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跟凌太傅打个招呼而已。”

玄天烬冷冷地回道，转头看向凌江月，见他眉目低垂，硬是不看自己，颇有几分不悦，还想再说些什么。另一声更加高昂的尖锐声音响了起来——

“皇上驾到——”

第030章：情敌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相当默契地高声呼道。

老皇帝看上去心情不错，精神抖擞地喊道：“众卿平身！”随后，领着贴身太监总管一路穿过人群，也来到了八角凉亭下。

这小小的凉亭，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你们都退下，凌江月留下。”老皇帝面色难测地道。

玄天昊微微一怔，暗中捏着凌江月的手心，千里传音：“江月，不用担心，我就在附近。父皇等会问什么，你都别理他就是了。”

啊？！凌江月怀疑地瞥了眼玄天昊，但见对方一脸的自信轻笑，不由得有些踌躇。

“两位殿下，请。”一旁的老太监客客气气地催促道，手中拂尘一甩，扭着腰走出了亭子。

玄天昊与玄天烬对视一眼，交换了下眼色，随后退了下去。

八角凉亭靠近百里朝凤园偏角，周围种植着大片的天竺牡丹，此时并非花开时节，苍翠欲滴的绿色一簇簇蔓延开来，显得有些冷寂。

凌江月静坐在原地，思索着玄天昊的嘱咐，总觉得有些怪异。难道毒舌太傅凌江月私底下就是这样跟皇帝打交道的？那也未免太大胆了点吧！

“听说你病了，现在好点了吗？”声音出奇的温和。

凌江月心神一阵恍惚，忽然想起了曾经最疼爱的爷爷。

老皇帝见他一言不发地坐在，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竟也不责怪他，只是无奈地笑笑。

两人怪异地沉默着，过了半晌，老皇帝从怀中取出一块蟠龙紫玉，递到凌江月面前，沉声道：“这玉你收着，也别告诉朕那两个儿子。”

凌江月猛然回神，诧异地看向老皇帝，四十来岁的男子，早生华发，沧桑得跟五六十岁似地，他不免有些难过，高处不胜寒啊。

“你是他儿子，朕不会害你。”

谁的儿子？凌江月不解，沉吟了片刻，料想对方说的应该是毒舌太傅吧，也就是说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跟老皇帝有交情？

“行了，你也别瞪眼睛了，朕还没老眼昏花。”

老皇帝和蔼地笑笑，随后起身，向前走了两步，正要出亭子时，忽然一顿：“人生在世，很多事情，往往身不由己。”

凌江月不明所以地站起身，老皇帝却轻摇着脑袋，走出了亭子。

他下意识地抓紧蟠龙紫玉，直觉告诉他：老皇帝是可信的。至于那些话中的深意，他却无法猜透。

“江月，没事吧？”脑海中传来了玄天昊略微担忧的温软声音。

凌江月连忙将紫玉收入怀中，回首朝玄天昊微微摇头，道：“没事。”

“父皇跟你说了什么？”

玄天昊暗自松了口气，几步上前，走到凌江月面前，温声问道。

凌江月顿了下，徐徐说道：“皇上问我病好了没，我没搭理他，然后就没话说了，不过他走之前说了句很奇怪的话。”

“什么？”玄天昊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口，外人或许不知，但他却十分清楚，他的父皇看上去平凡无害，实质上……谁若是敢小瞧他，到时候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人生在世，很多事情，往往身不由己。”凌江月修眉微蹙，重复了一遍，忽然意识到玄天烬居然没跟过来，不由得有些意外，“太子殿下呢？”

玄天昊闻言，眼底神色微变，转眼戏谑地打趣道：“江月难不成在惦念三哥？”

怎么可能！凌江月连忙摇头，道：“我们现在可以开溜了吗？”

“呵。”玄天昊暗笑，装模作样地四下张望了一番，肯定地点点头，随即拉着凌江月打算走捷径。

两人偷偷摸摸地绕过众人的视线，正要跨出百里朝凤园时，凌江月忽然停住了脚步，怔怔地看向不远处一点。

玄天昊诧异地回头，见他一脸的迷茫，眼底竟弥漫着深深的哀伤，不由得心口一痛，顺着凌江月的目光望去，见一名俏丽的白衣少女站在花丛间，言笑晏晏地与身旁的丫鬟交谈。

那少女……玄天昊瞳仁一缩，露出一丝冷冽精光，若是他没猜错的话，那应当是骠骑大将军谢景的幺女谢晓婉，二八芳华，正值妙龄，长得倒是十分出挑，被誉为玄月第一才女，可谓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骠骑大将军谢景原属于大皇子党，没想到他的小女儿居然会来参加太子的选妃大会，当真是叫人意外。玄天昊漫不经心地笑笑，但见凌江月如此失常，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江月，我们走吧。”玄天昊暗暗心急，当下只想把人带走，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便是。

凌江月猛地回神，踌躇着问道：“天昊，她是谁？”

玄天昊心下一沉，却依然回道：“骠骑大将军谢景之女谢晓婉。”

谢晓婉……凌江月心口一阵钝痛，她长得真像大学时代的温婉……

第031章：吃醋了？

想起温婉，凌江月眼前一片湿润，自己坠楼之后，不晓得她和小可过得好不好，不晓得娄青会不会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别为难她们……

“江月，你怎么了？”

玄天昊温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凌江月慌乱回神，定定地看着对方，那双漆黑的眸子分明交织着担忧，他连忙摇头：“没什么，就是……谢小姐很像我认识的一个故人。”

只是故人？玄天昊不着痕迹地瞥了眼不远处的谢晓婉，心底涌起一丝警惕。凌江月是他硬掰弯的，哦不，确切地说，革命尚未成功，如此关键时刻，突然冒出一个女人与他家小凌儿的故人相似，不得不说，这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危险到——

他先前所作的努力可能一倾间化为泡影。

为今之计，便是将两人隔离开来。

思及此，玄天昊莞尔，温柔地拽住了凌江月的手心，温声道：“世间相似之人何其之多，江月莫不是睡糊涂了？”

凌江月闻言，面色微郝，这些天，他被迫躺在床上休息，睡着的时候远远多于清醒的时间。罢了，前世已随风而散，又何必苦苦执着于一个仅仅是相似的少女呢？

“咱们走吧，不然三哥发现了，一定会堵咱们的。”玄天昊话题一转，明知凌江月对玄天烬畏惧有余，偏偏拿那人说事，一击便中了靶心。

“嗯。”凌江月一听到玄天烬的名讳，连忙点头，今日乃是太子殿下的选妃大会，他这个不相干的人还是早点退场为好。

孰料——

“凌太傅！”

正当两人打算离开之际，谢晓婉居然发现了他们的踪影，少女面露喜色，当下朝凌江月唤道，声音悦耳动听，带着一丝惊喜。

凌江月身体一僵，暗暗诧异：居然连声音都那么像。

谢晓婉见两人停下了步子，连忙奔了过去，直至凌江月面前，一双清亮的乌黑大眼好奇地打量着凌江月，旋即面色微红，开心地笑道：“凌太傅，你长得真好看。”

凌江月震惊地张了张嘴，大学那会，他与温婉第一次见面，温婉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凌学长，你长得真好看。

是巧合，还是……

玄天昊立在一旁，面色微变，不动声色地将凌江月拉到自己身后。

玄月第一才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更是家喻户晓，无数女子的楷模。如此才女谢晓婉，竟然会如此毫不避讳地打量一个男人，开口第一句话更是单蠢过头。他玄天昊不信！

玄天昊淡漠疏离地朝谢晓婉笑笑，温和的眸子不带一丝温度：“谢小姐这般率性举止，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对你我双方都不好。”

谢晓婉像是突然察觉到还有第三人的存在一般，诧异地看了眼玄天昊，诺诺道：“是晓婉越矩了，只因终于见到了大名鼎鼎的凌太傅，一时太兴奋，还望五皇子莫怪罪。”

玄天昊心地冷哼，大名鼎鼎？毒舌太傅名声再大也被臭气掩盖了，谢晓婉这般说法分明不怀好意。更何况，她走进了，他才发现：谢晓婉用的胭脂香味居然和他家小凌儿的体香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不过那脂粉香更浓烈些。

玄天昊眼底闪过一丝厌恶，目光瞥向远处，忽然扫到了一脸阴沉，目光冷冽的玄天烬，不由得计上心头，对他用上了千里传音。

“三哥，这女人看上了凌江月，你说……该如何是好？”

玄天烬瞳仁微缩，刀子般犀利的目光扫过三人，雷厉风行地赶了过来。

“晓婉见过太子殿下。”首先反应过来的是谢晓婉，她不卑不亢地朝玄天烬行了一礼，随后便别开了视线，不依不饶地盯着凌江月看。

凌江月被她这般赤|裸火热的目光打量着，不禁有些别扭，只是朝她淡淡一笑，便不再言语，离得近了，他才发现：谢晓婉与温婉并不十分相似，更何况，他现在连自己的心思都没弄明白，又何必去耽误一个姑娘家呢？

“你就是谢晓婉？”骠骑大将军谢景之女？玄天烬冷冷地扫了眼女子，心底冷哼：谢景倒是只老狐狸，竟然把主意打到他头上了，偏偏他的女儿竟敢看上凌江月！？

“回太子殿下，小女正是谢晓婉。”

“谢景何在？”玄天烬理所当然地也察觉到谢晓婉身上的香味，他曾与凌江月坦诚|相对，怎会不了解那醉人的香味。

“父亲大人正在……”谢晓婉一顿，不解看向玄天烬。

玄天烬恶劣地勾起嘴角，扯出一丝嘲弄笑意，反问道：“当本宫的侧妃，你有何不满？”

第032章：闷骚

“当本宫的侧妃，你有何不满？”

玄天烬噙着一抹冷笑，神情不耐地斜睨着谢晓婉。

此言一出，三人皆变了脸色。

玄天昊诧异地挑挑眉，千里传音给玄天烬：“三哥，你有时候真……逗。”其实他更想说“蠢”，明眼人都看得出谢晓婉今日出现透着诡异，更何况她还是敌对方重臣之女。

谢晓婉面露难色，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被玄天昊护在身后的凌江月，眼底尽是凄恻之色，显得格外哀怨委屈。

凌江月被她瞧得有些难过起来，出声道：“不可以。”

闻言，玄天烬剑眉紧蹙，冷声道：“凌太傅莫不是看上了本宫的侧妃？”

气氛一下子紧绷到了极点。

凌江月被他这么一问，不由得有些泄气，抿着嘴，不甘心地涨红了脸，但又觉得如果自己不帮谢晓婉的话，实在过意不去。

“你又不喜欢她。”声音软软的，淡淡地撩拨着三个人的心弦。

“你果然喜欢她！？”玄天烬一怔，气得心底一把怒火蹭蹭往上烧，该死的凌江月竟敢喜欢上这个丑不拉几的女人！？

很明显，向来横行独断的太子殿下，可悲地扭曲了凌江月话中的意思。

“三哥，冷静点。”玄天昊无奈地继续千里传音，记忆中，他的三哥向来冷漠寡情，独占欲虽强，却不至于这般急躁。

“冷静你个头！别告诉本宫，你能容忍他喜欢女人！”玄天烬忿忿不平地地瞪了眼凌江月，千里传音回复玄天昊。

凌江月原本觉得自己是仗义执言，被他这么一瞪，反倒有些心虚起来。他别开视线，静静地打量着咬着下唇，一副泫然欲泣模样的谢晓婉，莫名地心疼起来。就好比，看着自家女儿被恶霸欺负，受委屈了那般心酸。

“你别哭……”凌江月刚上前一步，正要将怀中的锦帕递给谢晓婉，就被玄天昊眼疾手快地拽住了。

“江月，三哥或许真的看上了谢小姐，这事，你就不要担心了。”

玄天昊将人拽回身后，扬起一丝狡黠笑意，朝玄天烬眨眨眼，示意他合作点。

凌江月将信将疑地瞅瞅玄天昊，见他一脸坦荡笑容，不由得信了几分，随后转头看向依旧沉着脸，一脸肃杀之气的玄天烬，后者怒眼圆瞪，愣是把一张俊美脸庞扭曲的吓人。

“太子殿下？”凌江月弱弱地问道。

玄天烬心底冷笑，千里传音给置身事外的玄天昊：“好你个玄天昊，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本宫扮黑脸？”这个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他从小就恨得咬牙切齿，处处算计他不说，还老是装得无辜又无害的模样欺骗众人，做了坏事就喜欢叫别人背黑锅，简直是坏到了骨子里！

“三哥客气了，我这么做，只是为了保护小凌儿罢了，你也不想他有事，不是么？”玄天昊眉眼含笑，静静地注视着玄天烬，一边却挑衅地握紧了凌江月的手心，两人十指紧扣，举止亲密得有些晃眼。

玄天烬气得差点想扑上去宰了这人，偏偏为了所谓的皇家威严，还得死撑着做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三哥，别瞪眼了，快点把这女人拖走吧，小凌儿的归属问题，咱们事后再议。”玄天昊深知驯兽的真理便是“给一鞭子再给一块糖”，这一点，他无师自通运用得十分熟练。

玄天烬反复思量，终于决定以“大局”为重，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玄天昊的说辞。他没有看到的是，对方眼底一闪而逝的精光。

气氛稍微舒缓了几分，玄天烬长臂一勾，将谢晓婉拽入怀中，目光复杂地瞪着凌江月，高声道：“本宫与谢小姐一见钟情，凌太傅要反对吗？”

语毕，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一致转向了四人。

凌江月干瞪着眼，谢晓婉一脸为难地看着他，分明是希望他能救她，可是——

“江月，这件事，你别管。”玄天昊温软的声音适时传入他耳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凌江月踌躇着看向一脸冰霜的玄天烬，身体一僵，脑海中猛然回想起两人赤|裸相对的情景，无数旖旎氵壬靡的画面交织成网，直向他扑来……

“江月，我稍后再跟你解释，现在我们必须马上离开，不然麻烦就要找上门了。”玄天昊的声音莫名地急促起来。

凌江月虽然不解，却本能地信任着他，于是勇敢地对上玄天烬的目光，坚定地摇摇头。

见状，谢晓婉倏然别开头，微微颤动的肩膀示意着她的伤心。

凌江月不忍地闭上眼睛，任由玄天昊拉着他转身离开。

玄天烬神情莫测地看着两人，许久，才抽回目光，冷冷地睇了眼倚在他怀中低声抽泣的谢晓婉：“目的得逞了，你还要做戏到什么时候？”

谢晓婉一怔，缓缓转过头，双眼红肿地看向玄天烬，眼底闪烁着满满的无助和受伤，哽咽道：“太子殿下，您在说什么？”

玄天烬嫌弃地将人推开，皱眉沉声道：“带本宫去找你的精明爹爹。”真把他当白痴耍么？谢景啊谢景，自作聪明之人，可都是些短命鬼啊……

谢晓婉身上的胭脂香，还要刚才的一举一动，都像极了他看中的凌江月，同样的无助，隐忍，哀伤……若说是巧合？玄天烬会信才怪！

谢晓婉这么明显地“勾引”凌江月……“女人为了目的，真当是可以不折手段啊。”玄天烬喃喃自语道，随即瞥了眼面色微滞的谢晓婉，少女仿佛被人说破了心事般尴尬又无措地伫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