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就动心了?”佛心接上他的话。
“是啊。”司味千收紧了拳头,“可没想到他筹谋了那么久,竟然只是为了让我成为他突破瓶颈的炉鼎,是我太过轻信他了。你是对的,这场大典我应该来。”
佛心无辜道:“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采补一事,已然成为我的心魔,我跨不过去,将会影响以后的修炼。既然他已有双修道侣也是好事,不论如何,我都必须要在今天做个了断。”
司味千脸上露出坚定之色,继续向山上走去。
佛心不紧不慢地陪在一边。
来到宴客楼,司味千和佛心在门口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来来去去都是前来祝贺的宾客,大多都是魔道中人。
两人一边喝茶聊天,一边观察四周。桌上摆着美酒和几品干果,尝过了食为天秘制的果品,其他的都已经入不了两人的法眼。
当时辰临近,两人的话逐渐变少,司味千沉默地喝着酒,眼睛时不时朝外瞟。
纪煦带着几名长老进殿:“感谢诸位道友前来参加犬子的双修大典。”
一位元婴中期的魔道修士起身道:“贵宗是魔道之首,如此喜事,我等理应前来祝贺。少宗主年少有为,当是小一辈的楷模。”
佛心低声道:“吉时快到了。”
司味千目不转睛地望着殿外,一朵红色祥云出现在天际,纪雍带着一名娇艳的女子出现在大殿之前。
一身正红色,衬得他英武不凡,举手投足皆是风流,只可惜他薄唇紧抿,剑眉飞挺,表情有些冷淡。
迈进大殿,纪雍目不斜视,大步流星地往里走。
那女修也不敢多说什么,紧紧跟在他身后。
方桌上盖着红绸,供着神女之像,只需要向祖师爷叩拜过,这礼就算成了。
看着那抹红色的身影跪在地上,起起伏伏,磕了三个头,司味千手中的杯盏应声而裂。
“我们走吧。”礼毕,司味千对佛心道。
两人刚刚起身,纪雍刚巧磕完头站起来,一转身,赫然看见站在门口的司味千。
一瞬间,时间凝固,纪雍脸色骤变。
纪雍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看到司味千的刹那,心就被揪了起来。
明明在做一件他认为理所当然的事,为什么会这么难受,为什么会心虚,所有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让他看见现在的自己。
他怎么会在这里?纪雍顿时慌了。
司味千缓缓走出大殿,飞入空中。
“站住!”纪雍丢开众人,追了出去。
“雍儿,你干什么?”纪煦吼道,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可丢不起这个脸。
众宾客和那女修目瞪口呆,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事。
天空中,三道华光飞过,青色与金色的飞在前面,红色的追在后面。
“司味千!你给我站住!”纪雍吼道。
几人飞出了一段路,怎么都甩不脱,佛心刚想带着司味千瞬移走,司味千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头,默默地看着脸色煞白的纪雍,只觉他一身喜服,分外刺眼。
“恭喜你得偿所愿。”司味千说。
纪雍眉角一跳:“你说什么?”
“很快你就是修真界元婴期修士的一员了,恭喜你,酒我喝过了,你快回去吧,那么多人等着你呢。”
字字诛心,纪雍从惊讶到震怒:“你他妈在说什么!”
司味千不再回答,拉了拉佛心:“走。”
没想到这一动作,彻底激怒了纪雍,当即抛出血噬障攻向佛心。
他已完全不顾两人境界上的差距,血噬障迎风见长,刹那间红云密布,遮天蔽日。
佛心神色一凛,法杖一敲,金光毕现。
“纪雍,你干什么!”
司味千抢先一步,祭出千江月,白色莹光与红云一撞,惊天动地,两人具是向后一退。
虽然两人都是结丹后期,可差距因为采补的缘故已拉大,纪雍接近结婴,司味千反而接近结丹中期,这么硬碰硬一击,明显司味千要吃亏。
司味千气血翻涌,差点就从半空中摔下去。
佛心一把拖住他:“小心!”
纪雍愕然看着这一幕,手脚冰冷,想要上前搀扶,却怎么都迈不开步子。
“你采补他在先,打伤他在后,你真以为你是合欢宗少宗主我就不敢动你了吗?”佛心动怒。
“我没有!”纪雍心如刀绞,只是一遍遍重复,“我没有!”
看到纪煦和宾客们出现在天际,司味千不想再耽搁,平息了一下气息把佛心拉走。
这回,纪雍没有再追上去,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胸脯剧烈起伏。
他的手脚剧烈疼痛,每一根神经都好像在火上炙烤。原本正常运转着的灵力,突然间开始倒流,这种痛苦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这是欲孽诀在逆转!
纪雍努力控制住,想把着逆脉而行的灵力推回去,豆大的汗珠瞬间从他额头上迸出。
纪煦飞了过来,对纪雍怒目而视:“这么多人都看着,你成何体统!”
纪雍已无心搭话,再不抑制住,他将经脉爆裂而亡。
纪煦发现他不对劲,连忙招呼人送他回去。
人群中,涵非忧虑地看着纪雍,目光寻寻觅觅,找到了远远站在旁边的小兖,只见他脸上带着冰冷的笑意,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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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无话,回到食为天。
“这些日子来,真是谢谢你了。”司味千郑重地说。
“你这么说,便是伤了你们这么多年的情份了。”
司味千淡然一笑。
“跟我回南海千山吧。”佛心再一次提议。
这回司味千没有再拒绝,只是平淡地应了一句:“那好吧。”
佛心喜上眉梢:“那我这就先回去准备,我在那里等你。”
“好。”
目送佛心离去,司味千走进酒楼。
没想到,酒楼里气氛诡异,一个个神色慌张地看着他。
“发生什么事了?”司味千问。
司沐齐递上一块玉牌:“老祖宗,你看。”
司味千将神识探入,这是代表司家弟子的身份玉牌,真正的拥有者应该是司源,为什么他的玉牌在这,人却不在?
第43章
“哪来的?”司味千厉声问道,“见到人了吗?”
“今天一早在柜面上发现的,没有看到任何人。”司沐齐回答。
司味千心下一沉,直觉告诉他司源出事了,再次把神识探入玉牌,仔细查看了一遍。
果然有人在玉牌中藏入了一道神念。
“乌平山等你一日,一日不来,就收尸吧。”司味千心底一片冰凉,这道神念竟然是林昊留下的。
这个林昊,简直就是阴魂不散!
如今林昊被天地门追杀,这日子必定不好过,苏夜已经死了,难保他不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随便抓住什么人就像疯狗一样扑过去。
一想到司源此刻身处险境,司味千忧心不已,吩咐司沐齐道:“你派人分别去通知佛心和天地门,立刻就去。”
“是。”眼见司味千已飞了出去,司沐齐喊道,“老祖宗,那么你呢?”
“我先去看看。”说话间,司味千已飞远。
乌平山并不大,风景也很普通,据说很久以前这里有一中等门派驻扎,可后来灵脉枯竭后,门派整个迁移,这里就荒废了下来。
司味千漂浮在半空中,望着脚下荒凉的断壁残垣,迟迟不敢落下。
因为曾经有过门派,所以不少地方有明显的灵力波动,很难分辨出是遗留下来的,还是有人做了手脚。
他手掐千江月,一边慢慢飞着,一边散开神识细心查看。
刚飞到一栋废弃的楼宇上空,就有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看你这副胆小如鼠的样子,真像一只可怜虫,怕了吗?”
是林昊!
司味千沉着脸,悬停在空中,神识朝楼宇扫去。
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从墙上的一道缺口里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个被法宝困得结结实实的人,他低垂着头,身上衣服略脏,好像完全没有意识。
司味千心头一紧,神识扫去,果然是司源。
“林昊,你想怎么样?”司味千怒道。
上一次看到林昊都还是很久以前他杀来司家庄时,那是他还是意气奋发,而此刻的他,不但神情狠戾,狼狈不堪,身上还有明显妖化过的痕迹,看来是经历过一场恶斗。
曾经天地门高徒,如今落魄至此,司味千难免唏嘘,可心中更生警惕,连妖法都会,这些年林昊到底还学了点什么?
“我想怎样?”林昊阴冷地笑着,“我还真没想怎么样,只是你司家这小家伙运气不好,正好被我抓到。现在你送上门来,我就要你留下性命!”
“林昊,你休要猖狂!”司味千手中的千江月开始泛出光芒,“你杀我司家的人,我还要找你讨命呢!”
“那些凡人不过牲畜一样的东西又算得了什么!”林昊吼道,“你们把小夜都害死了!”
“他既然是细作,不应该有丧命的觉悟吗?”
“都是因为你!都是你害的!”林昊一把抓过没有意识的司源,“鬼蜮门都没有了,要不是你,叶从容那畜生怎么会对我们紧追不舍!都是你!我要你司家的人给小夜偿命!”
对于他这种自我为中心的言论,司味千心中恼火,也懒得多说,眼见司源被他抓在手里,生命岌岌可危,可又不敢直接冲下去,生怕有陷阱。
他手腕翻转,一颗白色光弹试探性地从他指尖射出,可林昊不躲不闪,光弹还没飞到他面前就凭空消失了。
这里果然事先布下了阵法,他才能这般有恃无恐。
“没用的!”林昊祭出一柄飞剑,悬在司源头顶,“你想要他活命,就进来替他!”
那把剑离司源的头颅不过一寸,精芒四射,凭林昊结丹后期的修为,司味千毫不怀疑能轻易穿透司源的脑袋。
“怎么样?用你的命,来换他的命!”林昊女干笑。
司味千紧紧盯着那把剑,落到了地面上。
林昊得意得脸都歪了:“来啊!一命换一命,很公平吧!”
但司味千并没有上前一步,反而原地坐了下来,仍旧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飞剑。
林昊当即变脸:“司味千!你以为我不敢动手吗?”
司味千面含冰霜,视线移到了林昊脸上:“你若是敢杀他,你今天也休想离开这里!我已经把你的消息传出去了,你要是聪明的,想多活几天的,根本就不应该自己把自己困在这里!”
“我根本就不想活命!”林昊嘶声力竭,“小夜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只要你们偿命!”
林昊手一扬,飞剑轻颤一下,刺向了司源的头颅。
就在这时,一声咆哮,饕餮之影从地底里钻出来,直扑林昊。
“啊!”林昊猝不及防,被它扑倒在地,“丢出来!”司味千手中的千江月华光顿起,饕餮之影咬住林昊,将他抛出了阵法。
但林昊也不是吃素的,当即扔出几把飞剑。
千江月千变万化,一颗宝珠无限扩大,弹开了飞剑,另一颗宝珠当头罩向林昊。
锁!
宝珠化作锁链,牢牢束缚住林昊。
当第三颗宝珠化作一柄剑,正要发起攻击时,林昊突然嚎叫一声,一团黑雾从他每一个毛孔中喷涌而出,将他包裹住,眨眼间就将宝珠变成的锁链污浊了。
林昊在黑雾中若隐若现,身上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撑裂了衣服,一根根骨刺从关节处长出来,黑暗气息铺天盖地而来。
他猛地一用力,锁链碎成了一段一段,化作白色光芒飞回到司味千手中,重新变成了一颗珠子,可这颗珠子明显比其他宝珠来得暗淡。
这强大的威压如泰山压顶而来,本命法宝被腐蚀,司味千脸色白了一分。
“现在轮到你了!”林昊眼睛也完全变成了黑色,黑色的雾气不断冒出来。
两人一番缠斗,司味千的状态算不上好,幸亏林昊之前也受了伤,两人不分上下,妖化后的林昊处处透着妖气,令人防不胜不防。
虽然千江月具有佛性,可还是被林昊渐渐占了上风。
林昊在妖化后竟是强悍至此,眼看他越攻越急,出手越来越拼命。
司味千不敢再心存侥幸,将法宝运用到了极致,使出杀招。
千江有水千江月,刹那间,天空暗了下来,所有的宝珠飞上天空,宛如无数明月高悬夜空,而他们的脚底也不再是结实的地面,而是波澜壮阔的大海。海水倒映出天空中明月,整个世界都是莹白色的圆月,数千道流光划破天际,落在他们身上。
林昊妖化的身体几乎要被流光刺得千疮百孔,他痛苦地扭动着身体,突出的骨节缩回了身体,肿胀的肌肉也开始萎缩。
司味千见状加紧催动法宝,拼着大量消耗灵力,也要把林昊绞杀在此。流光耀眼夺目,好像磅礴的大雨,司味千汗流浃背,手脚发软。
“司味千,你别得意!”林昊怒吼一声,隔空抓起地上的司源,在司味千还没做出反应时,把人狠狠地掷了过去。
司味千连忙将人接住,控制法宝继续攻击。
可就在这时,司味千发现司源不对劲。
身体被动了手脚,手里的司源,就像一只熟透了西瓜,从体内裂开,残忍至极!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司味千从心底生出恶寒,只刚刚来得及做出防御,这具身体已彻底炸开。
爆炸直击面门,被防护罩挡住,幸免遇难,但剧痛沿着手臂直达头脑,抱着司源的双手被炸成了粉碎。
司味千眼前一黑,从未有空的痛苦体验撕裂着他的神经。
黑夜明月刹那间消失,林昊趁机逃跑,化作黑色的遁光,头也不回。
司味千拼尽全力,再次唤出饕餮之影,驱使它追上去。
双臂被黑雾缠绕,污秽的力量顺着经脉蚕食着司味千的精气,剥夺他的意识。
身体不断向下坠落,在失去意识的刹那,他看见纪雍惊恐的脸。
纪雍一赶到乌平山,就看见逃跑的林昊和受伤的司味千。
根本来不及飞过去,他直接丢出法宝,将人接住。
“司味千!”当他看清司味千被炸碎的双手,登时胀红了眼。
黑雾还在啃食着他的手臂,纪雍连忙打出两道法诀,将伤势暂且控制住。
他扫了一眼林昊逃跑的方向,目光阴沉狠辣,手一收,把司味千紧紧抱在怀里。
紧接着赶来的,是叶从容。
当他看见浑身是血的司味千时,当即扑了过来:“阿容!”
“滚开!”
纪雍衣袖一挥,一道罡风袭来,把叶从容打得连退三步。
此时的纪雍,就像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狼,煞气冲天,谁都别想靠近他,靠近司味千。
“让我看看他的情况!”叶从容急道。
纪雍恶狠狠地瞪着他:“滚!你敢碰他休怪我翻脸!那畜生不早就应该死了吗,你们天地门在干什么!你过去就弄死司味千一次,现在还让那只畜生乱咬人!”
叶从容被他骂得哑口无言,眼睁睁看着昏死在纪雍怀里的司味千。
这时,佛心也到了,他遁速虽快,可司家弟子找到他就耽搁了不少时间,再过来已经晚了。
他一看到司味千手臂上的黑雾,连忙扯下两个法环。法环套在他手臂上收拢,彻底将黑雾封印住。
再上前一步,想要查看他伤势,手还没有碰到司味千,纪雍一巴掌拍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