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 上——漫漫何其多
漫漫何其多  发于:2015年07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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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摇摇头:“能想的法子都想了,但实在无法,池园那边铁桶一般,咱们的人插不进手去,大少爷屋里还没有大丫头伺候,我一开始还想,大少爷屋里若是有几个大姑娘,她们年纪大了,看着大少爷的这样的人物,难免不动心思,若起了这心思时定然视荆谣为眼中钉,咱们联起手来也可,只是我打听了才知道……大少爷屋里竟不用大丫头的,都是些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子,听说过了十四岁就分到别的院里去,其余就都是婆子了。”

梅夫人吃了一惊:“这……难不成是怕那荆谣吃醋?”

那婆子摇摇头:“这奴婢倒是不知道,只是这前前后后的事串起来看……没准的事呢。”

梅夫人静了一会儿冷笑道:“也不用再费力查了,只这几样,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了,我原先只以为秦晏只是喜好娈童,如今看……倒是动了情了,如此更好了!”

婆子心中一动抬头问道:“太太……预备如何?将这事告诉老爷么?”

梅夫人摇摇头:“不必,老爷知道了又能如何?不过是生一顿气,最多了就是将秦晏叫来嚷一顿,又怎么样呢?不伤筋不动骨的,能怎样?我倒是想好了一个主意……”梅夫人眼眸一转,压低声音同那婆子细细的说了一回……

翌日一早荆谣打点秦晏要用的东西命人好生放到车上去,秦晏一笑道:“你就别跟着了,到那边单是一个个的搜身就不知要多长时间,今日天气又不好,你就在家里呆着吧。”

荆谣想要去,奈何做不了秦晏的主,只得对秦晏低声道:“那哥哥自己在意些,里面没人伺候,万事自己想着些。”

秦晏含笑应了,屏退众人又跟荆谣说了会儿亲热的话才出门去了。

秦晏出门后荆谣一人在府中无聊,翻了会儿书就又钻到花房里去了,随意掐了几朵花研了做汁子,消磨了快一个时辰的光阴,正无聊时外面来传,说是羿府那边有事要让自己过去一趟。

荆谣不疑有他,虽答应了秦晏不出门,但荆谣根本就没将羿府当外面,只以为那边真有什么事,换了衣裳就去了。

荆谣下了马车进了仪门,管事将他一路迎到羿老太太上房中,荆谣一进了屋就决出不对来了,屋中一个丫鬟也无,只有两个羿老太太的心腹婆子在一旁服侍着,羿老太太脸上也没了往日的慈和,只是看着荆谣发愣,荆谣心中疑惑,笑着请安:“老太太好,这么急叫我过来是这么了?”

羿老太太看着荆谣心中越发难受,昨日天擦黑的时候外面不知谁没头没脑的送了一封信来,门上的人看了后险些吓破了胆子,当即将信送来了,羿老太太看后一夜没睡。

信中好些事说的有理有据,羿老太太前后想起来心中越发信了,再回想秦晏对着荆谣时的情形,确实……像是那种事。

昨日已经晚了,且羿老太太怕耽误了秦晏今日的会试所以压下来了,今天秦晏已经进场了,羿老太太再也按捺不住,遣人将荆谣叫来了,她总得自己问问才能安心。

荆谣见羿老太太只是出神不说话心中就有些惶惶的,也不好再多言,羿老太太半晌低声道:“谣儿,昨日有人给府里送了封信来,你看看吧。”

羿老太太的一个心腹婆子将信递给荆谣,荆谣看了几行脸刷的白了,手禁不住抖了起来,羿老太太见状心中颓然长叹一声,冤孽啊……

荆谣自知失态,努力压下心中悸动,勉强笑了下道:“老太太……总不会相信了吧?”

羿老太太垂下眼,低声叹息道:“你还想瞒我么……谣儿,这些年,秦晏待你不薄吧?”

荆谣心中一凛,低声道:“哥哥待我恩重如山。”

羿老太太抬眸沉声道:“所以你就这样报答他了?”

荆谣抿了下发白的嘴唇定了定心道:“老太太别信这些小人胡言乱语,我……”

羿老太太活了这么大年纪何事不知,摆摆手道:“不必同我说这些了……呵呵,真当我老了,你知道你颈间戴的是什么吗?”

荆谣轻抚衣服里带着的金锁白着脸摇了摇头,羿老太太伸手将那金锁拿了出来,放在手里摩挲了几下苦笑道:“那个孽障同我说,这是仿着他那一把让人造的,呵呵……我眼花了,竟也信了,这金锁上的玉以前还是我的呢,呵呵……”

荆谣心中惊疑不定,哑然道:“老太太……”

羿老太太放下手慢慢道:“你竟不知么?这锁……是晏儿幼时戴过的锁,他娘早死,留下的东西多给了思儿,只有这把金锁……是他唯一的一个念想,他将这锁给你了,是什么意思?”

荆谣心中大动,眼眶瞬间红了,磕磕巴巴道:“我……不是……”

羿老太太长叹了口气,慢慢道:“也是我以前一直不察觉,谣儿,我只问你一句,可是晏儿强迫的你?若是,我自然给你一个公道,晏儿虽对你有恩,但也没有抢占人家好好男孩儿的道理,你以后还要成家立业的,难不成一直这么跟着他?”

荆谣心中自知是辩驳不了了,强自镇定道:“不是……哥哥从始至终没强迫过我。”

羿老太太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斥道:“你……你这孩子是疯了不成?你们这样能有什么好处?等思儿的婚事完了就得张罗晏儿的亲事了,等晏儿成亲后你还跟着他?你自己以后不成亲了?”

荆谣最怕听人说秦晏的婚事,这个时候被羿老太太摆到明面上来更是如万箭穿心一般,羿老太太见状又问道:“还是你觉得,你能跟以后的太太住在一个屋檐下?”

荆谣摇头哑声道:“老太太放心,荆谣无德无才,当年只不过是哥哥捡回来的一个要饭的,别的没有,血性还有几分,哥哥来日若成亲,我净身出户,不拿他一两银子,永不再见他,绝不纠缠。”

羿老太太心中越发不忍,她也算是看着荆谣长大的,心中是疼惜的,闻言放柔了声音劝道:“你明知将来有那么一日,何必今日同晏儿牵扯呢?对你又有什么好处?还是你心里有别的想头……觉得晏儿会为了你一辈子不娶?”

荆谣死死咬着牙,没有,他……从来不敢这么想。

羿老太太明白自己说到点子上了,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低声道:“谣儿……晏儿以后是要封侯拜相,为官做宰的,有家有业,有高门千金相伴,有子孙万年福泽才对啊……”

荆谣紧紧的攥着拳,没来由的忽而想起来……就在一个时辰前,秦晏走前告诉他,让他好好想想,到底是去哪里玩……才一个时辰而已啊……

羿老太太见荆谣还未死心,狠了狠心又道:“晏儿的性子你最是清楚,不为了别的,就是为了争一口气也会过的比别人强!他会孤身一辈子陪着你,白白将这家业拱手外人?”

荆谣几乎要支持不住,抖着唇正要说什么时外面一人疾步走进来沉声道:“我会。”

秦晏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线,眼中尽是戾色,荆谣心中大惊,蓦然转过头看向桌上的时漏,已经……巳时了!秦晏出了贡院!

荆谣再也撑不住,眼泪蜿蜒而下,颓然跌倒在地上,竭力哽咽,心中五味杂陈,秦晏这一辈子,就毁在自己手里了……

第41章

羿老太太见了秦晏也吃了一惊,愣了下失声道:“晏儿……你怎么回来了?你疯了?!”羿老太太忙看向时漏,完了……已经封场了。

秦晏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自然不想回来!到贡院等了多时终于轮到自己进场时一个小厮闯了来,将这边的事全说了,秦晏当即就明白这是让人算计了,心中大怒,暗悔自己近日志得意满疏忽了,竟让人在这里得了空子!那边贡院中执事官不断唤着他的名字,这边小厮一直说羿老太太全知道了,正拿了荆谣对峙呢,秦晏当即还想到也许根本就没这回事,这人只是在诳自己,心中万千念头闪过,却怎么也不能放下心来。

福管家听了这话先是大惊随即醒转过来,忙命跟去的人将那小厮拿住了打了一顿,在一旁不住的劝,左一句“这肯定是那边太太使的毒计!就是故意来毁少爷前程的,少爷真回府误了会试就顺了她的意了!”右一句“少爷如今回去,就是荆少爷也不愿意的,荆少爷向来有本事,老太太也是个慈和的,定然没事。”

福管家说的秦晏自然全明白,当即狠了狠心吩咐福管家火速去羿府将荆谣带回池园,等三日后自己出了贡院再做理论,福管家巴不得这么一声,诅咒发誓的说一定不会让荆谣受了委屈,秦晏往里走了几步,狠狠攥起拳来,福管家怎么说也只是个下人,若是羿老太太立意要发作荆谣,别说福管家,就是遣个主子回去也不一定能拦住的,秦晏一咬牙,去他娘的会试!

秦晏转身上马,一路疾驰朝着羿府去了。

秦晏定定的看着羿老夫人,沉声道:“外祖母要动我心尖子,我自然疯了。”

荆谣偏过头去狠狠哽咽,羿老夫人瞪大眼睛哑声道:“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秦晏深吁了一口气,低声道:“我进场时……有人来跟我说的。”

羿老太太顿了下随即全明白了,当即脱力一般跌在榻上,婆子连忙扶着不住劝慰,羿老太太捶榻大怒道:“贱人!我竟着了她的道了!我的晏儿啊……”

秦晏上前搀扶羿老夫人,一撩衣摆直直跪了下来:“外祖母不必如此……这次的事全是我的过错,不该留着这后患,让人钻了空子,今日趁着这个机会索性跟外祖母全说了,我同荆谣早已定情,今世是不会再娶他人了,我懂外祖母都是为了孙儿好,外祖母不看别的……只看这次,容了他吧,如此……也就是容了我了。”

羿老夫人狠命的在秦晏身上捶了几下哭道:“你个小孽障,你明明知道是她的计还回来做什么?这是做了什么孽……”羿老夫人又愧又怒,愧的是自己让两人的事唬住了,竟没想到这一处去,怒的是梅夫人设此毒计,一箭双雕,毁了孙儿的前程。

秦晏这会儿心中倒是没什么了,三年一会试,失了这次的机会确实是可惜,但事已如此,发怒撒火都没意义,紧着将这事清了才是正经,秦晏正色道:“外祖母教训的是,外祖母心中有气今日全发在我身上吧,只求外祖母从此容下荆谣。”

秦晏误了会试,比起这个来荆谣的事简直不值一提,羿老太太哪里还的顾得上,只是掩面大哭:“都是我的不是……白活了这些年,竟没想到,我该让人去给你捎信的,我的晏儿啊……”

秦晏见羿老太太这样后悔心中亦不忍,放缓声音道:“今年误了,三年后还会有的,今上正是用人之际,许还会有恩科,等不及三年也未可知,外祖母不必伤怀。”

这种时候秦晏倒反过来安慰自己,羿老太太心中一酸,眼泪扑簌簌落下,哑声哭道:“你……你竟为了他不要自己前程了,我又能将他如何了?是会杀他还是会剐他?两三天的功夫,你就忍不住……”

秦晏侧头看向荆谣,轻声叹息道:“孙儿不敢心存侥幸,外祖母仁慈,自然不会伤了他,但若是趁着这功夫将人送走了,天大地大,我去何处寻他?科举三年就有,荆谣若是出了事,谁能还我?外祖母既然明白孙儿如此在意他……就允了我吧,以后莫要再难为他了。”

羿老太太只是哭个不住,哑声道:“我哪里再敢难为他,你……我的倩儿啊,造了什么孽……”

见羿老太太提及亡母秦晏心中一酸,低声:“我娘在天有灵,想来也是盼着我能称心如意的。”说罢转头对荆谣道:“来……给外祖母磕头,以后就是一家人,外祖母不会再难为你的。”

荆谣双目赤红,爬过来磕了一头哑声道:“老太太……我,我……”,荆谣心中五味杂陈,眼泪不断落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秦晏心中大痛,同荆谣跪在一处哑声道:“荆谣的身世外祖母是知道的,生母早逝,生父枉死,嫡母不容,当中苦处非我不能体会,我捡着他的时候……他还不满十岁,那么小的一个人,从尧庙镇一路跟我到京中。当初出府不易,荆谣为了嫁祸梅氏险些服毒,此情此义,孙儿永生不敢忘,过后到黎州后……他打点生意,操持家务,诸多劳累,却没有半分私心,外祖母许是不信,荆谣他……自己其实一两银子也没有,他这些年……”

秦晏说着说着嗓子也哑了,偏过脸哽咽道:“他这些年……满心满意全是为了我,他……也只有我,外祖母觉得将我们分开了各自成家立业是为了我们好,若真是那样……我们分开了,我还有外祖母,有舅舅有舅母又妹妹……荆谣呢?没了我,他什么都没有了……”

秦晏哑声道:“他原本就什么都没有……”

羿老太太听了这些不住流泪,心中大不忍,摆摆手道:“罢罢……起来吧……”,羿老太太又哭了好一会儿,秦晏命一婆子去请柳氏来劝慰,低声道:“恐我在这外祖母看了更添伤怀,我先带荆谣回去,明日再来给外祖母请安,荆谣……我们走。”

秦晏牵着荆谣的手往外走,一路无话,回到池园后秦晏屏退众人,只留荆谣一个人在屋里,低声道:“今日外祖母问你信不信我会为了你一辈子不娶,你怎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敢说话?!”

荆谣没想到秦晏先问他这话,一时答不出啦,秦晏冷声道:“因为你不信我,你自己也在害怕,怕我那一日就要娶别人了,是不是?”

荆谣被秦晏这样看着心中没来由的有些害怕,眼神狼狈的闪躲,秦晏一把将人拉到自己身前厉声道:“那我现在问你!你信不信我以后会娶亲?信不信?!”

秦晏死死的盯着荆谣,让他避无可避,低声道:“今日我为了你误了科考,还换不回你信我一次?!”

荆谣听了这话压制半日的泪又滚了下来,心中疼的似有钝刀在割一般,哑声哭道:“我信!我信了……”秦晏的脸色这才好些,随即心软了下来,荆谣到底还小,又是这个身世,难免不肯轻易信人,这么想秦晏心中更是难受,荆谣不敢信自己会永远对他好尚且还会全心全意的待自己,他……从来就没从自己这里妄图过一分回报。

秦晏将人搂在怀里轻声道:“罢了……今天难为你了,我本以为你那一会儿也撑不住呢,日后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是谁,再出了这种事,你只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我们永生永世都会如此,别人谁也管不着!”

荆谣不住点头,紧紧抱着秦晏不肯撒手了,秦晏轻声笑:“行了,还没哭够?今日也不算完全没有好处,我本打算等思儿的事完了再跟外祖母说,如今挑明了,借了此事过了明路也不错……听话,再哭就伤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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