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逍遥一声令下,慕江雪立刻陷入了危机。
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论单打独斗,慕江雪或许能跟柳翼抗衡,但加上一个让娄青都头痛,身法极快又擅长见缝插针的雪翼,他很快便受了伤……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毒娘子和墨竹等人很快便将边城上下搜了个遍,发现了慕江雪的行踪。
毒娘子和王八立刻默契地上前,缠住了雪翼;墨竹、白梅、雏菊和紫兰四人则牵制柳翼,剩下天魔教一百余人热血上涌围攻司徒逍遥……
至此,慕江雪才终于松了口气,趁着司徒逍遥不备,耍诈偷袭成功!
司徒逍遥刚被擒获,柳翼和雪翼纷纷弃械投降,被毒娘子喂了毒药……
于是,一行人风风火火地又赶回了悦家酒楼。
且说同样擅长用毒的锦翼,在现身之前,便已找到了“解冻”的方法,毫无例外:毒烟。
锦翼纵然对敌经验不若其他几人那般丰富,好歹也是个聪明人,不会真的蠢到以为骚二跟小洛在起内讧,只是……
身不由己!
明知对方已重重埋伏在周围,明知冲出去就是搏命,但她没的选择。
毒烟如愿地让风翼、青翼和灵翼三人恢复了自由,偏偏——
这仨一冲出来,就拼命地围殴骚二一人,根本没有一点默契和组织性可言!
理所当然地,骚二撒丫子狂奔,一路尖叫救命,还不停地往外撒药,试图解除毒烟的毒性……
而先前假装重伤的小洛、绯空、小白、小黑,加上紧随其后冲出去的小三儿、绯色,六人纷纷使出看家本领追着风翼、青翼、灵翼三人狂殴……
一场名副其实的乱战!
锦翼悲痛欲绝地一边摇头,却惊愕地发现自己也被偷袭了!
身体砰然倒地,她浑身不得动弹,心有余悸地望着杵在她面前一身黑衣笑容分外憨傻的男人,欲哭无泪……
“俺特地问媳妇讨来防身的三日醉哦,改良版的三日醉,一对一特别针对性,药性稳定,不易误伤!听说最近采花贼蛮多的,俺得小心点……”
“……”你爷爷的滚!哪个不长眼的采花贼会看上你这块黑炭?!
锦翼气愤不已地瞪着眼睛,暗中运功疗伤却可悲地发现:这三日醉的药性,果然强悍!她竟然一丝办法也想不出来!
正当锦翼急得焦头烂额之际,一道青白闪电劈下,风翼、青翼、灵翼三人果断倒地,雪上加霜……
她居然看到主上被人挟持了!?
慕江雪幽幽地抿着嘴,目光复杂不明,他无法反驳的是:司徒逍遥毕竟是他的父亲,纵然这是一个毫不负责的父亲……
“公子,你受伤了,先去包扎一下吧。”
墨竹心知眼下境况尴尬,连忙上前,替慕江雪解了困。
他受伤了?凌江月一听,心口猛然一缩,紧张地望着慕江雪,想要上前,却被娄青及时拽住。
“先别过去。”
那厢,小洛不知从哪抱出一捆玄铁链,哗啦啦地往地上一扔,狞笑道:“把这气氛,全部捆起来!”
不论是六翼,还是司徒逍遥,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谨慎一点自然不会错。
这个道理,凌江月明白,于是他耐心地等在原地,目光却一直盯着慕江雪。
“嗷嗷……”小巫,我明明记得小三儿说六翼很厉害的啊,怎么这么容易就束手就擒了?
确认生命无忧之后,小巫鲑和小云蚝两只积极地爬到了酒楼门外,好奇地四下张望。
“呜呜……”啊……这个问题,是个难点。
小巫鲑深邃地远目,最后叹了口气,摇摇头。
凌江月站在两只前面,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心中亦疑惑不定:小三儿说,加上慕江雪,才又七层胜算……
“娄青,他们会不会耍诈?”
闻言,娄青微微一怔,探究地看向已经被五花大绑的六翼,以及正在跟慕江雪大眼瞪小眼的司徒逍遥,心中闪过一丝疑问:那人跟慕江雪关系匪浅?
据天魔教的情报网,要得知六翼幕后的主人是谁,并不算太难。
六王爷司徒逍遥的名号,在苍云国境内可谓是如雷贯耳,就连玄月王朝和灵祁国诸人都稍有耳闻,但此人的名声跟曾经的毒舌太傅凌江月一样,声名狼藉,令人望而却步。
司徒逍遥年近四旬,一生未娶,却生性风流,喜怒无常。
他的情人,纵然再得宠,也避免不了被抛弃的下场,有些企图纠缠不清者,更是落得个凄凉下场……
凌江月这会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仔细地望着慕江雪和司徒逍遥,然后——
猛地倒抽一口凉气:这两人眉宇间分明有着三分相似……
难道他们是……父子?
父亲变成了……敌人,这种感觉,一定很不好受。
凌江月难过地抿着嘴,直替慕江雪心疼,他很早之前便预感到某妖孽的童年一定过得很凄苦,才会酿成他现在这样的性格……
外人说他卑鄙无耻、阴险狡诈、蛇蝎心肠……可是有谁生下来就是天生的坏胚子呢?
凌江月不是卫道士,所以他不会在意这些,别人对他好,他便会加倍地回报对方……
于是从这一刻开始,再也不怀疑你了……凌江月暗中握紧手心,在心底默默地说道。
那厢,慕江雪和司徒逍遥依旧冷眼相望,前者神情不定,候着面带嘲讽。
“你以为你能伤得了我?”
“……事实摆在眼前。”
慕江雪沉声回道,心底却突然涌起一丝不安。
对于司徒逍遥,他算不上有多了解,但父子的天性,他们血液中有着相同的顽劣引自,他们都不是好人,他们同样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钱财于我,从来不算什么,只不过,欠了那人一份情,今日必须得还。”
司徒逍遥漫不经心地笑着,明明被人拿剑架着脖子,出于劣势,气势上却丝毫不输于人。
“那人……是谁?”
慕江雪凤眼微眯,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个人,或许就是连日来暗中陷害他们的幕后黑手,也是一连串阴谋的始作俑者?!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司徒逍遥嘲弄地斜睨着慕江雪,是啊,他的儿子,可是这样不听话的儿子,偏偏要跟他作对的儿子,不要也罢……
“公子,小心!”墨竹见机不对,急声喊道!
熟料,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谁也没有看清,司徒逍遥到底是如何挣脱了束缚,眨眼间,慕江雪被他一掌击中胸口,身体被震飞至半空……
凌江月惊恐地瞪大眼睛,来不及出声,娄青已倏地冲了上去!
“担心别人之前,还是先顾着你自己的小命吧……”
女子阴冷狠毒的声音,忽然响起在凌江月耳畔,他猛然回头却是一惊!
慕容萱!?
第229章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
凌江月却悲哀地发现自己一直在原地栽跟头,当慕容萱拿剑架在他脖子上的时候,这种无奈和自责几乎将他淹没。
曾几何时,他被红衣三番两次地威胁,如今却……
“别乱动!”
耳边传来慕容萱阴测测的低吼声,凌江月右手反握着女子持剑的手腕,目光闪烁不定。
那厢,娄青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快地冲上前,制住了司徒逍遥,再次将情势控制住,回头间,却是慌了神……
“放开他!”
冰冷入骨的低沉声线,带着一丝令人惊颤的寒意,娄青侧身而立,冷眼半眯,目光犀利,直射慕容萱。
“奶奶个熊,放开我家老爷!”
小洛气冲冲地瞪着眼睛,暗中掏出丝刃,准备出手。
凌府众人一致戒备地凝视着慕容萱,分明是恨不得将对方大卸十八块,却无人胆敢轻举妄动。
慕容萱得意地勾唇一笑,神情挑衅地看向娄青,朗声道:“你们可千万别乱动哦,我胆小,要是不小心被你们吓得手抖了,吃苦的可是凌大哥哦……特别是你,娄青,把你的手放下!”
闻言,娄青面色冷厉地握紧了手心,挣扎犹豫间,内心痛苦如煎熬。
纵然他是灵术师,能超越自然心随意动,可是灵力的释放亦有限制!
慕容萱最后那句话,已然表明:她早已知晓娄青灵术师的身份,甚至很清楚灵力的禁制。
凌江月已经中了两次断肠草,如果慕容萱再下毒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一行人心急火燎地严阵以待,暗暗揣测着对方的意图。
慕容萱不会武功,而且……就目前而言,她没有帮手,如果她愚蠢得选择在这一刻对凌江月下毒的话,等待她的结局便只有死路一条!
“你们都不用猜了,因为我根本没打算活着离开这里!”
慕容萱轻蔑地笑了笑,继续说:“凌大哥,对不住了,你若想解毒的话,就回玄月王宫吧……”
话音未落,娄青和小洛已同时出手。
长剑脱手,慕容萱的身体宛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撞向了身后的廊柱……
嘭地一声之后,女子狼狈落地,吐出一口散发着恶臭的黑血,却依然噙着一丝诡异的笑容,喘息着道:“呵……就算我死,也绝不……绝不会死在你们手里。”
见状,骚二飞速上前,拽住慕容萱的手腕,沉吟了片刻后,一脸无奈地朝众人摇摇头:“她服毒自尽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凌江月失神无措得朝娄青勉力一笑,忽然面色苍白如纸,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娄青惊骇地低呼一声,连忙拦住凌江月,旋即沉重地闭上了眼眸。
“毒发了……”是断肠草。
一行人如遭雷击般,傻傻地伫立在原地,半响才反应过来。
慕江雪先前被司徒逍遥奋力一击,震得五脏六腑都内伤了,此刻正由墨竹搀扶着起身,徒然听到这一“噩耗”,整个人都懵了……
追根究底,他才是害凌江月中毒的罪魁祸首!
如果早在慕容萱出现时,他便直接取了那女人的性命,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如果刚才他没有一时大意,被父亲偷袭,娄青便不会冲上来对付司徒逍遥,慕容萱最后也不会得逞……
如果……
可惜没有如果。
慕江雪悔得肠子都青了,再次看向司徒逍遥时,目光冰凉如霜,他嘲弄地反问,道:“这就是你的目的?”
一个抛妻弃子、冷漠无情、自私自利的男人,他竟然还会对他抱着渺茫的奢望……
慕江雪苦涩地闭上眼睛,掩去眼底的哀痛,其实早已猜到了答案,偏偏就是不死心的他,这一回,终于可以死心了……
“……”
司徒逍遥无声地扯了扯嘴角,眼底满是讽刺,娄青方才冲上来那一击偷袭,瞬间麻痹了他的全身穴位,令他丝毫不得动弹,若要脱困,便唯有耐心等待……
是以,司徒逍遥难得没有趁机教训他的儿子。
慕江雪再次睁开眼帘,眼角一片湿润,却是直接朝着凌江月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
有些话,他再也不会对这人诉说,有些事,他宁可烂在心里,也不想再拿出来自取其辱……
“娘亲,爹爹是个怎么样的人?”
“娘亲,江雪陪娘亲一起等爹爹回来……”
“娘亲……”
柳絮从来不肯说他的父亲到底是谁,还固执地让他冠以慕姓,纵然……慕家上下谁也不承认他的身份。
纵然……
那是柳絮的一厢情愿。
慕江雪其实很早就猜到了男人的身份,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那一夜,雪太美了,男人仿若天神降临,成了他的救赎,他不敢奢望……
“很脏……”柔软的小手,再怎么洗,却永远也洗不掉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六岁的时候,或许他还不懂,但如今二十岁了,他不能继续装糊涂了。
倘若司徒逍遥对他真有那么一丝亲情可言,当初便不是丢给他一卷毒经和心法,将他推入罪恶的深渊,开始血腥杀戮的人生……
那个男人,只是把他慕江雪当成了一个笑话,看着他的双手沾满了血腥,堕身地狱,却径自冷笑。
十五年后的重逢,更是要夺走他迄今为止,唯一想要珍惜的人……
“当初建立血盟,原本是为了找寻你……”慕江雪忽然止步,轻声说道:“我以为你是有苦衷的……”
所以,即便当他隐约觉得沧云国六王爷司徒逍遥的身份十分可疑的时候,他却依旧隐忍着,没有找上门去。
慕容萱的到来,不得不说,是一个数十年一遇的“良机”,他没有退路,没有选择,不能再犹豫……
只是这一次,终于换得了一个真相,却让凌江月身陷险境!
“可惜,我的父亲早已死了……”
说完最后一句,慕江雪头夜不回地奔到了凌江月身侧。
司徒逍遥面色阴沉地抿着嘴,半响不语,他冲开了穴道,也恢复了自由,身侧黑白双煞的双人情人剑一致架在他的脖子上,也威胁不了他分毫,可是……
为何蓦然之间,他觉得心口堵得慌……
望着慕江雪决绝的背影,司徒逍遥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从来不曾属于自己的儿子,终于抛弃了他……
“把人全部压进地牢!稍后发落!”
小洛杀气腾腾地捏着鞭子,决议要鞭尸,不过在那之前,先得把人群疏散了!
毒娘子一行人面色严肃地点点头,将五花大绑的六翼,以及司徒逍遥架了下去。
这一场突变,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然而在凌江月看来,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尤其是现在,他呼吸困难,浑身无力,连意识都昏昏沉沉的,只能勉强地半张着眼睛……
“娄青……”
凌江月喘息着伸出手,却被一旁的慕江雪连连抓住,后者一脸自责地吸着鼻子。
“月儿,我在这里……”
“……”娄青微微挑眉,不过这种时候,他也懒得跟慕江雪这妖孽多做计较了,尤其是看在对方差点丢了半条命的份上,暂时不收拾他了。
墨竹汗流浃背地挽着慕江雪,暗暗心惊:公子啊,您可得挺住了……
“慕江雪,你没死吧?”
凌江月艰难地转过头来,看向满脸狼狈,嘴角依然挂着一丝血迹的某妖孽,憋了半天,终于蹦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月儿。”慕江雪欲哭无泪,吸吸鼻子,旋即哽声道:“没你的命令,我不敢死。”
“……”众人闻言,默然远目。
“断肠草连续中毒三次后,毒发昏迷。”为何她家老爷现在的状况如此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