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汉明满脸都是失望,低头看着手里的藏刀,刀鞘上镶着漂亮的石头,非常华丽,但是却没法让沙汉明心里欢喜:“你们三个都去了,就撇下我一个人,太不够朋友了。”
水向东看了一眼倪晖:“我们确实不是去旅游的,当时倪晖没了音讯,我是去找人的,所以叫了张勇去帮我的忙。当时很着急,我怕你家里不同意,就没去找你了。”
沙汉明看着倪晖,伸手捏了捏倪晖的肩膀:“泥巴,你没有事吧?”
“没有大事,就有点小感冒,都打了三四天点滴,太恐怖了。西藏那边对我们来说,还是有点危险的,小感冒都可能会死人的。”倪晖这话也并非是危言耸听,虽然不是故意把沙汉明撇下,但是作为经常一起行动的朋友,沙汉明肯定会觉得自己受到了排挤,心里不高兴是肯定的,“下次我们再去九寨沟吧,听说那边的风景非常漂亮,而且海拔也没有西藏那么高。”
沙汉明点点头:“那好吧。下次一定要叫我一起去啊。”
“一定。”
倪晖这一出来,几乎在外面逗留了一个月,回到家的时候,拿起毛笔,才惊觉生疏得太厉害了,赶紧抓紧时间练字,练了一个多礼拜,终于才找回了感觉,这才敢去见老师。老师看着他的字,非常不满意,严厉地批评倪晖为了玩乐把功课给耽误了,暑假的集训也没来参加,这样一曝十寒的做法,在书法上永远也取不到成绩的。
倪晖也没说什么,只表示自己会尽快将落下的功课赶上来。他打算换一个书法老师,这个老师太商业性了,而且水平也有限,不过现在好老师难求,都得靠缘分,自己已经这个年纪了,书法练习主要还是靠自己的练习和领悟了。
开学后,倪晖成为了一名高中生,每天奔波在家和学校之间,看起来就跟所有可怜的高中生一样,整个人都变成了书虫,每天在书山中爬行着,寻找出路。但是倪晖明显比其他人要轻松,至少他还有时间每天雷打不动写两个小时的书法,毕竟大多数学生,一到初中或者高中,为了学业,就把课余爱好什么的全都停掉了,一切都为了升学考试。
倪晖上辈子就是个学习不错的学生,这辈子就等于是重读,加上他本来就聪明,那些功课显然不是什么难事。除了练书法,他还有时间去回复水向东和沙汉明每周一封的书信,水向东其实有手机,完全可以跟倪晖通过短信和电话联系,不过他显然更喜欢写信,准确来说,他是喜欢收到倪晖的信,因为书信比短信要有收藏价值得多了。
不知道怎么的,沙汉明现在也是每个礼拜写一封信,也不嫌麻烦,他现在也喜欢向倪晖报备自己的生活,跟倪晖诉苦,上了高中,为了学业,他的业余爱好全都被迫停掉了,他本来还打算上高中后组建一个乐队的呢,没想到高中课程那么繁重,他要是不好好努力,将来就考不上上海的大学。
倪晖看到沙汉明的信很高兴,至少大家都有着共同的目标,一起考上海的大学,到时候大家又都可以在一起玩了。童年的玩伴,如果能够维持到成年,这发小的情谊该是多么的可贵。
因为不用避着水向东,倪晖现在有空就回老家去陪陪外公外婆,他们年纪大了,格外容易怀旧,作为晚辈,是该抽空多陪陪老人们。他很感谢水向东兄弟俩,一直都陪着外公外婆住在那所老房子里,老人的晚年生活才不那么孤寂。
不过水向东也有自己的担忧,他已经上高二了,马上就要高三然后上大学,以后肯定是要去上海读书的,到时候他准备将弟弟也带到上海去读中学,以后倪晖外公外婆就没人陪伴了,习惯了儿孙在身边的老人不知道会是什么滋味,想必会异常寂寞吧。
他把自己的担忧和倪晖说了,倪晖心里也觉得十分无奈,但是也没有办法改变,谁都要长大,小鸟总要离巢,这就是生命的自然规律。他们能做的,只能尽量在空闲的时间多陪陪老人。
这天早上倪晖骑着车去上学,路过拐弯处,有人试图拉住他的车后座,但是他的车没有后座,所以那人抓了个空,倪晖蹭一下就飚远了,对方出声叫他:“倪晖!”
倪晖回头,看见穿着一身皱巴巴西装的倪卫扬站在自行车道上看着自己。倪晖扭过头,将车踩得飞快,把倪卫扬扔在了后头。神经病,来找自己干什么。
中午放学的时候,倪晖出校门去觅食,班里有个板报要出,由他负责,中午就不回去吃饭了,就在外面随便吃点东西。刚出了校园,就发现自己被倪卫扬跟上了:“倪晖!”
倪晖看着他,衣服皱巴巴的,头发看起来也像是几天没洗了,油腻腻的,看起来要多落魄就有多落魄。倪晖心想:倪卫扬破产了?他没搭理倪卫扬,嫌恶地扭过头去,加快了脚步。倪卫扬赶紧小跑着跟上:“倪晖,你等等爸爸。”
倪晖简直要哈哈大笑,现在突然变成了自己的爸了。不过周围已经有人在看着自己了,倪晖也算得上是学校的名人了,认识他的人不少,现在看见他被一个自称他爸的人追着跑,倪晖还不搭理,你让那些同学怎么想,他们的学霸有一个落魄的爸,学霸看不起他爸,嫌弃他爸。
倪晖只好站住了,满脸嫌恶:“你别跟着我,我跟你早就没关系了。”
倪卫扬看着儿子,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倪晖,对不起。”
倪晖皱着眉头:“你到底想干嘛?”
倪卫扬说:“爸爸生意上遇到了一些困难,你帮帮……”
“哈!你谁啊?春风得意的时候把我和我妈一脚踹开,现在有困难了,你就想起我这个儿子了,这也未免太搞笑了,你当我是救火员?”倪晖毫不客气地嗤笑,他看了一眼周围站在看热闹的同学,然后大声说,“你跟我妈早就离婚了,我也没让你出赡养费,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不要跑这里来套近乎,影响我的生活。”说完大步往前走。
倪卫扬站在原处,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看着倪晖走了,又赶紧亦步亦趋地跟上,倪晖走到麦当劳的门口,站住了,回头,面无表情地说:“倪卫扬,你要点脸好不好,当初怎么折磨我妈的?怀孕就出轨,结婚后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我妈挨了你多少拳脚,离婚的时候,还没让你净身出户,财产是对半分的,你去全世界问问,这已经够仁至义尽了吧。你还想怎么样,你现在有困难了,还想让我们帮你?”
倪卫扬说:“倪晖,爸爸对不起你们母子,爸爸现在遇到困难了,需要钱,跟你们借点钱行不行?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
倪晖不耐烦地打断他:“当初你怎么没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收好你的巴掌呢?我永远都记得,也说了,将来为双倍奉还的。我巴不得你破产身无分文,怎么可能会借钱给你?想得太美了吧。”倪晖说着拉开麦当劳的门,进去了。
倪卫扬也跟着进去,倪晖在排队,他就站在倪晖身后。倪卫扬一直在背后喋喋不休地说他的投资,说他现在缺多少钱,说他将来东山再起后会按照两倍的利息偿还等等。倪晖忍无可忍地冲着倪卫扬说:“行了,你给我闭嘴,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他打包了汉堡和薯条回学校。他们学校是封闭式管理,需要登记才能进去的。倪晖进了学校,倪卫扬也要跟着进去,被保安拦下了,倪卫扬说:“我是学生的家长,我来找我儿子。”
倪晖不耐烦地吼他:“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跟我妈早八百年前就离婚了,你不是我的监护人,没有出任何赡养费,已经失去了探视资格,所以你给我滚,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倪卫扬看着倪晖,嗫嚅了一下,隔着铁栅栏大门,大声说:“倪晖,你就这么铁石心肠,眼睁睁地看着你爸坐牢?”
倪晖冷笑了一声,他要坐牢,自己还巴不得呢,他头也不回地往里走。倪卫扬在门口无耻地大声说:“你们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找他,你们学校教书育人,就教出这种连自己父亲都不认的学生来?你们这是废物学校,教出的都是败类!”
倪晖站住了,回头大声说:“我会变成这样,因为我爸早死了,没人教!跟学校任何关系都没有。门卫大哥,他要是敢闯我们学校,就把他扔出去。再闹事,就叫警察叔叔。”说完赶紧跑走了,真他妈恶心,让人倒胃口,见到他,自己连饭都不想吃了。
倪晖拿出手机给陈丽萍打电话:“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倪卫扬怎么会跑到学校来找我?”
陈丽萍吃了一惊:“他跑学校去找你了?这个倪卫扬,真不要脸,你别搭理他,管他去死。”
“他公司出问题了?”倪晖问。
陈丽萍说:“好像是投资失败,被套进去了。”
倪晖哈哈笑:“果然是要破产了,这真是报应啊。”真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贱人自有天收啊。
下午上课的时候,班里不少同学都以诧异的目光看着倪晖,倪晖知道,倪卫扬来学校这么一闹,自己肯定出名了。这个人渣,为了自己的目的,还真是不遗余力地诋毁自己,不过他就算是吊死在校门口,自己也不可能流一滴眼泪的,更不会给他一分钱的。
女生比较八怪,坐在倪晖前排的女同学转过头来问:“倪晖,今天那人真是你爸?”
倪晖正在做练习题,听她这么一问,抬起头来:“从血缘关系上来说,是。怎么了?”
“哦。”女同学转过身去,想了想又说,“我觉得你跟他一点都不像。”
倪晖笑了一声,将长得快要覆盖住眼睛的头发拨了一下,心想抽空去理个发去:“当然不像。我才没有那种抛弃妻子、忘恩负义的爸,他跟我妈早离了,现在做生意破产了,便想让给我们给他钱。”
女同学点了点头,心里有着听到八卦的窃喜,倪晖家里有钱,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因为他是初中部的初三六班保送上来的,初三六班那是什么班级,富二代官二代集中营。
倪晖也不避讳说这事,倪卫扬在学校里这么一闹,保准被传得沸沸扬扬了,现在让自己的同学帮他去澄清一下事实而已。倪晖不知道倪卫扬为什么偏要跑到学校来撒泼,好歹也活了几十岁了,经了那么多事,遇到点事就变成这样,智力退化得这么厉害,简直叫人鄙视。
第五十六章:不作不死
下午放学的时候,倪晖接到母亲的电话:“小晖你放学了吗?”
“放了,在回去的路上。怎么了,妈?”
陈丽萍说:“我和你叔叔都在加班,回不去,圆圆的老师给我打电话,说保姆没有去接圆圆,我联系不上保姆,你去帮我接一下好吗?”
“好,我去接吧。”
倪晖看着自己新买的山地车,没有车后座,实在有点不方便,但还是骑着车过去了。圆圆已经5岁了,在幼儿园上大班。高中下课晚,五点半才放学,幼儿园四点钟就放学了,保姆居然这么久都没去接人,到底干嘛去了。
他骑着车赶到的时候,都快六点了,圆圆正扒着幼儿园的铁栅栏门口哭泣。倪晖看着妹妹就心疼了:“圆圆!”
圆圆看见哥哥:“哥哥!”然后大声哭了起来,孩子受委屈了,觉得自己被家人遗忘了。
圆圆的老师听见有动静,赶紧出来:“你们家长怎么回事,这么晚都不来接孩子,也不给个信。”
倪晖点头赔礼道歉:“对不起老师,保姆阿姨不知道去哪里了,可能出了点意外,我这就接妹妹回家。”
圆圆的老师打开门将圆圆放出来,圆圆猛地扑进了倪晖的怀里,老师突然又想起一个事:“今天还来了一个陌生人说是你妈妈的朋友,要接圆圆走,圆圆差点就跟着走了,我看着不对劲,从来没见过,赶紧拉住了。”
倪晖吓了一大跳:“是谁来接我妹妹?”
那个老师说:“我不认识,一个中年男人,开车来的,他说是圆圆的叔叔,说得出你妈和你的名字,我赶紧给你妈打电话,你妈说没委托别人来接圆圆,我赶紧把圆圆给拉回来了。”现在孩子金贵,老师们的警惕性都挺强,否则就是拐卖儿童或者绑架的大事,这可不得了。
“谢谢老师,我接妹妹回去了。”倪晖心头疑窦顿生,到底是谁来接圆圆,蹲下来看着妹妹,“圆圆,今天是哪个叔叔来接你?”
圆圆抽噎着说:“我不知道。”
“你不认识吗?”倪晖问。
圆圆摇头:“不认识。”
倪晖皱着眉头,开始教育妹妹:“不认识的人,你千万不要跟着他走,那是坏人。”
圆圆抽噎着说:“他知道妈妈和哥哥的名字,说带我去找妈妈。”孩子心里急,看见小朋友都走了,这时有人说认识妈妈,要接自己回去,肯定会跟着走的。
“坏人都知道我们的名字,那是他们骗人的把戏,你千万不能上当受骗,知道了吗?”倪晖伸手抹掉妹妹睫毛上的眼泪,将她抱在怀里。
圆圆点头:“嗯,知道了。哥哥,我饿。”
倪晖牵着妹妹的手:“哥带你回家吃饭。”
车子不能骑,因为不能驮人,倪晖在路边招了一辆的士,将自己的车放在车后备箱里,然后带着妹妹上了出租车。
倪晖心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到底是谁来接圆圆,还知道自己和妈妈的名字,肯定是个熟人,他想起了今天在学校遇到的倪卫扬,难道是他?
回到家,保姆居然不在,家里黑灯瞎火的,自然也就没有饭吃,倪晖只好带着妹妹到小区的餐馆去吃饭,然后等母亲回来。
陈丽萍和章泰清回来得晚,圆圆都睡着了,倪晖帮妹妹洗了澡,让她先睡了。他则一直等着母亲回来,然后说起今天的重重疑点:“谁会来接圆圆,安的什么居心?会不会是我爸?”
陈丽萍叹了口气,和章泰清对视了一眼:“我们也分析过了,可能是倪卫扬。小晖,你自己也要留个心眼。”
倪晖看着母亲:“他公司真破产了?”
陈丽萍点点头:“倪卫扬投资失败,现在已经快要破产了,他到处在找钱填他的窟窿。还跑到我这里来问我要钱,说当初离婚分财产就不公平,他现在要我再给他五百万。”
倪晖皱着眉头:“凭什么要给他五百万!当初分家的时候,财产都没到五百万吧。”
陈丽萍愤恨地说:“他说这些年我们用那些钱赚的五千万都不止,他要五百万并不过分。可是我凭什么要给他啊,他算个什么东西,我就是赚了五个亿,那也是我的本事,跟他倪卫扬有什么关系。”
倪晖皱着眉头说:“他今天跟我说,他会去坐牢。破产会坐牢吗?”倪晖当然知道,破产不会坐牢,所以他才觉得奇怪。
陈丽萍说:“我估计他跟银行骗贷了。”
倪晖说:“所以,他就来接圆圆,是想绑架勒索我们?”
章泰清点头:“可能是这样。”
“那保姆呢?”倪晖问。
章泰清说:“保姆家里今天出了点事,好像是孩子摔断了腿,送去医院了,她跟我联系了,还请了几天假,所以这几天你得自己解决三餐。”
“我妹妹怎么办?”倪晖问。
陈丽萍说:“暂时只能我自己来照顾,倪卫扬既然找到她学校去了,我就不能再送她去上学了,太不安全了。”
倪晖冷笑着说:“倪卫扬怎么这么不要脸啊。当初是他在外面找小三,我们没让他净身出户已经够仁慈了,他现在还有脸来问我们要钱,凭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