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莫名的没有了底,时缺抿了抿嘴唇,说:“今晚直接在你那里住下吧。”
席泱诡异的沉默了一阵,“也可以。”
自从时缺搬出席泱家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席泱家,也刻意的没有再和席泱联络,不过不用想也知道,就算他不和席泱联系,关于他的事情,席泱知道的也未必就比尹空郡少。
吃过晚饭之后,时缺给尹空郡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在席泱家过夜,然后回到房间里开始惯例的复习动作,中途席泱端了药过来提醒他服用,照样的没有多说多余的话。
席泱似乎不想再和时缺起什么争执,绝口没有再提关于退出的事情,时缺也懒得再提起这个话题。
八点整的时候尹空郡准时拿着稿子按响了席泱家的门铃,时缺开门时下意识的看了眼门外,尹空郡眼尖的发现了,脸上假笑。
“怎么?怕又有狗仔偷拍?”
时缺面色不改,“是啊。”
他怎么可能告诉尹空郡,他放了魏白鸽子,现在及其担心暴走的魏白不择手段的跑过来和席泱血战。
尹空郡翻了个白眼,嘱咐了时缺几句关于新闻发布会的事情之后就离开了。
席泱全程一直坐在客厅里看新闻,没有插进他们的话题里交谈,尹空郡走了之后,他也没有出声。
直到第二天时缺再去公司,席泱都没有再提关于任何有关时缺工作的事情,魏白也丝毫没有动静,身边两个人突然转了性子,时缺一整天跳舞都心不在焉。
时间飞快的到了新闻发布会上。
第一件事是宣布尤漠的回归,带着时缺出场并发言的是今天难得正经起来的柳董,时缺按照剧本默不作声的站在他身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眼睫垂着,带着些冷淡。
四周的尖叫和不绝的拍照声丝毫震撼不了柳董一脸的商业化微笑,他不时把时缺往前推一下,提醒时缺动动手笑一笑,嘴里还不停的将时缺年前受伤住院、最近才出院休养、不久后演唱会的事情串在一起,等他说完,一直按在时缺背后的手又推了时缺一把。
时缺立刻将唇角的弧度加深了些,眼睛也抬起来,向着周围看了圈,眼里满满的喜悦。
柳董把话筒递到了时缺手上,时缺拿过来,学着记忆里尤漠一直习惯性做过的动作,脸微微偏了些,大拇指虚架着话筒。
“谢谢大家的关心,我已经痊愈了。”他低声说着,话音里载着温柔,“我会在之后的工作的里投入全力,来感谢你们对我的支持,谢谢。”
拍照声越发大了,四周呼唤尤漠的声音更到达了一个高朝,时缺勾着嘴唇,把话筒放回了柳董手上。
接下来只要柳董再宣布完他出演《为王》的事情后,就要解释之前的接吻照事件了,时缺虚握了握手,脸上笑容不改,心中开始再一次默念背下的台词。
但是一声尖叫却划破了会场里柳董暂时压下来的平静。
“重简来了!”
时缺和柳董都是一愣,会场的气氛顿时高涨了起来,摄像机转向,不少记者已经带着话筒奔向会场的门口。
“宫鸣琅!”又是一声尖叫。
会场里立刻乱成了一团,时缺无言的看着从会场门口走进来的两个人,一时找不到话吐槽,身边的柳董磨了磨牙,手握成拳,清脆两声。
“尼——玛——”字正腔圆的两个字从柳董的嘴里吐了出来。
“……”
时缺理了理刘海,决定等柳董找到了救场的方法之后再一切行动听指挥。
重简的怪脾气是出了名的,所以就算记者们看到他像是看到了黄金的穷人一样扑了上去,也不敢挡住重简的路,只能乖乖的拿着话筒让出一条道来,尽量压抑着兴奋的语调问:
“重导今天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为什么您会和宫鸣琅在一起?”
“听说《为王》三场试镜全部取消,请问原因是什么?”
……
重简一路上都带着墨镜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子,宫鸣琅安静的跟在他身后,对那些向他抛去问题的记者也没有回答任何一个字。
重简如同不怒而威的帝王般,一路沉默的走到了台上,记者们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跟这他一起走到台上,宫鸣琅倒是跟了上去,上台之后没有再站在重简身后,而是站在了重简身边的位置上。
柳董的脸色已经发了黑,却还是勉强的笑着,重简就站在他身边,慢吞吞的摘下墨镜后,朝着他一笑,伸出双手给了他一个拥抱。
“小柳!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神气啊!哈哈!”重简脸上有了些血色,没有之前见面时的苍白,笑起来格外的明媚好看。
奈何柳董已经被气得恨不得一口吞了他,被重简拥抱了一下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也只能压住怒火,勉强微笑着。
“您老今天来这里是有什么指教?”
重简笑得眼睛成了两弯月牙,眼角的泪痣也变得像是月色中飘落的花瓣一般好看了起来。他转了脸看向虎视眈眈看着他们的记者,打了个响指。
“借你这个场子宣布一下《为王》开拍而已,反正你今天要宣布尤漠出演的事情,我也懒得再开一次新闻发布会。”说着,重简收回了脸上的笑,神色变得冷漠了起来。
重简九部电影,从最初认认真真进行各个环节到现在除试镜开演外每一个环节都马马虎虎敷衍,不少人早习惯了他不按常理出牌的各种行为,连上一部电影杀青完后没有丝毫宣传这件事都能平静的接受了。
可是到现在他居然连新闻发布会都要借别人的场子来宣布——柳董咬牙切齿的抬了抬手,一字一顿:“您随意。”
重简接过宫鸣琅递过来的话筒,微抬起下巴,“《为王》的试镜已经结束了,现在……”
话突然诡异的停住了。
记者们奇怪的看着微微皱起眉的重简,柳董的神色变得越发难看,时缺已经完全懒得理重简要把这个场子怎么样了,宫鸣琅也依旧安静的站在他身边,脸色不变。
重简笑了笑,挑了眉,“在宣布《为王》相关事件之前,我先要说明一件事,因为出演我的电影的人,绝对不能带有负面新闻在身——关于日前网络上出现的,尤漠和宫鸣琅经纪人魏白接吻照的事情。”
39、舞台之前(二)
记者们顿时炸开了锅。
原本网络上突然爆出的接吻照就让他们兴奋不已,想拿这件事来炒作,奈何出版社遭受了多方的压力,所有关于这件事的报导全部胎死腹中,连网上都出现了其他接吻照来混淆视听,传播图片的各大网站全部都被人袭击,接吻照一事到头来也只在网上引起了一场小小的笑话而已。
记者和普通人不同,知道这些事是有人在后头操纵。如果没有两大公司加上席泱的镇压,他们早在第一时间把接吻照的事件闹得沸沸扬扬。
现在重简又把这件事主动牵扯了出来,实在出乎他们的意料。
柳董的眉毛在抖动,气的,偏偏在公众面前还是要装出一副和蔼友善的样子,只能边磨牙边提醒重简。“重导,那件事只是个误会。”
重简很真诚,“我没有说那不是误会。”
柳董继续咬牙,“那您准备说什么?”
“说那只是个玩笑。”重简哼了一声,视线转到已经恨不得冲上来逼问他的记者们身上,“现在,我来解释照片的事情,只会说一遍,说完之后,要是谁再敢拿这件事情炒作妨碍我拍摄……呵。”
他的目光很冷,扫到每一个人身上,都像是会将寒气注入那个人的血脉中一样,口中吐出的字音清晰,一字一音,都带着他独特的尊贵腔调,重简向来喜怒无常,尤其讨厌其他人不听他的掌控,娱乐圈里,多少人都不敢招惹这位天生帝王般的人物。
就是柳董再不喜欢重简,后台的尹空郡再激动,这时候也明白过来,重简是来帮忙给尤漠接吻照的事情收尾的了。
会场里的声音小了些,重简微微抬起下颚,颇为满意渐渐记者们渐渐安静下来的表现,目光却依旧像是在睥睨山河的君主一样。
“尤漠的确和宫鸣琅的经纪人魏白接过吻,那些照片是真的。”他平静的说着,在会场的窃窃私语声慢慢大起来之后,又稍稍抬高了声音,压过了不敢大声说话的记者们。
“但是,那是我要求的,并不是他们两个人之间自愿。”重简淡定的扯着谎,“那一天我和尤漠的经纪人尹空郡先生也在附近,只不过偷拍的人没有发现而已。”
重简是一个恶趣味的人,这是娱乐圈公认的事实。
重简向来说谎说得比真话还真,这也是娱乐圈公认的事实。
所以重简会让尤漠去和一个男人接吻,其实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如果他只是为了给尤漠洗白所以说假话,记者们也没有办法说出重简在说谎,因为重简说的话他们不得不信。
有着绝对主宰地位的重简,他说的话,即使所有人都知道是假话,也必须装作他说的就是事实,如果想继续在这里生存下去,就需要学会顺着上位者的心思走。
“我要求尤漠这样做并不是没有理由,《为王》里,将由尤漠饰演的哑巴一角,就是一位同性恋,如果尤漠会抵触这种行为,我不会让他来参演这个角色。”重简严肃的说着,走到了时缺身边,侧着脸看依旧淡定的时缺。
“尤漠的表现让我很满意。”
时缺微笑,“能让重导满意,是我的荣幸,不过下次如果还有这种可能会引起误会的事情,希望重导可以不要兴致一来就让我们当场表扬——这次要是没有在走廊这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的话,肯定不会闹出这么大的误会。”
听出时缺是在故意找茬让他道歉,重简挑起眉,眼角泪痣也带了冷意。
“重导,您说是吗?”时缺继续一副亲民的笑。
重简勾起唇,话里有着丝丝冷意,“我想以后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他看向宫鸣琅的方向,抬了抬手,“过来。”
台下记者一愣,重简走后就和宫鸣琅比邻的柳董也是一愣,宫鸣琅眼神暗了些,没有说话,听话的走到了重简的另一边停下。
右边站着尤漠,左边站着宫鸣琅,重简脸上轻笑,气场毫不输两位当红的明星,他一手抓住了宫鸣琅的手腕,抬起来,另一只手拿着话筒,放在唇下。
“《为王》是我的第十部作品,也是我的最后一部电影。”
会场里有一瞬间的沉默,紧接着,爆出了比之前还要大上几倍的声音,记者们都疯了,蜂拥着几乎要挤到台上来,重简冷眼看着,手里宫鸣琅的手微微颤了一下,他眼神一动,没有去理。
他举着宫鸣琅的手腕,不急不慢的继续说:“《为王》三个角色,全部没有对外试镜,第一个角色,哑巴,由尤漠饰演,第二个角色,瞎子,由宫鸣琅先生饰演。”
“居然真的是宫鸣琅!”
“重导这次是有什么打算才会选择宫鸣琅!”
“重导!”
……
重导慢慢松开了宫鸣琅的手,他的神色越发冷漠了,本就削薄的嘴唇这时候微微抿了起来,更显得薄情,泪痣却在这时看起来像是一颗真的从眼角滑落的泪滴一般,意外的悲伤。
时缺原以为重简是因为自己已经不想拍了,觉得腻了,才会用《为王》来为自己的导演生涯画下句号,但是现在看到了重简这样漠然的样子,却又不得不开始怀疑,重简不再拍戏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最后一个角色,正常人。”等到了记者们声音小了些,重简才继续平静的说出了第三句话,“由我亲自饰演。”
时缺一惊,眉心微微蹙了起来,宫鸣琅依旧一副很平静的模样,像是早就知道了重简的打算一般。
台下的记者们都快不知道该问什么问题了,尤漠的新闻发布会半路杀出个重简就已经算是一个大新闻了,现在重简又投出了一个又一个重弹,几乎要将所有人都炸昏一样的架势,而他本人却依旧镇定的站在台上毫不在意的模样,丝毫不准备回答任何问题。
“《为王》定于四月初开拍。”重简顿了顿,无视下面混乱作一团的记者们,“新闻发布会到此结束,感谢各位的到场,你们可以离开了。”
“我们怎么可能现在就走!”一个人突然尖叫了起来,“重导你不准备回答一两个问题吗?关于《为王》!关于宫鸣琅!”
“重导请你回答!”
“为什么您不再拍戏!”
“重导请您回答我……”
一声接着一声的质问,现场完全疯狂了,死死拦着记者们的保安们差点被撞得摔倒,时缺微微斜了眼看向柳董,后者面色复杂的看着前方混乱的人群,没有出来救场的意思,也没有退走的意思。
从出现到现在一直没有开过口的宫鸣琅忽然悄悄的隔着重简拍了拍时缺的背,时缺转过脸,宫鸣琅指了指他的手,时缺便把话筒递给了他。
宫鸣琅刚把话筒拿到手,就被重简狠狠剜了一眼。
“你安分点。”重简低低斥道,“不要丢我的脸。”
宫鸣琅微微笑笑,“好。”
重简脸一红,随即移开了视线,一眼钉上了最先开始闹场的那个人,眼神带着刀子似的,话音抬高了不少。
“我没有时间来回答这些无聊的问题。”他冷冷的说着,朝前踏了一步,身后带着大片的黑暗一般,“而且,我说过了。”
他的唇角弯了弯,带着鄙夷的,“你们可以离开了。”
记者们不由自主的沉默了,重简丝毫不出意料的从他们眼里看出了愤恨和忿然,他抬了抬手,“工作人员,清场。”
“……”
时缺可以保证,自己从记者们那一双双狼一般的眼睛里看出了赤裸裸的要把重简一口吃下去的欲望。
记者们被工作人员强行赶出会场的途中,重简只对时缺说了句“剧本会在之后几天给你”后,就带着宫鸣琅从另一条路走了,时缺也被不知为什么沉默了的柳董带回了后台。
在后台看到了全场的尹空郡一看到时缺,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重简那个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柳董幽幽的看了尹空郡一眼,转向时缺,“你去练舞。”
然后就一把拽住了尹空郡的肩膀,把吓了一跳的尹空郡死死的往后台外拖去。
“尤漠!救我救我!放开!放开!”尹空郡尖叫着,满眼的悲愤,时缺面无表情的看着,在尹空郡就要被拖出转角的时候,果断的抬起手比了个大拇指。
“尤漠你个死没良心的!”
声嘶力竭的一声,时缺淡淡的摸了摸耳朵,正准备去换衣服,放在一边工作台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钟晃?”时缺有些奇怪。
因为对Moral的调查进入了僵局,最近他和钟晃之间都没有了什么联系,除了回复任务外,钟晃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这段时间他也并没有拜托钟晃调查事情。
“喂?”时缺往外走着。
而钟晃的第一句话让他停住了动作。
“尤先生!时总经理失踪了!”
40、舞台之前(三)
从过年后开始,所有被钟晃拦截下来的关于Moral的消息都被时离在昨天取走了。
“昨天晚上有新的消息进来,时总也把它拿走了。”钟晃的语气第一次带上了急迫,“昨晚的消息我调出来看了……是有关于时家被Moral除名的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