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究竟是谁这么恨邹容，恨到恨不得他死？

脱离危险后，邹容被送回病房，季绯蹲在他的床前，他的眼睛斜斜往门外看。

季绯说：“他走了。”

邹容别过头，眼睛里死一样的沉寂。

虽然不想，季绯还是问：“刚才来看你的人是谁？”

邹容仿佛没听见，一动不动，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是不是吴瑜？”

邹容的眼球左右转动，声音苍老犹如老妪，他颤抖着说：“我不知道……”

无论是不是，在季绯心里，吴瑜的嫌疑是跑不掉了，他必须这么做。他永远也忘不了，前世的那场爆破，吴瑜也在场。

相比被告知的真相，人往往更相信自己推理出来的结果，季绯也是如此。

出了医院，季绯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给唐宁打了个电话。火灾之后，季绯以唐宁工作能力不足为由，向公司申请换经纪人，竟然意外地被批准了，他现在的经纪人是一个中年女性。

电话接通之后，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唐宁问：“你现在身体还好吧？”

季绯踢着脚下的石子，要说唐宁，他确实给了他很多帮助某种程度上，他一直很感激他，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嗯，还好。你呢？离婚了吗？”

唐宁心想，他为什么要问我离婚的事，难道是对我有想法？他连忙说：“已经离了，房子给她了，我现在也是孤家寡人一个。”

这也是你自己作的！季绯没说出口，他换上了抱歉的语气，“其实上次爆破的事是我不好，你帮了我那么多，我不应该因为一点小事就跟公司提出换经济人。”

唐宁也是老油条了，季绯突然这么低声下气，只可能是有事相求，他也不点破，“是我不好，我以为把你捧红了就可以支配你的一切，你到现在还不怪我我真的很欣慰。”

“你现在有空吗？”季绯笑了笑，脚下踢着一个石子，“要不要出来聚一聚？”

“地点时间你定。”唐宁答应的很干脆。

季绯可没有忘了他是怎么在水里下药，所以他选了一家高档餐厅，点了两份牛排和一瓶红酒。办好一切后季绯坐在餐厅里，左等右等，唐宁还是没有出现。

他给唐宁发了一个短信：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唐宁：堵车，你先吃饭，再给我十五分钟，你吃好了我就到了。

他等得心烦，哪有心思吃饭，白白浪费了钱，他结了帐走出餐厅。天已经黑了，夜色浓稠的化不开。他抱着胳膊在餐厅前踱步，想了很多很多。想到后来，有些冷，他跺跺脚，给许彦琛打了个电话。

印象中，许彦琛是个轻易不会多说话的人，那晚许彦琛问了他很多。什么天冷不冷，有没有多穿衣服，晚上吃了什么，拍戏辛不辛苦。

季绯笑：“你现在怎么这么啰嗦，跟……老妈子似的。”他原本想说跟我弟一样，突然想起许彦琛不喜欢季墨。

“你现在在哪？”

季绯心一紧，若无其事地说：“还能在哪？收工了在酒店呗。”

那边沉默了一阵，季绯整颗心都被提了起来，许彦琛又问：“有没有想我？”

松了一口气，季绯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偶一抬头，季绯发现了马路对面的唐宁，他正要过马路。季绯从台阶上跳了下来，匆匆对许彦琛说：“工作人员喊我吃夜宵，我先去看看，回聊。”许彦琛还话说一半，对面传来忙音，他盯着手机，眼神晦暗不明。

“你怎么现在才来？”季绯迫不及待地跑过去，就在他要接触到唐宁的时候，一阵刺眼的灯光，大脑短暂地空白，接着他就看到唐宁直直朝他冲过来。身上被猛地一撞，季绯感觉陷入了一个强有力的怀抱，唐宁一只手搂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护着他的头，抱着他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季绯吓得浑身颤抖，他听见唐宁的心“突突”直跳，好像还听到了什么东西碾压的声音。

两人滚到路边，季绯趴在唐宁胸口，相视一眼，皆是一惊。季绯没想到唐宁会为了救他连命都不要，而唐宁的胸口，此刻涌动着一股热，像是下一秒就会喷涌而出。

季绯迅速坐起，“啪”的打掉唐宁放在他头上的手，唐宁脸色一变，咬着牙，脸色都白了。他说高速堵车，现在满头大汗，一定是跑过来的。再看他的手，鲜血淋漓，季绯把他的手翻过来，手背上都是玻璃渣。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季绯低着头，意味不明地问。

唐宁也有些懵，但他意识到，他是真的爱上季绯了，不是因为利益，也不是虚荣，要不然他胸腔涌动的是什么呢？短暂的错愕过后，他挂上深情的面容，“我很后悔，当时冲进火场的不是我。如果你那个时候出了一点事，我会恨自己一辈子。”

季绯一怔，睁大眼睛，在唐宁眼里那真是楚楚可怜，他说：“我不值得你这样。”唐宁的心都揪起来了。

第39章：找证据

季绯觉得，他这辈子应该是和手有不解之缘，总是手上受伤，就连救他的人也伤在了手上。去医院清理伤口后，季绯顺理成章跟唐宁去了他家。

与其说是家，倒不如说是临时搭建的简陋住处，跟季绯原来租的房子有一拼。唐宁怎么着也年薪百万，租个房子也不至于这么破。

唐宁殷勤地帮他从鞋柜里拿了双拖鞋，似乎是看出他的疑惑：“我长年走南闯北，要个房子也没用，还要有人帮我看房子，就随便租了一个。”

这话倒是真的，唐宁虽然在工作上挺讲究，私生活也比较不检点，但他还真不是会享受的人，男人的通病：懒！

“这么晚，我就不进去了。”季绯手扶着门框。

唐宁手里拿着拖鞋，语气有些落寞，“你是要回许彦琛那里吗？”

“不，我等会儿去宾馆。”季绯看了他一眼，迅速低头，转身就往外走。典型的欲说还休，有口难开，唐宁急了，可是问了几遍季绯也没有回答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唐宁拦在他前面，“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让你走？万一路上遇到坏人怎么办？”

他一大老爷们还怕走夜路，又没做过亏心事他可不怕。况且，坏人？你不就是吗？

“我跟许彦琛吵架了，他根本就不是真的爱我。”季绯低垂着眉眼，声音平静得有些悲凉。

唐宁一开始就觉得许彦琛只是玩玩而已，没想到坚持了这么久，那次他能冲进火场救季绯，他还以为是真的爱上了，没想到季绯竟然会这么说。

“你那次火灾，我亲眼看见……”

“那不是为了我。”季绯笃定地说，“他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曾经包养过一个男孩，后来那个男孩跟别人跑了。”拜许彦琛经常说他不关心他所赐，他可是忍着恶心仔细研究了许二少的情史。男孩跟人跑了是真的，因为受不了许彦琛的虐待，至于像不像他就不知道了，一半真一半假才不容易区分不是吗？

季绯把脸深深埋进掌心，肩膀耸动，无声地抽泣。唐宁看了既窃喜自己有趁虚而入的机会又心疼，他紧紧把季绯抱在怀里。

“都怪你！”季绯用拳头捶打着他的肩膀，“你明明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把我往许彦琛那里推！你不是喜欢女人……”

唐宁握住他的拳头，深情地说：“我也不知道我会这么喜欢你，早知道，我根本不会让你进这个圈子。”

季绯这眼泪可是实打实的掉，从自己嘴里吐出的话都差点把他恶心到了，但似乎还挺管用，唐宁作为一个男人的保护欲是彻底被勾起来了，一个劲地哄着说：“都怪我，都怪我……”

半推半就地进了屋子，唐宁跑到卧室里拿出一套浴衣，问：“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你先洗吧。”目光落在唐宁受伤的手上，“你要小心一点伤口不要沾到水。”

不沾到水？你帮我洗啊。唐宁看到季绯端坐在沙发上既关心又手足无措的样子，坏笑着进了浴室，满脑子的想法都是怎么把季绯给吃掉。

他看了眼受伤的右手，起码得把本捞回来不是？

洗完澡后唐宁看着浴衣，把它搭在了架子上，腰上围了条浴巾从浴室里出来，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相信我呢？”季绯坐在沙发上打电话，声音隐隐有些失控，唐宁的步伐慢了下来，站在原地看着他。

“那又怎么样？他对你好我就对你不好了？我可是你亲哥，我只想你平平安安，他呢？”

唐宁一开始以为季绯在给许彦琛打电话，听了一会儿才知道是在给季墨打电话，似乎是在吃醋？

季墨和吴瑜在一起他也略有耳闻，吴瑜嘛，他带过他一段时间，真是“敬业”的好演员。多亏星辉砸的钱多，不然他和亚娱解约还不被黑得不成人样？

眼角的余光扫到站在浴室旁边的唐宁，又激动地控诉了几句，然后默默挂掉了10086的电话。

唐宁绕到季绯旁边，手抚上他的肩膀，关心地问：“和弟弟吵架了？别跟他一般见识，别难过了。”

“我怎么能不难过！”季绯的肩膀都在颤抖，“我跟他说过多少次吴瑜不是好人，他偏偏不信。有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吴瑜以前经常在背后说我坏话！”他狠狠锤了一下沙发，脸皱成一团。

唐宁看他那副气愤的小模样不禁有些好笑，到底是太单纯，这种背后嚼舌根有什么，还没给你放冷箭呢。

“其实从一开始小墨和吴瑜在一起我就不看好，”小墨也是你叫的？季绯腹诽。唐宁继续说，“哦，这件事许彦琛也知道。”

对上他成竹在胸的笑，季绯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他马大哈地笑笑，低了头，声音里带了自己无法察觉的紧张，“什么事？”

“吴瑜陪酒，公司培养新人不容易，可是攒了很多料在手里。”

很多料？我的有吗？季绯眉心跳了跳，难道有什么重要的事许彦琛没有告诉他？“饭局上喝点酒而已，没什么吧。”

“要看你怎么想了，”唐宁的笑有些玩味，“通过饭局结交名流是最来资源的，不过有些人是去陪酒，有些人则是陪酒加陪睡。”

“你在开玩笑吧？”季绯的语气中透露出浓浓的怀疑。

“我为什么要开玩笑？你不相信？”季绯沉默，唐宁笑笑，“床照我是没有，玩得嗨了的照片我可是不少。”

他拿出手机，点开一张图片递到季绯面前。

照片有些模糊，依稀是一个包厢，灯光有些暗，一个男人穿着西装坐在沙发上，看不见脸，从照片来看应该不高，还挺胖。而他的双腿间跪着一个人，拉链拉开，跪着的那人正眼神迷离地在他胯间吞吐，那个侧脸，分明就是吴瑜！

呵，他弟弟眼里纯洁美好的人竟然如此肮脏不堪，即使早知道吴瑜不是单纯的人，季绯竟然也觉得受到了欺骗，他在为季墨不值，他不敢想象，要是季墨看到了这些照片会是什么反应。

而许彦琛，如果真如唐宁所说，他早知道这些，却不告诉他，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许彦琛口口声声的喜欢和在乎。难道他就任由他和季墨被人耍得团团转也不支声吗？

他伸手想要去拿过手机，唐宁一缩手，季绯扑了个空。他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的照片上，他要的就是这个，只要把这些照片给季墨就能戳穿吴瑜的假面，他在犹豫什么？

唐宁的手抚上他的腰，不紧不慢地揉捏了两把，炙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边，“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没心没肺下去。”他抓着他的手，一点点摊开，摩挲着他掌心月牙状的指甲印，“有些事，我可以代办，不需要脏了你的手。”

季绯的心跳猛地漏一拍，他震惊地抬头。唐宁是知道他是刻意接近他以找到吴瑜的污点还是纯粹是为了帮他？

唐宁的手慢慢往下，唇也压了下来，季绯双手撑在他胸前，保持着安全距离，脸色很不好看，“所以你所说的要帮我还不是为了上床？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和许彦琛有什么区别？”

“我是真心喜欢你才……”

“咔嚓”一声，房门开了，季绯的眼神变得惊恐，他快速跑到门口，才跑到一半，门口传来戏谑的男声：“我也很想知道我和他有什么区别，我在你眼里，到底是怎么样的。”

门缓缓打开，许彦琛穿着黑色皮衣戴着皮手套，双手交叠，面部表情像是被冻结，整个人精致的可怕。季绯忽然觉得，许彦琛让他心动又心怕。

“你别误会我只是……”他想解释可是这种场景下实在百口莫辩，身后的唐宁裸着上身腰上只有一条浴巾，他总不至于当着他的面说我只是利用他。

看季绯左右为难的样子，唐宁以为他对自己还有留恋，不知道拿来的勇气就想挡在季绯前面，刚走两步，耳边响起一声枪响，巨大的疼痛和恐惧将他包围，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季绯呆呆地望着许彦琛，他看见他站在那里，笔直的像一尊雕塑，没有感情，他就这么抬着胳膊，手里的黑色手枪亮得刺眼。

他的第一反应是：我还活着。但是只要许彦琛轻轻扣动扳机，他就会当场毙命。

唐宁捂着腹部，指缝里不断涌出鲜血，下半身围着的浴巾早已鲜血淋漓，他竟然一枪打在他的生殖器上！

“我跟他没有发生任何关系……”季绯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知道，要不然你以为你会活着？”从他桀骜不驯的语气里季绯听到的是对生命的蔑视，他究竟有什么资格如此不尊重生命，还是只要权势滔天就可以生杀予夺肆意而为？

怪不得他什么事都不跟他说，或许在他骨子里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是他太蠢，许彦琛从不曾尊重过他，而他只会妥协让步，结果呢？

“你这是犯法！你就真的那么自信可以全身而退？你以为你真的可以一手遮天？”枪响过后，宾馆里变得骚动，警察应该也快赶来了，季绯红着眼睛大叫，“你还不快走！”

“没有人可以一手遮天，我能遮住你头顶的这片天就可以了。”许彦琛快步到他身边拽着他的手腕就往外拉。

季绯无力地挣扎，手腕像是被机器牵制住，一个踉跄栽倒在地，被许彦琛拉着在地上滑行，生疼。

第40章：意外

“许彦琛，我们得谈谈！”季绯踉跄着跟在许彦琛的身后，像是随时都会体力不支摔倒在地，正常诉求没有得到回应，他开始有些恼怒，他为什么要这么低声下气？“许彦琛，你给我听着，你无权对我这么做！”

“哦？”许彦琛突然停下脚步，季绯由于惯性向前倒去，许彦琛紧紧拉着他的胳膊往后一拽跟他面对面，“我倒要看看什么是我不能做的。”他一只手撩起他的下摆，冰冷的皮革手套摩擦着皮肤，带给他森森冷意。

身后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个个神色如常，楼下不安的旅客听到楼上的争执纷纷好奇地抬头，甚至有些人都认出了明星季绯。

当众被羞辱让季绯气得失去思考能力，他死死抱着许彦琛的手，歇斯底里：“你有什么是不敢做的？你有本事就一枪杀了我！”

“杀了你？那岂不是一点乐趣都没有了。”季绯心里一凉，原来他在许彦琛心里自始至终就是一个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