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看了一眼剑柄沾了血迹的断剑，觉得有些可惜，这柄剑虽没有开锋，不及他的佩剑锋利，材质却是极好的。

萧铭双脚着地后，还没等自己发软的双腿缓过劲来，就匆忙挣开叶孤城箍着他腰的那只手，焦躁地打量起叶孤城的样子，很快就看到了叶孤城那只垂着的、正在滴血的手。

“手……手怎么样？”

萧铭伸手想去碰叶孤城的右手，却被叶孤城抬手制止了，“别碰，脱臼了。”

“脱臼了你还一脸淡定！”萧铭暴躁地冲着叶孤城吼道。

吼完之后，萧铭打量了一下四周，辨别了一下他们所在的位置。这是大楼的背面，是一片花坛和停车场，因为大楼失火，这片挨着大楼的危险地段自然没有人，围观的也在百米之外的安全地带。而且主要火势也不在这个方向，所以也没有看到消防队和医务人员。萧铭想起上面看到的情况，知道消防队都集中在大楼正门那边，为了方便进入大楼救火，这种高层失火，除了使用高层消防车之外，需要消防人员进入沿楼梯铺设水带干线，设置水枪阵地。

消防队在正门那边的位置，那随后抵达的救护车应该也在那边，萧铭二话不说，拽着叶孤城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就往正门方向走。

“做什么去？”叶孤城一边任由萧铭拽着他走，一边开口问道。

“找医生！”走在叶孤城前面的萧铭闷闷地回道。

叶孤城嘴角动了动，想说脱臼他自己就能接起来，但看着萧铭焦急的模样，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不让医生看过，这人也不会安心的吧。虽然那些所谓的医生喜欢针戳他，把药水灌进身体静脉的治疗方式让他很不喜欢……

萧铭走了两步，突然顿住脚步，转身跑回原地把那柄沾了叶孤城血的断剑捡起来，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把断剑裹起来，再重新跑回叶孤城身边，拽着他的胳膊继续走。

“你捡那柄断剑做什么？”叶孤城开口问道。

“销毁证据。”萧铭道，“虽然我们安全从十三楼脱困是好事，但不能让别人知道。这柄剑沾了你的血，能够直接指证你，所以必须带离现场销毁。”

也许是多想了，万一被人知道他们从那么高的楼层跳下来，却平安无事，那可不是好玩的事情。所以有可能成为证物的东西都要销毁。至于那断在五楼墙壁里的前半截剑，萧铭只能放弃了。没法抵达五楼那完全没有着落点，嵌着那半截剑的位置不说，就算上去了，一般的方法还抠不出来。再说那半截断剑上没留下叶孤城用过的痕迹，就算真被人发现了，就打死不承认好了。

不过，被萧铭带走的断剑，后来因为没什么好办法处理，最后被萧铭封在一个箱子里锁起来，成了他第一次见识叶孤城绝世轻功的纪念品。当然，这是后话。

在承和大楼正门前，果然如萧铭所料地找到了救护人员，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后，跟其他的伤患一起被送往了医院。

叶孤城右手的伤势并不算严重，除了虎口崩裂造成的伤口外，还有一点轻微的韧带拉上，但不需要做什么特别的处理，只要不去增加那只伤手的负担，过段时间就会自愈了。

萧铭看完叶孤城的检查结果，先是松了口气，随后忍不住惊叹叶孤城的身体素质，那种情况下居然只受了这点伤，最后总结得出——武林高手果然不一般。

等医生处理好叶孤城的伤口，萧铭去取了药，叶孤城就催着萧铭回去了。对于这个时空的医生，叶孤城真的相当没好感。

因为承和的失火事件，《斩仙》原定的试镜时间被被往后挪了一个多星期，而且试镜地点也被改在了影视城那边。萧铭原本去承和取的剧本，在被叶孤城抱着从十三楼跳下来时，并没有带下来，所以次日去找了高森要了剧本。拿到了剧本之后，就一直待在家里照顾叶孤城，并且打电话给沈修哲，硬生生地帮叶孤城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在萧铭和叶孤城承和大楼失火中逃生的隔日，从沈修哲那边得知叶孤城受伤的季向阳，提着一篮子橘子敲开了萧铭家的门。

“所以——就因为叶孤城这点小伤，你给他沈修哲那个魔王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季向阳在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把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叶孤城，来来回回地打量了好几遍，最后拔高了声音反问正在给叶孤城剥他带来的橘子的萧铭。

“干嘛？你有意见。”萧铭头也不抬地回道。

季向阳看了一眼对面沙发上一脸表情淡淡叶孤城，抹了把脸重新坐了下来，对萧铭竖起大拇指，“绝世好妈妈！”

萧铭把剥好的橘子递给叶孤城，用剥下来的橘子皮糊了季向阳一脸，然后坐到一边继续看他的剧本去了。

季向阳也没在意，把贴在自己脸上的橘子皮扔进垃圾桶里，伸手从篮子里捞了一个橘子，一边剥一边对叶孤城说道，“我说，你要不要也从沈氏辞职算了。说真的，那里不适合你。”

叶孤城抬眸看了季向阳一眼，没有说话，等着季向阳继续说。

“沈氏的待遇很好，但是沈氏一个对员工需要综合能力要求挺高的公司，你不适合，你连英语的二十六个字母都背不好，而且电脑也不怎么会用，打字速度慢得要死……”继续的季向阳只在开始说了半句人话，之后开始全程揭叶孤城的短处了。

叶孤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有反应的是在一旁看剧本的萧铭。

“做什么？会几句鸟语了不起？不会怎么了？”

“萧妈妈，你别插嘴啊！我跟叶孤城说正事呢！”季向阳对萧铭摆了摆手，把嫌弃他碍事的表情好不掩饰地摆在脸上。

萧铭还想继续跟季向阳争，却被叶孤城一个眼神暂时安抚了下来。

“重点。”叶孤城看着季向阳，凉凉地说道。

季向阳：“重点就是你要不要离开沈氏，跟我一起做一些更自由的工作？”

第六十一章

听到季向阳说跟他做一些更自由的工作的时候，萧铭顿时看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不务正业的劣等生企图带坏他家一直是优等生的孩子。

“更自由的工作？”叶孤城看了一眼萧铭那张家长脸，但没有因此就直接拒绝季向阳，而是示意季向阳把详细的内容说来听听。

“比如我们可以一起合伙开一个古董店……”

以为季向阳会说用游戏赚钱，却不想季向阳给出了一个比玩游戏赚钱还不靠谱的工作。所以没等季向阳还没说完，萧铭就出声打断了他：“古董店？你懂这行？”

“老郭懂啊！”季向阳一脸得意道。

老郭？萧铭想了想，便明白了季向阳说的是郭启，跟季向阳同届，萧铭的一位学长。那也是一个神奇的存在，不过比起季向阳，萧铭跟郭启的关系却要好得多。郭启是个狂热的考古爱好者，当年咬牙参与考博就是为了进文物局。对古董确实很有研究，不过他最喜欢的是收藏古代冷兵器，但经济能力又限，手上真品没几件，仿制品倒是不少。此外对保养冷兵器很有一套，叶孤城保养配件的用具就是萧铭向郭启要来的。

萧铭：“哦，算你有鉴定师了。那货源呢？你打算从哪里进你要卖的古董？”

季向阳抬头看天花板：“老郭那里有吧？”

萧铭斜眼：“老郭那里的不基本都是仿品么？”

季向阳挠头：“我们也可以卖仿品，前期先用老郭的顶着，货源慢慢找……”

萧铭：“你敢动老郭的收藏品？只要你敢动，老郭就敢把你开膛破肚，卖掉你浑身上下的器官。”

季向阳打了个寒颤，想了想萧铭说的可能性，深以为然。郭启平时看起来基本是个老好人，但动了他的收藏品，那转眼就能变成恶魔给你看。

“要不……我们开杂货铺吧？”季向阳抬眸，心虚地看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叶孤城。

叶孤城：“……”

“你这完全是临时起意，一点计划性都没有，你好意思就这样拉叶孤城下水？”萧铭鄙夷道，“还有——为什么你突然有这种自己创业的想法了？你的梦想不是在自己的窝里跟游戏缠绵一辈子吗？”

“人生总要做出选择的。”季向阳面满惆怅地叹了口气，“我不想去公司混，那样会压缩我的游戏时间。但自己做生意就不一样了，我出资，叶孤城帮忙管理，我就有时间空余了。”

萧铭：“……甩手掌柜啊！呵呵……”

季向阳：“我是信得过叶孤城的管理能力才找他的。”

“你一边待着去吧！”萧铭嫌弃地瞥了一眼季向阳，扭头对叶孤城说道，“叶孤城，你看到了，这社会败类就是想利用你来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已。别理他，让他一个人疯去！”

季向阳也不在意萧铭对他的唾弃，他是有给自己弄个自由点的工作的想法，但刚才说我那些也确实是他没经过脑子的瞎扯。反正就算他认真地提出议案，萧铭这个对他偏见颇深，对叶孤城又保护欲过甚的家伙肯定还是会跟他唱反调的。所以正经的议案还是抽个时间，私下跟叶孤城单独谈好了。

季向阳带来的插曲萧铭也没有放在心上，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叶孤城的病假就结束了，而《斩仙》的试镜会也终于开始了。

相比于萧铭自己主导的试镜会，高森的试镜会场面大多了，来试镜的演员基本都是圈内红人，一线的演员竟然也不可思议的占了一半的人数。

萧铭站在试镜室门口，看着外面会场里有条不紊地做着试镜准备的演员，忍不住咂舌——这些个演员，一眼望去，很少有他喊不出名字的。

“啧啧，不愧是国际知名导演……”萧铭低声感叹道。

“你很羡慕？”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试镜室门口的高森开口道。

萧铭回头看向高森，他是挺羡慕高森的，作为导演能有他这个成就，已经算是一段极为辉煌的战绩了。即便今后高森退隐，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影坛也依旧会留下他的声名。但心里羡慕归羡慕，但想起这位之前对他各种傲慢的挑剔，他可没办法那么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羡慕高森一个试镜会就能招来那么多大牌明星。

所以最后萧铭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

高森也没在意萧铭的态度，只是看着会场里的演员们，低声开口道：“这样的胜景我也没几年可以看了。等过几年，我精力不殆时，这些个现在为了我戏里的一个角色抢破脑袋的家伙，还有几个会那么积极地来试镜？”

高森说完，拍了拍萧铭的肩膀，道：“你以后会比我做得更出色的……所以别羡慕了，进去了，试镜快开始了。”

萧铭有些意外高森会对他说这些，他一直以为高森根本不待见他，会让他担任剧组的副导演，不过是卖了叶孤城的面子而已。不过高森的年纪也确实大了，也差不过快从巅峰状态走下来了，但没有一个真正热爱导演事业的人能够在面对时无动于衷的。人终究是贪心的，所以失去的时候会不甘，会不舍……

高森试镜的节奏相当快，几乎是一个演员结束之后，就让后面的演员上来了，对演员的演技也不多做评价，答案永远只有两个中的一个——留或者不留。

一天高节奏的试镜下来，萧铭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了，记下高森安排的下场试镜会时间后，天色差不多暗下来了，高森才宣布这一天的试镜会结束。

萧铭跟剧组的人道了别，走出试镜会大门后，举着双手舒展身体。不过舒展身体的动作做到一般，余光不经意地一瞥，就看到了靠墙站在会场大门口的叶孤城。第一眼的时候，萧铭其实还没认出来。因为叶孤城是留着长发的，而他此时看到的人确实一头利落的短发。萧铭愣了好一会儿，才确认是那是叶孤城。

“你去剪头发了？”萧铭的语气是惊讶的，他一直以为古人对自己的头发很重视，叶孤城不说剪，他也就没有提起，突然看到短发的叶孤城，惊奇的神情就怎么也掩饰不去。

“嗯。”叶孤城直起身子，扭头看向萧铭，“这样更合适你们这里。”

叶孤城的回答让萧铭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虽然看着短发的叶孤城还有些不习惯，但这样的叶孤城似乎打碎了那浅淡的，却又一直存在的时空隔阂，让萧铭觉得面前的人更加地真实，而不是会在某天早上醒来，发现穿越而来的叶孤城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境，突然地安了心。

“很帅！”萧铭毫不吝啬称赞道，“不过高导估计见了不会高兴，他可是挺中意你长发的模样的，演戏上妆比较方便。”

“不用管他。”你高兴就好。

萧铭和叶孤城一边说一边朝着电梯方向走去，坐着电梯下楼后，刚走出影视大楼没多远，就看到两个女孩兴冲冲地朝他们跑来，很快跑至他们面前，满面红晕地看着叶孤城，结结巴巴道：“真、真的是师父！师、师父，可以给我们签给名吗？”

师父？这叫的是谁？

萧铭看着面前这两个明显过分激动的女孩，然后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去，视线落在了叶孤城身上。所以说——师父是在叫叶孤城？

“你徒弟？你什么时候收的徒弟，我怎么不知道？”而且收的还是两个年轻漂亮的女孩……萧铭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我从未收过徒弟。”叶孤城看着面前的两个女孩，皱起眉头。

“不是这样的……我们不是师父的徒弟。”其中一个女孩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师父是指李熠的师父，我们看了《山河》的宣传短片，很喜欢师父……”

萧铭明白过来了，这两个小姑娘是叶孤城的粉丝，所以才嚷嚷着让叶孤城签名。不过《山河》目前还没有播放，就算是网上也只有宣传短片和一些花絮而已，而且叶孤城出场的镜头只有短片里的那几秒钟，却没想到已经有粉丝了，萧铭觉得很不可思议。

“所以……可以给我们签个名吗？”两个小姑娘双双期待地看着叶孤城。

“签吧。”萧铭撞了一下叶孤城的胳膊，翻着白眼道。

叶孤城看了一眼萧铭一脸不爽的表情，接过两个小姑娘手中的本子和笔，签上在她们指的地方签下自己的名字，看着两人抱着自己签名的本子一脸兴奋地跑远。

“怎么了？”叶孤城看着那两女孩跑远后，看向自己身边抱着胳膊，斜眼看自己的萧铭问道。

“真好啊！只是在《山河》里打了个酱油，就有人找你签名了。”萧铭说得有点酸，不过跟之前因为那两个女孩吃味的酸不一样，他就是觉得心里不平衡了，有人找叶孤城签名，但从来没有人找过他签名。虽然他是导演，但他的出境率可比叶孤城高多了，至少每次新剧上映前他都有在各大媒体前出现啊！“我明明出境率比你高，脸肯定比你有名，为什么没有人找我签名呢？”

叶孤城沉默了一会儿，完全没办法理解萧铭那想要做一个有名人的心态。想了好一会儿，叶孤城才开口道：“你可以给我签。”

萧铭：“……我不想给你签。”给自己人签，和给粉丝签能一样吗？能一样吗？

第六十二章

萧铭默默地酸了一会儿，也就不在意了，在引人注目方面的天赋技能他一向不如别人。而且他的目标是成为名导，而不是成为明星。叫萧铭不安的是可能成为明星的叶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