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所谓的因果循环吧，这一世，没有他的帮助，苏蝶舞的修行自然没有上一世那般的顺风顺水，而他也是因为没有再在苏蝶舞身上花心思，才能专心修炼，在修为上取得突破，进入婴境。

一切在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人生的道路上有着无数的分叉口，每个分叉口通往的道路都有着不同的人生，人生无论对错，走上哪条路都是自己的选择。

清寒并不后悔上一世选择的那条道路，虽然恨不得消除脑海中关于上一世的记忆，可那终究都是他的选择，他不后悔。但即使不后悔，能够重来一世，他绝对不会重复上一世的那条路，绝对不。

第3章：离梓轩

天玄宗后山禁林深处，草木丛生，平时在市场上卖出天价的药草灵株，却在这里遍布横生，不过那静静潜伏在草丛中的五彩斑斓的毒蛇与毒虫却让人望而却步。

在禁林的某一处，一群身着青衫的年轻男子正与一头全身冒着火焰的身形庞大的巨兽对峙着。那巨兽长相狰狞，此时正龇着令人胆寒的獠牙，恶狠狠地盯着这群胆敢闯入他领地的人类。

“大师兄，现在怎么办？”一个弟子求救似的望向站在最前方的离梓轩，被吓得近乎无神的双眼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离梓轩也急得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眼前的这头火灵兽少说也有金丹后期的修为，凭他金丹初期的修为，一个人可能还可以在之手下保存性命，逃出去。可这一群人，是如何逃也逃不出去的。

回头看了一眼明显被吓呆了的天玄宗的师弟们和被师弟们小心翼翼地护在中间的绝色女子。

此时，那绝色女子也被面前这一庞然大物吓得不知所措，平日里妩媚动人的大眼睛此时盈满了泪水，泛着晶莹的水光，更加显得她楚楚可怜。

离梓轩怜惜地看着明显被吓坏了的人儿，恨不得马上就到她身边，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地安慰一番。

可是，离梓轩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再这样僵持下去，也不知道火灵兽什么时候发动攻击，与其就这样坐以待毙，还不如先发制人，即使他今天不能活着走出这个禁林，至少要把蝶舞和师弟们安全地送出去。哪怕他就此陨落在此处，拼上他天玄宗大弟子的名号，他也要保住心仪之人和师弟们的性命。

下定决心之后，离梓轩整个人就冷静了起来，不复刚才的急躁慌乱，他一边提防着面前似是要发动攻击的火灵兽，一边想着应付的对策。

他将在场所有人当中速度最快的弟子叫出来，吩咐他去向师叔和师伯们报信，请他们尽快过来帮忙。之后又告诉所有的弟子，他先在前面为他们做掩护，拖住这头火灵兽，让他们趁机逃跑。

“可是这样师兄你就会……”人群中唯二的女弟子突然低声地出口，但口中的话语却只说到一半便住了口，不忍再说下去。

离梓轩是认得这个女弟子的，是清絮师叔门下一名普通的女弟子，和蝶舞的关系似乎十分要好，两人经常在一起玩耍。但性格貌似有点内向，很少同蝶舞之外的其他人说话，每次看到他也是一脸害羞的模样，从未与他说过话。

“碧瑶师妹勿须担心，我已吩咐姚刚师弟等下趁乱跑去请师伯师叔他们过来搭救，想必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过来了。”离梓轩朝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让她放心。

碧瑶沉默地低下头，咬了咬因为受到惊吓而略微有些苍白的下唇，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师弟们也是一副欲说又止的模样，他们知道这是他们大师兄为了让他们能够逃出去而想到要牺牲自己的对策，他们是能逃出去了，但大师兄……

每个人心底都跟明镜一般的透彻，却都在此时十分有默契的，一致地选择保持了沉默，他们知道，凭他们这样的修为，就算他们留下来也只会是死路一条。

离梓轩又将目光转向人群中明显吓得不清的苏蝶舞，看向她的目光中充满着爱恋。像是受到感应一般，苏蝶舞也慢慢抬起头看向离梓轩，眼中饱含着满满的情意。

离梓轩突然感到有一丝不舍，但看向前方凶猛的火灵兽，终究还是狠下了心，回头不再看苏蝶舞一眼。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苏蝶舞那双原本还含着泪水的眼睛中闪过了一丝不明显的算计，因为只有一瞬间，所以谁都没有察觉到苏蝶舞的异样。

离梓轩慢慢抽出挂在腰间的佩剑，之后大喝一声“跑。”便朝面前的火灵兽发起攻击，而身后的弟子们则在他下令的那一瞬间迅速地逃离出去。

姚刚使出浑身解数拼命逃离，只为能尽快逃出禁林，向师叔师伯们求救。

其他弟子也是使出了比他们平时要快好多倍的速度拼命地往外跑，生怕辜负了大师兄的期望。

离梓轩则是竭尽所能，使出他所习过的所有法术，朝火灵兽攻击。按说金丹初期与金丹后期同为金丹期，且妖兽本身是没什么智慧，离梓轩要在它手下获生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只是他此时为了师弟们能安全逃离，不得不拖住这头妖兽，困难度便生生地提高了几个程度，他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姚刚身上，希望他能尽快将师叔师伯他们带过来，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蝶舞师妹小心！”一个弟子突然大喊出声。离梓轩听到这马上回头一看，发现苏蝶舞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只身高近三米的大黑熊，眼看着那头黑熊高高扬起的熊掌就要朝苏蝶舞拍下去了，苏蝶舞却像呆了一般，没有任何动作，眼中有着深深的惊恐。

这一现象让正在与火灵兽缠斗的离梓轩分了心，硬生生地受了火灵兽一爪。

“噗……”离梓轩喷出一口鲜血，这一爪的威力非同小可，离梓轩觉得自己全身的骨架都快被火灵兽给打散了，心脉貌似也受了严重的损伤。

但离梓轩顾不上自己的伤势，急忙朝苏蝶舞的方向赶去，可却被身前的火灵兽给拦住了，阻止了他想要逃离的动作。

一时之间，离梓轩心里急得火烧火燎，恨不得将面前的火灵兽大卸八块，可却由于修为上的差距毫无办法。

就在离梓轩眼睁睁地看着大黑熊的爪子快要落在苏蝶舞的身上时苏蝶舞突然清醒过来，她将身旁的碧瑶一把拉过来，让碧瑶生生地受了黑熊的一掌。

可怜的碧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被黑熊一掌给拍飞了，她的眼睛睁得极大，像是经历了什么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她的尸体落在远处的一棵树下，红色的鲜血从她的身下流出来，慢慢地蜿蜒到旁边的草丛里。

苏蝶舞本人也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待到前来救援的弟子将大黑熊解决之后，苏蝶舞哭着扑进了那名弟子的怀中。

离梓轩睁大双眼看着远处碧瑶的尸体，对刚才一瞬间发生的一切感到十分的不可置信。之前还跟他说话的师妹此刻却成了一具尸体，而把她害死的人却是平时他认为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小师妹。

一时之间，离梓轩竟怔愣了起来，全然忘记了身旁还有一只十分危险的火灵兽要取他的性命，呆呆的看着正躲在一名弟子怀里哭泣的苏蝶舞。

火灵兽自然不会因为离梓轩呆住了而放过他，火灵兽张开他的血盆大口，朝还在发呆的离梓轩咬去。

等离梓轩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火灵兽已近在眼前，近到他可以看到火灵兽那闪着寒光的尖利的獠牙，近到他都可以闻到火灵兽口中那股子浓浓的腥臭气味。

离梓轩认命般地闭上了双眼，等待疼痛的来临。

可等了一段时间，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离梓轩睁开双眼，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白色背影。而那头火灵兽此时已经气绝，正躺在地上，身上插着一把通体泛着蓝光的宝剑，离梓轩认出来，这正是他的师父，清寒真人的佩剑寒水。

“师父……”离梓轩虚弱地喊了一声，声音中饱含着痛苦和解脱，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这么想念他的师父。

白色的身影转过身来，赫然就是那张熟悉的面孔，和三年前一样的温和，温和得他想躲到他的怀中哭泣。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情，他受了十分严重的伤，被火灵兽打中的地方，骨头全部碎裂，心脉受了十分严重的损伤，估计要许久才能完全恢复过来。

师弟们也或多或少的受了伤，虽然大多数都是皮肉上的。

还有，碧瑶，那个内向的女孩子，那个一见到他就会脸红害羞的师妹，她再也不会活过来了。

他一直都生长在天玄宗的保护之中，不知人世间生老病死，生离死别之苦。纵使被人夸作是天纵奇才，二十出头便进入丹境，可终究不过还是一个没有见过死人的普通青年罢了。第一次见到人死亡竟然还是自己身边的人，这让他一时之间无法反应过来。

另外，还有苏蝶舞，离梓轩亲眼看见她将碧瑶拉过去为她挡住黑熊的攻击，纵使当时只是因为太惊恐了而造成的不自觉的动作，她也终究还是害死了碧瑶，这让一向喜爱苏蝶舞的他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对待她。

第4章：心境突变

修真之路残酷漫长，修真之人随时都有可能陨落。人们只羡慕修真之人能够延年益寿，却不知修真途中的艰辛险阻。

清寒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番场景，一群弟子慌忙逃窜，许多弟子身上都有着或多或少的伤口。苏蝶舞正扑在一名弟子的怀中哭泣，旁边是一头大黑熊的尸体。

而他最得意的大弟子离梓轩正无神地看着哭泣的苏蝶舞，什么反应也没有，眼看着火灵兽就要将他吃掉了，离梓轩依然不做任何反应，像是丧失了斗志，听天由命了一般。

千钧一发之际，清寒抽出随身佩戴的寒水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他身边，对着火灵兽狠狠地一刺，直中心脉，面前这头之前还生龙活虎的火灵兽立马就倒了下去，没了生气。

这头火灵兽虽然已经有了金丹后期的修为，但清寒已进入婴境，金丹后期与婴境初期，虽然两者之间只有一个阶段的差距，可那金丹与婴境境界之间的差距，却有如天壤之别。

“师父……”离梓轩虚弱的呼喊让清寒回了头，清寒猛然发现往日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竟然变得无比脆弱，眼中满是绝望与自责。周身的气息也开始变得薄弱起来。

清寒连忙弯下身子去探他的脉门，陡然发现他全身经脉竟无一处完好的地方，而且胸口处更是严重受损，心脉几乎被震断。

“轩儿，你振作点，为师等会为你疗伤。”清寒温柔地为离梓轩擦拭掉他嘴角的鲜血，轻声地安慰着明显受惊过度的离梓轩。

“师父，碧瑶师妹，碧瑶师妹她……”话还未说出口，离梓轩终于忍受不住心中的痛苦，低声痛哭了起来。

清寒朝着离梓轩所看向的目光看去，一名女弟子正躺在一棵树底下，眼睛大睁着，看起来已经没有任何气息了。周围的青草都快被从她周身流出的鲜血给染红了，看起来凄惨无比。

清寒走过去，不忍地将右手搁置在她的眼睛上方，帮她阖上了双眼，心底为她默念了几声往生的咒语，之后便叫来一名弟子，吩咐他照看好碧瑶的尸身。

“修真与天道轮回，生老病死相对抗，本就是一件逆天的事。”清寒重新回到离梓轩身边，轻声安抚。

“天道无常，就算我们习得延添寿命之术，终究也无法逃离死亡之苦。我们修真之人，不过是比其他人活得长一点罢了。”清寒黯然出声，也不知是为了安抚离梓轩还是为了让自己更加明白修真的实质。

“……”离梓轩低头沉默，一声不作，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碧瑶？！”一个身影从空中一掠而过，直奔死去的碧瑶的方向。

“碧瑶？！这是怎么一回事？”姚刚将已经死去的碧瑶从一名弟子手中接手过来，将已经没有任何生气的人紧紧地抱在姚刚听从离梓轩的吩咐，在离梓轩和火灵兽对峙的那一刻，以自己最快的速度飞奔出去，去寻求掌教真人和其他师伯们的帮助，他在修行上一向得意的速度的天赋在此刻终于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临走之前，他看向了苏蝶舞那边的方向，当然，他并不是担心苏蝶舞，小师妹虽然长得国色天香，性格也是温婉可爱，但姚刚的心中早已有了心仪之人，虽然那人并不起眼，没有小师妹那般绝美的皮相，更没有小师妹那般玲珑的心思，但他就是喜欢上了那人。

他喜欢她的沉默寡言，喜欢她与不熟识之人说话时害羞的表情，喜欢她默默表现出来的属于她个人的温柔，喜欢她的一切。

姚刚想，即使拼上他的一切修为，他也要找人救助他们，为了师兄师弟们能得救，为了他心仪许久的碧瑶能够得救。

姚刚想，如果这次他们全部都能够得救，他就去向碧瑶告白，告白的礼物他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就放在他的床头，他一直都不敢拿出来送给碧瑶，表达自己的心意。

那是一只很精致的碧玉簪，虽然不是很名贵，但对他来说，那个簪子的价格几乎可以算是天价了。是他辛辛苦苦每天都做任务挣的钱买下来的。

姚刚想，自己真是太没用了，那一点钱，别人很快就能赚到了，可他却因为修为上的不足，只能做一些低级的任务，积攒了一年才能积攒起来。

姚刚想，碧瑶戴上那根簪子肯定十分好看，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接受他的心意。

姚刚想他真的是太幸运了，他其实是准备去向掌教真人求救的，结果半路上竟然碰到了出关了的师父，向师父说明来由之后，师父便马上跟他一起去搭救师兄弟们了。

姚刚想，师父还真的是很温柔呢，听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不仅没有责骂他，还安慰他叫他不要担心，师父果然是天玄宗最温柔的人了，他以后也想成为师父一样强大温柔的人。

姚刚想，他们终于能够得救了，碧瑶师妹，别担心，师父来救我们了。

姚刚想……

姚刚想了很多很多，就是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抱着碧瑶的尸体痛哭流涕，没有想到自己心仪之人会躺在自己怀里，再也活不过来了，没有想到，他的那份心意还没有传达给碧瑶时，碧瑶就已经死了。没有想到，那只他辛辛苦苦做了许多任务赚的钱买来的碧玉簪再也送不出去了，没有想到即使他们都得救了，却有一个人永远都回不来了。

姚刚抱着碧瑶的尸体哭的声嘶力竭，让旁边的许多弟子看着不禁都红了眼眶。

离梓轩眼中的愧疚变得更加的深了，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一般，右手紧紧地握着，指甲将右手手掌心给戳的鲜血淋漓。

清寒叹了口气，并没有阻止离梓轩这种类似于自残的行为。

怀中，悲痛欲绝。

他知道，离梓轩此刻需要的仅仅是一个人静静地待着，心中的那股愧疚感与自责感不知道如何发泄，只能依靠紧握手心，隐忍下去让自己不至于对比现象变得崩溃。

“碧瑶师姐她都是为了救我才死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姚师兄你要怪就怪我吧。”苏蝶舞从那名弟子的怀中抬起头，哭的梨花带雨的绝色小脸上满是自责的神色，让人更加心生怜惜之情。

“那时候那只大黑熊要攻击我的时候，是碧瑶师姐她为了救我而挡在我面前，为我挡下了黑熊的攻击。要不是碧瑶师姐，恐怕我早就已经死了。”苏蝶舞说完这句话，又掩面哭泣了起来，看上去十分的伤心。

马上就有弟子在一旁安慰，“小师妹，你不用自责，碧瑶师妹在天有灵看见你为了她哭坏了身子，肯定也会十分舍不得。”“对呀对呀，小师妹，你不要伤心了，哭坏了身子可不好。”“小师妹，人死不能复生，你要看开点。”“小师妹……”……

周围人说的话，姚刚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他只是安静地抱着碧瑶的尸体，呆呆地望着前方，一声不作，任凭其他人怎么跟他说话，他都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