是明白了。”扶桑目视前方，那双嫣红如血的眸子像是熄灭了的火焰，长而密的睫毛掩下来，她淡淡地说着，声音糯软而清丽。
“没有感情的神，实在太可怕了。而殿下，是神。”
阳曜金眸动了动。
的确，相似的话他也曾对瑶荷神女说过，他何尝不懂？只是神尽管看似强大，受到的约束远比普通的仙人更多。
其中绝不可逾越的，便是感情。
阳曜想起他还是神力无边的狻猊殿下时，在定云天感觉到地火出现时的慌乱。因为那一次，他被废除了千年修为，他原以为那一战可以让睚眦革心易行，断绝一切尘世想念。
可是呢？
睚眦还是被废除了神籍。
阳曜垂下眸，金色的眼瞳注视着修长白皙的手掌，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形成。
在扶桑惊疑不定的目光下，阳曜手掌一翻，一只白色的蝴蝶出现在指尖上，正缓缓地扑闪着翅膀。
“狻猊殿……”扶桑看着定云天的蝴蝶信使，惊慌失措地看向阳曜。
“嘘，乖。”阳曜纤长的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唇，摸摸她的脑袋，不再多言，集中神识，朝蝴蝶注入神力。
待阳曜睁开眼睛，蝴蝶已经消失在他的指尖，他看了一会手指，没说话。
“殿下又是作死了？”扶桑可忍不了那么久，拉住阳曜的袖子，问他：“殿下是去找青苍天君？”
阳曜点头。
“扶桑想知道。”
阳曜没有像往常那般满足她的心愿，默默将她抱起，在她耳边低声说：“我要去人间一趟。”
“为什么！”扶桑小手抓住他的前襟，红色的双眸盯着他看。
“不为什么，啊，信使回来了。”阳曜一抬头，就看到蝴蝶在他面前上下飞舞，无奈双手抱着扶桑，只好干站着。
正欲把扶桑放下，只见她伸手，雪白的蝴蝶受神力吸引，停在她的手掌上。
“那是定云天的信使，要看蝴蝶的话我在下界抓给你……”
阳曜话音未落，就见玲珑娇小的女孩合拢了五指，柔弱的蝴蝶信使被揉成了碎片，她无害地朝阳曜露出微笑，摊开手，支离破碎的残骸一点一点地落在地上，化为虚无。
“狻猊殿下，你竟与青苍天君作那样的约定。”
阳曜皱着眉看她，好久，才说了一句：“小扶桑，虽然信使是神力所化，你未免……太残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