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倾澜？”
“嗯。”
“开什么玩笑，我都辞职了。”
“我怎么觉得我听过这个名字呢？”
“你该不会是在国外认识的吧？”
温尔雅软软的笑着，“也没准，呵呵。”
“你上来睡吧。”我给她腾了半张床，“挤一点，不过比你那样睡舒服很多。”
温尔雅掀开被子躺在我旁边，我闻见她发丝间的香气，心脏猛的收紧了一下。
那是我一贯用的薄荷味的洗发水。
第十四章
心里有就有，心里没有就没有。
——【周渔的火车】
“你这个头发的颜色真好看。”她摆弄着我的头发，我开始分辨不出空气中的香气到底源自于谁的头发了。
我和安惜颜一样颜色的头发，温尔雅一定知道怎么回事。
安惜颜也一定看见了，但是她已经成熟到不去问我原因了。
我们都不再是小孩子，遇见一个问题就穷追不舍的非要得出一个答案。
温尔雅的手指轻轻在我脸上跳跃，她睁着大大的眼睛，只有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才能捕捉到她最原始的单纯，我想，她是把她的单纯深深的尘封了吧，关在心底的某个角落，上锁。
“我走的时候你还没有这么白。”
“你走的时候我也没有这么惨。”我苦笑，她也跟着我苦笑。
这是无法磨灭的五年，如果温尔雅当初没有走，这五年又会发生什么，都不得而知。唯一明确的是，已经过去的五年永远也没机会改变了。
“在国外生活的习惯吗？”
“刚开始不习惯，慢慢的也就那么回事了。”
那天晚上我和温尔雅聊了好久好久，从她出国只会做泡面，到最后自己可以做出一桌子的菜，招待朋友到家里开party。从一开始单词会的不多，到最后还去国外的大企业当中文翻译。从一开始经常受到学校里面讨厌的男同学骚扰，到最后练到跆拳道黑带，一脚踢出去轻而易举就能踢倒一个普通男人。
她成长的速度让我不可思议。
而我这五年来又做了什么？
毕业找了个工作，处处看人脸色。五年还没追到安惜颜，最后无奈的去破坏人家的婚礼。为了离安惜颜近一点选择留在别的城市，父亲生病了我都不能及时赶回来。五年前对别人的承诺，五年之后我都不能兑现。
除了我还活着，我没有一件事是成功的。
一直到天微微发白，她才不太安稳的睡了过去。我算着时间他们应该醒了，便去隔壁的病房看他们。
老头子半睁着眼睛，输着液，老太太在喂他喝汤。
“醒了？”老太太递给我一个保温杯，“去，这个给小雅拿去。”
“爸，你好点没？”
他点点头，有点费力的对我笑了一下。
“快去给小雅送去，你爸这儿有我呢！”
我抱着保温杯放到柜子上，温尔雅还在睡着，看样子昨天累坏了。手机响起来，我赶紧接起来。
“晨曦？”
是安惜颜，我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我没事，就是问问你叔叔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
“别谢，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她在那边停顿了一下，“昨天你昏倒以后，你上司打了电话过来，让你回去上班，我替你请了三天假。”
“嗯，好的，谢谢。”我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床上的温尔雅，抓着电话到了窗户边，“那个……昨天……你最后是要和我说什么？”
那边是很长时间的沉默，我秉着呼吸等待着一个答案，我知道，她要说的话，对我一定很重要。
“晨曦，我们……算了吧。”
我握着电话陷入了长久的思维漩涡，我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直到我手指间传来的刺痛的麻木感，我才发现手机传来的都是冰冷的嘟嘟声。
没有像一开始的那样敌对，她也没有想再泼我一杯咖啡，现在我们终于可以稍微心平气和的对话，她忽然就告诉我算了吧。
那个会窝在我怀里咯咯笑的姑娘，那个我亲她脸蛋会脸红的姑娘，那个坐在肯德基里会没头没脑的告诉我其实我喜欢吃麦当劳的姑娘，那个龇牙咧嘴在辣子鸡丁里挑了一块胡萝卜告诉我不怕辣的姑娘。
时间真他妈的是把杀猪刀。
我还站在原地，可是她早就已经离开了。
“晨曦。”
我转身，温尔雅坐在床上安静的看着我。
“醒了，喝汤吧，我妈炖的。”
“你就那么喜欢她？”
她的直接让我想隐藏的小心思无所遁形，第一次发现她的目光竟如此犀利。
“好了。”见我沉默不语，还是她先败下阵来，“让我喝汤好歹给我个勺子吧！”
老头子在医院待了两天，或许是心情很好，很快就出院了，我在家又待了两天，才不管苏倾澜批准的三天假期，反正我打定主意不想干了，辞职书也打好了，等我回去直接一交就好了。崔熙缈和蒋小莱不停给我打电话，因为害怕安惜颜万一给我电话接不到，所以不敢关机，只得在她们来电的时候静音。
杜伊凡走的时候给我留了车钥匙，等我到公司的时候，崔熙缈就像饿狼看见了绵羊一样扑了上来。
“晨曦，你要是敢辞职我跟你拼命，那个没人性部长说你要是走了就把我们组和四组合并了。”
这我倒是不知道，我很抱歉的看了她一眼，捏着辞呈敲开了苏倾澜的办公室，还是不理解她为什么如此针对我。
“我记得我只给了你三天假期。”
不理会她的问题，递上辞呈，“这是我的辞呈。”
她接过信封，瞄了一眼，“字写的不错。”然后当着我的面，微笑着，把信丢进了碎纸机。
“去工作吧，扣三天工资。”
这样也行？她今天吃错药了吧！
出了她的办公室，崔熙缈蒋小莱和梁科通通凑上来看着我，崔熙缈一把嘞住了我的脖子，“你辞职了？”
我想如果我点头了，我可能就见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我没辞职。”
“太好了。”他们仨一起松了口气。
可是我却隐约的感到不安，我不觉得我有什么样的才华值得苏倾澜对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虽然无理取闹的是她，但是和她顶撞的确实是我。
从来想不到，我的世界怎么会变得一片灰暗，连窗户外的大太阳都没了活力，像一只高温度的白炽灯。
霍嘉栋端着咖啡路过我旁边，嗤笑了一声，“还以为多有能耐，到最后还不是得灰溜溜的回来上班？”
我懒得搭理他，回了办公桌旁边。
回家的时候杜伊凡正在蒸虾饺，弄得还挺像那么回事，我突然奇怪怎么以前都不知道她这么贤惠呢？
倒了一叠醋，杜伊凡递我一双筷子，“我们公司要出去旅游，每人可以带一个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我不放假的。”一口吞掉一个，味道还不错。
“你的年假一天都没用过吧。”
第十五章
人生下来的时候都只有一半，为了找到另一半而在人世间行走。有的人很幸运，很快就找到了。而有人却要找一辈子。
——【玻璃樽】
我瞪了她一眼，我就是讨厌她这种什么都知道的人，“不爱动弹，年假多宝贵啊，我还留给以后媳妇儿呢！”
“哦。”杜伊凡答应了一声，自顾自的说着，“那真的是太可惜了，这次去旅游的可不光是我们公司，听说是和MK一起的，MK你知道吗？”
“你大爷的！”
我一口虾饺差点没喷她脸上，她分明就是故意的，那是安惜颜的公司！
我的个老天啊，我和安惜颜四年同学都没赶上机会一起出去旅游，现在这个机会岂不是老天赐给我的？
“去哪儿？”
“去哪还重要么？”杜伊凡吃完了东西筷子一撇就坐到沙发上看电视去。
我认命的去洗碗，现在可得伺候好杜伊凡这个祖宗。
我到苏倾澜办公室的时候她正在批文件，这个办公室的光线确实是最好的，她低着头，阳光在她身后碎了一地，那场景要多梦幻有多梦幻，不过相比之下眼前这个女人可就没那么可爱了。
“休假？是不是最近对你太好了，登鼻子上脸了？”苏倾澜不客气的数落我，脸上还保持着微笑。
“我最近事情比较多，想出去散散心。”
“几天？”
“一个星期吧。”
“希望你回来的时候可以调整好工作状态。”
我没有跟着杜伊凡一起去，而是约定好到了地方再会合。他们自驾游，我选择了坐火车。我觉得坐火车的时候，空气会好很多，当然我不是说车厢里面的空气。
聚会地点在海边，两个人一间房，我和杜伊凡一间。我到了酒店的时候她还没到，我就在房间里面看电视。
“安总留步！”
“请你自重一点！”
这房间对外面的隔音很一般，我竖起耳朵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在门外面。
这是什么情况？门上没有猫眼，偷偷打开一条小缝……
门外面那个不就是心心念念的安惜颜么，对面站了一个高大的男人，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等一下！
那个男人侧过脸的时候吓了我一条，这个世界真是无处不狗血，周烨！
“安总，我是真的喜欢你的！”
“部长！”
周烨和安惜颜齐刷刷的扭头看我，两个人的表情出奇的一致。
周烨先反应过来，笑着和我打招呼，“晨曦，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旅游的。”我扭头对着安惜颜打招呼，“真巧。”
安惜颜愣了一下，然后丝毫不管身边的周烨，快步向我走过来，一把把我推进房间，自己也跟了进来。
“季晨曦你是故意的！”
“什么我是故意的？”
“这是杜伊凡给我开的房间，你还跟我装傻？”
什么？我怎么一点都没听懂？
“季晨曦你真让我恶心！”
她的脸近在咫尺，心却远在天涯。
精致的眉眼，散着寒光。
“我只知道这是我和杜伊凡的房间。”
她已经握住门把手的手松开了，回头看着我，“真的？”
我点点头。
其实我和安惜颜都被杜伊凡骗了。这次的聚会是杜伊凡公司组织的，主要的组织者就是杜伊凡，为了庆祝两个公司合作的一个大项目圆满完成。
杜伊凡的公司策划了这次旅行，规定部长及以上级别的可以协伴出游，并且事先已经沟通好了人数。安惜颜是自己单独住一间的，可是杜伊凡把我塞了进来，报上去的表格也记录了安惜颜是带朋友一起的。
“那杜伊凡……”
“你到现在还认为她会来吗？”安惜颜坐在沙发上，看着我刚刚点播的电视节目。
我坐立不安的在她旁边，半晌拉拉她的衣袖，她没好气的盯着我，“干什么？”
我在心里默默叹口气，“我还是回去吧，火车票很好买。”
她沉默不语，我只带了一个背包，东西还没拿出来，稍稍整理了一下，转身往外走，关上门的时候还是感到深深的失落。
门被打开，安惜颜停顿了一下，“这里有一家爆炒田螺很地道。”
她还记得？！
她还记得我喜欢爆炒田螺，但是她从来不吃，因为她不喜欢辣的食物。
她出来旅游为什么不带宋诚？
见我没反应，她伸手把我拽了进去。
“来都来了就好好玩玩吧！”
她的态度前后反差太大，我有点适应不了。
“你最近很糟糕，出来散散心也是好的。”安惜颜坐回沙发看电视，“不过，不要跟着我。”
我觉得我像是一个垃圾，被人扔来扔去的。
可是我看着安惜颜，已经和以前不一样的安惜颜，还是会感到安心。
她在我心里一直是这样的重要。
这个地方的景色很好，我知道安惜颜他们晚上会有晚会，这是公司联谊必不可少的。
不知道周烨会不会想出一些新奇的点子来博得安惜颜的欢心，但是我分明听到了远处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喊的都是安惜颜的名字。
我买了一个孔明灯独自走到另一边的海岸，掏出打火机。
该死的打火机无论如何也打不着火，我苦笑着看着孤零零的孔明灯，打火机竟然会打不着火。
那边灯火通明，我这边乌漆麻黑，海风夹杂着湿咸的气息凶狠的冲向我，这种感觉比打火机打不着火还要失落。
一束单薄的火焰明亮了我的视野，随之而来一只手帮我捡起了地上的孔明灯。
“穿这么少不冷么？海边晚上很凉的。”
“谢谢。”黑天看不见对方长什么样子，只知道是一个女人。
她帮我把孔明灯点上，那盏灯孤零零的越飘越远。
“你怎么一个人来的？”
“你不是也一个人？”
她忽然陷入了沉默，我也突然感受到了她巨大的悲伤，连我这个陌生人都快要被压抑的喘不过气。
“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我前男友的婚礼。”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她，这方面我并不擅长。
第十六章
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你，你一定要骗我。就算你心里多不情愿，也不
要告诉我你最爱的人不是我。
——【东邪西毒】
“辛墨！辛墨！”
“我在这儿！”对面的女人笑着说，“我朋友来找我了。”
我点点头。
另一个女人跑过来，借着月光仔细的看了我一会儿，忽然试探的叫了一声。
“季晨曦？”
我听出了这个声音，Amy的。
“真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儿？”Amy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拉住我，“你该不会是和安总一起来的吧？可是来的时候怎么没见到你？”
“Amy，你认识她？”
“是啊！”
我一拍额头，完蛋了。
要是被安惜颜知道我和她的秘书认识还偷偷的监视她……我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Amy，我和她……和辛墨有点事要说，你先回去吧！”我不顾Amy在后面大喊，拽着辛墨就跑。一直跑出去很远很远，才停下来。
“别……别跑了，我，跑不动了。”辛墨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你跑什么啊？”
“拜托，别让你们安总知道我和Amy认识。”
“为什么？”
“不能说。”
“好吧，但是你得请我吃海鲜。”
这要求还真简单，一顿海鲜就把自己老板卖了，可是我却笑起来，“好啊，十顿都没关系。”
直到半夜我才回到酒店，打开门轻手轻脚的怕打扰到安惜颜，高级酒店就是好，一人一个房间，却在客厅发现睡在沙发上的安惜颜。
身上只盖了薄薄的毯子，蜷缩成一团。
我抬手把她懒腰抱起，她被我吵醒，眯着眼睛看着我。
“你去哪了……你还抽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