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远声音一下子扩大了几倍：“我说小咿呢！它在哪？”

“我我……我刚才一慌，把它给……给扔了……”青菱这才想起来，忍不住掉下滴冷汗，“反正也只是普通宠物兽而已，再捉一只不就好了……我刚刚可是快没命了，哪还有心思去管它啊！”

凌远眼里狂暴的实质性怒火把青菱吓得闭了嘴，他猛然停住调转反方向追了上去。

庞大神识笼罩了方圆百里区域，四周风吹草动全都了然于胸，直到好半晌才听到微不可觉的咿呀声，凌远顿时忍不住狂怒了。

浑身真气爆发，御剑速度猛增一倍，呈弧状向下俯冲，硬是在小咿掉落前的那刻赶到，抓住灰毛抱入怀里。

急速跳动得心脏渐渐缓和下来，凌远慢悠悠地升空。

身后的几人终于赶了上来，看到凌远都愣住了。

“大师兄，小师妹人呢？”

凌远睁大了眼，猛地回头，随即目瞪口呆。

身后早已空空如也……

第16章： 不过如此

草原尽头是下陷的断壁残垣，其间怪石嶙峋，诡异分布如同迷宫，鲜有人至。

靠近边沿的石柱上方，躺着一名毫无血色的少女，后脑被锐石洞穿深深戳了进去，黑红鲜血混着白糊状物质流了满地，染红了满头乌发，她的躯体不自然弯曲，脊椎状似已经折断，最清楚不过的是，呼吸早已停止。

染血纱衣随风摆动，浓厚血腥味弥漫整个山谷，四名男子站在距躺着的人半米处，倒吸一口凉气，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谁都不敢相信，方才还活蹦乱跳的女孩，宗门未来的希望之一，就这么死了。

死亡恐惧下，那张清雅脱俗的脸早已扭曲成了可怖模样，暴突的双眼球满是凄绝叫人不敢直视，当真死不瞑目。

就这么，死了？

人，是我杀的？

遥远记忆如潮水般铺天盖地涌来，凌远脑中的弦砰然崩溃，脸上的冷傲淡然整个碎裂，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步伐不稳，隐于长袖中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身后三人看着一直以来无所畏惧的大师兄，脸色苍白得不自然，陡然生疑，这明显不正常！三人隐晦地交换了几个眼神，微不可觉地点点头。

凌远似乎完全不敢相信眼前事实，自己明明没打算让她死去，心底厌恶哪怕再刻骨也没想过杀死她……

这只是无心之失？

不，她掉下去的时候自己是知道的……

只是……刻意无视了。

凌远额上冷汗如瀑，从容淡定早已崩坏得彻底，一种难以言表的违和感油然而生几乎不能自持。

“大师兄，你是故意的？”

凌远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他算什么狗屁大师兄，残害同门，心狠手辣，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都不放过！罪大恶极！”

“大师兄，难道你害怕小师妹潜力超过你，抢了你入内阁修炼的名额才故意下此毒手！好狠！”

地上狰狞的眼球满是怨念，透着刻骨森冷寒芒，似在憎恨、质问。

够了，够了。

“凌远，我看错你了，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卑鄙小人，妄为青云宗弟子，简直是修真界耻辱！”

“大师兄蓄意谋杀，若不是我们及时赶到，小师妹可能已经被弃尸荒野了……”

鲜红的血液铺了满地，参杂着白色物质呈现鲜肉的淡粉色，一股难言的呕吐感从胃底迸发而出。

“想不到世上居然有你这种人，师父对你恩重如山，却如此狠毒，分明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我青云宗要你何用！让师父他老人家颜面扫地……”

“……”

渐渐的人多了起来，脑袋嗡嗡作响，像有无数道狰狞面孔在叫骂，有认识的还有叫不上号的……

许是觉察到凌远的不正常，又或是受不了这几人的聒噪，小咿猛地从地上跳起，凌厉的爪子泛着寒光从几人面前一晃而过，速度之快恍若浮光掠影。

脸颊的剧痛让几人瞬间反应过来，鲜血瞬间流出染红了领口，几人再次惊呆了，全宗门都以为小兽只是观赏性智慧型魔兽，虽不知是什么物种但也没什么攻击力，却没想打随意一击就能破防，那这东西价值就大了。

几人眼底的贪婪愈发明显，所有原则都抛下了，这是扳倒大师兄唯一的方法，绝无第二次。

“凌、凌远，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堂而皇之向同门师弟剑弩拔张！你居然真打算对我们几个动手！”

“凌远你还有什么话说，仗着实力过人难道还想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青云宗不成！”

凌远猛地抬起头，眼底狂暴怒意，龙灵剑一分为十绕悬在半空中，身上泛起璀璨神光，凌厉剑势吓得众人后退半步。

“证据确凿，就算是师父他老人家来也帮不了你了！”

师父，师父是谁？

凌远双眸泛红，杀戮之意猛然爆发，龙灵剑在空中步成剑阵，以十化百瞬袭过去，剑光凌厉，所过之处鲜血四溅，头骨分离。

“是非恩怨自在人心，一切凭实力说话，没什么比得过我，你们几个有何资格指手画脚，对于不合理的人，杀了就是杀了！”

剩下的人惊魂未定，忍不住向后飞窜。

“啊！他疯了，疯了！来人，救……救命啊！”

耀眼寒芒惊天而过，血雨喷洒，凄厉惨叫响彻云霄，剩下的人毫无悬念被拦腰砍断，竟是毫无还手之力！

死神刀芒临近，因惊恐而过分突出的双眼满是绝望，看着半空中长发狂舞的人恍若修罗般肆无忌惮收割生命，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二弟子鲜血喷涌，筋脉寸断，面部狰狞眼睛却死死盯着凌远，牙缝里磨出最后一句话。

“不……我……不甘心！”

残肢遍地，黑气弥漫，狂风席卷，激起层层风沙迷了人眼。

锵！

长剑入鞘，锋芒顿掩。

凌远站在死尸间，冰冷如死神的脸上如镜片剥落，笔直的身影陡然倾斜，全身重量倚靠在长剑上，渐渐的，抖得越来越厉害。

眼前有些模糊，血，脑浆，黄沙搅合在一起呈现不舒服的黑褐色，怨念死气如恶鬼般相互撕咬，凌远捂住嘴压抑住满腔的恶心难耐倒在地上，慢慢贴着碎石块坐了起来，面无血色。

凌远缓缓抬起颤抖地双手，满手的鲜血早已凝固，触目惊心。

全都……死了？

我杀的？

全身血液沸腾，眼眸充血，白皙的手臂上青筋直冒，那双手像完全不受控制般抽搐，骨节作响，发出可怕的咔嚓声，硬生生拧断了成诡异形状。

被血污覆盖的地方却如同灼烧般刺痛，烙印心脏处，洗不掉的污浊肮脏。

一旁的小咿还是纯真无邪样，灰毛柔和光亮纤尘不染。它像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歪着头，淡紫色的大眼睛闪闪发亮，看着凌远一动不动，似乎很是疑惑。

小咿嘤嘤叫了几声，看到凌远完全没反应顿时来气，支起圆滚滚的身体爬上凌远的腿，一路滚到手腕处停下，像是对不正常扭曲的双手产生了兴趣。

手上温润的触感传来阵阵凉意，心魔扰神苦苦挣扎的凌远慢慢回过神来，目瞪口呆。

小小爪子搭在凌远手指上，尖细的小舌头舔着手上血污，眉头锁着貌似觉得味道不怎么好。发现凌远正看着它，小咿欢快的叫了几声，小爪子握着手指摇了摇。

“咿咿……咿咿咿……”

仿佛黑云翻滚的世界被阳光刺破，透出亮光，豁然开朗。凌远松了口气，苍白的脸上露出些许血气，僵硬的骨骼重新舒展开来。

突然，无尽黑雾迎面而来，死亡气息遍布整片空间，凌远被禁锢在半空中，寒气入体，抽筋剥皮般的疼痛直袭灵魂深处，近乎窒息，整整半个时辰后才逐渐消失，与之同时消失的仿佛还有另外的东西。

脑中精光一闪而逝，凌远猛然醒悟随即脊椎泛起阵阵凉意，这里是——

炼狱台，宗门重地，用于严惩罪大恶极之人。

黑暗中，凌远有种不祥的预感，陡然间，脚下大地消失，身体猛地一顿成自由落体下坠，凌远赶紧运转体力真气却发现丹田处空空如也，毫无抵抗之力，落向无尽深渊。

“孽障，残害同门，其罪当诛！念你是初犯，宗门决定法外开恩，你去真灵战场禁闭十年，将功补过！”

话音刚落，耀眼白光充斥整个眼球，凌远下意识地闭了眼。

咻！

箭光闪过，没入腹部，鲜血涌出，钻心之痛简直让人无法思考。

脑壳砸在岩石上翻滚几周落在地上，凌远闷哼一声，陡然睁开眼，无比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是一片巨大的位面战场，成千上万的人在其中厮杀，没有华丽的斗技魔法，真元仙芒，更没有神光法器在其中穿梭……有的，只是最原始的砍伐杀戮。

这里没有同伴，没有友情义气及信任，只有敌人，除了眼红心热，甚至连感情、思维都没有。

这里是真灵战场，是被遗弃的死亡角落。

空间中弥漫的狂暴气息浸染了凌远的身体，眼睛渐渐发红，一股狂暴之气猛然爆发，凌远徒手拔出箭矢，正欲冲进血场中。

“咿咿……咿咿呀……”

小兽跳上凌远的头，一顿狂抓，最后甚至气鼓鼓地踹了两脚，凌远脸上戾气未消，猛地扯下小咿朝着岩石狠狠砸过去！

咿呀！

脱手的那刻没来由一股难言之感，凌远顿惊，眼睛有了片刻清明，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先小咿一步站在了岩石前。

当了垫背的，腹部伤口再次扯开鲜血流了出来，凌远抱着小咿，嘴角微微勾起，嘴唇有些苍白。

“谢啦，这里很危险，快去找个地方躲起来。”

无视小兽楚楚可怜的眼神，凌远率先把它放到了岩石后面的小洞里。

刚弯下腰，一把劣质铁剑横在眼前，微一侧身，血光掠过，带走了左肩上大块血肉……

凌远皱紧眉头，猛地趴倒避横劈过来的铁剑，顺势滚了几圈逃出来追击范围，试着运转体内真气，却依旧毫无半点反应。

真灵空间里面的人大多是罪恶滔天之辈，也不乏被陷害的存在，此处禁魔领域没有黑夜，任何人进到里面来都会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会迷失本性，只剩杀戮，不死不休，直到服刑期满为止。

过了三天，凌远浑身鲜血大大小小伤口露在外面分外狰狞，没了真元终究只是个普通人，三天以来滴水未进早已到达极限了，但强悍的意志力还是保留了最后一丝理性。

第四天，凌远终于乘机夺过来一把铁剑，挡住刺胸而来的刀剑，一刀劈了过去，面前那人疯狂的脸上露出绝望悲怆，凌远瞳孔微张，刀口在离面部半寸处猛地停住，突然，心头一紧。

那人手握匕首戳穿了凌远的后背。

再抽出来，狠狠插了几刀。

止不住的鲜血喷涌而出……

凌远张大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身体重如铁块，能感受到生命精元在飞快流逝……最终，轰然倒地。

偌大的战场残尸遍野，黑血满地，人与人之间只剩杀戮，无尽杀戮。

活着的人踩在死人的尸骨上，饮着对手的鲜血骨肉而活，是人非人，是鬼非鬼。

无边黑暗磨灭了意识，无尽死灵在天地间游荡，了无归所。

死亡。

我，死了？

……我为何会死。

战场上无尽死气向着某方向汇聚而来，整片死亡空间开始沸腾。

地上某处残破头颅，猛地睁开双眼，无尽死气积聚而来。头颅上升至半空中，凝成巨大死亡漩涡，数之不尽黑气从地下涌现出来，汇聚于半空中，残缺不全的躯干渐渐趋近于完整，无尽伟力震颤整片空间！

半空中的人影猛地睁开双目，璀璨夺目，赫然便是死去的凌远。

“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怎么可能会死！”

体内干涸的丹田内部开始涌现出另一种气流，与真气相差甚远，元力复苏，灵魂不朽！

黑雾凝成的剑光化作漫天箭雨倾泻而下，地下人群哀嚎一片，毫无悬念血染大地。

凌远俯身而下，人群中飞掠而过，元力凝成的刀刃肆意收割生命，大片大片鲜血洒向天空如同罪恶的彼岸花遗世独立又瞬息凋零，充满别样的美。

人命如草芥般微末，死亡，也不过如此。

不多时，喧闹的空间一片死寂，苍茫大地血流成河，只剩残肢。

黑暗漩涡中唯一人独立，如魔神凌世。

“小咿，我们回去吧，结束了。”

虚空中黑雾聚集，一只灰毛小兽显现出来，欣喜地落到凌远肩头。

凌远望向虚空某处，眸光冰冷刺骨。

“不过如此。”

第17章： 末世提前至！

久违的阳光照在凌远身上，白皙的脸有些透明，身材依旧偏瘦却暗含劲道，显得不再那么弱不禁风。

进了校园漫步大道上，看着往日熟悉的一幕幕，恍如隔世。每个人或欢笑或沉闷地从身边经过，自己明明听到了所有声音，却怎么也进不到心里，如同微风拂过，甚至留不下任何触感。

推开宿舍的门，浓重烟酒气息扑鼻而来。宿舍其他三个斗地主热火朝天，听到门一开一合的声音，连头也没抬一下。

满地的瓜子皮零食袋，倒着的空易拉罐横在路中间，剩余的啤酒流了出来，整个宿舍乌烟瘴气，凌远略微皱眉，径直走了进去。

“阿嚏！草！是谁在骂老子！”一把顺子甩出去，赵宇抹把脸，啐了一口。

黄毛敲了敲桌面，过，看了看手里的牌顺口到：“我说你绝对是感冒了，最近流行感冒感染特严重，你他妈还是去医院看看好了。”

赵宇冷笑：“小感冒还去医院，老子早八百遍没去过医院那破地儿了，你真当我是咱宿舍那娘们啊……”

黄毛讪笑着点头，扭头的那刻赫然对上凌远的眼睛，目光交汇的那刻，黄毛心底陡然咯噔了下，全身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仅仅是随意的一眼，仿佛像过了一整个世纪，异常沉重胸闷甚至无法呼吸。

王章抬头，看到刚还神采奕奕的黄毛脸色惨白，额上豆大的汗珠滴落，顿时吓了一跳。

“喂，你怎么了，大白天见鬼了？”

说着，顺着目光向后一看，除了敲键盘的凌远，什么也没有。

点了发送，凌远沉默的脸微微缓和下来，带上电脑出了宿舍。

“你到底怎么了？”赵宇疑惑地开口。

黄毛睁大眼，还有些惊魂未定，神经兮兮。

“我他妈可能真见到鬼了，你们没有发现凌远有什么不一样？”

“你有什么不一样啊，你想多了吧！”

“算了，不玩了！”

黄毛果断扔了手里的牌，十指插进头发里面扯了扯，拉到脸上捧着整张脸使劲搓了搓，站起身双腿瘫软差点倒在地上。

赵宇扶起他，拖到椅子上。

“哥们，你怎么比我还逊啊！不就昨晚撸了一晚吗，这都趴下了。”

黄毛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变成这样，这感觉来得很莫名，像是身体压在泰山之下，完全无法呼吸。

王章笑嘻嘻地打开了电脑，“期中考试成绩貌似已经可以查了，见证奇迹的时刻来临了。”

“见证奇低的时刻吧，快开快开顺便帮哥查查，哥考前两星期可是一次课没落下。”赵宇急冲冲地道。

点开教务处主页，输入学号密码。

王章深呼吸一口气，滑动鼠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