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霍白!
霍白穿着一身朴实无华的黑袍,长发披散下来隐约盖住了苍白的脸庞,因长年修习魔功,他的五官透露着一股妖异的魔气,瞳孔深黑带着一抹异样的猩红,眉眼似乎比十年前所见更加妖娆。
“聂小师弟。”霍白话语中满是慵懒的气息,在叫着聂浥尘的名字的时候带着些微低沉的鼻音,“许久不见。”
“前些日子在风来城中便见过。”聂浥尘警惕地打量着霍白,他被黑雾笼罩着,聂浥尘看不清霍白的实力,可他既然能当上魔宗宗主必然实力不浅,更让聂浥尘无法分辨清楚的是此时的霍白究竟是分身还是本体。
“还要感谢你杀了蛊王,若是没有姚安的天木剑法,杀了这蛊王还要耗费我一番精力。”霍白低沉的笑了起来,他的面部表情十分僵硬,这个笑容像是硬扯出来的一般。
“你把姚安怎么了?”
“没什么。”霍白微微抬起手,收回来附着在姚安身上的一缕魔气,“这不过是当年他被鬼泣老祖控制住留下的余力,这些年来他靠着天木剑法化解了不少,但是还是有残留的魔气侵入了他的骨髓当中,我只不过是化作了古容宜刺激了这份魔气。”
霍白又是阴测测地一笑,见到聂浥尘那严阵以待的表情似乎十分喜悦,“你是不是在想我与古容宜的关系。”
聂浥尘:“那与我无关。”
“可我偏要告诉你。”霍白指尖一弹,空中出现了一副幻影,鹤莲台光华灼目,莲花摇曳生姿,白鹤展翅而舞,而半身淹没在鹤莲台中的两人却是霍白与那古容宜,水面波纹动荡,霍白的身体带动着古容宜起伏不定,像是在做那些腌臜之事。
“我即是古容宜,古容宜却不是我。”
“鹤莲台……”沈陵揣度一番之后,道,“怕是他通过鹤莲台之力吸收融合了古容宜,而那菡萏估计也是如此。”
聂浥尘并没有在意画面的*,目光到底紧紧地锁在鹤莲台上,“沈陵,你的魂魄与肉身若是想融合的话,是不是还要借助鹤莲台的功力。”
沈陵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是。”
聂浥尘一转浴凰,将其紧握在手中,“既然如此,我们须得拿回鹤莲台。”
第六十八章
气氛愈发紧张起来,霍白轻轻地抬起手,地面便轰然震动起来,周身散发出不容忽视的强烈真气。
霍白道:“我来此并非与你们叙旧,也不想与你们产生什么冲突。”
聂浥尘冷笑:“这些年鬼泣宗与千古剑门的冲突可不小。”
霍白淡淡一笑,眉眼冷漠至极。
饶是聂浥尘这等不爱多管闲事之人,还是忍不住要为师门抱不平:“千古剑门养育你十数载,你竟能狠下心肠来绞杀同门弟子。”
霍白面色须臾一变,却又恢复过来,听闻聂浥尘所言他只是嗤笑道:“那不过是我大道上一块踏板石而已,有谁会跟一块石头讲情义。”
话音未落,咚得一声巨响,霍白的脸色更加阴沉下来,周身阴风大作,魔气勃然而生,聂浥尘望着霍白的眼神冰冷而无情,“既然如此,那便再也无话可说。”
霍白似是想起了什么,缓缓将魔气收走:“方才我说过,我今日并非想要与你作对,只是这里有我要的东西而已。”
聂浥尘手心一紧,钥匙被他紧紧地攥在掌心。
霍白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掌握住钥匙了?”
随着霍白的一言一语那钥匙化成一团黑雾消失在聂浥尘的掌心,随后出现在霍白眼前,金色的钥匙在空中漂浮着,周围魔气缭绕。
岑的一声剑啸,霍白根本就没有看清聂浥尘是如何出手的,只感觉一阵热浪铺面而来,忽然奔至眼前的滔天剑意让他顿时连连后退,可那紧随而止的剑气却一直缠绕在他身体周围丝毫不肯松懈一分半点!
霍白大惊失色,他早知道聂浥尘得天独厚,有特殊的体质跟特殊的修炼技巧,这十年来功力定然会增进不少,但是却没想到会增进到这样的地步。
深邃的瞳孔转了转,霍白一瞪眼睛,竟是运用了当年陆言昭那一招能看破所有的阴阳眼,然而出现在眼前的并不是一片清明的景象,而是模模糊糊的事物,他顿时一怔。
就在这时,聂浥尘逮住机会又使出一招“火凤燎原”,剑气带着呼啸的风声席卷而去,化作一只展开翅膀的巨大凤凰,仰头嘶鸣一声,便卷向了霍白所在的方向。
这一招是聂浥尘很少外露的杀招,却并没有展示出全部的修为,在霍白看来聂浥尘只是堪堪踏入元婴期的小辈,这点招式还不放在他眼里。
一张袍袖,从黑洞洞的袖口中钻出了无数道黑色的雾气,那阴邪的黑雾从霍白的衣摆袖口领口各个方向散布了出来,很快便化作一只只无形的纤纤素手将聂浥尘的火凤锁了起来。
霍白身穿的衣服是一件魔门秘宝,外表看似朴实无华,实际上却蕴藏着三十六种变化,近百种杀招,若是细说倒是与聂浥尘得到的那柄竹骨伞有异曲同工之妙,竹骨伞面图案变化会发动各种招式,而霍白衣袍内的图案亦是会发生变化,牵动不同术法。只不过,两者一个仙气凛然,一个魔气勃发而已。
剑术会化解在聂浥尘的预料之中,他所用剑术本就只是想试探一下霍白的功力深浅,此刻他不慌不忙地祭出浴凰,赤裸着身体的剑灵隐约浮现,脸上身体上盘亘着赤红色的花纹,瞳孔放出慑人的火光。
霍白眼冒精光,趁机出手!
袖袍一摆,从地面上钻出了无数个阴沉沉的触手,吐息着浓黑色的雾气摇晃着向聂浥尘卷了过去,在快要接近的时候猛地从地面上拔起,疾射而出!
沈陵惊呼一声:“小尘当心!”
轰得一声巨响,聂浥尘躲也未躲,任由那些黑雾触手撞了过来,就在这时,先前被霍白绞碎的火凤骤然在半空中凝结成形将那些触手尽数吞没在火舌之中。
两者招数往来,交手频繁,霍白眼见着自己的招数都被聂浥尘一一化解,脸色越发阴沉难看,到最后终是忍不住将罩在外间的黑色衣袍甩了出去,那衣袍在空中摇摆着,作翻云覆雨之态,沈陵眸光一闪,在雷霆万钧之中喊到,“小尘,出剑。”
聂浥尘毫无迟疑,当即横剑扫去,红芒疾射而去,周遭雷霆大作,嗡鸣声响彻耳畔,刺激的人耳膜嗡鸣作响,聂浥尘强忍住两者力量相交之时带来的不适之感,咬紧了牙关,唤了一声:“沈陵。”
“小尘,我在。”温润的水属性功法席卷上聂浥尘的身体,从他掌心涌入浴凰之中,二人真气水乳交融,融为一体,猛地向着黑色袖袍中的一点窜了出去。
原本张狂肆意的黑袍骤然萎缩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刺激一般收成一团。
“啊——”惨叫声骤然响起,霍白的身体佝偻下来,聂浥尘觉察出异样,愈发使出真气,勃然真气冲击得整间地宫石室都在剧烈颤抖着。
霍白苍白的唇边流出一抹浓黑的鲜血,他阴测测地望着聂浥尘,眼中满是不甘。
“霍白!”
沈陵的声音凭空出现在地宫之中,霍白身子一震,那目光更是阴狠,他抬眸狠狠地看着红蓝两色交织中的聂浥尘,青年身姿挺拔,手持宝剑,如同松柏一样屹立着。
沈陵看着霍白狼狈的样子,高声道:“昔日你比不过我,到如今你舍去人性,坠入魔道亦是败在我与小尘的手下!”
“住口!!”霍白大吼一声,急剧萎缩的袖袍隐约有张开的样子,聂浥尘两指一并,在空中演化着剑诀,浴凰出手向着沈陵引导着的那一点刺去。
碰的一声,那黑袍被浴凰绞成碎片,而霍白的身体则如同山崩一般瘫软下来。
一团黑雾从黑袍中涌出猛地奔向聂浥尘所在的地方,聂浥尘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将那黑雾死死地攥在手心。
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画面,聂浥尘心头猛地一震,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
“小尘!”沈陵惊呼一声,在聂浥尘怔愣当中,又一团黑雾从姚安身上蔓延了出来奔向了蛊王座下的机关住。
咔嚓一声,锁眼被打开的声音清脆得响起。
聂浥尘挑剑刺去,那黑雾却锁住了浴凰,力量对冲间黑雾一点点的弥散,一时之间两者相持不下。
随后轰隆隆的几声,机会彻底打开,一轮圆盘从中飘了出来。
聂浥尘失声道:“因果盘?”
“你居然还知道因果盘。”阴冷的声音从地宫的四面八方传了出来,正是霍白的声音。
果真如同沈陵所料,方才那人并不是霍白本尊,而是霍白的一缕神识,肉身是幻觉,藏在黑袍之中的才是神识本体,因此他才刻意引导小尘放弃霍白的肉身转而去刺向霍白藏在黑袍之中的神识。
这次的神识如此强大,怕是沈陵牺牲了自己的一魄!
而正是这一魄才让沈陵发现了……
“小尘。”来不及细想,沈陵掐诀念咒,使得水属性功法充斥了聂浥尘的周身,洗涤了他的疲乏,“因果盘不能让他拿走。”
聂浥尘不知这因果盘是真是假,但沈陵说得没错,无论真假都不能让霍白带走。
眼见着黑雾卷起因果盘便要逃窜而去,整座地宫却晃动了起来。
霍白的大笑道:“哈哈哈,这因果盘便是我的了,聂浥尘,你纵然有本事,看你能从这一方机关重重的仙人洞府中逃出去。”
聂浥尘隐有愤怒之感,一攥拳头,真气如同爆炸一般涌出。
霍白仍是大笑:“即便你能安然离开这里,可那姚安呢?那蠢笨的人真的是不适合修仙,尽为我所用哈哈哈哈哈!”
聂浥尘抿紧了唇,身子气得颤抖,沈陵劝道:“小尘,他说得对,这洞府快要崩塌了,其中又有太多的机关,我们不能在这里跟他耗时间,更何况,我们还要带上昏迷不醒的姚安。”
沈陵见聂浥尘一直不说话,进一步劝道:“小尘,总会有机会的。”
“总要拿回鹤莲台……还有你的一魄。”
沈陵猛地一震,听到聂浥尘这番话后心魂荡漾,片刻之后,忍住心潮泛起的涟漪,淡淡微笑道:“小尘能如此记挂我,我已是十分开心了。”
聂浥尘望向那团隐约要散去的黑雾,眼神十分复杂。
如今的霍白断然不能像是平日一样杀之了事,毕竟,沈陵还有一魄在霍白的身体里,此时此刻更不是与他一缕残魄计较的时候。
想到这里,聂浥尘一扬手,打出一道剑气,剑气刺在那缕残魄之上,只听惨叫声又响了起来,残魄携卷着因果盘化成一道微小的光芒逃窜而去。
“我们也走吧。”
虽然不甘心就这么放霍白的残魄离开,聂浥尘仍是咬了牙去扶起姚安,他想了想干脆食指点在姚安的眉心,将姚安的魂魄吸纳进识海当中。
沈陵:“……”嘴角抽了抽,“有点挤啊。”
又将肉身封住装入储物空间之中,聂浥尘四下看去,决心向来路走去。
只要肉身与魂魄分类不足三个时辰,聂浥尘便能让魂魄完整地归回于肉身。
小刺猬拍了拍聂浥尘的下巴,道:“我带你们出去吧。”
聂浥尘颔首。
小刺猬化成圆盘漂浮于空中,指着出去的路。
这一路不知动用了多少先知之力,竟是毫无危险十分安稳地离开了地宫,聂浥尘按照小刺猬的指示打开了一侧洞门。
几人顺利地离开了皓月仙君的洞府。
看着外面弥漫的大雾,聂浥尘心中百感交集。
第六十九章
像是因为蛊王的死去,听风沼泽内的雾气渐渐地淡了下来,聂浥尘先寻了一处安全的地方,将姚安的身体跟魂魄取了出来让其融为一体。
周遭虫声低鸣,沼泽内的灌木丛里十分平静,与他们先前来此之时有很大的差别。
聂浥尘靠坐在一棵树旁,摆弄着升起的篝火,火光映照着他俊秀的面容,打出一片阴影,深沉的双眸深处跳动着火花。
沈陵察觉到聂浥尘心事重重,与他玩笑道:“小尘,你看现今的听风沼泽景致不错,此刻又是难得的宁静,干脆我们以天为媒以地为聘,成亲可好?”
聂浥尘:“……”
心头的烦扰着实散去了不少,聂浥尘再次沉默下来,勾起一段树枝摆弄着篝火。
沈陵叹了口气,道:“小尘,若是有事,我希望你与我分担,不要一个人独自承受。”
聂浥尘心头一颤,抿了抿唇。
沈陵试探地问道:“你可是在为我那一魄发愁?”
聂浥尘缓了一缓,点点头。
沈陵道:“我亦是如此,你说我的魂魄怎么都这么不听话,到处乱窜也就罢了,还偏偏蹿进了霍白的体内,真是淘气。”
聂浥尘:“……”
沈陵忍俊不禁,他意识漂浮在聂浥尘的识海内,通过真气感受着外面的一草一木,觉着这种情况实在是让他不能满足,若是有身体他必然会坐在小尘旁边,揽着他的腰,将他圈在怀里,温柔地细致地亲吻他的嘴唇,然后将他压在树干上,尽情地享受……
啊,脸红了!
沈陵期想着这一美好地一幕,忽然觉着即便那一魄在霍白身上又怎么样,想办法拿回来就是了,何故在这里想东想西,平白闹得自己心塞。
“小尘。”
聂浥尘低声回应:“嗯?怎么了?”
“将竹骨伞撑起可好?”
聂浥尘犹豫了下,虽然觉着这半夜里举着把伞实在是会引人怀疑,但是考虑到沈陵的需求也就应了他。
竹骨伞似乎是为了应景,表面上布满了了萤火虫的图案,幽绿的光芒在伞面上闪烁着,萤火虫自在地安静舞动着。
沈陵出现在伞下,他微笑着凑近聂浥尘,一双含了星子的双眸定定地胶着在聂浥尘的脸上,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嘴角的笑容都透着一股子的甜蜜,聂浥尘呼吸一滞,别过头去,“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沈陵低声笑了笑,温柔地道:“想看你。”
聂浥尘十分羞赧,心跳也加快起来,沈陵凑得越来越近,近到聂浥尘有了沈陵的双唇会印下来亲吻他的错觉,自己的双唇也随着那张脸的靠近而微微颤抖着。
就在这时,两人忽然双双变了脸色,聂浥尘握紧浴凰,还未出手,沈陵比他还快一步,手指一指,一道真气化为利刃向着旁边的灌木丛刺了出去。
光影乍破之时,一个黑影从灌木丛中窜了出来,随之而至的则是一道青色的剑气,那剑气凛然,剑风刚正,聂浥尘有一瞬的犹豫下一次却毫不迟疑地持剑迎上。
当得一声,剑身相撞在一起,聂浥尘迎上了一张怒气勃然的面孔,不由得一怔。
“凌风道长?”
凌风气极怒极,手诀快速变动,连出几招毫不留情的杀招,聂浥尘退后一步给自己足够的空间一一化解,两者争斗在一起,凌风却是出手狠辣,聂浥尘也是毫不留情。
转眼间,两人已经过了不少百招,周遭林木受到剑气碰撞,已经被摧毁了一大片。
凌风咬牙怒道:“聂浥尘你个骗子!”
聂浥尘心里一慌,沈陵嘴角抽了抽,道:“以凌风的智慧,应当看不出我们当初在通天教设下的圈套吧?”
凌风怒极攻心,脸都涨红了,在夜色当中泛着黑,他又一发狠,挥出一道剑气,“聂浥尘你说沈陵他在冲关的,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