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肩 下——五色曼陀罗
五色曼陀罗  发于:2015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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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影!”遇颂凌看着承影步步后退,上前一步想要拉住他,却见他突然将一个什么东西放到嘴里,右手一扬,一股淡淡的香味从他掌心扩散。遇颂凌心说不妙急忙屏住呼吸,却还是觉得眼前的承影渐渐模糊起来,双脚仿佛踩在棉花上一般无力,遇颂凌强撑着走了两步终是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承影小心翼翼的将晕过去的遇颂凌扶到床上,侧身躺在他的身边,痴痴的望着那张他无论看过多少遍都不会觉得腻的脸。轻轻的吻过他的眉梢、眼角、鼻尖、嘴唇,伴着苦涩的泪水,一点点吮着遇颂凌的味道,努力的记住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头发,将它们牢牢地刻在内心的最深处。

直到东方泛白,承影恋恋不舍的看了遇颂凌最后一眼,转身,毅然离去。

遇颂凌再次张开眼的时候,屋子里已经站满了人。

“太子你总算醒了!”被侍女通知通知的急匆匆赶过来的司徒胜说道,“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可是哪里不适?”

“承影……承影!”遇颂凌猛然起身,却又因头中的剧痛无力的倒在床上。

“太子,你醒一醒!”司徒胜痛心的说,“太子妃已经过世了!”

“他……”遇颂凌想要反驳,但想起承影的话,觉得还是暂时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以免再生事端,于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顺着司徒胜的话说,“是啊,他已经不在了……”

遇颂凌抬手揉着额角,闷闷的说:“你将那些到山崖下搜索他遗体的士兵召回来吧,山崖陡峭,我不想再徒添伤亡。”

“太子英明!”司徒胜说。

“我累了,你们都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遇颂凌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待房间中只剩下自己一人的时候,遇颂凌从床下抽出一个木筒,打开盖子,里面嘶嘶作响的爬出一条拇指粗细的金色小蛇。这是他在失去意识前拼尽全力做的最后一件事,将弥馨草粉抹在衣襟上,他在赌,赌他的承影不会立刻离他而去,他在自己身边待的时间越长沾染到的花粉也就越多。

遇颂凌抬手,用一根手指抚摸着金色小蛇的头:“现在,带我去找他吧。”

第91章:装疯卖傻

拇指粗细的金色小蛇扭动着身子向外走去,但没有走远,只是绕着遇颂凌所住的地方一圈又一圈的寻找着,却始终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你在这附近待了很久吧?”遇颂凌轻声的自言自语,“虽说是要离开,你还是很舍不得是不是?傻瓜~我也舍不得啊。我当然知道你的身份一旦暴露我必然会受到牵连,但有什么办法呢,我离不开你啊。”

遇颂凌见小蛇不能找寻到承影的踪迹,便将它收了回去:“既然我找不到你,那你来找我好不好?”

遇颂凌扬起头望向远方的天际,嘴角处漾起一丝若有似无有的诡异笑容:“承影,你说过之所以你的剑快到令人瞠目,全因为你从不出多余的花哨招数,只是一心攻击对手的弱点。你说得没错,抓住弱点便是制胜的关键,武功如此,人心亦然。你更应该知道,我向来都是个狡诈之人,若比诡计多端你终究是算计不过我的。”

说罢,迈开腿向院中的池塘跳去。

元太子遇颂凌重病,命在旦夕,由司徒胜亲自护送连夜赶回帝都医治。

承影从霍刚口中听到这个消息后呆若木鸡的愣了许久,才淡淡的说:“我知道了,天色不早了,我要休息了,您也回去休息吧。”

霍刚觉得奇怪,明明太阳刚落山,何来的天色不早之说,但见承影的确满脸倦容,就打消了再多待一会儿的念头,简单嘱咐了几句便转身离开。在石壁落下的刹那,承影便向撒了气的球一般瘫坐在床上,懊恼的敲着自己的头,咬牙说道:“凌的身体一向好得很,怎么会忽然重病?一定是因为我,一定是!我真蠢!我怎么这么蠢!”

太子府

“太子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忽染重病?!”安雅皇后坐在床边,心疼的抚摸着遇颂凌憔悴的脸颊。

“回皇后娘娘,太子是因为不慎跌落池塘,才会发烧的。”司徒胜回答。

“跌落池塘?怎么会跌落池塘?!”安雅皇后大怒,“那你们都在干什么?就任凭他跌下去么?!你们究竟是怎么做奴才的?!”

“臣失职,请皇后娘娘责罚。”司徒胜跪地道。

“失职失职,现在说失职还有什么用!”安雅皇后一拍床沿狠狠的说,“凌儿无事最好,若真有什么闪失,你们一个个就准备好提着头来见本宫!”

服侍遇颂凌的几个侍童侍女一听这话均是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司徒胜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太子妃呢?凌儿重病,他怎么不在身边陪着?”安雅皇后环视四周,没有看到承影的身影,不满的皱起眉头问。

“太子妃他……去了。”司徒胜低声说。

“去了?去哪了?”安雅皇后脸上的不满之情更甚,“凌儿现在重病在床,至今都昏迷不醒,他还有心情去哪儿?!”

“回娘娘,太子妃被皇上封为先锋,在与东阳国大军交战时被敌军乱箭射中坠入山崖,至今没有找到,恐怕是……去了……”

安雅皇后身子一僵,转头看着面无血色的遇颂凌,叹气说:“我也想呢,好好的,怎么就会跌入池塘呢。”

“自从太子妃出事后,太子便终日恍恍惚惚。那日一睡睡了一天,醒来后说召回派去山崖下寻找太子妃遗体的士兵,臣以为太子是想通了接受了现实,谁知……”司徒胜心中愧疚,“是臣太大意了!”

安雅皇后知道遇颂凌对他这个太子妃情深意重,心中暗叹一声痴儿,温柔的抚着他的额头,不安的说:“明明烧已经退了,怎么还不醒呢?”

“咳~咳咳~”轻微的咳嗽声吸引了所有人都注意。

“凌儿!凌儿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安雅皇后喜极而泣,但遇颂凌接下来的举动却让她的心如置冰窟。

“母后?”遇颂凌吃力的撑起身子,莫名其妙的问,“您怎么在这里?咦?您怎么哭了?”

“嘶~头好疼~”遇颂凌揉着头说,“咦?你怎么……怎么跪在地上?”

“你是……嘶~你是谁来着?”遇颂凌瞪大眼睛莫名其妙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司徒胜,似是在努力回想,猛地一拍大腿说,“对了!我想起来了,是司徒,司徒将军,对不对?没记错吧,嘿嘿~”

遇颂凌这一系列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怪异言语和举动让所有人皆是一惊,安雅皇后更是颤抖的托起遇颂凌的脸颊,战战兢兢的问:“凌儿,你怎么了?不要,不要吓唬母后啊!”

“嗯?什么怎么了?我挺好的啊。”遇颂凌笑嘻嘻的说着,让安雅皇后觉得惊慌,多年前,也是一场大病,使原本聪明懂事的大皇子遇颂怀变得痴傻疯癫,如今仿佛是一切重演,让安雅皇后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娘娘~娘娘~”站在一旁的高公公扶住几乎坐不稳的安雅皇后。

“请皇后娘娘先回寝宫休息吧,太子刚刚退烧难免有些恍惚,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司徒胜说道,“太子自有太医照料,还请娘娘保重凤体。”

遇德皇帝听说遇颂凌醒了本是十分欣喜,兴冲冲的放下手中政务赶来,却在殿外听到遇颂凌癫狂失态的笑声,一时间呆立在原地,怎么也迈不开脚步。

安雅皇后被侍女推着缓缓出来,看到在院子里徘徊的遇德皇帝,凄然问道:“皇上这下满意了?”

“皇,皇后……”遇德皇帝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逼死太子妃,凌儿现在又落得这般田地,这下朝内的种种传言可以平息了吧。皇上,朝内终于平静了,您终于满意了吧!”安雅皇后含泪望着遇德皇帝,布满血丝的眼睛透出讽刺和绝望,忽的剧烈咳嗽起来,用手帕捂住嘴,放下时手帕上的一抹红刺痛了遇德皇帝的眼。

“血……皇后!皇后你怎么了?来人,快传御医!”遇德皇后看到手帕上的血后面色更加难看,“朕不好,都是朕不好,是朕误信谗言竟会怀疑到他们身上。皇后,你要气就生朕的气,可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太医诊断安雅皇后是因悲伤过度休息不当才会咳血,遇德皇帝急忙让人推她会寝宫休息。望着她孱弱的背影,又听到殿内遇颂凌嘻嘻哈哈的小声,遇德皇帝心痛如绞,一拳打在树上,狠狠的自责道:“朕真是糊涂,老糊涂!”

另一边,承影不顾霍刚的反对执意回到帝都,因为怕被人发现也不敢住客栈,只是在城东外的山上一直等到天黑,才踏着夜色潜入了太子府。

遇颂凌正坐在窗边吃饭,一边吃着饭还一边用碗里的米粒去喂声旁缸里的鱼。完全没有发觉有人进了屋子,直到转身看到红着眼眶的承影就站在身后,才边吃边说:“你进来怎么不出声,吓了我一跳。”

“凌……”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竟变成了这副模样,承影的声音都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你知道我的名字?那你是……”遇颂凌用筷子的另一头敲着脑袋,苦思冥想一阵后兴奋的说,“我想起来了!你是承影,我没说错吧。”

遇颂凌盘腿坐在床上,指了指承影身边的椅子说:“坐,你坐。我和你说,自从这次生病后,我就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太灵光了,很多事情都记得不清楚,很多人也不太认得了,不过你慢慢跟我说,我慢慢想还是能想的起来的。”

“凌……”承影看着眼前的这个陌生的遇颂凌,像被贴着心脏的位置插入一把匕首般,痛却死不了,随着呼吸,每痛一下都是那么清晰,凑过去抚上遇颂凌的脸颊,将头轻轻的垂在他的肩上,哽咽着说,“对不起……对不起……”

“好好的怎么哭了?不哭~不哭不哭~”遇颂凌轻轻的一下一下的拍着承影的背,像哄孩子般的柔声说,眼中是强忍的转瞬即逝的泪光。

遇颂凌托起承影的下巴,瞪大眼睛看着他的脸,良久,咧着嘴呵呵的笑着:“你真好看。”

承影皱眉看着他额角撞伤的痕迹,心疼的说:“怎么那么不小心掉进池塘了呢?是不是有人要害你?”

“这个……我真的不记得了。”遇颂凌抓抓头发说,“我都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只觉得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一睁开眼就躺在这里了。”

承影再次抱紧遇颂凌,贪婪的嗅着他衣服上特有的檀香味道,幽幽的说:“无论怎样,谢天谢地你没事……”

遇颂凌被承影搂着,一口银牙几乎被咬碎,他多想狠狠的吻着这个朝思暮想的人,告诉他自己有多么的想他,却又怕那样会吓走他,承影如果知道自己是装疯卖傻肯定会离开。遇颂凌只得强忍着扑上去的冲动,继续毫无心机的傻笑着,心中暗暗发誓:“承影,相信我,我定会将所有障碍都铲平,定能让你安心的回到我的身边。”

第92章:揭穿

门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承影立刻警觉的竖起耳朵,起身藏到床下,小声对遇颂凌说:“别告诉任何人我在这。”

“太子,您的药煎好了。”无妄端着药进来,看到遇颂凌坐在窗户旁边吃饭,一边吃着还一边拿起碗中的米粒喂一旁缸子里的鱼。

“太子,该吃药了。”无妄恭敬的说,见遇颂凌没有理他的意思,又叫了一声,“太子,该吃药了。”

“放下吧。”遇颂凌边吃边说,嘴角还沾着米粒。见无妄一直盯着自己,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眼睛一转,抹下嘴角上的米粒向无妄伸过手去,“呐~你吃不吃?”

“太子~无妄……不是鱼呀。”无妄无奈的小声嘀咕,心想如今太子古怪得很,再待下去不知还会让自己吃什么,说了声,“无妄告退。”便转身急忙走了。

遇颂凌俯身闻了闻桌子上的药,心中笑道:“果然天下间治疗疯癫的药都是一个性质,不过是多放了安定的药物让患者睡觉罢了。”

“喂~他走远了,你出来吧。”遇颂凌向床下的承影招了招手。

“你先趁热把药喝了吧。”承影指着桌子上的汤药与遇颂凌说。

“不喝!有病的人才喝药,你觉得我有病么?”遇颂凌瞪大眼睛看着承影。

“这……”承影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通常来说但凡有病的人都不愿承认自己生病了,但对于遇颂凌,似乎不能用常理来推断。承影在他身边十几年,深知任何谎言从遇颂凌的嘴里说出来都能比真话还真。相对的,很多真话说出来也都能像是开玩笑一般。

“我也……不清楚。”承影低声说,虽然眼前的这个遇颂凌就像大皇子一般毫无心机,但他的本能却始终无法把他想得简单单纯。

“嘿嘿~以后要常来找我啊,放心,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起的。”遇颂凌凑近承影,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神秘的笑了笑,“这是——我们的秘密!”

之后的几天,每到傍晚,承影都会来到太子府探望遇颂凌,他的病情似乎没什么好转,仍是嘻嘻哈哈,疯疯癫癫,但承影心中的怀疑却愈发的重了。

“吃过饭了?”承影盯着桌子上剩下的饭菜问道。

“嗯,你呢?”遇颂凌像个孩子似的在桌上的点心盒里左挑挑又挑挑,拿起一块绿豆糕送到承影嘴边,笑嘻嘻的说,“尝尝,很甜的。”

“听说皇上今天已经对我加以追封,安太师虽因不排除有人陷害他才把金砖藏入他府中而免去了牢狱之苦,却也被皇上罢了实权,形同虚设。”承影一边吃着一边看似无意的说,眼睛则一直盯着遇颂凌,观察着他每一个表情变化。

遇颂凌看似根本就没在听他说话,只顾着逗弄着缸子里的鱼,还笑嘻嘻的说:“这鱼现在还太小,不知道长大些能不能吃。”

“桌上的剁椒鱼头你怎么不吃?那就是鱼做的。”承影笑道。

“那个啊……不好吃。”遇颂凌用筷子戳着鱼头摇头说,“一点都不好吃。”

承影浅笑,忽的眉头紧皱,双手紧紧抓住心口处的衣服倒在了床上,身体蜷缩在一起痛苦的抽搐着,张大了嘴,濒死般的急促喘息:“呃~啊……呃……”

“承影!”遇颂凌见承影痛苦的抓着被褥挣扎,急忙跑过去抱住他,看他双目紧闭,不安的扭动着身子,惊慌失措的说,“承影!你怎么了?那里不舒服?!”

遇颂凌伸出三支准确的扣在他的脉门上,惊奇的发现他的脉象平稳异常,正纳闷,忽的被承影反扣住手腕,一个翻身将自己压在了床上。

承影睁开紧闭的双眼,眼神深邃透着精明,微微挂上一丝得逞的笑容,抬了抬下巴:“凌,你果然是装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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