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小王，陈越在心里冷笑一声，然后幻想着把坑自己至此的小王用皮鞭抽打了几百下——内心狰狞无比，表面却丝毫不显。话说回来，虽然从小王那儿得知老板找自己是为了组织毕业班毕业旅行的事情，可是，陈越总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么想着，陈越突然觉得对面笑容温和的凌教授看起来面目可憎。

酒足饭饱之后，陈越调整了面部表情，然后挂起谄媚的笑容，妄想使用打哈哈这一独门绝技逃过一劫：“老师，您看您这多破费啊，还专门请我吃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呵。”凌教授嗤笑一声，陈越一听这笑声不对头，立即就扑过去抱住凌教授的大腿哭喊：“老师我错了你别这样我渗得慌！我饭都吃下肚子了还能不按你说的做吗？你有啥事你直接吩咐我一定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凌睿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心满意足地摸了摸陈越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小陈啊，你怎么越来越像小王了？小王可比你年纪小，所以你这是越活越回去了？”凌教授毫不犹豫地嘲笑爱徒的幼稚，要知道，哭着求饶抱腰抱大腿这事，可是小王妹子的专利。

陈越尴尬地呵呵一笑，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让你去做。”凌教授看着大徒弟也调戏得差不多了，便开始切入正题，“你师母他们班今年也大四了，如果不考研，这就是他们待在学校的最后一年了，我接手班主任之后，一直没有时间带他们出去玩过。这次刚好课题结束，我想着，不如就组织一次毕业旅行吧，目的地也别定在附近，要去就去远一些，这样才有意思。如果能住宿，那更好了。”

来了！

陈越咽了咽口水，艰难地点了点头，他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凌教授并没有止住话头，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既然是班级活动，自然是要全班一起参加的，小陈你说对不对？”

陈越再次艰难地点了点头，距离要远，要带住宿，费用首先就是一个大问题，在费用面前，所有的事情，它！都！是！事！更何况还要全班一起参加……

凌睿看了看大徒弟的脸色，显然也意识到了全班都去这个不大可能实现，所以他微微一笑，松了口：“动员同学的工作就交给你了，当然，我也知道要全班一个不落地参加不太可能，不过该去的……可一定要去。”

陈越这下哪儿还听不出凌睿的意思，凌教授才不在乎别的学生去不去呢——只要师母去，就算只有师母一个人去，凌教授都会认为他陈越出色地完成了组织交给他的任务。

于是，陈越苦哈哈地吃完了凌教授为他精心准备的“鸿门宴”，然后苦哈哈地给班长打电话做动员。

这次毕业旅行预定的地方风景很好，但是路程有些远，来回加上玩乐一共需要三天两夜，陈越在网上查询了一次之后发现价格偏贵，就算用班费垫付一部分，价格还是不菲，所以一部分家境一般的同学就不太想去了。陈越何尝不想定个近些的地方可以一天来回，可是不住宿就满足不了自己老板的邪恶念头——这点，陈越还是懂的。

不过好在，虽然有一部分的同学不愿意去，班上大部分人还是兴高采烈地准备着他们的毕业旅行，令陈越十分欣慰的是：这大部分人里，包括他的目标——晏阳。

晏师母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首先，这件事情是陈越牵头组织的，习惯了凌睿整天忙着工作的晏阳根本没想到凌睿也要去；其次，毕竟这是晏阳一生仅有的大学毕业旅行，他并不想错过。

知道晏阳会参加之后，陈越的心就安了大半，之前他还在担心如果晏阳不去的话，自己要用什么方式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过晏阳去的话，这件任务的难度简直打了一折啊。陈越忍住仰天长笑的激动，开始准备毕业旅行的前期工作。

陈越会被凌睿拿来当助理用，本身就证明了他工作能力十分强大。不到半天的时间，陈越就已经处理好了毕业旅行的一切事项。

报名人数超过半数，陈越想了想，直接报了个团。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女生单出来了一个，凌教授大手一挥，老板出资带上了小王。被坑了无数次的陈师兄表示，自从知道这个惨无人道的消息之后，他就一直崩紧了神经，深怕再次被坑……

再说说晏阳这边，晏师母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凌睿伙同他的两个徒弟给算计了，就在小王一脸坏笑地跟旅行社商量开的房间里必须要有一个情侣套间的时候，他还在兴高采烈地跟室友商量着要带的东西。

出发那天一早，旅行社派了大巴来接人，陈越早早赶过来安排各种事项，分配座位。

因为陈越跟晏阳也算是熟悉的缘故，陈越让晏阳一个人占了两个人的座，并且走过来低声对他说了句“帮我占个位置”，晏阳点了点头，也没有多想，随手就把随身带的包放在的旁边的位置上。

虽然勤劳的大徒弟来得很早，可是凌教授和小徒弟却姗姗来迟。车子即将发动时，站在门口的陈越突然对司机说：“等等，还有人没到。”

晏阳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个预感在他发现陈越坐在第一排空出来的位置上而不是过来跟他坐的时候，被放到了最大。果然，没过几分钟，凌睿带着蹦蹦跳跳的小王踏上了大巴。

同学们都惊讶于凌睿的到来，可他毕竟是这个班名正言顺的班主任，会跟他们一起去，也是很正常的，所以大家纷纷跟凌睿打招呼。凌教授一边游刃有余地回应着大家，一边一步步地朝着晏阳逼近，可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晏阳什么都不能做，只好一脸悲愤地看着凌睿提起他的包，坐到他身边的位置上。

“媳妇，早安。”假装把东西往里侧放时，凌睿贴着晏阳的耳朵，问了声好。晏阳愣了一下，一下子羞红了脸——在之前的三年里，每个在男人怀抱里醒来的早晨，都会听见他的问候，用他特有的磁性嗓音，来撩拨他。

晏阳不自在地想要换一个位置，可抬起头看了看后发现，车厢里已经没有空的位置，欺骗了他感情的陈师兄坐在第一排，他的身边，是抱着一包零食狂啃的小王。

一看到小王，晏阳就有些头疼，这位剽悍的奇女子自从成了凌教授的小徒弟之后，他跟凌睿的生活就多了些令人十分无奈的东西……或者可以说是情趣？

比如，家里稀奇古怪的各地旅游纪念品，通常都是小王挑选凌睿埋单，一股脑搬回来送给晏阳，但那时小王并不知道晏阳是个男生，搬回来的东西里不乏丝巾发夹。

又比如某一天，小王在时尚杂志上看到牛奶浴对皮肤的好处，同病相怜地想到了每天被凌睿好肌肤刺激着的另一个女人——她的师母，于是小王一边唏嘘着，一边撺掇凌睿给他订了一桶新鲜牛奶用来泡澡。晏阳莫名其妙地签收了那桶牛奶，等凌睿回家来一问，简直哭笑不得。

这位学姐的“丰功伟绩”简直罄竹难书，晏阳已经不想去回想有一段时间，她每天在办公室里用湾湾言情剧毒害凌睿，凌睿是那种语言天赋特别强的人——只要听过，就会不知不觉地学会。所以那一阵凌教授跟晏阳说话的时候总是会不经意地带出些“你造不造”之类的地域风格很强烈的语句……

最后，晏阳不得不跟凌睿吹了“枕边风”，撺掇他禁止了小王在办公室里看湾湾狗血言情剧的权利，不过，学姐看剧的热情并没有被打压下去，从凌教授前阵子的言行，她似乎又迷上了韩国狗血电视剧……

想着想着，晏阳突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但是他很快收敛了笑容，因为虽然是由小王引起的回应，可是他更多地，却是想到了凌睿。

凌睿真的对他非常好。

晏阳偏过头，看着窗外的风景，脑子里慢慢回想起来，他跟凌睿生活的点点滴滴。

第7章

大巴很快驶离城区，这次毕业旅行的目的地定在N省著名的旅游景区，有山有水有动物，距离S大有将近五个小时的车程。

因为凌睿坐在身边的缘故，晏阳不好意思朝他那边转，于是脸对着车窗专心致志地看起了风景，这一路上的风景都很漂亮，他们会穿过建筑雅致气氛闲适的小镇，路过郁郁葱葱的森林……最终到达目的地。

此时正值九月，一望无际的金色麦田是窗外别致的一景，在高速运行的车箱内往外看去，悠闲的野鸟、忙碌的农人……在眼前一闪而过，奔腾的河流由远及近，毫不吝啬地在晏阳眼前展开了全景……

看着窗外的景色，晏阳突然想起，大一那年暑假，他曾和凌睿有过一次旅行。那时，凌睿刚刚结束了手头上的课题，又暂时没有决定新的项目，所以时间就空了出来。他们刚刚交往了半年多，正是浓情蜜意之时，恨不得随时随地都黏在一起，所以晏阳也找了个借口没有回家。他在大一下学期就已经搬到凌睿的公寓里了，两个人窝在公寓甜甜蜜蜜过了一周之后，凌睿突然决定带他出去玩。

“我们一直都没有机会一起出过门，这次尝试一下？地方也不算远……”凌睿提议。

“好。”

目的地是市郊的一处农家乐，附近也有窗外这样金灿灿的麦田……

晏阳轻轻闭上眼睛，额角靠在窗框上，感受着车辆运行时的颤动。

——那是他跟凌睿唯一一次远行，自驾游，凌睿开车带着他一路玩过去，在富有民族特色的小镇上买过纪念品，在热闹非凡的小吃街上饱餐过……晏阳想起，凌睿那样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竟然陪着他穿行在狭窄的街巷，在街边尝试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小吃……

想着想着，突然感觉到凌睿靠了过来，晏阳一惊，忍了忍却没有睁开眼睛，他任由凌睿的手从他身后环过，隔开了他的头跟窗框的接触，晏阳能感受到自己的额角一下一下撞击到凌睿的手心。半响之后，凌睿发现晏阳没有抵触的意思，于是轻轻用力，将他拉过来靠在自己身上，又将外套披到他身上。

闭着眼睛的晏阳突然有些鼻子发酸。

这三年里，虽然凌睿一直都忙于工作，多少有些忽视了他，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凌睿一直都对他特别好。

晏阳靠在凌睿的肩头，听着车厢里同学们的嬉闹声，思绪不知不觉就飞远了。

细数这三年来，凌睿对他的好，其实非常非常的多，他还记得他们刚刚开始交往不久的时候，他总是喜欢有事没事就去骚扰一下凌睿，而凌教授总是非常地耐心。有时候晏阳会想，凌睿这辈子所有的耐心，恐怕都给了他一个人。

记得有一天晚上，室友们相约出门通宵打网游，晏阳一个人趴在宿舍里写作业，写了几题之后就不会了，于是掏出手机，开始骚扰凌睿。

那个学期，凌睿给他们上《西方经济学》，全英文授课，他在台上讲得行云流水无比流畅，下面的晏阳听得晕晕乎乎不知所以。

晏阳的英语只能保证日常交流没有问题，至于凌睿那些高深的专业词混杂着各种运算解析，就不在他能力范围里了。

不过，有了那么好的“学习”资源，傻子才不用呢。况且，晏阳醉翁之意不在酒。再看了一眼作业发现确实不会做之后，晏阳开始给凌睿发短信了。

“凌老师o（>＿<）o第三 章效应论课后练习第三题怎么做呀。”咬着笔头等了一会，凌睿给了回复：“题目是什么？”

“边际效用递减规律……”

“上课的时候不是教过例题的做法了吗？你套用一下。”

“不会！”

短信刚刚发过去，凌教授的电话就到了。晏阳做贼心虚地抬头确认了一下，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于是红着脸接了电话。

“哪里不会？”电话那头凌教授耐心地问。

“英语看不懂……”

“嗯？”

“亲爱的，你念英语的时候真好听……但是我听不懂。”

“……”凌睿愣了一下，翻找出课本，一点一点给晏阳讲解那个他不会的题目，不过讲了好一会儿之后，晏阳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于是凌教授不得不无奈地问他媳妇：“阳阳，你在听吗？”

“嘿嘿，亲爱的你说话真好听。”

“……”

“不过，我觉得隔着电话我还是听不懂，我能不能带着作业上你那儿写？”

“……过来吧。”

那次之后，晏阳经常找着各种借口上凌睿那儿写作业。几次之后，凌睿也看出他媳妇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当晏阳再一次捧着作业上门“讨教”的时候，凌睿对他说：“这么跑来跑去我都替你累了，不如直接在这儿住下吧？”

“哎！什么？”晏阳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凌睿笑了一下，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这个屋子还能住一个人，你愿意成为那个人吗？”

晏阳一下子红了脸，半响之后，轻轻点了点头。

凌教授此人，优点甚多：学历高相貌好，家务厨艺一把抓，当然，最令晏阳满意的，就是凌教授他非常地护短，特别是对于晏阳这个他已经承认的媳妇，更是护得没边了。

例如，有一阵子晏阳跟室友沉迷网络游戏，每天在房间里玩得天昏地暗，凌教授中午打电话给他订餐，晚上回家的时候给他做饭洗碗收拾家务，硬是没说过晏阳一句不好。

虽然凌教授没有因为打游戏的事情说过他什么，但沉迷了一个月的游戏之后，晏阳进入了期末考的最后复习阶段。从游戏中回归现实的晏阳看着自己那本干干净净的课本和一点重点都不划的任课老师，哭瞎了。

晚饭的时候，晏阳支支吾吾地跟凌睿提出了自己“学习上的困难”，后者轻笑一声，道：“阳阳，我教过你，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所以，我是不会帮你要重点的。”

晏阳瘪瘪嘴，没再说话。

那天晚上，被凌教授刺激了的晏小阳决定发愤图强，抱着那本干净的课本挑灯夜战到深夜，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再醒来的时候，晏阳发现自己躺在他们的大床上，凌睿似乎出门了，但是餐桌上放着准备好的早餐，书桌上摊开的课本里，写满了凌教授字迹漂亮的批注，把可能会考到的重点内容都勾画出来，还在旁边细心地写了解答。

晏阳将那本课本抱在怀里，心里泛着甜。

期末考在凌教授口是心非的帮助下，顺利地过了。

还有一次，学校组织一次无聊的思想政治考试，还是闭卷考，学生们怨声载道，却还是要去考试。倪骆准备了小抄，晏阳打算如果监考不严格，就看倪骆的。那时，凌睿已经是晏阳的班主任了，他好友跳槽之后，因为晏阳的缘故，凌睿干脆利落地接下了好友甩下的烂摊子。所以这一次考试，凌睿跟一个监考很严格的女老师一起被派来监考他们。

晏阳承认，看到凌睿抬着试卷进考场的那一瞬间，他松了大大一口气，他家凌睿那么护短，这门课想挂都难！

果然，当他遇到不会的题目，开始探头看倪骆的试卷的时候，凌睿不动声色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开始拉着监考的女老师海侃。凌教授风度翩翩，在刻意地引导话题之后，很快吸引了女老师的注意力。

晏阳噗嗤一笑，低下头开始努力抄着倪骆的试卷。

当然，凌睿凌教授对自己媳妇的抄袭恶习相当不支持，甚至可以说非常不高兴，虽然因为自己的护短属性没有揭发他，但是回家之后，还是把小媳妇压在床上好一顿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