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兽 上——壹小糖
壹小糖  发于:2015年07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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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兽兴高采烈地抱着刚刚得到的宝贝,几个爆竹。他冲小蚺妖喊道:“喂,喂,要不要和我一起玩?”

闻言,小蚺妖下意识地别过头,没有回答这头小年兽。见小蚺妖不理会自己,年兽也不沮丧,乐呵呵找了一处平地,准备点爆竹。

小年兽指尖扬起妖火,身体伏地,他低低地缓缓地摇晃着尾巴,盯着爆竹,他对点燃爆竹的画面十分期待。

年兽点燃爆竹之际,小蚺妖忍不住好奇心,偷偷地瞄了小年兽一眼。随后,小蚺妖稍微往后躲了躲,爆竹炸开的瞬间,声音会特别响。

然而,小年兽的爆竹点燃之后没有丝毫动静。

小年兽迟疑小会儿,他松开捂住耳朵的手,纳闷地凑上前去看。他伸出爪子戳了戳木有响动的爆竹,谁知爆竹忽然爆了,年兽来不及闪避。

捂脸的小蚺妖从指缝间默默地往外看,视线里,炸黑了脸的小年兽,表情有点痛苦,模样十分滑稽。

小蚺妖忍不住笑了。

小蚺妖在山林的第一个朋友,是一头有点呆的小年兽。

小年兽不介意很多事,比如小蚺妖的光芒又毒又冷的刺骨,比如说,小蚺妖不怎么爱说话。小年兽不在意这些,他告诉小蚺妖,自己的出生也与族人不一样,他体内蕴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亦正亦邪,稍不留神就会伤及他人。

别人惧怕他,不敢靠近他。

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妖怪说,小年兽长大后必将走到妖界的顶端。这话惹得年迈的老妖王格外不满。

为了避开事端,小年兽的父亲辞去了肩头的重职,带着小年兽和妻子来到了偏远的山林居住。

尽管远离了妖王殿,可小年兽的理想不曾改变。他偷偷告诉小蚺妖,他以后要成为妖王,厉害的妖王,了不起的妖王。只有他在一天,他就会守护妖界一天,守护大大小小的妖怪们。

小蚺妖的心愿与小年兽不同,他渴望成仙。有朝一日,他若能成为仙,那么别人再也不会看不起他,不会认为他是不祥的存在了。

小年兽和小蚺妖心怀各自的梦想,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他们将会用不懈的努力来证明自己,他们并未不祥,得天独厚的力量注定他们以后势必成为有用之才。

这段相逢出人意料的短暂。

小年兽没住多久就要离开山林了。小年兽再次抱着爆竹来找小蚺妖玩时,他对小蚺妖说道:“我要走了。”

“去哪儿?”小蚺妖十分意外。

小年兽静静地抬起手,他指了指远方:“妖王殿。父亲说,妖王交给了他重要的任务,必须回去。”

妖王年事已高,近来愈发在乎自己的命数,妖王殿中弥漫着人人自危的气氛。许多大妖怪都认为小年兽的父亲走了不应该回来,可面对妖王的召见,违抗就将拖累整个家族。

不得不回。

小蚺妖颇感舍不得:“会走很久吗?”

小年兽偏着脑袋想了想:“父亲说,妖王交代的差事很难,或许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完成。”

“那,”小蚺妖略微迟疑,“还会回来吗?”

小年兽点头:“当然会。等我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了不起的大妖怪了。”

小蚺妖微笑点点头,他相信自己的朋友,相信小年兽可以办到。

然而,小蚺妖没能等到小年兽的好消息。

一年后,妖王病危,妖王坚信是他命中出现了劫在苦苦的折磨他,这个劫之中,最大的危害莫过于小年兽一家。生命垂危的老妖王下达了命令,威胁妖界的异类必须全部清除。

献上异类的项上人头将有重赏。

其中包括小年兽,也包括与众不同的小蚺妖。

小蚺妖不知道小年兽的情况如何,他没有精力去打听真相,因为那些平时早就恨不得除掉小蚺妖的蛇妖们,它们对小蚺妖已是虎视眈眈。

小蚺妖永远记得,那是一年端午即将来临的时刻,山林里的牡丹开的漂亮极了,美轮美奂的景色,小蚺妖却无暇欣赏。

他在逃命。

他的同族在追杀他。

盛开的牡丹,花香之中染尽悲凉。

厮杀,挣扎,死亡。

小蚺妖全身的冰蓝色光芒浸透了鲜血。

他忘了自己逃了多久,也忘了自己双手沾染了多少血迹。小蚺妖遍体鳞伤,他的心里特别难过,那些看着他的眼神全是仇恨,贪婪和杀戮。

一定要活下去的信念支撑着重伤的小蚺妖,他击退了追杀自己的妖怪,成功逃脱了。

渐渐的,小蚺妖累了,他再也迈不开脚步,他不知道前方还有多少危机在等着他。

脚下一软,他倒在了牡丹花的花丛里。

小蚺妖泪流满面。

哭自己的出生,哭自己的孤独,哭自己陷入危险的朋友,哭自己即将结束的一生。

天色渐暗,下雨了,雨水冲淡了小蚺妖身上的血腥气味。

雨声中,有什么在靠近,慢慢的。

小蚺妖无力动弹,他疲惫地睁开眼往前看,看一眼这个在他生命结束前,出现的最后一人的模样。

与小蚺妖想象中的追杀者不同,他跟前,是一只小乌龟。小乌龟嘴里衔着一支灵芝,他见到小蚺妖的那一刻,惊愕地瞪大了乌溜溜的小眼珠。他左看看右看看,然后脸红了。

小乌龟慢慢地走上前,他把灵芝放在小蚺妖嘴边,示意小蚺妖快点吃。

小蚺妖别过头,不肯接受小乌龟的帮助。

小乌龟不禁着急了,他急忙把灵芝又往小蚺妖的嘴边送。意外发现一个倒在花丛中的好看蚺妖,如此虚弱,小乌龟害怕他出事。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小蚺妖在坚决不吃灵芝的态度下无力地晕了过去。小乌龟琢磨小会儿,他左看看右看看,红着脸喂小蚺妖吃下了灵芝。

小蚺妖醒来时,已经躺在小乌龟的背上,小乌龟驮着他缓慢地往前走。小蚺妖极力反抗,他不忍心小乌龟被冰蓝色的光芒刺伤,偏偏使不出多少力气。他静静地观察了小会儿,惊讶的发现,他的光芒居然对小乌龟毫无影响。

他心里一颤,莫非他此次大难不死,是上苍在告诉他,他并非谁也不能靠近。

“这是去哪儿?”小蚺妖问道。

小乌龟声音上扬:“去我家。你放心,我家还有灵芝,肯定能治好你的伤。”

闻言,小蚺妖些许犹豫:“我这么重的伤,你都不怀疑是怎么来的吗?你不担心我是坏人吗?”

小乌龟顿了顿,摇头:“你看起来不像坏人。”

小蚺妖无言望天,他脸上又没有写他不是坏人几个字,小乌龟凭什么相信他。话说,小乌龟衔着的那支灵芝到哪儿去了,自己吃了吗,他怎么不记得。

伤痕累累的小蚺妖实在无力与小乌龟争执更多,他难得与人如此亲近,伏在小乌龟背上,让小蚺妖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不过,小蚺妖很快意识到,与小乌龟同行困难多多。

傍晚的时候。

“你家还有多远啊?”

“别着急,我家很近的,马上就到了。”

月上枝头的时候。

“你家到底还有多远啊?”

“很近了,真的很近了,相信我。”

天空露出鱼白的时候。

“我说,你速度敢稍微快一点吗?”

“已经比平时快很多了,要不你再睡一会儿?”

“……”

小蚺妖相信,自己只是太累了,要不是累得不愿动,他肯定有多快走多快,才不需要一头慢乌龟驮着自己前往一个叫做家的地方。

第26章

身处花妖制造的幻景之中,年夕眼前也出现了虚幻的景色,他与王蚺所见的画面有几分相似,在同一个山林,但是又存在更多的不同,他的视线里没有小蚺妖和小乌龟。

山林中迷雾缭绕,很快,年夕再也找不到王蚺和易定的位置了,他不知道对方在幻景里位于何处。年夕着急地找了又找,可惜,已经嗅不到易定他们的气息。

没多久,四周的雾气淡去了些许,年夕惊觉自己来到了一个林间小屋前。小屋里住有一家三口,年夕反反复复地盯着坐在小屋门口的小男孩,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小孩与自己长得有几分相似。

大概是因为他们都是年兽的缘故吧。

年夕望着小男孩头顶的角和对方一丝不苟的画画模样,心底突然涌起一种久违的亲切感,他们感觉距离那么近,可却又那么的飘忽虚无。

年夕有些苦恼,他看了看周围,霄峥不见了,王蚺和易定也不见了,早知道他就不该到处乱跑,竟然在幻景里面把自己弄丢了。

一时半会找不到出路,年夕没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他顺势往前走了几步,行至小屋的窗边。

屋外的牡丹开花了,花团锦簇,雍容华贵。

然而,吸引年夕的并非花香,而是另一股香味。他仔细地闻了闻,除却花开的味道,更多的是蒸笼里的肉包子飘出来的诱人香味。

年夕咽了咽口水,径直往屋内瞅。

小年兽的父亲正在写信,没写两个字就停了下来。他微微地皱了皱眉,表情透出几分烦恼,显得格外犹豫,之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将信纸揉成一团。

不远处,小年兽的母亲在缝制衣服,她在为自己的儿子做新袍子。她有点心神不宁,一不留神扎到了手指,于是默默地放下针线。她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的夫君,只见对方的表情格外严肃,她的心情也低了几许。

随后,她的视线转向了自己的儿子。

小年兽坐在门边,他手中握着一支树枝,在地上画画。年夕又上前了小步,歪着脑袋认真地看了看,小年兽居然在画年兽,虽然画得不怎么容易辨别,但年夕一眼就认出地面画的是一头年兽。

因为年夕也画过,画画技能和小年兽有的一拼。

一会儿,小年兽偏过脑袋,他望向母亲,喊道:“娘,我肚子饿了。”

闻言,母亲笑了笑,她停下手里的针线活儿,朝小年兽招招手。小年兽立即站起身,丢开画画的树枝,兴高采烈地跑了过去。

小年兽在自己衣服上随意地擦了擦自己的手,满怀期待地望着母亲。母亲自然懂得儿子的肚子在提意见了,她牵着小年兽的手,两人走向灶台,来到热气腾腾的蒸笼旁边。

母亲笑着打开了蒸笼,一时间,肉包子的香味愈发浓烈。

见到肉包子,小年兽想也不想,立刻伸出手抓起一个包子。笼内的包子非常烫,烫得小年兽顿时呲牙咧嘴,表情扭曲。他想丢包子又舍不得丢包子,于是急忙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与此同时,连连往自己的手上吹冷气。

见状,母亲眼底的笑意增加了,笑道:“给你说过多少次了,别拿手抓热包子,烫手。有什么心急的,这儿又没人和你争。”

小年兽吹气之余,可怜兮兮地看了看母亲。母亲确实告诉过他无数次,可他每次总是忘记。他实在是抵不住肉包子的诱惑,白胖胖的肉包子在蒸笼里面冒着热气,长了一副让小年兽忍不住咬一口的香喷喷的模样。

以至于,小年兽总会急切地伸出爪子,回回被烫。

哪怕每次烫得跳,却屡教不改。

小年兽的手抓热包子行为,年夕表示举四个爪子赞成。他溜达到蒸笼旁边,郁闷地发现幻景无法碰触,要不是他拿不到蒸笼里的肉包子,年夕也非常期待感受一下烫手的感觉。

与肉包子失之交臂,年夕唯有羡慕地围观开心啃肉包子的小年兽,有肉包子可以吃的生活真美好。

小年兽迅速吃完包子,他抹了抹嘴,跑向写信的父亲,他垫着脚尖趴在桌边:“爹,我今天也可以出去玩吗?”

听到说话声,父亲的目光从空白的纸上移到小年兽身上,他收起苦闷,微笑着应了声:“要与山林的妖怪们和睦相处,不可以打架,知道吗?”

小年兽确定般的连连点头:“嗯,我知道。”

接着,小年兽直勾勾地盯着父亲打开的柜子,父亲从柜里取出两个爆竹交给小年兽,这些是过年时剩下来的爆竹,平时作为小年兽玩耍的小玩意。

小年兽得意洋洋地拿着爆竹出门了,他跑得飞速,眨眼功夫就不见了。

年夕扭头望了一眼跑远的小年兽,又看了看屋内剩下的两人,他正在犹豫是否该跟着小年兽出去看看,可屋内的气氛影响了他的决定。小年兽出门后,小年兽父母的表情不约而同地沉了沉。

小年兽的母亲行至桌边,小年兽的父亲则静静地牵住妻子的手。

年母的语气格外担忧:“情况非常糟糕吗?”

话音响起的同时,年父手上的力气加大了些许,他愁眉不展,声音不由低了几分:“我接到王的命令,让我们明日启程,前往妖王殿,王要见夕。”

年母的手微微一颤,眼底尽是沮丧:“王此前答应让我们离开,我以为,他已经愿意放过夕。谁知道,这么快他就改变了心意。”

年父握紧妻子的手,他努力掩饰心底的痛苦:“或许,这真的是注定的劫,躲不过。”

倚着自己的夫君,年母的眼角闪烁着泪光,“此次回去,凶多吉少。”

可,若是他们不回去,父母双亲兄弟姐妹的性命全都握在妖王的手心。更何况,他们没得选。

“我们走不了了。”年父笑得苦涩,他望了一眼窗外的山林:“王派来的护卫早已暗中围住了这片山林,除了妖王殿,我们哪儿也不去了。王执意如此,我必当竭尽全力达成任务,以换回父母兄妹的平安,重拾王的信任。”

年父说着停了停,他思考小会儿,凝视妻子:“我联系了虚霍,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我此行无法改变王的心意,你不要犹豫,立刻带着夕去找虚霍,虚霍会帮助你们。”

妻子痛苦地摇摇头,顷刻间红了眼眶:“我不要离开你。”

望着面前哭泣的伴侣,年父陷入了沉默,许久,他静静道:“抱歉,没能给你平稳幸福的生活。”

之后,两个人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年夕下巴枕在窗边,他对面前的两个人看了又看,他始终记不起来,他觉得自己好像认识他们,但是貌似又从没见过他们。

纠结地挠挠头,年夕拼命的回忆。在他的记忆中,他自幼跟随山神左右。山神好穷好穷,因为那儿的山林特别贫瘠,年夕生活在一个艰苦得大家都不愿意居住的穷乡僻壤。

那里少的连树都没有几棵。

年夕跟着山神饱一顿,饿一顿,那样的日子后来想想虽然十分清贫,可是没有任何的危机。别说妖魔神仙,连鬼影都极度罕见。

后来某天,一只路过的乌鸦渴晕了,从半空掉落,年夕好心的给乌鸦一瓦片水,乌鸦感恩地告诉了年夕一个改变年夕命运的重要消息。

在万妖城里,乌鸦看到了一则告示,道是肩负过年重责的年兽年老体衰,急需一头年轻的年兽接任这个职位。告示年年都出,可年年都没有年兽去。妖界有传闻,年兽已经绝迹了。

乌鸦也没料到,在这般人迹罕至的地方,居然还有年兽出没。

考虑了整整两个月,年夕决定要改变自己的兽生,他带着山神为他准备的干粮,信心满满奔向万妖城,接下了这个神圣而光荣的家族任务。

年夕至今记忆犹新,他从一头好老好老的年兽手中接过代表身份的御赐令牌,获得了此生第一份差事。老年兽紧紧地握着年夕的手,泪流不止:“太久了,我以为除了我,世间从此再无年兽。天意,在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了一个幸存的孩子。”

年夕听得一头雾水,老年兽也未解释,自顾自的念叨着。年夕觉得,老年兽或许只是太寂寞了。

拥有了差事的年夕,每逢过年之际,就乐颠乐颠的前往世间执行任务。除却世人对他不太友好之外,年夕另有一个大心结,为什么每年只有一天才能领到银子,生活简直没法继续。

万妖城的日子与跟随山神穷困潦倒的日子差不多,一样的苦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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