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起池边放置的干净衣物，耶和华只好走出了寝宫的浴池，他要忙着而去检查裂缝，哪里有时间继续沐浴。赤裸的身体泛起玉白的光泽，银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湿漉漉的黏在了后背和大腿上，发丝和肌肤上附着的水珠不断的滴落在地面，随后化作信仰的雾气消失。

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上帝为了空间裂缝的问题离开了水晶天，所以路西菲尔在大殿门口站了一个下午也没有得到回应，等到他推开大圣堂的门时，才错愕的望着‘金碧辉煌’的大殿。

淡金色的水流溢满了水晶地面，路西菲尔的眼中浮现出忧虑，能够把大圣堂淹了的事情可不简单。他朝着流动的源头放眼望过去，果不其然，是圣池无法装满其这些信仰之水。心中顿时明悟了一个答案，怪不得上帝会降临于弥赛亚来找他，原来是大圣堂已经无法觐见天使了。

扑哧一声的笑了，路西菲尔掩唇微微轻咳，阻止自己这种不是时候的情绪，万一上帝看到就糟了，神明显是爱面子的。

“世界树，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瞅了瞅水的深度，路西菲尔不得不用一只手挽起自己的长发，向圣池那边走过去的时候，他踮起脚小心的避开了流水，但是袍角和鞋底都不可避免的被沾湿了。路西菲尔抬起空闲的左手捏了捏世界树的叶子，轻声询问着目前唯一的知情者。

炽天使长是生命树的创造者之一，对于原本是生命树上一根枝条重生的世界树而言，还是有着非常亲昵的关系。

“是世界树的无能，没有办法为神解决这些信仰之力，不知道为什么，前一段时间忽然信仰之力猛增，连带着圣池都无法容纳下它们，神正在等着世界树进化，然后去吸收它们。”

树枝沙沙的摇了摇，世界树也被这里的状况烦恼着，终于找到了一个会和自己说话的天使，它没有半点防备心的说了出来。

“你还需要多久才能进化？”

若有所思的感应着世界树上蕴含的力量波动，路西菲尔都有些吃惊，因为上面的力量已经完全不逊于自己了，如果再进一步的进化下去，超越自己的实力只是时间问题。

“大概需要几千年。”

恹恹不乐的说出了时间，世界树也明白几千年的时间足以把整个大圣堂给灌满水，到时候别说是开门了，就是神都不会出来看它。世界树勉强打起精神来，目前它也只能努力积攒体内的力量去进化了，剩余的圣水丝毫都不可以去吸纳。

“殿下是来觐见神的吗？前几天神去了后殿的寝宫，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了。”

“后殿……”

路西菲尔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如果没有意外，那个后殿就是自己曾去过的地方了。可是神这么久都没有回应过自己的觐见，只能说明上帝根本不在大圣堂，不，也许……他甚至不在水晶天。

再次来到虚空中的另一个位置，耶和华好奇的看着里面不断飘出来的东西，手指轻巧的捻住了一片。这回可不是什么白色雾气了，而是一片片色泽艳丽的花瓣，那颜色比人类的血还要艳红几分，上面沾染的幽冥之气浓厚得无法忽略，就好像时空裂缝开在某个地方的花群里一样。

神念迅速的在整个世界扫描了一遍，重点是那些孕育着黑暗力量的场所，很遗憾，上帝并没有在这些地方发现了类似的花朵。他心底暗自抽了一口气，金色的神瞳紧紧的盯着这道空间裂缝，眼中似乎充满了无穷的兴趣。

“上帝，你这是想要干什么？”

法则被他的眼神弄得出面问一句，以防对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我想分出一缕神念，进入这个诡异的时空裂缝，看一看对面是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

耶和华用手摩擦着花瓣，直到花汁溢出时沾染了他的手指，他语气飘忽的轻喃道。

“你想象中？”

“异世界。”

淡定的吐出了三个字，上帝无视了法则可能出现的反对，迅速分出一缕神念丢了进去。拍了拍手，耶和华无辜的看着晚了一步出现的隔绝力量，这不能怪他心急啊，不把空间裂缝的问题查明白，他这个创世神当得不安心。

第六十章

发觉神念在进入时空裂缝的瞬间就被切断了联系，上帝没有任何意外，他本来就怀抱着能成功就行的想法去做，给予神念的力量基本上足以让他达到神灵阶级，但别指望耶和华会给一个不确定的可能而付出大代价。

“法则，不知道那边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时空裂缝在法则的力量下渐渐消失，银发神微笑的拈着花注视着对面，仿佛这样就可以望断虚空，窥视到隔壁的异世界。从未有如此的感觉萌生出来，向种子顽强的从土壤中发芽，怎么也止不住的喜悦染上了神的眼角，完美至极的容颜一时间耀眼得不可思议。

原来……世界也可能有许许多个，或许在他穿越的那一刻就该明白这个道理，奈何时至今日才发现了这其中的关联。如果有异世界，就代表着绝不会只有他一个神，那样他就不会再孤独下去了。

“上帝，你该收心了，是否有异世界都与你无关，你的过去未来都属于这里。”

法则冰冷的声音随之而来，哪怕它并没有所谓的感情，它也不会放纵神灵的举动。

“我知道。”

何需要法则的提醒，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即便是可以回到最初的世界又如何，这个世界才是他的根，无根的东西只会像手中的事物一样……

手指松开，捻住的花瓣被风吹开，和那无数的绯色花瓣一起从身边飘落到虚空深处，然后一点点被虚空中的风暴碾碎成粉末。银发神只的神情宁静而包容，阖上的金瞳掩去了身上最极致的光明，此时的上帝第一次展现出了创世神的温柔，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单纯的光明神啊。

“既然已经解决了时空裂缝，我便回去了。”

淡漠的嗓音中沉淀着太多法则不懂的情绪，看着银发神只离开的身影，法则也隐去了自己的气息，漠然的继续关注着世界的变化。

若是耶和华知道出去一趟的后果，恐怕他宁愿舍弃这一次知道异世界的机会，可惜就连神也没有后悔药吃。刚回到熟悉的水晶天，耶和华便悠闲的天空中朝大圣堂走去，本不认为离开的这段时间会发生什么，但基于责任心，他还是用神念沟通起天堂。

不探查还不知道，一探查就让神满腹疑惑起来。

“信仰之力变少了？”

金色的神瞳眯起，他注意到九重天堂的信仰之力流动，如果是忽然减少这么多那就很奇怪了，毕竟自己再怎么嫌弃它淹了大圣堂，它们到底是了天使和各种生灵对自己的信仰。耶和华立刻发现其中增长的速度并没有减缓，就连下界的八个小圣池也没有减少存量，唯有汇聚在大圣堂的信仰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难道是世界树进化了，我预计过没有这么快啊。”

目光看着不远处的纯白宫殿，耶和华一步跨越空间，瞬移到了大圣堂的门口，他看着上面还沾着没有消失的气息，便明白在他离开的时间里，路西菲尔进去了。耶和华的脸色瞬间古怪了起来，他可没有忘记自己那下雨的大圣堂，这下子脸面丢尽了。

他不过是出去了不到半天，为什么会那么巧。

已经做好看到天使偷笑的表情，上帝郁闷的推开了自己的殿门，反射性的就先撑开防水结界，但是入眼的却是光洁的水晶地面，晶莹干燥的地面上看不到圣水的痕迹，仿佛离开前所见到的水流都是幻觉一般。

“殿下，不能一次性吸收这么多啊。”

神的视线还没有望向世界树，就被一道细声细语的焦急声音吸引了。

金色的神瞳中闪过一丝错愕，耶和华站在门口看着圣池旁景象，美丽的长发从池边滑到了水面上，路西菲尔脸色苍白的跪倒在地上，白色的长袍被汗水和池水打湿了不少，他的双手交叉的摆在胸前，呈现出平时向他祷告姿势，天使眉眼中痛苦和安宁交织在一起，混合成奇异的圣洁。

“路西菲尔，你在干什么！”

严厉的呵斥声响起，路西菲尔从恍惚中回过神，发散的瞳孔让他有些看不清眼前的画面，但是他可以肯定是神回来了。身体中仿佛容纳着爆炸般的力量，只要轻轻一动就能毁掉他的躯体，但是路西菲尔还是开心的笑了起来，完全不在乎神灵的怒意。

“神，路西帮您弄干净了殿堂。”

一张开唇说话，就是不断的血溢出了喉咙，一点点的打落在水晶地面上，路西菲尔艰涩的说出了自己心里的话。吸收信仰之力算什么，倘若唯有全身心的付出才能打动神，他路西菲尔愿意第一个付出这种代价。

不是牺牲，却犹如献祭，这便是天使的意志。

耶和华快步走到了圣池旁边，在炽天使长昏迷之前抱住了他，一看就知道是世界树透露了原因，否则路西菲尔怎么会做出原本拒绝的事情。真是的，他都放弃了让路西去吸收信仰之力，何苦主动被信仰之力纠缠住灵魂。

看着气息微弱的金发天使，咽下了想要说出来的斥责，耶和华环视了一周，这里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完全清理干净了，就连圣池中的池水也恢复到了平常的水位。要知道圣池的容量并不是如肉眼看到的那样浅，大圣池比下界的八个小圣池还要大出无数倍。

上帝微微吸了一口气，这得吸收了多少信仰之力，估计近千年来的信仰都被清理一空，整个天堂恐怕也只有路西菲尔一个天使能办到这种地步了。手臂打横抱起怀里的天使，耶和华冷冷的瞥了一眼世界树，立刻向后殿的方向走去。

不管世界树多么单纯，它还是透露了不该说出来的事情，神灵的隐秘岂是能轻易告诉旁人。

掀开落地的白色的帷幕，床边水晶挂饰发出轻轻的碰撞，耶和华将怀里的天使放到了床上，看到被他压倒了身下的头发，他只好做到了床边上捻出自己的发丝。路西菲尔从诞生起就受到了神的祝福，别说是受伤了，除了自己谁敢给他甩脸色，到底是哪里来的魄力让他选择了痛苦。

银发神只摸了摸对方还在发烫的额头，信仰之力固然数量庞大，也同样代表了其中的杂质极多，路西又不像世界树那样天生就程度了分化信仰之力的使命，没有经过世界树处理的信仰之力包含着众生的意念，慢慢吸收得话还好，但像路西这样一次性全部吸纳，简直和饮下毒药没有区别。

手指在浅色的唇瓣上擦过，金色的血迹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像极了他自己的血，天使从始至终都是创世神钟爱的生灵。耶和华听着金发天使嘴里模糊的呢喃，手指弹了弹他的额头，要是自己没有及时回来该怎么办，路西这是在找死。

解开了沾满汗水的衣领，莹白的肌肤上看不到半点瑕疵，浅褐色的小点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突出，轻微起伏的胸膛证明着天使的生机，耶和华的视线却透过了外面，检查着天使的心核是否支撑得住这么大的力量。

他给予路西菲尔的潜力是所有天使里最大的，最开始是为了给天堂一个合适的统帅，后来觉得这么做的确是个好办法，至少天堂找不出第二个比路西菲尔更优秀的天使。哪怕是居住在大圣堂不管是的他，也清楚的明白着炽天使长在天堂的声誉，若说上帝没有任何偏颇，那必然是世界上最假的话。

“路西，你一直是我最满意的造物，没有之一。”

最纯粹的光明神力从指尖泛起，耶和华的手指按在心核之上，利用着自己造物主的身份来加强天使心核的容纳程度。除了当年的创造世界之外，上帝再也没有真正的消耗过力量了，路西菲尔可以说是头一份。

“从你之前再无永恒，那么，我便赐予你此世的永恒。”

残留的心痕从炽天使长的眉宇中消失，他安静的躺在床上什么也不知道，却唇角勾起纯净的笑意。

金色的神力缓缓的灌输进路西菲尔的体内，为他提升着原本的力量程度，唯有这样才能让他有消化信仰之力的可能。看着天使松展开来的眉头，耶和华知道这其中的痛苦已经被减轻了，之后能否完全吸收还得看他本身的毅力，上次的信仰之声令路西有多难受，那么现在比当初还要难受百倍。

“法则，我不管他是为了什么才这样做，这个孩子实在……”

说不出什么评价的词语，耶和华无奈的摇了摇头，在他的眼里，路西菲尔的行为根本不值得。这样义无反顾的投入于信仰之力的纠葛当中，完全背离了他想要给那个孩子的未来。

现在已经注定了他摆脱不了信仰之力，这样的代价令神都为之动容。

“上帝，你对他的宠爱已经过了。”

法则冷冷的打量着床上的路西菲尔，它可没有上帝的心软，几近冷酷的评判着这件事。它不希望因为这个天使，上帝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越矩，造物主和造物之间本来就存在着不容打破的限制，路西菲尔到底是拥有着私心。

“宠爱，他若是值得，我为何不能给予他更多的荣光。”

手指撩过那遮住了眼睛的几根发丝，天使苍白的容颜完完全全的显露在上帝的视线下，神没有明确的反驳法则，却让法则不确定对方是如何想法。

第六十一章

一如整座宫殿的风格，寝宫内依然是纯白的主色调，耶和华看着这个最近来过几次的地方，却丝毫没有长久居住下去的认同感。或许在他的心里本能的排斥着睡眠，混沌虚空的那些年带给了耶和华太深的记忆，他不愿意再有陷入沉眠的一天，因为那会是他最无助的时候。

但是消耗力量终究是会带来疲惫，尤其是他这种习惯了体内丰盈力量的神，更无法忍受自己脱离了巅峰期的程度。瞅了瞅被路西压到了身下的长发，耶和华让手指上的光明神力笼罩对方，极端纯净的力量能够净化万物，自然可以将天使身上的血迹和汗水抹消。

温热的肌肤比软软的枕头要来得舒服，坐在床沿上的银发神只干脆侧过身躺了下去，天堂是他的，天使同样是他的，路西菲尔自然也属于上帝。淡定的消除了心中的隔阂，耶和华的耳旁清晰的听到天使心核的律动，就好像人类的心脏一样，流动着天使的绵绵生机。

只要世界没有毁灭，以后的路西就不会患上‘心痕’，以自己赐予他的力量来看，也不会有着走向死亡的可能。除了灵魂来自于自己的弥赛亚，路西菲尔也能永远的待在天堂里，就像所有的天使一样，哪怕是死亡也能经历转生池后复生，陪着他直到末日响钟振荡的那一刻。

哪怕凡界的精灵之森和地狱之谷的景色再美，在上帝的记忆中，没有什么能够超过九重天堂带给他的印象。其实恶魔的嫉妒他并非不能理解，但是恶魔也无法理解他对天堂的喜爱，不单单是因为纯洁的天使都居住在这里，而是因为……这里是他心灵的凝聚物。

月星、水星、金星、日星、火星、木星、土星、恒星、水晶……

想起了一些很久以前的事情，直到现在，耶和华无法忘记天堂呈现在眼前时的感觉，极致的光明看似会灼烧了眼，但当你身处于其中的时候便会发觉……真的很美，至少对光明至高神的上帝而言，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天堂更美的事物了。

金色的神瞳阖上，世界的倒影从其中缓缓驱除，只剩下了一望见底的纯澈，耶和华的神智一点点滑入了梦乡之中，他知道即使是梦，也依然不会出现任何阴翳，黑暗永远不敢靠近他。

纯净的气息环绕在身边挥之不去，好似一片纯白的羽毛婉转的落下，带来心灵的宁静和温和。不知过了多久，躺在床上的金色天使眼睑微动，却不敢直接睁开眼眸，他目前才初步吸收了信仰之力，身体依然毫无力气，只记得在昏迷的黑暗中有谁帮助了自己，让他从痛不欲生的折磨中得到了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