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电脑慢慢的开始运行。

我扫了一下他的电脑桌，桌面上斜放了一本画册。

红色封皮，很大的册子，想不注意到都难。

我把册子拿到手里，想要翻看，却发现里面很明显塞了什么厚东西，鼓鼓囊囊的。

我直接打开了塞了东西的那页。

打开的一瞬间，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散落一地。

是照片，我的照片。

没有处理过的，摆着不同姿势的，满是氵壬靡气息的令人作呕的照片。

我突然觉得眼前好像陷入一片黑暗，又觉得浑身一阵刺骨的寒冷。

我的耳朵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听到我自己的心跳。狂乱的心跳声。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一定是那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塞到这里的，那家伙现在得寸进尺，开始把我的照片拿给我的朋友看了。

我低下头用颤抖的手一张一张的捡起来。

“林瞳？”明辉套上了睡衣走了出来，“我刚才喊你半天你怎么没——”接着他看到了我手里和地上的照片。“这是……”

“明辉，别看，”我有些慌乱的说，“不知道谁塞到你书里的，没什么……我现在就扔掉，你就当没看见……好吗？”

明辉看着我没说话。

“……明辉，为什么不说话。”我看向他。

明辉偏过头去，看向房间的角落，看不出表情。

“……你觉得我恶心……是吗……”我问。

明辉还是沉默不语。

“你说话啊！”我大声喊道。

明辉终于缓缓的开口了。“你……看到了啊……”

“什么？”我不解的问。

明辉转过头，神情复杂的望着我。“我说，被你看到了啊。”

我愕然的望着他。

“我一直把它们锁在抽屉里，不知道为什么会跑到书里去。算了，这不重要。”明辉说。

“不重要？”我看着他，“哪里不重要？你别跟我开玩笑，这些照片是你的？不可能……”

说不是，快说不是。

“没错，”明辉看着我说，“一直都是我的。这些照片在我手里已经快五年了。”

我用尽全力对着他的脸挥了一拳。

明辉踉跄两步，坐倒在地上。

他一声不吭的用袖子擦掉嘴唇上的血，又站了起来。

“你打吧，我不会还手的。”明辉说。

“安明辉！我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我歇斯底里的吼着扑了过去，“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我的拳头一下下砸在他身上，承载着我所有的怒火。

安明辉没发出声音，也没反抗，只是躺在那里任由我的拳头砸下。

“……消气了吗。”半响，安明辉从地上坐了起来，平静的看着我说。

我靠在墙边喘着粗气，舒展了一下粘上明辉鼻血的手背。

“安明辉，你的演技真是不错。”我冷笑着说，“耍了我这么久，是不是觉得很有趣？”

“我没有耍你，也没觉得有趣。”安明辉说。

“算了吧…”我说，“这些照片是从哪来的，你为什么把它们交给我的仇人？”

“交给你的仇人？”安明辉奇怪的看着我，“我没做过这种事。这些照片一直是锁起来的，没给任何人看过。”

“……安明辉，我没什么耐心。”我说着，抓住了他的领口。“你最好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我说的就是实话，如果我要骗你，刚才就不会承认照片是我的。不过，你刚才说有人把照片塞给你的仇人，那应该就是我手里的照片。”

“说下去。”我说。

“之前，我的手里一共有十七张照片。”安明辉说，“但现在只有十六张。几个月前，有人偷偷的进过我卧室，打开抽屉拿走了其中一张照片。至于对方是谁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我可以发誓，我没把照片给任何人看过。”

“那你为什么会有这些照片？”我问。

“当年，我表哥洗这些照片的时候，给了我一份。”安明辉说。

“你表哥？”

“没错。你应该记得他，他的右肩纹了黑色的玫瑰。”安明辉说。

当然记得，死都不会忘。

“你好好讲，讲清楚一点。”我冷冷的说。

“好吧，那就要从几年前说起了。”安明辉说，“当年你搬家了，那之后我们就没有联系了。我表哥虽然是个很差劲的混子，但我们的感情一直挺好的，他对我也很照顾。大概是初二上学期的时候吧，他突然对我说，有好玩的事想跟我分享一下。我跟着他去了一个隐蔽的仓库，我看到了……看到了关在笼子中的你，蒙着眼睛，赤身裸体，一个中年男人对你……”他顿了一下，“没想到我再见到你竟然是这种场景……当时我差一点惊呼出来。那时候的我，还不明白那种事…只是觉得又害怕又羞耻，我当时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大人……我心里挣扎了很久，直到表哥他们提出，让我也试试…”

“试试，试什么，试试我好不好玩是吗？”我说，“你做了吗，安明辉？”

安明辉移开了视线。

“你做了吗！”

“对不起……”安明辉说。

心里抽痛了一下。

我冷笑了一声。“接着说，说说你们都干了什么畜生行当。”

“那次之后，我就没有报警的想法了。表哥把那些照片洗了一份给我，我收起来了。后来，表哥他们被西区的混混打个半死，照片全烧掉了，表哥一直没有把我说出来。两年后，他们全都死了……如果当初他们把我说出来，大概我现在也已经死了吧……你肯定也不会放过我，对吗？”

“你问我？”我冷笑着说，“他们的死是意外，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真是奇怪为什么报应没有发生在你身上。”

“是啊，既然是报应为什么没有发生在我身上呢？”安明辉说，“当年黑子被指认杀了人，被判了死刑，我去看过他一次，他说他没有杀人。他是个快死的人，根本没必要骗我，而且他没胆子杀人，他一定是冤死的。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人搞鬼。”

“那他也是活该。”我说，“你该不会指望我同情他们吧？他们就该下地狱。当然，你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当你跟我说我们是朋友的时候，你就不心虚吗？说起来，当年我觉得生不如死的时候，你正玩的很爽吧？留着我的照片是用来满足你什么变态癖好吗？”

“不是的，”安明辉说，“我一直很内疚，每一天都被自己的良心谴责！我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你，真的！我知道你当年一定很痛苦，可能到现在还是很痛苦！都是我们害你变成这样的。不管表哥他们经历了什么，我从没有怪过你，如果你要这样对我我也没有怨言，都是我们亏欠你的。”

“如果你真的这样想，为什么不把照片毁掉！为什么留着它们，到现在还要用它们折磨我！”我吼道。

安明辉也吼道，“可我从来都没想过给任何人看啊！我一直被良心和罪恶感不断的折磨着，可越是这样就越停止不了，我也很痛苦啊！”

我可不想再听下去了。

我站了起来，在他家里找了个打火机，当着他的面把照片全都烧掉了。

安明辉只是沉默的看着我，没有阻止。

等我全都烧完后，安明辉小心翼翼的问：“林瞳，我们还是朋友吗？”

冲动使我的血液像烈焰一样翻涌灼烧。

杀意无声的鼓动着我。

杀了他。

戳烂他的双眼，割掉他的舌头，把他的肉全都划烂。

让他比地狱腐烂的恶鬼还要丑陋。

可我还是用尽全力忍了下来。

如果现在在这里杀了安明辉，就等于告诉别人是我干的。

“当然，我们当然还是朋友。”我说，“今天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反正照片你也没给别人看过。”

安明辉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就这样吧，我先走了，明天见。”我说。

“林瞳……”安明辉还想说什么。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笑着说，“我们是朋友。”

安明辉点了点头。

我颤抖的双手几乎要抓破自己的皮肤。

出了明辉的家门，我瘫坐到了地上。

好险，差一点就失控了。

第12章

“林瞳，有时间吗？”

我趴在桌子上，听到了景星河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我抬起头，看向背着灯光的他的脸。

“什么事？”

“有些话想和你说。”景星河说。

“我最近有点累，”我说，“改天吧。”

“那算了。”景星河说，“你要小心沈正初。”

他说着转身要离开，我抓住了他的手。

“你说什么，刚才。”我惊讶的看着他。

景星河回过头，一言不发的看着我的眼睛。

空旷的顶楼上，只有我和景星河两个人。

“你怎么知道沈正初？”我说。

“我和沈正初见过面，”景星河说，“只一面，他很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可我记得他，也记得他的那辆黑色总裁的车牌号。我见过那辆车停在学校门口附近两次，而那两次你都说自己有东西落下了，要回去取。”

“那也说明不了什么，可能只是巧合而已。”我说。

“这的确可能只是巧合，但我当时就已经开始怀疑了。之前有一次你吃坏东西我送你回家，你睡着了，后来被电话吵醒，那就是沈正初给你打的电话吧。我出门之后并没有离开，站在附近等，没多久，那辆总裁就停在你的门前，然后沈正初进了你的家门。这也是巧合吗？”

“看不出来，你对我的私生活很感兴趣嘛。”我冷笑着说。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跟他在一起，为了钱吗？”景星河问。

“为了钱又怎么样，”我笑着说，“唯独你没有资格说我吧，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一样什么？”景星河问。

“别装了，你也被别人包养了对吧。”我说，“一个女人，长得很像什么大明星的。我和安明辉看到过你们在一起吃饭。”

景星河神情有些惊讶，“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是我姑姑。”

“你姑姑？”我愣了一下。

“她是很出名的艺人，她承担我的学费和生活费，我不是刻意向你们隐瞒的。”景星河说。

“可你们的姓氏不一样吧。”我说。

“那是……她个人的问题。”景星河犹豫了一下，说。

跟我无关。

“你之前说，要小心沈正初，是什么意思？”我问。

“我听过他的传闻，他走到今天的位置用的并不是很光明的手段……他很危险，林瞳，不要和他扯上关系比较好。”景星河说。

早就扯上关系了不是吗。

我起身，走向景星河，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停下。

“我跟你不一样，你就算不用谄媚讨好，你的明星姑姑也会给你钱花。可是我如果不讨好沈正初，就只能住在那个狭小破烂的家里，每天花着只能买瓶水的零花钱。”

“……就只是为了钱。”景星河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就只是为了钱。”我说。

从知道沈正初和我的关系开始，就应该已经很讨厌我了吧，听了我的这种话只会觉得我更讨厌。讨厌到连话都不想再和我说。

我一言不发的准备离开，刚走了几步，景星河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只是为了钱的话，我也有啊。还是说不是你现在的金主就不行呢？”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皱着眉头看向他。

“就一个晚上。”他用手比出了一个数字。

跟沈正初在一起，我已经有足够的钱了，并不需要赚这种外快。

但是，景星河的表情看上去那么阴沉。

是吗，是因为对朋友的不争气感到生气，所以想用伤害我自尊心的方式激怒我。

好吧，那就让你明白，我到底毫无尊严的堕落到什么程度，从这以后就失望的从我面前消失吧。

“成交，不是很划算吗？”我笑着说。

他看上去果然更加不悦了。

可是，就算现在后悔了，自己提出的要求怎么也没办法收回了吧。

放学后，我去了景星河的家里。

“晚餐想吃什么？”景星河问。

“无所谓吧，那种事，我又不是来吃饭的。”我说。

“……你还真是敬业啊。”他说。

“有酒吗？”我没有理会他的语气，自作主张的打开了冰箱。

“没有，我一个人住，不喝酒所以没准备。”景星河说。

“算了，”我说，“随便吃一口就好。”

我们两人安静的吃完饭，然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在演毫无笑点的相声。

电视显示屏的萤光打在景星河的侧脸上。

当他察觉到我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转头看向我时，我凑过去吻了他。

这么近的距离，他的脸依然那么好看。

唇相撞的一瞬间，身体里有种奇异的电流流过。

他身体僵了一下，但没抗拒，反而开始用唇迎合着我。

心里又痒又躁动，很奇怪，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的一只手臂环住我的腰时，我像触电般抖了一下。

快丧失理智的时候，我猛地推开了他。

景星河疑惑的看着我。“突然怎么了？我刚才很有感觉。”

“我没有。”我故作平静的笑着说，“对不起啊，果然不是沈正初就不行。”

“是吗。”景星河说，“那就算了。”

“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吧，”我说，“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今年的圣诞节下起了一场大雪。

晚上，我拗不过希文的坚持，带他出去玩。

希文带着圣诞帽，路边摊看到的食物几乎全都要尝一遍。

希文被橱柜的灯光照亮，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像个漂亮的天使。

“林瞳哥，你看！”希文指着橱窗里面，“好漂亮的圣诞树，我们也买一颗好吗？”

“买它干嘛，到了明天早上就用不上了。”我说。

“明年的圣诞节也可以用嘛，买吧——”希文恳求的看着我。

“……好吧。”我说。反正卡随便刷。

我和希文挑了圣诞树，又买了一堆装饰品。

回到家，希文兴致勃勃的开始装扮圣诞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