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冻得身体发颤,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吃了起来,边吃边围着教堂仔细观赏,边观赏还边回忆哈尔滨的历史,感慨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片刻后,我带着他来到松花江上。大江冰封横卧,天空雪花又飘洒下来,零零散散充斥着这美丽的人间。有的人在滑雪橇,有的骑冰车,还有的打起了雪仗。
松花江上的两个著名活动项目,一是摔跤,二是冬泳。我拉着赫连意刚走进摔摔打打的人群,就被身后的人来了个下马威,一屁股便坐在了冰面上。我忙起来迎战,转身把偷袭的小伙子摔了下去。人们在这里,根本不分亲疏冷热,聚在一起便是朋友。
赫连意笑得合不拢嘴,站到老远围观这群生龙活虎的年轻人。我跑过去,气喘吁吁地站到他面前,趁他一个不防备,突然出手抓住他的身体,一脚横扫他的双腿。他支撑不住,一下子就被摔倒下去。当然,我紧紧抱着他,充当了他的肉垫。他砸到我身上时,还未从惊吓中缓过心神,趴在我身上直愣愣地盯着我,半天才知道爬起来。起来后就开始对我进行报复,我们两个在人群外,一会儿是他趴在我身上,一会儿是我趴在他身上,最后竟摔出了一身热汗。
等他开始呼呼喘气,我怕他兴奋过度,便开始求饶。拉着他又跑过去看冬泳爱好者的一身绝活。当地的大叔大妈们,还有俄罗斯的朋友,身着泳衣,在刺骨的松花江里进进出出,毫无畏惧。这着实让我们大开眼界,佩服连连。
下一站是著名的“太阳岛”,在这里,冰雪都是有生命的,是活灵活现的。里面的冰雪城堡完全是雪堆积而成的,宛如一朵朵多姿的鲜花绚烂地绽放,真是蔚为壮观,令人惊叹。
我和赫连意漫步景区,不但在里面的特色饭店品尝了家乡的东北菜,还买了东北特产。我跑到纪念品区,不顾赫连意反对,买了一套俄罗斯套娃。
“这是爱情的见证!”我急匆匆付钱,拉着赫连意找到了景区一个偏僻的角落。
“唉~你还真是天真!”赫连意无奈地摇头叹息,“姑娘才相信这些传说。”
我蹲下身体,找了小铁锹在地上使劲地又挖又凿,边说:“我就是相信这些传说,我要让这些娃娃见证我的爱情。我要在我幸福生活过的每一处地方埋一件宝贵的东西,等到我和老师变得又老又丑,我就回来把她们挖出来,和老师一起回忆我们的今天!”
起初赫连意还在挖苦我的幼稚,但听我陈述了自己的想法,便慢慢蹲下身,沉默着帮我把洞里的积雪掏出来,又仔细地把套娃放进去,最后用积雪将套娃一点点掩埋起来。
我呆愣当场,出乎意料:“老师……”
“但愿以后还能找到这个位置。”说罢他站起身,拍拍手,“走吧,天都黑了。”
我望着他缓缓走远的身影,由衷的暖心,有一种像是拥有独立生命的喜悦常常不分场合地找到我,像太阳总在我看不见它的时候升起来一样,这喜悦也总是猝不及防地就把我推到光天化日之下,让我在某个瞬间可以和任何人拥吻。
我快步跑过去,跟上他的步伐,甜蜜地拉着他走进冰雪大世界。夜晚的冰雪大世界灯火辉煌,彩灯将一个个壮观的冰雕映亮。正入神间,一位大叔的声音飘过来:“小兄弟,坐不坐南瓜车啊?!它可以带你和朋友游览景区!”
我被眼前的五彩南瓜车惊艳地目瞪口呆,这……这不就是白雪公主的南瓜车!
“坐!坐!坐!”我亢奋至极,拉着赫连意便钻了进去。赫连意兴许是累了,并没有拒绝。
马车在一座座冰雕中穿行,我们看着这五彩斑斓的华灯,这洁白透明的冰砖,这是只有梦里才有的世界!我和赫连意仰望它们,这座艺术的殿堂,像置身梦幻童话世界。
我转头看向赫连意,他也陶醉在这个幻象世界里。我望着他琉璃般的双眼,缓缓贴近他冰凉的红唇,轻轻搂过他的身体,将一个缠绵的吻印在了这个美丽的世界,甘美盈香,历久弥新。
我松开赫连意,温柔地看着他,内心悸动,胆怯地问道:“老师,你愿不愿意和我交往?!”
不知是羞赧,还是受冻,还是这彩灯映照,他的脸颊流火,唇红欲滴,眼神温暖洁净,缓缓启齿:“你以为这些日子我在做什么?!”
我回惊作喜,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师!老师的意思是,你同意了?!是不是?!你正式答应我了是不是?!”
他敛眉垂目,轻轻“嗯”了一声。
喜溢眉梢,我简直不能自已,上前将他拥在怀里,不停地说着:“老师真好!真好!我爱你老师!我爱你!”最后竟喜极而泣,声泪俱下,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老师,就让我们一起去承受人世的危难,一同去蔑视现实的限定,一同眺望那无限与绝对,我始终会不离不弃,与老师相守一生!”
“咳~”驾车的大叔一声咳嗽打断了我的滔滔不绝,“那个……到广场了,你们要不要去跟着大伙跳舞啊?!”
我松开赫连意,还沉浸在刚才的幸福中不能自拔:“大叔,这是我的爱人,希望你能祝福我们!”
大叔看着我们,瞠目结舌。
我拉着赫连意跳下马车,对天空大声呼喊:“我爱赫连意!”
人生苦短,当你自己选择了与众不同的生活方式,又何必在乎别人与众不同的眼光。不管全世界所有人怎么说,我都认为自己的感受才是正确的,无论别人怎么看,我绝不打乱自己的节奏。
我转身再次抱紧赫连意,看着他通红的脸,看着他鬓染微霜,心疼万分:“老师,不许离开我,不许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不许变老!”
他轻轻转过头,低声呢喃:“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小臭刚来,我怎敢老去。”
第四十一章:人生无常,悲喜兼集
世上最奢侈的人是肯花时间陪你的人。谁的时间都有价值,把时间分给了你,就等于把自己的世界分给了你。世界那么大,有人肯陪你,是多大的情分。真心对你好的人不会很多,一个也别弄丢了。
赫连意就是那个肯花时间陪我的那个人,是那个不求回报对我好的人,他正式应允与我成为恋爱关系后,世界仿佛变得和以往全然不同。
他,从一个陌生人变成了我无法停止爱恋的人,到如今真实的成为我的爱人,这个坎坷艰难的道路,竟这样被我披荆斩棘地闯了出来。人生大抵如此,许多时候,不是因为有了希望才去坚持,而是因为坚持才有了希望。
当晚九点多钟,我和疲累的赫连意搭车回家,一路上我都沉浸在喜惬中难以释怀。我趴过去,咬着他的耳朵:“老师,你说追求你老人家容易吗?!我都被自己感动了,你却一直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还真是……”
他推开我,沉声说道:“我就是这样子,不满意就play go。”
我噘嘴冷哼一声:“让老师承受相思之苦,我真是于心不忍啊~”
他撇过头看向窗外,叹息:“你这毛头小子……”
我们着实累坏了,想必赫连意更是辛苦,天寒地冻,他的鼻音也越来越重,我生怕他被冻出感冒,赶快拉着他回了家。
一进家门,一桌子美味佳肴惊呆了我的双眼。高女士和老李见到我们回来,忙从椅子中弹起来,热情洋溢地对我们前拥后呼:“终于回来了,我和你李叔一直在等你们啊!”
我看着那一桌子丰盛佳肴,看着高女士企盼的面容,又看看老李畏惧殷勤的脸,想想他们为了讨好我,竟一直等到夜晚九点半。我的心里隐隐作痛,又酸又涩,说不出的难受。
赫连意仿佛看穿了我的难过,代我回应着母亲的热情:“您这是何必呢!让您二位忍饥挨饿,我真是过意不去啊!你们……受累了!”
老李忙拉过赫连意的手,招待着他入座:“客气了,客气了。老师这一天应该是太累了吧?!快喝点酒暖暖身子!”
我也坐过去,虽说我们已经吃过晚饭,但看他们二人费心费力的成果,终究是盛情难却。而赫连意说过,不能给母亲难堪。
老李不停给我们夹菜斟酒,像是极力展示自己的关切与友善。只是赫连意的身体,承受不住他的好意。
“那个……李叔……”我挡住赫连的酒杯,不好意思地开口,“老师身体不好,不能多饮,我替他喝!”
高女士在一旁笑靥如花,看着我说着:“我儿子从小就这样,仗义执言,正直无邪。但是这孩子他心直口快,常常意气用事,老师平时可要多包含这虎头虎脑的野小子啊!”
“妈!”我急忙打断老妈的啰嗦,“我又不是小孩子!”
话语一出,在场的三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我顿时满脸通红,瞪向赫连意,无声地说着:“你也取笑我?!”
他眉眼微弯,含笑开口:“大姐,小唐这孩子没有那么调皮,他做什么事都心里有数,是个聪明伶俐的学生,将来一定会成大事的!”
算你赫连意够意思!关键时候知道替我美言两句!
当晚的家庭聚餐气氛很融洽,所谓杯酒解怨,我和老李的不欢不快,以及对他的不满意,全部被抛却至九霄云外,甚至到了最后,我们三个老爷们拍手称兄道弟,徒留老妈一人无语凝噎。
热闹到凌晨,我拉着赫连意躲进屋子休息。一进门我便把他抱起来腾空来了个720度大旋转,心花怒放,满心欢喜:“老师,从今以后你就属于我了!”
他紧紧抱住我的头,等待我的撒欢结束。待我放他落地,他因为眩晕便贴在我胸膛上,闭目微笑,轻轻耳语:“属于你了……你想做甚?”
我抱他躺卧床中,啃咬他的颈项,双手上下求索,断断续续央求:“做甚?做点有纪念意义的事!”
酒后多姿,他躺在我身下,双眼扑朔迷离,双颊绯红,双唇艳丽莹润,轻轻呵气,酒香满室。
我实在把持不住,二话不说便将二人的衣服拔了精光,取过棉被遮住胴体,在里面舒舒服服快乐了一场。
赫连意咬着拳头一声不吭,生怕被高女士和李先生听了去。做到最后他实在难以隐忍,随着热流喷涌而出,他总算呵出一口气,断断续续地斥责:“太……太久了……你不怕……不怕被发现……”
我揉进他汗湿的躯体,气喘吁吁地说:“我见老师有感冒的趋势,运动运动驱寒祛邪啊!”
“一派胡言……”他疲累至极,说话都没了声音。
我抱着他,蹭蹭他的裸背,戏谑:“就喜欢对老师胡说八道啊,有得治吗?!给点良药吧老师!快解救我啊老师……”
我一句句地祈求,一句句地讨好,自言自语直到怀里传来打鼾的鼻音,才知道他已被我唠叨着进入了梦乡。
翌日睡到日上三竿,我一个翻身,“咣当”一声从床上掉了下去,这可把我吓得魂飞魄散。赫连意也被这巨大的动静吵醒,他钻出被窝,迷蒙着双眼查看床下赤条条的我,突然清醒过来,“扑哧”一声仰笑过去:“哈哈哈哈~你这堆泼皮赖肉,摔到肉案上真是惊天动地啊~哈哈~”
我一个猛子翻身而起,欺身上前便卷了他被窝,露出他白花花瘦嶙嶙的身体,他恼羞成怒,没好气地拉扯我手里的棉被。
等他夺过去盖严实自己的身体,转头看见我依旧跪在一旁,晨起的老二生龙活虎、跃跃欲试,他的脸腾得烧了起来,猛然转身蒙头,闷闷地骂道:“出去自己解决!”
一夜好梦,褪去一天的疲惫。我又马不停蹄地带着赫连意走出家门,去松花江钓鱼。
公交车行使途中,赫连意接了通电话。
“文燕吗?”他起身给老大爷让座,“家里还好吗?”
“我在哈尔滨,过两天就回家陪你们过年。”他笑着看看我。
“什么?!”他突然目瞪口呆,脸色骤变,语气异常焦急,“什么时候的事?!”
“哪个部位?!”他随着公交车的刹车晃了一下,又被来往的乘客撞到身体,我马上拉着他下了汽车,意识到不详的事情似乎发生了。
“赶快手术!”他促急促忙地喊起来,“必须抢救!”
他挂断电话,魂不守舍,凝眉闭目,一行清泪缓缓下落。
我赶快上前扶稳他飘摇的身体,疾声询问:“老师,出了什么事?!”
他睁开双眼,愁容毕现,缓缓说:“我母亲……脑干大出血……”
我当场惊恐万分!脑干大出血,代表着什么?代表必死无疑。
他擦擦眼泪,整理了一下思绪,轻声对我说:“小唐,我必须赶过去,我要见母亲最后一面。”
我重重点头,握住他冰凉的手,安慰道:“老师别太着急,我们买最近的机票,肯定能……能见到伯母最后一面。”
他痛苦难当地注视着我,慢慢点点头,说:“谢谢你小唐。恐怕……恐怕……我需要你……我……”
我捂住他的嘴,忙替他说下去:“你又要连累我了,你恐怕不能让我在这里过年了,你对不起我。是不是?你想说这些是不是?!”
他的眼泪又溢出眼眶,缓缓伸出双臂抱紧了我,趴在我颈肩泣不成声。
当天我们快马加鞭,买了晚间的机票。又回家收拾了行李。临行前高女士说给我的银行卡打了一笔钱,说不要惦记她,嘱咐我好好照顾老师。最后,她还擦着眼泪说:“不要辜负任何人!”
我握着赫连意的手,给母亲深深鞠了一躬。我慈爱的母亲,是最懂我的人。
飞机上赫连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由于通讯中断,不能掌握他母亲的情况,他变得更加急躁,气息明显不稳,全然不见以往镇定自若的赫连意。
我把随身携带的救心丸递给他:“老师,吃上几粒吧!我怕你心脏承受不住啊!”
他摇摇头,心思根本不在这里,耳朵也仿佛没有听到我的话语。
无奈,我收起药品,靠在椅背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飞机即将着陆时我才睁开双眼,见赫连意精神萎靡,呆愣愣地眼神茫然。
下了飞机,我们马上寻了出租车直奔医院而去,时间是凌晨两点。
进医院,他边给妹妹打电话,边一路快跑,中途被楼梯绊倒跪在了台阶上,我冲过去一把拉起他,感觉他在微微颤抖。
神经外科重症监护室外,她的妹妹,赫连文燕,抱膝坐在地板上。她的丈夫,在和医生攀谈。
赫连意飞奔过去,一把抓住医生的胳膊,气喘吁吁地问道:“陈慈……呼呼~她……她……怎么样?!”
医生问道:“这位是?!”
一旁的男子扶助赫连意,对医生说:“是我妻子的哥哥,陈慈的大儿子。”
赫连文燕也走过去,握住哥哥的手。
“哦,你们兄妹都到齐了,”医生推了推眼镜,“我跟你们交代一下病情。病人目前血压直线下降,有可能熬不过今晚,你们还是做好准备吧。”
赫连意踉跄两部,被一旁的妹夫一把搀扶助。我很担忧他的身体,扶他找地方坐稳。陪他等待里面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