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原乱(包子 9)——四下里
四下里  发于:2015年06月30日

关灯
护眼

师映川却仿佛恍然未觉一般,丰润的唇角微微扬起,含着几分勾魂摄魄之态,只是一味地盈盈而笑,此刻这样的形容,他自己从前亦是不曾见过的,一时伸手取了一条两指宽的抹额,缚在额间,正中是一颗长菱方形的大块红宝石,如此一来,便将那一抹‘怯颜’恰恰遮住,师映川又找出一根发带,将满头青丝系住,垂在背后,虽然如此一来就显得太简单了些,但配上那慵懒的容色,却是恰倒好处,濯濯如秋月朦胧,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过去,此时坐在镜前的分明是一位从画中走出来的绝代尤物,有着足以令天下男子都为之沉醉效死的风华,叫人看了便再也挪不开眼去,而这个安静而坐的人,这个从天堂落入地狱的男子,在此刻那貌似宜喜宜嗔的绝色面容之下,却是蛰伏着一颗耐心等待着、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心……因为他终究是一个曾经睥睨当世的的绝代魔头,一个注定不甘失去一切、被别人掌握命运的男人!

正值这时,师映川却从镜子里看见连江楼睁开了眼,他见了,便拿起面前一只小盒,从中挖出一小块膏状物抹在手背上,然后将幽香淡淡的香膏涂开来,认真地来回搓揉着手掌和手背,防止天气干燥而导致皮肤皲裂,一面说道:“这时节正是吃银鱼羹的好时候,前些年路过这里,吃过一回,滋味的确有些可赞之处。”他轻声柔语,听起来倒更像是自说自话一般,面色亦是优雅沉静,不失温和,眼下毕竟是秋凉之际,师映川现在是普通人,体质一般,连江楼便取了一件秋香色团福如意的锦缎披风搭在他肩上,道:“……既然如此,稍后便带你去尝。”师映川对镜而笑,仔细盯着镜中的连江楼,忽然回过头在对方唇上一吻,极尽缠绵,然后就不再理会,只淡淡叹道:“这样的温柔款款,真是让人几疑身在梦中……”他面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心中却是清醒冷静万分,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选择,他知道只要自己一直保持这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那么就可以和连江楼平静地生活下去,连江楼会待他很好,保他一世无忧,可是师映川也知道,这是一场美丽的春梦,自己可以选择一直沉睡其中,不再醒来,然而如此以安逸的生活逐渐消磨意气,一点一点蚕食着昔日豪情,时间长了,耽溺于柔情之中的自己,还是从前那个锐意纵横的师映川么?还能够有拼命夺回自己失去的一切的信念么?在这场美梦的背后,落尽繁华,他早已洞穿了其中奥秘:温柔乡……是英雄冢!

如此携手同游,仿佛真是一对新婚甜蜜的夫妇,带着隐晦的一点莫可名说的心思,师映川头戴一顶纱帽,遮住面目,而身上穿的自是男子的服饰,但只看那长袖飘飘,动静宜人之态,仍然令人觉得这必是一位作男装打扮的美人无疑,向来女子出门之际往往有不少爱穿男装的,因此没人觉得有什么奇怪,此时师映川身旁的连江楼身姿挺拔如矗云青松,衣着简约,无非一身青袍罢了,利落飒然,挽着最常见的男子髻,以玉簪固定,面部轮廓深刻而犀利,即便并不刻意,整个人也还是从内到外都在散发出一股拒人于千里的味道,平静冷淡,偏又如斯伟岸强横,充满成熟男性的魅力,但纵然是极大胆的女子,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只怕也无法镇定地去试图展示自己的动人之处,不过当看向身侧头戴纱帽的师映川时,连江楼面部的线条就不至于过分冷厉,他动手紧一紧师映川身上的披风,将其裹得严严实实,问道:“……前面有卖糖水,你可觉得口渴么。”师映川望一眼,见几丈外一棵老树下支着摊子,是很常见的那种小摊,专门卖些糖水蜜浆之类的饮品,给往来的游人提供方便的,他笑了笑,随口道:“被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有些渴了。”说话间两人便一起走了过去,师映川要了一碗浓浓的蜂蜜水,他捧着碗喝了两口,既而偏头看向连江楼,将碗一递:“要吗?”连江楼不言声,只接了碗,将盛下的蜜水都喝了,从旁人的角度看来,倒真是一对感情不错的年轻夫妇或者情侣。

湖畔人来人往,水面上也不时有画舫经过,歌舞升平,丝竹悠悠,洒下一路笑语,师映川隔着帽沿垂下来的薄纱看着如许繁华似锦之景,眼中却是冷漠一片,连江楼隔着一层薄纱自然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也知道他是在看湖上往来的船只,便道:“……可要上船?”师映川微微摇头,倒显得一副柔顺隐忍的样子,道:“不必了。”他忽然握住连江楼的手,笑道:“你以为我是在看那些人在湖上寻欢作乐?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想,这样热闹的场景终究会消失,船上惬意作乐的人也很快就要化为尘土,所以我在看的,不过是鲜花凋零前的那点美丽罢了。”

连江楼的手很暖,师映川低低笑着,越发握紧:“不管是权势财富,还是别的什么,这些在普通人眼里值得一生追求的东西,在你我眼中也不过如此而已,我们所追求的,是不朽与永恒……呵呵,这是何等样的野心,岂是普通人能够想象,我年幼之际就知道你的志愿,或许那也影响了我,我在想,如果你将来真的成功,而我也一样,那么我们会不会千年万年地一直在一起?还是……两看相厌?”

连江楼眼神平静,似是别有深意,只道:“……自是你我同在。”师映川嘻然一笑,只是那隐在薄纱后的笑容却是淡漠的,即使美丽无双,也还是晦暗,他似叹似怨,轻喃道:“三十年来寻剑客,几回落叶又抽枝,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连郎,自从我对你生出情意,到现在纵然经历了许多事,但我要承认,最初我对你的情意,到现在还是没有改变,你信吗?”是的,没有变的,自己一直都还喜欢着这个人,可是最开始时的那种心情,却再也不在了啊……师映川瞬间心痛如绞,但他只是微笑着,握紧男人温暖的手,连江楼不语,却伸手将师映川面前的薄纱略略揭起一角,形状冷漠的薄唇就在那红润的唇上微微轻触了一下,旋即又放下了淡色的薄纱,遮住这张绝丽无伦的容颜,师映川一怔,就笑着:“你这是在安慰我?还是说,你有些情不自禁?”连江楼淡然道:“……这有区别?”师映川不知道为什么就捧腹而笑:“到底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最是清楚,呵呵……”

两人再无别话,只携手同游,这时秋高气爽,游人如织,在饱览一番风光之后,师映川显得有些累了,便指一指不远处一座醒目的建筑,道:“这黄鹤楼的银鱼羹做得很不赖,这时节正是吃银鱼的好时候,不如去尝一尝?”连江楼自然并无异议,两人便向黄鹤楼而去,这个时辰已经过了饭点,没有多少客人,兼之师映川自从功力被封之后,便不爱见人,于是连江楼便包下了整个三层,两人清清净净地单独用饭,除了银鱼羹之外,又要了几道这里的拿手好菜,不多时,菜肴陆续送来,两人一尝之下,确实鲜美,正吃着,师映川却忽然指着窗外道:“那里有卖糖葫芦的,你去买一支给我可好?”连江楼顺着他的手一看,只见楼下不远处一个小贩正扛着草架叫卖,上面插着许多又大又红的糖葫芦,显得很是诱人,对于师映川这样的小小要求,连江楼怎会不应,便起身下了楼,而等连江楼一走,师映川脸上的表情便冷了下来,他用勺子在自己面前的那碗银鱼羹底部一舀,就舀出了一颗指肚大小的蜡丸,师映川捏碎那一层蜡衣,露出里面一颗殷红似血的丹丸,暗香隐隐——这便是那万剑山诛神刺的解药!

师映川面露冷笑,毫不犹豫地将丹丸一口吞下,此次他要求连江楼带他出门,岂是做无用功?在断法宗内,做什么都不方便,只有出了门,才有施展的余地!事实上前时师映川已派与自己心神相通的傀儡赶赴万剑山,同时催动蛊虫,于是受九转连心丹控制的傅仙迹便将诛神刺的解药交给了傀儡,此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而傅仙迹清醒过来之后,也不会察觉到什么异样,紧接着,傀儡带着解药来到此地,在昨日就重金买通了黄鹤楼的厨子,在刚才上菜之际,将解药放在了师映川的那碗银鱼羹里,从头到尾,傀儡都没有出现在连江楼附近,否则连江楼若是感应到其他宗师的气息,又岂会不有所警觉?师映川从一开始就提出想尝一尝此地有名的菜品,顺理成章地将连江楼带到了这里,又在方才把连江楼支开,终于顺利拿到了解药,这一番布置环环相扣,做得天衣无缝,纵然是连江楼这样的人物,也还是中了圈套!

解药入腹,顿时师映川脸上冒出一层青色,一闪即逝,紧接着额上就渗出了薄薄的细汗,只觉得丹田处仿佛有一道枷锁就此打开,师映川长长吐出一口气,眼中寒光熠熠,又迅速将自己面前的一碟梅花包子掰开最上面的那个,从中取出一个指头大小的袖珍玉瓶,立刻贴身放好,这才松了一口气,拿起被掰开的包子,慢慢吃着,这时连江楼正好带着一串糖葫芦回来,见师映川额上有细汗沁出,便道:“怎么了?”师映川若无其事地道:“这道水煮鱼太辣了些,我才吃了几口,就辣出汗了,只好吃个包子先压一压。”说着,取锦帕擦了擦汗,这一切都自然无比,全无纰漏之处,连江楼自然不疑有他,便将手中的糖葫芦递来,师映川接过,咬了一颗咀嚼着,只觉得酸甜适中,很是可口,师映川雪白的脸上泛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红晕,他看着连江楼,说道:“小时候师兄外出办事,回来的时候经常会给我捎几串糖葫芦,而你却好象没给我买过罢,我记得应该是没买过,今天还是第一次。”说着,将糖葫芦凑到连江楼面前:“你也尝尝。”连江楼略一迟疑,便张口咬了一颗,师映川笑吟吟地道:“好吃么?”连江楼注视着他清瘦的如雪玉颊,就道:“还可以。”师映川微笑,向前凑近了,吻住连江楼的唇。

晚间找了一家客栈投宿,包下后面一间清净小院,天黑之后凉意越深,月色溶溶,几丛娇艳秋菊随风轻摇,连江楼站在院里一棵树下,负手而立,袍袖在风中微微摆动,看上去仿佛直欲凌风而去,这时师映川从一间屋内出来,下了台阶,道:“热水都送来了,你去洗一洗罢。”连江楼闻言,就进了屋子,这里自然没有侍女伺候,一时连江楼泡在氤氲的水雾之中,阖着眼假寐,忽然听得脚步声传来,下一刻,乌黑的湿发便被人挽在手里,用上等的洗头香膏仔细揉洗起来,连江楼并不睁眼,只定一定神,道:“……这种琐事,不必你来做。”身后那人略了偏头,轻笑一声:“若是在宗内,自然不必我来做这些,只是眼下却没带伺候的人,除了我,莫非还有旁人服侍你不成?况且你我既已成婚,似乎这种活计本就应该由我来,不是么?”

连江楼微微扬眉,感觉到对方修长的手指按摩着自己的头皮,行动间暗香隐约,男人闻着那说不清道不名的香气,混和着水雾蒸腾,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令身心都有些放松下来,不由得沉声道:“……你今日,很是温顺。”身后人懒洋洋笑道:“温顺还不好?难得我这样,你莫非不喜欢?”却不知这时身后师映川面上带笑,说着话,一面在看着男人,眼中幽火轻闪,连江楼泡在水里,宽阔似能扛起万千大山的双肩露出水面,亦可窥见结实的胸肌,以及那充满力量与阳刚之美的锁骨,师映川眼神幽深,很快替对方洗好了头发,接着却俯了身,嘴唇吻住男人的颈侧,双手也忍不住随之抚上了那坚硬如花岗岩一般的胸膛,入手处,那种饱实的感觉真是令人满足,师映川口鼻间溢出的气息略微加重了些,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吟,轻笑着道:“我得承认,这应该是我见过的最诱人的身体……连郎,你有一具好身子,真是不错呢!”

连江楼突然反手向后,却是抓了满手的温香软玉,手感柔腻温润,原来是抓住了师映川的肩头,只不过这其中分明没有衣物阻隔,这时师映川嗤嗤一笑,他松开连江楼,来到对方面前,连江楼这才发现他竟是全身不着寸缕,雪肤冰肌,没有半分瑕疵,犹如一颗刚被剥开外壳的鲜嫩荔枝,师映川跨入水中,这浴桶很大,足已容纳两个成年人一起洗澡也不算拥挤,但师映川却是如同一条白生生的美人鱼一般,软绵绵钻进了连江楼怀里,贴身相缠,玉体横陈,如此香艳勾魂之举,天下男子有几人受得住?连江楼一直以来淡漠的眼底有什么动了动,血液中的雄性本能在催促着男人将怀里这个绝代尤物狠狠攫住,悍然刺入这具美妙的身体,让他流血哀求,让他哭,让他叫!但连江楼只是保持着平静,右手轻抚着师映川细腻如羊脂般的裸背,道:“……你又在胡闹。”听着对方这样的话,师映川感到自己就像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正受到父亲温柔的责备,他恼怒于这样的感觉,也留恋于这样的感觉,他低笑了一声,猛地一口含住连江楼的喉结,同时用膝盖故意去磨蹭对方腿间的物事,含糊道:“不要弄得这么一本正经……这样的闺房乐事,我不信你不喜欢,上次替你做的时候,你明明喜欢得紧……”说着,牵起男人的手,放在自己同样炽热的部位:“帮我也做一做,我会好好教你……”

手中滚烫的物事令连江楼自心底泛出一丝异样之感,师映川在他怀里笑着,媚态横生,但很快,笑声戛然而止,师映川白玉般的身子微微弓起,长眉颦蹙,似是快乐又似是略带不适地轻吟起来,低低抱怨道:“……笨蛋,你这手上的力道就不能轻点儿?弄疼我了……”他青丝垂流,微阖双眸,两颊绯红地靠在连江楼怀里,如同身处一场迷醉的春梦之中:“看看我是怎么做的……唔,就是这样……哈,原来连郎在这种事上很有天赋么……真不赖……嗯……”

水雾弥漫间,一切都变得像是一场梦,轻吟声中,师映川逐渐丧失了最后一点力气,彻底瘫软在男人结实火热的怀抱里,不知何时,当一切都安静下来之后,水也已经有些凉了,连江楼抱起软绵绵的青年,跨出浴桶,取了毛巾将两人身上的水擦干,将师映川抱到床上,烛光摇曳中,师映川抿唇而笑,眼中仿佛能滴出水来,轻易就能勾起男性本能中最强烈的征服欲,青年只懒洋洋含笑躺着,细嫩如脂的肌肤不知是泡热水时间长了还是春潮未褪,正从内到外泛着鲜妍的桃花色,所谓倾国倾城,不外如是——这是能让天下男子都为之前仆后继的尤物。

但在师映川眼里,此刻站在床前,袒露着雄健身躯的连江楼才是令他垂涎的尤物,师映川抬起腿,用脚趾轻轻挑逗着对方肌肉坚实的小腹,笑吟吟地道:“真是不错的滋味……看来你是个好学生,一学就会。”连江楼握住青年不安分的雪白赤足,他有些诧异于师映川怎么会仿佛突然之间便成了这种妩媚风流入骨的样子,但不知怎么,却又隐隐觉得师映川原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这并不让他觉得生厌,只是暂时有些不习惯……连江楼解开床前的帐子,上了床,扯过被子将师映川光溜溜的身子盖住:“今日你也累了,早些睡。”师映川眼睛盯着他,嘴角微扬,不说话,但眼中却分明有很多话想说,只是说不出口,最终青年笑了笑,柔顺地钻进男人怀里,闭上了双眼,这个温暖的怀抱里有着自己贪恋的气息,那么的……令人不舍。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