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庭伟过了一会儿才接起了电话，号码还真有点生。

“我是沈嘉毕”沈嘉毕从来都语言简洁，龙庭伟一听来了精神，这一点他和林子单还真有点像，就喜欢调戏沈嘉毕这个大面瘫，要四十岁的人了一有空就能和林子单勾肩搭背迫害别人，俩人凑一块儿就能跟相声似的说个不停。

“哎呦，哎呦，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沈大队长”。

索性沈嘉毕习惯了，不受龙庭伟的影响，道“林子单昨天发生什么事情？”

龙庭伟往桌子上一趴，道“我有什么好处？”

沈嘉毕没说话，龙庭伟耸了耸肩“真是，败给你了，林子单前两天去了局子办公室，出来后就收拾东西走人儿了，说是自调派出所去了，就你那片儿，去当片儿警了，我还挺可惜的呢，好不容易局里能有这么个活宝，他拍拍屁股走人了，我这小心肝儿可寂寞死了，沈嘉毕，要我说……”。

沈嘉毕扣了电话，眉头微蹙，既然林子单是自主申请调外的，他昨天闹什么？他昨天不至于就已经上班儿了吧？以前在重案组他可还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中午回到家，家里面空空的，餐厅里早餐的饭碗还放在那里，索性沈嘉毕已经习惯了，林子单就没有收拾这些习惯。

第九章

只是看着空落落的房间，沈嘉毕还是会有一瞬间的闪神，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想要看到什么，人也就是这样，心里头知道不可能，但还是希望奇迹的出现，然后再失落，周而复始。这种失落不至于让人痛不欲生，却依旧影响了些许的心情。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罢了，沈嘉毕放下手里头买的菜，挽起袖子系上围裙，准备做饭，总还是要过下去了。

然后洗着菜，沈嘉毕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不由的觉得怪异，这要是除了林子单有，没有别人了，出去一看，果然看到林子单拖着行李箱换了鞋子走了进来。

林子单从这里搬出去，收拾的就是这行李箱，所以看到林子单带着行李箱出现，他也只是挑了挑眉。

林子单倒是先笑了“我和我哥说了来你这里住，你不介意的吧”。

行李都搬过来了，还问什么介意不介意，林子单也不期待沈嘉毕答话，只是搬着行李往沈嘉毕卧室走“你在做饭吗？记得给我做一份哦”。

沈嘉毕放弃了让自己的心挣扎，算了，就这样吧，他自然也是喜欢和这小孩儿一块住的，他日若是再搬走，那就搬走吧，心或许已经被伤的麻木了，就无所谓了，能多陪伴这小孩儿一会儿是一会儿。

林子单看着沈嘉毕做饭，心里头就想，沈嘉毕不让他知道那些事情，或许是因为自尊吧，林子单也就不会再提起来。

倚在厨房墙上，林子单道“叔叔，调到咱们这片儿当片儿警了”。

沈嘉毕切菜的刀顿了顿，随后接着切，只道“为什么？”

林子单看着沈嘉毕宽厚的背影，上前从背后抱住了沈嘉毕，脸贴在他柔软的家居服里，觉得这样很温馨，这么多年，不管他对沈嘉毕怎么冷嘲热讽，但是他觉得都没有当年沈嘉毕给自己的伤害深，他就觉得这人欠自己的，他是受害者。

可是现在他知道沈嘉毕身上的原因，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白的感觉，隐隐的都会觉得自己欠了沈嘉毕一辈子的。

这种感觉很难受，他不喜欢欠人的，只能是沈嘉毕欠自己的，活该让自己欺负一辈子。

他有点想要弥补，又觉得沈嘉毕那是活该，那是恶有恶报，如此的思绪翻来覆去，搅得他不得安宁。

沈嘉毕心里想着看来这算是天大的委屈了，要不然林子单不会是这个样子，放下菜刀，沈嘉毕拿过架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手，转身把小孩儿抱在怀里，“为什么调地方了”他以为林子单申请外调，但是调到这一片儿是偶然，没有多想，只觉得小孩儿定然是在局子里受排挤了，受委屈了，申请外调了。

林子单红了眼睛，有时候有些委屈在某些人面前，就总是轻易的泄露出来，林子单又有些恨沈嘉毕，要不是沈嘉毕，自己这一辈都不会这样翻来覆去乱七八糟。

沈嘉毕见林子单不说话，沈嘉毕把林子单抱起来放在了橱柜上，推开了林子单的脑袋，看着他“好好说话，到底怎么回事儿？”

林子单看着沈嘉毕，想着，他能说什么，说因为你不干了，我就不干了啊，他当年去那里头还就是奔着沈嘉毕，去在他眼前儿祸祸，挑衅挑衅，嘲讽嘲讽，可是这怎么说，说出来沈嘉毕会怎么想，便道“就是不想干了”。

话还没说完下巴就被人给捏住，抬起头来。

“林子单，我是干了十几年的警察”沈嘉毕看着林子单。

林子单无奈，真不好糊弄，沈嘉毕这话的言下之意就是他看得出他林子单在撒谎。

但是林子单不说，沈嘉毕还真没有办法。

第十章

沈嘉毕现在还能记得林子单小时候住到他的这个房子里的时候，那时候沈嘉毕上了首都警官大学，军区大院离得远，家里便在现在住的这个小区买了这一套房子给他，毕竟这对于他的家也不是大事儿，就当是图个方便，母亲也不爱让沈嘉毕住在宿舍，沈嘉毕的性子也不适合，本身也不愿意，便搬了过来，小屁孩儿也有十岁了，星期天便也屁颠屁颠儿的跟过来，后来沈嘉毕才知道，在自己这里林子单觉得最自由。

一次晚上睡觉洗澡林子单就看着沈嘉毕两腿之间，道“你的为什么这么大？”

沈嘉毕想林子单不一定知道这是什么，有什么作用，只是单纯的在好奇，在比较，沈嘉毕瞥了眼林子单道“我长得比你高”如果他不回答的话，林子单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更加烦人，便随口说道。

林子单嘟了嘟唇，明显不服气“我一定会长得比你高”。

沈嘉毕没在意这句话，没有说话。

林子单接着道“吃什么可以长大？”

沈嘉毕想起来林子单最讨厌喝的牛奶，便道“喝牛奶”。

林子单果然不说话了，许久沈嘉毕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的时候，就听见了林子单似乎下定决心慷慨赴义道“我以后每天都要喝很多很多牛奶，我一定要长得比你高比你大”。

沈嘉毕倒有些好奇了，道“你为什么一定要长的比我高比我大？”

“长得高的男人MM才喜欢，长得高这个就长的大，MM会更喜欢”。

沈嘉毕原本听得有趣，听到后面，黑了脸，两年的相处让他颇有林子单家长的气势，道“不要看乱七八糟的东西！”

愈是想着林子单小时候，沈嘉毕就觉得自己愈是沉浸其中，点点滴滴全部都是林子单，就像是自己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样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了这样，他只知道，林子单的出现让他的生活变了。

沈嘉毕把最后调好的那盘酸黄瓜端了出去，林子单已经拿碗盛了两碗饭放在桌子上，一个人已经先吃了起来。

林子单的爱好和他的人一样鲜明活泼，林子单喜欢鲜明的颜色，喜欢浓烈的味道对味蕾的刺激，除了咸的，麻的，苦的，林子单喜欢辣的甜的酸的，酸到牙倒，辣到舒爽。

沈嘉毕在林家吃过几次饭，家常菜，味道不错，但是没有林子单喜欢的那种浓烈，可是林子单没有提过，沈嘉毕也是后来才知道，林子单在父母面前一向乖巧，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沈嘉毕也没有太过在意，只知道林子单喜欢在他这里吃饭，沈嘉毕也渐渐的会弄这些口味，林子单的饭量就会增加。

影响总归是相互的。

冬天还吃凉菜有些别扭，不过林子单喜欢吃，开胃了，林子单就吃的多，渐渐地沈嘉毕也习惯弄了。

“先喝汤”沈嘉毕从高压锅里给林子单盛了碗冬瓜汤放在了桌子上。

林子单‘哧溜’一口，嘀咕了一声“烫”便放到了一旁。

沈嘉毕端着自己的汤坐在对面，看了看林子单道“你父母知道？”

林子单摇了摇头“还没有说呢，不过我爸妈肯定高兴，我那重案组多危险啊”。

这点沈嘉毕还是知道的，道“你有什么计划？片儿警大部分都是鸡毛琐碎的事情，你不会喜欢。”

林子单摇了摇头，随后笑道“琐碎就琐碎，省得天天开会，还特么点名儿，真恶心人，半天说不到重点，茶倒是喝不少，我看片儿警就挺好。”

沈嘉毕没有说话，林子单早就习惯了自己说几句沈嘉毕答一句的事情，也没有在意。

沈嘉毕却是觉得，林子单不能这么糊弄自己，他将来的路很长，有谁见过片儿警是留美的双博士学位，倒不是看不起片儿警，只是总得把人才放到刀刃儿上吧，心总是偏的。

林子单夹了一口菜被沈嘉毕筷子头打了下手“先喝完汤”。

林子单顿了顿，转手嬉笑着把筷子里的菜放在了沈嘉毕的碗里，低下头喝自己的汤。

沈嘉毕一怔，抬眸看了看那对面的小孩儿，脸都快埋到碗里了，耳朵都有些红，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了，沈嘉毕心里有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他不知道林子单这是有心的还是无心的，可是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在里面。

一室的寂静，只有吃饭的声响，带着两个人之间难得的温馨。

许久沈嘉毕夹着菜放在林子单碗里道“我给你换个地方”。

林子单摇了摇头“不用”。

林子单见沈嘉毕没说话，这么多年他还是了解沈嘉毕的，知道这是沈嘉毕不同意，只得缓一步道“我先体验体验，干不下去再说”。

沈嘉毕看着林子单“你到哪里能干不下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哪里会干不下去，他林子单的架子比派出所所长还端的大，公安局局长都不能把他怎么样，公安厅批评他的文件三天两头的下把林子单当整个警察界的反面教材用，就那还没把林子单弄走，派出所所长就能打压林子单了？

林子单也不是个忍着的主，尤其是在沈嘉毕面前一向拽的二五八万的，让沈嘉毕这么一说，面上挂不住，道“我怎么了！我干什么还要给你报备还是怎么地。”

沈嘉毕皱了皱眉道“林子单你不是小孩子，道理我不多说，但你去当片儿警是跟谁闹呢？毁的是你自己”。

‘啪’林子单筷子一拍放在桌子上，离开了饭桌。

林子单坐在沙发上看着依旧坐在那里吃饭的沈嘉毕，宽厚的背影看起来就像是一座沉重的雕塑，林子单眼热鼻酸，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这样一个人，独自坐在这里，食不知味会是什么感觉。

从来没有感觉过这样的感觉。

但是林子单知道一定很难受。

沈嘉毕这老混蛋干刑警的，又是缉毒警，忙的吃饭都顾不上，会是个吃饭慢的人？是吃着难受吧。

林子单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可能有些过分了，以前不是没有过这想法儿，只是一想到这是他沈嘉毕欠他的，而且是一辈子还不了的，就会理直气壮，可是现在却没有了那样的底气。

林子单道“叔叔，你吃饭怎么这么慢呢，是不是老了牙口不好了？”

沈嘉毕看都没看林子单一眼，依旧八风不动的坐在那里夹菜吃饭。

林子单挑了挑眉，抓过个靠枕放在背后靠在沙发上，脚搭在茶几上长条条的身体直直的看着沈嘉毕。

第十一章

“叔叔，我晚上喝鸡蛋疙瘩汤”林子单就爱沈嘉毕做的这一口，里面多切点西红柿，酸酸的。

“嗯”沈嘉毕这才应了一下，侧头看了一眼，微微蹙眉“把脚放下来”。

林子单晃了晃脚，有些小得意，生了气沈嘉毕还不照样得搭理自己？

学沈嘉毕的样子不搭理人，转头伸手捞过一旁的遥控器开了电视看电视。

沈嘉毕快速扒完饭放下饭碗就大步走了过来，林子单赶忙把脚收了回来原以为这样就过去了，毕竟沈嘉毕又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没曾想林子单遥控器被沈嘉毕拿走扔一旁独立沙发上，还没待说什么，人就被沈嘉毕翻了个个，趴在了沙发上，双腿被一拢压在了沈嘉毕身下，一只大手也握住了林子单的手腕。

“喂”林子单见沈嘉毕这架势还真给吓坏了，他不是没学过这些，奈何没人家这种身经百炼的人利索力气大。沈嘉毕曾经还学习摸索过穴位，随便按一几下林子单手臂就麻了，顿时没了力气，就像是被按住壳的乌龟一样扑腾了两下被制服，喘着气扯着脖子扭头看着沈嘉毕“喂……喂，你干什么？”

沈嘉毕没说话，扒了林子单的裤子大掌就拍了上去。

林子单没防备叫了出来，随即便红了眼睛，小自尊被沈嘉毕严重损害了，挣扎的更加剧烈却被沈嘉毕死死的摁着，巴掌就像是落雨一样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不疼是假的。

但是林子单死咬着唇不吭声，头埋在靠枕里。

白嫩嫩的屁股被拍红了，沈嘉毕才停了手“林子单你给我老实交代，从你进这里就不对劲儿，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说你知道我辞职的原因，知道什么了？”

林子单有时候就倔得很，像是一头驴一样认准了一个方向就直直的走，撞墙都不带回头的。林子单觉得沈嘉毕把真实的原因瞒着自己一定有他的原因，况且他觉得要是他的话也不想让人知道，指不定沈嘉毕觉得自己是在同情他呢，林子单虽然知道沈嘉毕对自己的感情，利用他的感情，那也是他没有办法，他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方法让沈嘉毕痛苦就像他当年一样，但是也仅限于此，他林子单也不想做个卑鄙的人，在这件事情上，沈嘉毕瞒着他，林子单就不戳破，护着沈嘉毕的自尊，所以林子单死扛着不说。

后面没了动静，随后林子单的手腕就被松开了，还没待他动作，沈嘉毕已经一手提了他裤子一手把沙发上不吭声的小孩儿抱在了怀里，沈嘉毕看着林子单红红的眼眶，还是忍不住亲了亲小孩儿额头，“你知道我拿你没办法，但你得跟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林子单看着这样的沈嘉毕，心里难受“能有什么事儿，我这成天无所事事的人在局子里派出所里都一样，派出所说不定还能好玩儿点儿，尤其是这一片儿还都是四合院儿，我都没怎么在四合院儿玩儿过，听说我们派出所就在四合院儿里”。

沈嘉毕这房子是很多年前的，这一片儿也都是老城区，胡同四合院儿组成，早先规划了规划，多了许多公园，本来是要拆了的，奈何人家文化遗产协会说这是宝贵的财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外商投资，奥运会什么的迎来了许多的外国游客，可不就是瞅着这片儿新鲜才花这个钱的？所以就保留了下来。

老城有一个好处就是处处透着安逸，生活速度显得闲适的很，公园里的老人家小孩儿特别多。

话题就这么被林子单转了去，只是沈嘉毕是什么人，审讯犯人的人能轻易被人转移了注意力，可是看着林子单不愿意多说，便没有继续问，他能把林子单怎么着？最后还不得是供着养着宠着，折腾林子单就是折腾他自己，沈嘉毕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林子单从小就是个人精，也明白这点，才能在缉毒界的‘黑面神’面前趾高气昂颐指气使的。

但是林子单的托词还是放进了沈嘉毕心里，那天下午送林子单去林子双那里收拾剩余的行李的时候沈嘉毕没进去，林子双也不勉强，沈嘉毕就是这样不爱客套的人，不爱这些麻烦，林子双便去楼上帮林子单收拾行李去了，沈嘉毕这才又拿出手机给龙庭伟打了电话。

林子单说自己成天无所事事，沈嘉毕心里就觉得是一定有人在林子单面前儿说这些了，龙庭伟说林子单去了局长那里，沈嘉毕知道局长肯定不会这么说林子单的，局长还经常去沈嘉毕家里看他们家老领导呢，没少见林子单，自然会把林子单当侄子一样看护着，定是才进警局没多久的小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