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据理力争下，兰卡还是分了一小部分，很小一部分的文书给他，而且大多是些人事调度，人民幸福指数调查之类的无关紧要的东西，与熠鸟相关的都被兰卡严格把关，一点也不会流到魔王陛下手里。

“我真不知道我这个魔王当的有什么用，”安塞尔斯愤愤地抱怨着，“平时没什么大事说不要我管，现在情况有点麻烦还是不让我管，那我到底干嘛啊！”

诺埃尔柔声安慰道：“哈珀大人与兰卡大人也是为了您好。”

无所事事的安塞尔斯经过不断地抗争，终于争取到了在魔域闲逛的资格。但因为他几十年没有发展过新人，以前的熟人差不多也死光了，而且就算博爱如他也不想去触还在叛逆期的夏洛特的霉头，只好每天找他的学生喝茶。

“我知道的啦，”安塞尔斯喝了一口红茶，相当不满，“但我可没感觉哪里好，每天都是一样的内容，我都要疯了！”

魔域首府的当权者的语调软绵绵的：“老师前段时间在大陆玩得很开心，所以不太适应现在的生活了吧。”

安塞尔斯拼命点头，随后发现不对：“问题不在我不能适应，是在于这个日子太无趣了！”

“但是老师之前几十年都过来了呢，现在只不过过去了十几天而已。”诺埃尔笑眯眯地说。

“唔……”安塞尔斯哑口无言，随后大喊：“是不是哈珀把你收买了！我的诺埃尔不会对我这么残忍。”

“嗯？”诺埃尔维持着笑容：“哈珀大人吗？有没有托付给我什么事呢？”

安塞尔斯作抓狂状：“不要剥夺我最后的乐趣啊！我连书房里的魔法书都翻烂了！”

“魔法书籍的话，我前几天从大陆淘到了新出的书，据说是一个投奔魔族的普通法师写的，以我的眼界来看还不错。”诺埃尔说道。

投奔魔族的普通人，这还不会是米兰达尔吧……安塞尔斯嘴角抽搐了一下：“那这本书怎么没有被禁。”

“我听说的是这本书很早就写完了，但是因为作者的立场问题被教廷扣住，”诺埃尔解释道，“不过因为它写的又细致又深入，所以在法师协会的强力要求下发行了。”

“唔，那应该真的不错，拿给我看看，”安塞尔斯说，片刻后反应过来，“小诺！你这是在逐客吗！”

“怎么可能呢，我很希望老师能在这里多留，”诺埃尔笑得很和煦，“只是我的秘书官好像在催我工作了。”

安塞尔斯看了下茶室门口，带着眼镜的青年正直直地立在门口，虽然因为来客高贵的身份不敢出言赶人，但已经把“快点走”三个字刻在脸上了。

安塞尔斯被这气势吓得缩了下脖子，说道：“好啦，书给我，我回去就是了。真是的你们都很忙，就我一个大闲人。”

诺埃尔起身送客：“在我们都帮不上忙的时候，就需要老师您来了。”

“你这是叫我期待有这么一天好呢还是期待这天永远不要到来好呢……”安塞尔斯无力地挥了挥手，“再见吧。”

“老师再见。”诺埃尔微笑地道别。

安塞尔斯回到宫殿的书房时，迪恩正好结束了日常的剑术练习，来找他玩。

虽然说是玩，但因为场地受限，也就是在一起下下棋罢了，而且因为剑圣阁下的棋技十分差劲，不管是象棋将棋还是五子棋，都输得一败涂地，直到后来安塞尔斯从书里翻出一种纯靠运气的棋，才让迪恩有了反超的机会。

不过今天可以换一种娱乐方式了，安塞尔斯向迪恩挥了挥手里的书，说道：“我从诺埃尔那里拿到了新书，好像是你那个老熟人写的。”

迪恩歪着头想了想他有几个老熟人，最后还是问道：“谁？”

“米兰达尔啦，”安塞尔斯怕这样还不够唤起他的记忆，又做了补充，“就是不久前我们在拉芙岛上碰到的那个。”

迪恩：“哦，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你也稍微关心一下其他人其他事嘛……”安塞尔斯随口劝道。

迪恩：“没意思啊。”

“好吧。”安塞尔斯尽了责任，也觉得让一个二十多岁的人改变实在是太困难，就把话题拉了回来，“那位漂亮的小姐……夫人写的书，我来研究一下！”

他这一看就看了一个下午，迪恩则在旁边发了一个下午的呆。

直到哈珀端来下午茶和甜点，才把魔王陛下从书里拉出来。

安塞尔斯不由感叹着：“难怪其他法师会强烈要求它出版，确实很棒啊。”

哈珀给安塞尔斯和迪恩倒着茶，问道：“写的什么？”

“写的是如何在不同魔法之间进行融合，和怎么把这个融合成的魔法固定在法阵上”安塞尔斯翻着书页，“大陆上的法师是因为魔力被压制的关系，所以才在精细度上研究这么深入吗？”

哈珀倒茶的手颤了一下，差点撒到杯子外面去，安塞尔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你怎么了？”

哈珀连忙道：“没什么，最近事情有点多，所以刚刚走神了。”

“很累吗？”安塞尔斯担心地问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哈珀用眼神封杀了魔王陛下的提议，继续问：“那个融合魔法，陛下觉得有难度吗？”

“有啊！你知道的，这些需要大量计算的魔法我真的搞不太清楚，”安塞尔斯抱怨着，“不过我也不需要会融合法术啦，我的魔力可以支撑我同时使用那些魔法，没必要多此一举。”

“陛下好厉害。”哈珀一边说着，一边往红茶里加牛奶，这是魔王陛下最近爱上的新喝法。

“比不上她想象力旺盛，米兰达尔真能想啊，她居然在最后假设了魔法与神术或者咒术相结合的可能性。”安塞尔斯了一口红茶，表扬道，“哈珀，我喜欢这个味道！”

“那属下下次再给陛下做，”哈珀不动声色地问道，“如果魔法真的与咒术神术融合了，陛下能解开吗？”

“当然可以啦，不过应该挺麻烦的，毕竟魔法与魔法的算式我可能都要列一整天，别说跨领域的融合了。”安塞尔斯不甚在意，“你问这个干嘛？”

哈珀说：“我想知道陛下比大陆的法师强上多少倍啊。”

安塞尔斯有点无语：“我犯得着跟他们比吗……”

哈珀点头：“是属下太过无礼了，陛下是否还要一些泡芙？”

“唔……现在不要，今天吃的太甜了，”安塞尔斯想起了什么，“对了，你是不是跑去找诺埃尔了，今天他用一本书就把我打发了，他以前是多么的可爱听话乖巧，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是他的秘书官先找的我，”哈珀义正言辞地辩解，“我怎么会做出忤逆陛下的事呢。”

还有那个诺埃尔，明明就是个政治天赋超高，被称为笑面虎的人物，哈珀在心里默默地想。

“你做出的忤逆我的心意的事还少吗，我都快被你和兰卡架空了。”安塞尔斯抱怨。

“一定是陛下多心了，”哈珀帮安塞尔斯理了下头发，“属下还有其他事要处理，先行告退了。”

“行吧，再见。”安塞尔斯懒洋洋地挥手道别。

魔王陛下回来之后的日子就这样过得如同过去的几十年里的任何一天，平静如水毫无波澜，但平静的水面下，正在在酝酿着汹涌的波涛。

在他回来的第十六天，与以往一样，他正在书房里不做正事。现在他有了打发时间的新方式——画融合魔法阵。

安塞尔斯画完最后一笔，伸了个懒腰，拿了块蓝莓曲奇，准备去找宫里除了他以外唯一的闲人迪恩玩。

起身的时候，他的动作滞了一下。

好像有什么东西进来了，安塞尔斯微微皱起眉头，感知起宫殿的人员情况。

异样的气息只出现了一瞬，就像飞鸟掠过水面惊起的一点短暂的涟漪，但魔王陛下没打算放过这一点异动。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安塞尔斯这么想着，抓住了这股气息的一点尾巴，顺着味道来到了一处走廊上。

这是通往厨房的走廊，没想到入侵者的目的居然是食堂……安塞尔斯无语地想着，随后感觉到了不对。

比起快要消失的外来气息，在这个位置上更强烈的是哈珀的气息。

哈珀那家伙，该不会带了什么外面的厨师来吧……虽然之前也干过这事，说学习新口味以免陛下厌倦啦什么的，但最近是特殊时期，不至于不看气氛见到这个地步吧。

安塞尔斯走进了厨房：“哈珀，出来！”

厨房里只有厨师，见到安塞尔斯的到来，他们纷纷放下手上的活，惶恐地向魔王陛下行礼。

安塞尔斯没想到自己自信满满地扑了个空，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你们看到哈珀了吗？”

厨师长作为代表回答：“哈珀大人原本在这个时间约定来拿小蛋糕，但不知为何还未出现。”

“喔，好吧，”安塞尔斯皱了下眉，“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再见。”

出了门，安塞尔斯觉得有些不安，他一边沿着走廊往回走，一边探出自己的意识搜索着王宫。因为注意力太过集中，差点跟来找他的迪恩撞在一起。

安塞尔斯的搜索被打断了，只好问：“你在这干嘛？”

迪恩：“找你啊。”

“……”安塞尔斯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直觉。”迪恩答。

“我就知道不会是什么正常答案，”安塞尔斯无力地说，“那你能用直接帮我找一下哈珀么，我找不到他了。”

“找不到，我又不想找他。”迪恩理直气壮地回答。

还好我没对你抱有期望，安塞尔斯在心里默默吐槽，又说道：“那我再找一遍，哈珀也真是的，最近怎么老是让人担心。”

片刻后，魔王陛下的搜索活动又被打断了。

“陛下你怎么跑这来了，刚刚我还去书房找你。”突然出现的兰卡说着：“我那有几个文书要您签几个字。”

“明明不让我看却让我签字……”安塞尔斯小声地抱怨着。

“啊哈哈，办事流程就是这样嘛。”兰卡打着哈哈，搂着安塞尔斯的肩要往书房走。

“先不说那个，”安塞尔斯问道，“你看到哈珀了吗？我找不到他了。”

兰卡的动作一滞。

安塞尔斯狐疑地打量着他，问：“你们不会又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兰卡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道：“陛下找哈珀有什么事？”

“我刚刚感受到一股外来者的气息，但是出来找又找不到，而且连哈珀也不见了。”安塞尔斯把过程说明了一遍。

兰卡脸色一变。

注意到兰卡的神色不对，安塞尔斯严厉地发问：“你们隐瞒了什么事？”

兰卡犹豫地说：“其实……”

但只说了一半就被安塞尔斯打断了：“回答我！”

迪恩从没见过这么声色俱厉的安塞尔斯，有些吃惊。

“哈珀……他前段时间遭受了魔法师的袭击……”兰卡吞吞吐吐地给魔王陛下讲述了融合法阵的事，随后补充道，“我已经替他做过处理了，按理说不会有什么问题，也许哈珀只是有事情出去了没有跟您报告。”

安塞尔斯的声音都颤抖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连这个都不告诉我……”

“我们怕这里面是针对陛下的阴谋，那个法术我已经控制住了，而且虽然诅咒的目的不明，但并非是针对人身。”兰卡急忙解释着。

“这当然不是对人身的诅咒，这是针对魔法的……法师最爱的诅咒，它让一切想让法术失效的东西失效，”安塞尔斯捏着拳头，全身簌簌发抖，“为什么不来问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陛下，我……”兰卡想说些什么，但再次被安塞尔斯打断。

“不怪你们，我为什么没有问……”安塞尔斯喃喃地说着，“我明明感受到哈珀身上有魔法的痕迹，但是我没有问，我可以问的，我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不问……”

迪恩喊道：“安斯！”

安塞尔斯则完全没有听见，他自言自语了一会，就用传送独自消失在原地。

兰卡大喊：“去书房，他一定是去书房拿探测魔法需要的水晶了！”

等到他们跑到书房时，安塞尔斯已经完成了探测，见到他们的到来，他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我找到了，他在弗伦萨尔，我去带他回来。兰卡你留下，我们不在的时候不要让魔域遭受损失。”

弗伦萨尔是教廷的活动的中心。

“陛下，不要去！”兰卡焦急地阻止他，但方才安塞尔斯在地上画的临时法阵已经开始泛光。

迪恩则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快步冲上前去，在法阵发动的前一刻抓住了安塞尔斯的肩膀，但是已经迟了一步，两人一起消失在书房。

“啧，该死！”兰卡烦躁地锤了一下桌子，跑出门，开始宣告紧急防备措施。

第33章

早上刚醒来时，一阵强烈的不安就笼罩了哈珀。

即使在他急急忙忙跑到安塞尔斯的房间里，确认了他的王还在平安地赖床的，这份不安也没有丝毫减少。

当哈珀去厨房拿魔王陛下的小甜点，经过走廊时，身边突然出现的三个人证实了他的不安。

这三人，分明就是之前来打探魔域的小队！哈珀心中警铃大作，按伍德的说法来看，他们已经被捉拿归案并处死了的，为什么还活着？而且兰卡明明说过已经消除了魔法的效力，难道是那个不明目的的诅咒引发的？

哈珀心中闪过无数的疑问，但同时他并没有僵在原地，这里是他的主场，即使他打不过这三人，但只要让任何一个人发现他的境地，这就只会是一场普通的以失败告终的入侵。

可惜那三人的动作更加迅速，腰间别着剑的战士飞快地扑上来，把他压倒在地上死死按住，在哈珀打算发声呼救前，三人中的牧师用盾牌狠狠地击向了他的头部。

意识模糊了，哈珀挣扎地想起身，但可怜他那一身肌肉全是装饰品，根本拗不过压在他身上的战士。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看到魔法师摸出了传送水晶。

四人消失在原地。

这场一边倒的战争只持续了十秒，从头到尾都寂静无声，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经来过。

让哈珀恢复意识的是几个人的对话声，为了不被发现，他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专心地听着。

“你们觉得那个魔王什么时候会发现？”这是一个年轻的声音。

“也许一天，也许十分钟，不要放松警惕。”这是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

“嘁，会不会来还是个问题吧，我们的计划一不就失败了吗。也许那个魔王根本没你们说的那么关心下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