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尘埃落定，恢复平静，整片空间下陷了近千米。
清脆的响声敲响地面，光芒闪过
一个银色的铃铛，周身雕刻着繁冗的花纹，奇异的能量波动向外扩散开来。
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域将它捡了起来。
光影转换，眼前猛然模糊，再度清晰时，所有的场景都换了样。
有一兽。
肮脏不堪的沼泽地里，有个幼小的生物常年躲在泥地里只敢伸出半根触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它太弱小，而且太过丑陋，从出生的那刻就被丢弃在荒郊野外，向来胆小怕事却又掩盖不住好奇心，想出去玩又害怕。
有一天，狂暴能量持续爆炸，沼泽所在区域森林所有树木都被粉碎，地面整个裂开又翻起……于是，它害怕得一个劲往下钻，无法呼吸差点憋死也不敢上去。
直到陡然间平静下来，好半晌，它才慢慢浮上去，伸出一根触手探了探周围，陡然间发现正对上一双巨大的金黄色眼睛，吓得半死。
森林霸主，神猿金刚！它好奇地冲上去，却看到了不下二十头巨大的凶兽，全都是霸主级别！这些在它家门口天天打个不停的霸主，竟然就这么都死了？
丑陋的触手移出沼泽地，头顶的光线全被全部挡住了。
疑惑地抬头，看到了一张笑脸，属于一个散发着强大凶兽气息的年轻男人。
时间在这一刻停留了好久，这是最最最深刻的记忆，挥之不去的记忆。
那个人把小触手提了起来，后者害怕得蜷缩着，这人身上散发着比金刚神猿还要强大百倍的能量波动，走过来的时候，逆着光，身后背景是巨大如山岳的凶兽尸体。
“小怪物躲在这儿不害怕吗？要不要一起离开？”
“……我，我很丑陋，还会腐蚀……”
“小怪物很厉害，一点都不丑陋的。”
……
“你一直在看这个东西，喜欢吗？”男人拿着手里的铃铛，摸了摸触手头笑道：“那就送给你了，这东西还花了我不少时间呢，等你长大了估计就不会喜欢了，到时候丢掉也没关系。”
……
“小触手记住，你一点都不丑陋，你可是饕餮，见过的最可爱的饕餮了。”
那个男人很强大，强大到离谱，有无数人追随，俯首称臣的神兽数不胜数。
一直一直站在他的身后，看着那张清秀的笑脸蒙上层层坚冰，成为至尊天下世界的主宰，创造了无数位面，坐拥天下。看着那个人周围围了一圈一圈的人形生物，渐渐的没了自己的位置，但征战的时候看着那片背影都是满足。
想让全世界人都知道那个人是我的信仰，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所为信仰就是理所当然得到万物臣服顶礼膜拜，他想告诉全世界，这个人是神尊，至尊天下，无人能敌。
直到无尽岁月，看着男人的背影无尽岁月，乐此不疲的他成了无数人口中最强大的几人之一，神尊麾下得力战将，似乎那个有着阳光笑容的人已经被冰冷的王座映照成得有些陌生，但无损信仰之源。
是的，一旦习惯了膜拜某一个人，那个人的意念几乎成了自己的全部，哪怕要让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甚至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崇拜化成一滩死水融进眼睛深处，似乎不会有什么波澜，再看到下方那些人眼底露骨的仰慕，恍然如隔世。
以至于，再过了好多年，神的愿望即将达成的前个月。
“那颗铃铛你还留着吗？”
华丽王座上半躺着一位黑衣男子，声音不带丝毫的情绪，像是随口这么一说。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是对自己说的。
“扔了。”
“哦，这样啊。”
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似乎也就这么随口会了句。
能听到自己胸腔里急速跳动的声音，擂鼓般震动。
我不能说别的，尊上，您请一路直走遵循至尊之路前行，不要追忆也不要难过，您的愿望就是我们全部的信仰，哪怕月后我们都得死，那也是心甘情愿的。
之后，事情就像发展的那样，全部脱离正常轨迹，朝着脱轨的方向迎来了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偌大的星际战场上，重重尸山堆积着的地方，誓约进行最后关头，一道耀眼的光芒划破黑夜——
独一无二的身影倒下了。
那个至尊天下，无人能敌的神尊！竟然就那么没了？
多么荒诞啊！
怎么能够容忍，世间最为强大的神啊，竟然就这么消失了。灵魂化为虚无，什么都没有留下……
强烈的感情笼罩着整个记忆，呼吸那儿的空气都忍不住想哭，直到最后场景猛然变换，悲愤悔恨强烈渲染着，连天气就在急速转变。
最后只剩下千篇一律的低喃。
铃铛还在吗？
扔了。
铃铛还在吗？
……扔了。
铃铛还在吗？
还在的！当然还在的！你是我全部的信仰，那是我舍弃一切追随您的证明，是我一生中所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怎么舍得扔掉。
画面跳转的很快，悠悠十万载岁月就这么短短十分钟晃过了。
就在记忆完全崩碎的刹那，一道滔天执念洞穿天际，狠狠砸进域的灵魂中，如遭雷击，近乎形神俱灭……
尊上，我……我也想您。
铃铛紧紧握在手中，不堪重负的身体直直地倒在地上，眼睛睁着，有些模糊，嘴角裂开，似乎在笑。
尊上，我从来没有见到过您那有的笑容，您从来都是那样高高在上，却也是我全部的信仰……
意识内黑暗完全吞噬的瞬间，脑海中一张微笑着的脸一闪而逝，异常熟悉，却带着十九岁少年特有的青涩……
透明壁障被崩碎，浓烈的血腥气息向外扩散出去。
空间恢复平静，干涸的暗绿色痕迹在开裂的石块上显得狰狞可怖，偌大的地面也只有中心区域地面还算是白色。
龙纹金枪竖直倒立在地面上，一块令牌在神光中上下悬浮，地面上倒着一人，衣衫褴褛，血肉模糊。
死寂。
好半晌，上方空间某处荡起阵阵涟漪，一个人影踉跄着落地，后面四个瘫软倒地，漆黑的袍子上弯月呈现诡异的鲜红，像是被鲜血淋上去一样。
黑月学院的五人，竟然都没有走！
四人艰难地坐起身打坐疗伤，克莱斯特面容阴鸷，目光却异常火热，他一步步向前走向龙纹金枪，路过凌远的时候径直一脚踩了上去，狠狠跺了几脚，直到脊椎骨咔嚓一声折断了才踏了过去。
“竟然死了，哈哈，真是愚蠢，费了这么大的劲，最后这东西还不是落在我手里。”
第62章： 火凤
外界。
白昼被泼上一层墨，顿时近乎全黑了。阴暗狂风席卷大地，一道闪电划破黑暗，劈开苍穹，狠击在地上，高耸入云的古树烧成黑炭倒下湮灭为粉，燃起的火焰还没形成倾覆之势就被倾盆而下的大雨扑灭。
雷雨来的太过突然，森林里先是阵阵嘈杂，而后再无人影，震耳欲聋的雷声空隙全被磅礴雨落声填满。
如此大雨一直下了五天五夜，整个省都被笼罩在其中，好在植被覆盖面积过大，倒不至于形成洪水泥石流。
这种怪事虽史无前例，但也没有人有那个闲情雅致去揣摩那些毫无根据的原因，更不会有人想到会是其他非自然因素引起的结果。
漆黑的暗云铺满整片天空，汹涌电光如同地狱铁链相互撞击的火花，洪亮的雷音却像是凄厉的哀嚎，仿佛人世间都成了永恒炼狱，所有底下的人都被附上枷锁在这地狱底下残喘，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突然，嘹亮的凤吟响彻天际，有那么一刹那似乎把雷声都盖住了。
若是这种可怕的天气下还有人站在外面的话，绝对会被吸引，忍不住抬头望向天空。
鲜亮的火焰铺天盖地而来染红了半边天，将漆黑的苍穹完全照亮，仿佛人失明前的最后一道光，一晃而逝，还没来得及映入脑海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是一只巨大到难以言喻的火鸟，头顶燃起的黑色火焰形成王冠的形状，是最高贵的地狱凤凰象征。它的火焰如实质般的岩浆炼狱临空漂浮，衬着铮亮如旷世刀刃般的羽毛愈加鲜艳红热，宛如铁水浇灌而成镀上了红宝石的坚硬外壳，无坚不摧。后方拖着长长的三道凤凰尾羽，延绵百米，傲视苍穹。
身如闪电，瞬间俯冲然后向上，消失在前方。
进洞躲雨的一行人，发现树上方不远处生长着一株奇异的仙果树，椭球形，鲜红欲滴，散着璀璨霞光，竟有莹莹雷光环绕，玄异非常，不用想都知道定是好东西，顿时激动万分。
只是周围雷电异常多，偏偏仙果长得非常好。
总共有四枚，规定好分配的方法，几人小心翼翼地爬上树去摘，雨后树滑没有凸起树枝还不能太过粗鲁，爬到大半好不容易近在咫尺了，嘴角裂开的弧度上升到一定高度，顿时——
“快看，那、那是什么……”
爬在最前头的那人还以为这话是故意吸引注意的，嗤笑一声，头也没回：“别说是外星人……老子不信这套！都说了谁最先拿到最大的就是谁的，想蒙老子，哼！”
“不……不是！天啦，那是什么，快下去下去！”另一人忍不住哆嗦，声音都在颤抖。
“我操，小声点，怎么你也这样！别以为老子会上……老天啊！我不是在做梦？这这这是……火凤？！”最前面的那人一口咬到了自己舌头，血腥味弥漫，脑袋清醒得赶紧逃，身体却僵硬得无法动弹。
炙热的温度扑面而来，仿佛全身水分都要被蒸干，骨头都被烧成灰了……那感觉只是一瞬，冰冷的雨打落下来，传说中的神鸟已经不见了，他脖子僵硬地抬头，脖子想被掐住无法呼吸，眼睛瞪得滚圆！
从自己手握处截断，上方的整棵巨树已然消失不见，不止如此，方圆百米的树都被拦腰截断了。
把他从恐怖余韵中打醒的是身后人的颤音：“不……不见了！仙果也不见了……”
另一人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我没看错？刚才那个真的是火鸟凤凰吗，还以为必死无疑了……不是，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大大哥，你怎么了，有看清什么吗？”
最上方那人缓缓低下头，眼底的惊惧无以复加，下方的人倒吸一口凉气，那张熟悉的脸完全被烧毁，漆黑一片只剩下眼白，连鼻子都没有了，脖颈处烧焦得可以见到一动一动的喉结，说话的声音更是颤抖得厉害。
“我、我看到了……那上面坐着人！火凤的上面坐着有人！一个……不对，还还有一个！”
一道粗大电光击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异常清晰，闷雷声将所有声音湮没。
巨大的火凤背上，一个青年单坐着，手里抓着一株植物，挂着四枚鲜艳欲滴的椭球形仙果，绕着莹莹雷光，赫然便是先前树上的那株。
灼热鲜亮的火焰映照下，青年头上的那缕红发愈加鲜艳，几乎与跳跃的火焰融为一体。这人笑得温和，嘴角的弧度一直没变过，若是看得仔细的话就会发现微眯起来的眼睛里面一点笑意都没有，森冷如冰。
这样的神情放在谁身上都会觉得违和，除了一人。
柯异摘下一枚仙果放在嘴里，瞬间化成甘露流下，一股澎湃灵力在体内爆发，全身秘藏都在发光，周身环绕着莹莹雾气，双眼睁开，一道电弧闪过，体表的黑气被驱逐了出去。
“看来这个才是真正的仙云雷果了，灵力果然惊人，不枉我尝了那么多失败品。希望这个能对你有点帮助了，我也只能帮到这里，能不能醒过来还是靠你自己。”
顺着眼睛望去，不远处仙草藤编织的窝里面躺着一个人，衣衫褴褛，全身血液干涸贴在身上呈现不正常的暗黑色，脸色惨白不见血色。右手骨节突出紧握着什么东西，令人惊奇的是一直到生命气息接近全无的时候也没能把这东西安然取出，仅仅从指缝中隐隐可以看到一抹银色。
好在他外部狰狞的伤口已经愈合，能见到棱角分明的一张脸，赫然便是凌远，此刻脉搏已经恢复，心跳频率虽然很慢但好在它至少还能动。
老实说，柯异好不容易赶到时，看到宛如炼狱般的场景，以及布满裂纹如同蛛网般的黑色大地上，身体冰凉似乎血液流尽的凌远血肉模糊到不堪入目的模样，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这片大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仅存的些许冷凉波动都让人胆寒，那已经超出了能理解能想象的范畴，自然不是凌远本人造成的，这点柯异很清楚，就算几日不见刮目相看，但瞬间顶天了那就说不过去了。
那究竟是何等强大的存在，不得而知，而现在唯一的目击者就是凌远。老实说，自己的确很好奇，越来越好奇，几乎快要控制不知自己了。
“那等程度的战斗，那上面一个人的骸骨都没剩下，你竟然还活着，实在是生命力顽强！那最先感受到你的生命气息全无，应该是我的错觉。”
那个时候凌远虽然没死，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脊椎寸裂，骨髓流尽，若是剖开肚皮会发现除了一颗心脏和某些血管，再没有其他了。
那时候地面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一个仿佛利剑洞穿过的缝隙，别的柯异不清楚，但他唯一知道的是地面上干涸的黑色物质全是有毒的，剧毒！
雷电天气形成的仙云雷果就像昙花，只会有刹那的芳华，为保护本体，还会伴生出近千株外形灵气看似一模一样的魔云雷果，每一株都含有剧毒，株株不一，神话说若是吃了百种魔云果，哪怕是生死境巅峰前者也会瞬间丹田碎裂元力全消，形如废人，三天后惨死。
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现在遇到简直就像是奇迹，就像被谁特地让它开花结果一样……
看了看身旁的魔云雷果树枝堆，柯异满不在意地撇撇嘴，已经吃了九十八种了，差一点点……
但往往危险伴随着更庞大的机遇，所有伴生物的毒都能用本体果实来解，只要挺住中毒不死一直到吃了真正的仙果，是没有生命危险的。若不是修炼的时候消耗掉了近乎所有的圣果，哪怕留一点点也是好啊！没有空间真是不方便。
他想着，径直将另三枚仙果摘下来，掌心火焰燃起，不多时果实就全部化为一摊淡红色液体，散着柔和仙光，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澎湃天地灵气。
柯异身形一动，出现在凌远身边，径直将仙液送到他口中，几乎是瞬间庞大生命气息在体内化开滋养内脏及全身筋脉，身体上方出现莹莹仙光，如梦似幻，几乎能看到断掉了丝丝细线在重新连接上，微弱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喂了那么多仙珍除了治愈外伤没多大奇效，此物不愧是传说中的神药，效果可见一斑。
心跳逐渐恢复正常，柯异绷紧的脑弦终于放松了下来。
嘹亮的凤吟声响起，似乎在警告。
柯异道：“已经快到城市了吗，人很多，下去吧。”
铺天盖地的火焰瞬间收敛，雨滴落下，但依旧在靠近火凤五米处蒸发消失不见了。
火凤随即迅速下落，随着逐渐靠近地面，火凤的身形越来越小，速度慢下来，等到了地面的时候，已经是两米多长，羽毛全身漆黑光亮，如同嗜血锋利的剑，它护着柯异和躺在窝中静静沉睡的凌远，不让雨淋落分毫。
柯异走过去虎摸了它的头，凤羽上下舞动了下，优雅细长的脖子扭动，闭着眼头在柯异的手心蹭蹭，似乎很喜欢这种方式触碰。
“小凤做的很好！等进城了给你找好吃的。”
变小了的火凤翅膀扑腾了下，欢庆地就要跳起来，柯异叫道：“小心点，别动，人还在你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