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色彩虹之黄延——寂静清和
寂静清和  发于:2015年07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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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的片尾曲正放着轻柔的歌声: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梦,每个人的梦里都有一个最坚强的自己。

——“对不起我睡着了。”

——“梦到什么了,你一直在笑。”孙穆和梦里一样揉了揉他的脑袋,笑得温柔。

——“孙穆,以后我们别做火包友了吧。”

——“怎么……”

——“昨天就想和你说了。其实,我已经找到男朋友了……”

——“……”他不笑了。

——“别人给我介绍的,他人很好,对我很好,做饭也好吃……他前几天问我要不要和他在一起……你看我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表白,高兴坏了。”黄延的眼睛红着,醒来的时候就一直这样。

——“……”

——“我准备和他住在一起,所以……”

——“……是好事,你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舍不得我呀?”

——“你和他也要好好的”

——“……好。”

孙穆又笑了起来,抬了一半的手停了下来。那只手正被黄延握着,从黄延睡着到现在,一直都握着。

黄延站在窗口,愣愣地看到孙穆的车子走,尾灯消失在夜幕里。怎么也动不了脚步。

孙穆的车出了黄延家的小区,过了两条街,停在路口。男人开了窗户,抽光了一包烟。

抓起手机发了条短信,手机没电,屏幕暗沉了下去。

而收到短信的人,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碎裂得不成模样的屏幕,如同站在冰桶里一般的绝望。

电话再也打不通,黄延冲出了家门,像一个亡命之徒。

其实感情并不重要。

没有伴,他能活一辈子。

die alone,黄延也不再恐惧。

只是——

“你就是一个缺爱缺钱缺心眼没本事的死基佬!”黄延狠狠地摔了一跤,流了血,擦破了皮,路过的行人冷漠地从他身边走过。

他狼狈地坐在路边,把头埋在膝盖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

又圆又大的月亮照着天底下每一寸土地。

黄延抬头,终于呜咽着哭了出来。

九月的风明明还带着八月的温暖。

如今,却变得如此讽刺而冰冷。

10、国庆

九月。整座城市都沉浸在桂花的香气里。

国庆要到了,同事们休息午饭的时候总说起小长假出游的计划,隔壁桌同前台的小花姑娘好事也要近了。

黄延一直没有见过孙穆。

那天他狠狠地摔在了人行道上,手上磕出了血,拽着的手机上是孙穆走了以后发给他的短信——孙穆说,他同前任早就分干净了。孙穆说他其实挺喜欢黄延的。孙穆说,黄延,你就是太认真了,如果只是玩玩,我们一定是很好的一对。

那条短信黄延在那些天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多遍。

那晚孙穆的电话打不通,等第二天电话打通的时候,黄延突然想明白了。

孙穆:“怎么了?”

黄延:“哦,没事,就是……看到人事的邮件,十一有去英国七日游的项目……”

孙穆:“……呵,那个呀……不是好几个月前就通知过了?”

黄延:“哦,我刚才看到。“

孙穆:“怎么了?“

黄延:“带……家属可以打六折……好便宜。”

孙穆:“你找我说这个的?”

黄延:“不,不,你会去吗?”

孙穆:“哼,我哪里来的家属?“

黄延:“……对,也是。“

挂了电话。

黄延想到了一句话:所谓想通了,就是以后出了什么问题你只能找个没人的地方抽自己,再也不能抱怨别人了。

他谁也不怨,包括他自己。

他本来就是太认真太轴的人。就算和孙穆在一起也不会有好结局。

这世上,总有人幸福地让所有人红了眼球,也总有人要去做个参照物,做个陪衬。

他离幸福最近最近的时候,把孙穆推开了,这就是命吧。他黄延懒得和命去搏斗。

黄延觉得,自己的人生总是处在这样一个状态: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言者无二三。

黄延过了几天行尸走肉的生活,整天整天不说话,同事看自己的眼光都变了,回爸妈那儿吃饭,老两口都看出了点什么。

“你和孙穆吵架了?“

黄延:“没。“

“那分手了?“

“……“

然后爸妈不说话,黄延落荒而逃。

他报了单位的旅行团。

之前他就想去了,大家都成群结伴,如果能和孙穆一起去……

可是那时他顾虑的好多好多,害怕孙穆拒绝,害怕孙穆刚从美国出才回来太辛苦,害怕自己的英文不好出国露馅太丢脸,他当然也心疼旅游的钱。

于是顾虑这,顾虑那的,黄延还没和孙穆提起,什么都结束了。

黄延临时加塞进去的。人事的同事给他好多个脸色。他没出国过,所有签证护照同事都得重新为他跑一遍手续,脸色自然不会太好。

黄延也想不如在家窝着七天也是七天或者实在不行去单位上班就当义务劳动了。可他终究还是看到名单上有孙穆的名字。

同事告诉他孙穆早就报名了,好像是陪他们总监的儿子出去见见市面练习一下英语。黄延咬嘴点头。

其实在孙穆的心里,自己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吧。

如果他们没有分开,难得七天的小长假自己一定又是早早地开始纠结开始计划开始患得患失。知道孙穆又要出国,一定又是自怨自艾地扮演被抛弃的角色。

又没有一张好看的脸,黄延也不想看到这样的自己。

这样最好。

以后,想看了就多看一眼,他们没有关系了。

连最低级的火包友的关系,也不再有了。

自己也该好好地为自己活一次。享受一场旅游,然后和过去说再见。

很多时候,解脱比执着容易。他黄延这辈子爱过爽过也够了。

去英国的一路上公司请的导游各种八卦激昂地说着之前公投苏格兰和英格兰的恩恩怨怨。黄延一路听得认真,心还是被一门心思陪着上司十几岁的儿子低头打着游戏的孙穆牵扯着。

偶尔两人视线撞在了一起,黄延慌乱地逃走,孙穆视若罔闻。

失恋嘛,都一个味道的。

前一天去了巨石阵,大家衣服都穿得不多,图片上以为是多么宏伟好玩的景点,结果大巴开过去,还真的就和照片一模一样蓝天白云再加几块石头,黄色的阳光洒在身上一点温度都没有。那天大家都大呼上当,黄延也终于在吃了三天英国的黑暗料理吹了几天的冷风后光荣地感冒,发烧了。

黄延是唯一一个单个报团的,好处是他和导游住一间酒店,晚上万能又唠叨的导游给他弄了点板蓝根,一口气喝了两包,第二天发烧反倒更加重了。

“小黄,这个真不是哥不带你去医院,英国佬看病要气死人的,带你去了一看发烧直接给你开验血化验单,但是排队得等一个礼拜……“第二天导游给黄延买了当地柠檬味的退烧冲剂。黄延喝了一天柠檬水浑浑噩噩地也不知道去了点什么景点,他发烧从小都得吃抗生素才能好,偏偏开个抗生素非得医生证明才可以,而看医生起码得花好几个小时排队,排到了还不一定能开得很出来……

黄延也就认命了:“没事儿,吃药七天好,不吃药一周好。“

孙穆就在他的边上,听到了,但是一动不动地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

最后一天,黄延压着嗓子,带着口罩,狼狈地觉得这么出去游伦敦简直就是给中国人丢脸。

导游劝他在酒店休息要买什么让同事帮忙买。

黄延才不干,拖着小身板,吃了几口味道怪异的起司牛肉卷,跟在队伍的最后愣是把小半个伦敦好玩的地方都走了一遍。

拍了很多照片,自拍了很多,也偷拍了很多。

“伦敦眼是伦敦的地标性建筑,是伦敦最浪漫的地方……“众人买了票等着上伦敦眼。

黄延被挤在人群里,周围花花绿绿什么肤色说什么语言的人都有,他紧紧地跟在孙穆的身后,他想得也简单,这么浪漫这么昂贵的地方,他花了那么多钱来,总要上去浪漫一把,和他现在还喜欢的人。

可惜的是——

“哎,黄延,你一个人在后面没事吧?“前面的同事都进了前面的摩天轮里,只有他被黑人保安拦在了身后。

“我……咳咳……“黄延摇摇手,不自觉地抓了抓离他好近地孙穆的衣服,可是他们的距离,比他想象的远好多好多。

傍晚的伦敦。

傍晚的泰晤士河。

金黄色的云朵,金黄色的河面,连人都变成金黄色,明明离地面没有多少距离,偏偏觉得阳光洒在身上都暖和了好多。

孙穆他们就在黄延上面的摩天轮的小包间里。黄延看上去黑压压的一片人,也分不清谁是谁,却是知道他在那里,心里多少也会安心一些。

这么美的风景,他终于也和孙穆见到了。只可惜这里只有他一人。

身边有国外的大人和孩子们对着窗外的风景赞叹欣赏,黄延默默地抬头看着头定的包厢,肆无忌惮地看着。

这么多天,孙穆似乎没有同他说过一句话。

他总陪着领导的儿子,总和别的同事有说有笑,明明自己就站在孙穆的身边很近很近的地方,他也当自己是不存在的空气。

也不是。

那天在巨石阵,黄延流着鼻涕的时候不知道谁丢来了一件当风衣,是他熟悉款式。

昨天他们住的农庄主人特别给他做了一碗瘦肉粥,明明是他熟悉的味道。

……

好人是如何变成坏人的?

在他觉得不公平的时候。

那么懦夫是如何变成勇士的?

黄延觉得,或许只是那个懦夫看到了一处美景,突然想勇敢地同另一个人说的时候。

自然而然,天地会给予他特别的能力。

“孙穆……”

“嗯。“

“咳咳……“黄延想让自己的声音稍微好听点。“你那边很热闹吧?我这里的老外都很安静。“

“嗯。“

黄延抬头,看到孙穆移到了他能看到的地方,只是斜着身子看着外头,他只能看到个好看的背影。

这样也好,他说起话来也不会结巴。

“我说,你听,反正这里没有人听得懂我说什么。“黄延哑哑地笑着,头抵着窗,想象一下自己曾经偶尔会靠在孙穆背后的时候,那时候的味道和气息他还记得。

“……“

“我喜欢你。你第一次找我的时候,我就喜欢你。“黄延叹了口气,感觉时间好像都要停止了,自己说话也有那么温柔的时候,可惜没有一点力量:”我知道我这个人以前挺烦人的,所以和你一起的时候闷呼呼的不说话,怕说错了什么你讨厌,其实心里都是戏。“

“哎,这种话我平时说不出来,但是我是真喜欢你。你做饭好吃,对我也好,没人……没人陪我过过那么多节日……“

“……你还真别说 ,我们两个还真把所有的节日都过完了……“

“……这里……这里好漂亮。我能和你在一起就好了,一定要偷偷拉你的手。我……我小的时候就这么想过,和喜欢的人,去喜欢的地方,看最好看的风景,然后老了都能拿出来回味一番。“

“孙穆,我没男朋友。我知道你迟早会走的,是我太胆小了,想自己亲手结束掉,可真的结束了,还是好舍不得。“

“我这辈子呀……也就现在离幸福最近最近了……“

……

“孙穆,你在听吗?”

“……“

摩天轮走到了伦敦眼的最顶端。那里没有障碍,好像伸手窗外就是高高的天和美丽的晚霞。

黄延不自觉地伸了手。

什么也抓不住地。

电话那头是隔壁嘈杂的人声。

“嗯,我在,你说。“好久好久,孙穆才应了一句。

黄延被一句话吓了一跳,心脏普通普通地跳着,他好喜欢孙穆刚刚说的那句:“我在。”

特别的窝心又温柔。

好像所有的病痛一下子都抚平了,心里所有的不甘心和悔恨,也能一下子抚平。

有些人,这一辈子能遇到,能相知,还能相处一段时日。

这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了。

任何人之间的喜欢来得太蹊跷太狡猾,控制不住地,只能用血肉之躯去抵挡,去承受。

“我……我……我也就是随口胡说,你听过就忘了吧。“黄延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知道得挂电话了,舍不得,又晓得继续下去什么也改变不了。

“以前我也经常这么和男神告白,不过年纪大了人变得胆小,但是钱多了,我也在那么大的摩天轮上浪漫过了。呵呵……”

黄延狼狈地擦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来的眼泪,吸了吸鼻子:“嗯,这里电话费好贵,我想挂了。那个……孙穆我喜欢你。不对,是爱你。我爱你……”

……

摩天轮里,有个中国人背对着人,捂着胸口把头埋进了自己的手掌里。

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用英语关心他,男人只是摇摇头,不知道脸上是笑还是在哭。

一天有24个小时。

一年有三百六十天。

一生有几十年。

伦敦眼转一圈不过半个小时。

黄延知道一切都会有结束的时候。

一天,一年,一生,一张票,一场爱情。

终有走完的那一刻。

有时候我们脆弱得一句话一瞬间就可以让我们丢盔弃甲泣不成声。

有时候我们回过头去看看,那漫漫的长路都是我们一个人咬着牙坚持着走来的。

结束之后,总会有明天的。

……

“黄延你恐高吗,眼睛都红了。”

“哎哟,不会是发烧严重了吧,啧,资本主义就是坑爹,配个抗生素都那么难。”

“哎哟,刚刚就不该让他一个人在最后的……”

同事们说什么黄延都听不到了。

他头疼,胸口闷,咬着牙只想这天快点结束他好回到酒店里一觉睡死,好少承受一些。

“我没事,回去睡会儿就好。”

有人在拽他的衣服,黄延也不知道是谁,感觉自己眼睛里还是湿的,被同事看去了以后太没面子。

“我真的没事。你们先去吃饭吧,咳咳……我…吃……“

黄延想去挡眼睛的手被人抓住了,那人力道很足,手很暖,也很软。

“孙穆?”

“……”

“孙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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