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笑了一声：“在人类世界或许是这样，但总会有办法的。”

“什么意思？”

兰卿霖有些迷茫。

“待会再告诉你，”路易斯掏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摆着两颗红色的果实。

“这就是天使之吻？”

兰卿霖问。

“它的名字叫红昙，”路易斯道：“天使之吻只是为了炒作罢了。”

兰卿霖看了看，拿起一个红昙就往嘴里送，路易斯连忙伸手拦住，兰卿霖不解的看着他：“怎么了？”

“那个……你不紧张吗？”

“紧张什么？”

兰卿霖笑道：“最坏不过是一死，不如赌一把，你不会害我的对吧？”

路易斯极为罕见的有些紧张：“当……当然。”

“乖，别紧张，”兰卿霖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我会没事的。”

兰卿霖把果实放进嘴里，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顺着喉咙流下，强大的神之能修复着他体内病变的细胞，兰卿霖觉得四肢百骸一下子轻飘飘的，再也没有半分虚弱的感觉。

“这……”

“感觉怎么样？”

路易斯急切的问道。

兰卿霖看了看床边仪器上的数显，泪水瞬间盈满眼眶，他看着自己的手，颤抖的道：“我好了，路易斯，我痊愈了……这太……太不可思议了。”

路易斯看不懂那些仪器，连忙按铃叫来医生，不多时，五六个医护人员赶来，为兰卿霖做了全身检查，得到的结果和当初的石永杰一样，完全健康。

有几个小护士听说过天使之吻的事，又看到路易斯手里装果实的盒子，都小声惊呼，原来石永杰绝症痊愈的传闻是真的。

路易斯对主治医师使了个眼色，医师了然，对兰卿霖道：“先生，您已经痊愈，明天就可以出院。”

兰卿霖笑道：“辛苦你们了。”

主治医师是个温和宽厚的男人，闻言笑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何况路易斯先生也帮了我们很多。”

路易斯点头，道：“晚了，你们回去休息吧，我明早会办出院手续，带卿霖离开。”

一干医生护士收拾了医疗器械纷纷离开，兰卿霖握住路易斯微微颤抖的手，问：“怎么了？”

路易斯看着兰卿霖，喉咙像是哽着什么一样半天都没说话，过了会慢慢道：“卿霖，你痊愈了，我真是太……”

“好啦，”兰卿霖笑了起来，拍拍身前人的脸颊：“别这么激动，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吗。”

路易斯呆呆的看着他，上前一下抱住兰卿霖，在他耳边喃喃道：“你不知道，在我发现你被那些杂种……我有多害怕……”

兰卿霖静静地任由他抱，道：“他们已经死了。”

“可是你染上了那种病……那时候我就想，如果你再也不能痊愈，我就一直守在你身边。”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兰卿霖轻轻道：“是你救了我。”

路易斯有些烦躁的揉着脑袋，兰卿霖帮他整理乱蓬蓬的金发，道：“陪我躺一会，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天亮了。”

路易斯依言照做，两人相依偎着，盖着棉被纯聊天。

夜深了，玻璃的穹顶透视出夜空，郊区的大气透明度很好，此时正是一派星汉灿烂的景象，兰卿霖指指头上的夜空，道：“星星很美。”

“的确很美，”路易斯看着兰卿霖说出这句话，兰卿霖看着星空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路易斯一只手臂环住他，喃喃道：“卿霖，我会带你走，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走？”

兰卿霖诧异：“你的事业呢？你的家族呢？”

“这些都可以交给别人，”路易斯道：“我可不能因为我的原因而再一次让你受到伤害。”

兰卿霖笑起来，过了会道：“你是血族，寿命长达上百年，我陪不了你那么久。”

路易斯一下子慌张起来：“那怎么办……不管用任何办法，我都能……”

“笨蛋，”兰卿霖笑道：“忘了初拥了？”

“啊……我忘记了，”路易斯眼睛突然睁大，震惊道：“你……愿意了？”

“以前是我傻，不过现在想通了，”兰卿霖道：“我可是要和你过很久的，只陪你几十年怎么行。还是……你不愿意？”

“我当然愿意……愿意的不能再愿意……”路易斯语无伦次的道，索性凑近，吻住了恋人的嘴唇。

相伴相依，一直到生命的终结，这才叫做爱情。

＊

人界，宾馆房间。

普莱斯利刚醒来便感觉到几股相当强大的气息在卧室门外头，顿时又被吓回被窝里去了，索性睡个回笼觉。

玛门，路西法，米迦勒，别西卜几人围着茶几坐了一圈，没一个人说话，气氛说不出的严峻。

玛门率先开口：“殿下，梅丹佐现在在哪里？”

米迦勒沉吟了一会，道：“他的气息在圣城中央。”

玛门不假思索道：“我去找他。”

米迦勒道：“城中央是禁地，一旦有魔族闯入，便会受到禁卫队的攻击。”

“这不是问题，”玛门道：“我要把梅丹佐带回来。”

“这是很大的问题，地狱魔王擅闯天界禁地，处理不好便会挑起战争，”米迦勒道：“更何况，梅丹佐所有关于你的记忆，都已经被神洗去了。”

玛门咬住下唇，愤怒从眼中一闪而过：“把他带回来，一切都还有机会。”

“你这么做会加深两界的矛盾。”

米迦勒道。

“我不在乎。”

“可你承担不起这个责任，”米迦勒严肃道：“我们不能再战斗了。”

玛门道：“天魔两界迟早要有一场战争，二代天使的被创造便是导火索，天界可以出现没有感情的天使，当然也有理由出现没有痛觉的战斗机器，地狱应该把这个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

米迦勒道：“可其他天使是无辜的。”

“可创造出这些威胁的是上帝，”玛门一针见血的道：“天堂直属于上帝，你觉得你们还没有责任吗？”

米迦勒无言以对，他皱紧眉头，过了会低声道：“我们似乎偏离了话题，重点是梅丹佐，而不是战争。”

玛门道：“我们要从根本解决问题。”

沉默了一会，米迦勒道：“照你这么说，梅丹佐是挑起战争的罪魁祸首？”

玛门皱眉。

“如果神知道了这件事，你认为神会怎么做？”

玛门不敢想，因为神也很喜欢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比如……消灭掉挑起战争的罪魁祸首。

“我们都不想战争，因此我们要做的就是联合起来。”

米迦勒轻声道，玛门沉默的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放弃了？”

玛门低声问。

“当然不，”一直沉默着的路西法开口：“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需要一个契机。”

“什么契机？”

别西卜问。

米迦勒一笑，道：“这就不用你们管，我和路西法会解决。”

别西卜点了点头，玛门突然道：“殿下，我能不能……看看他？”

米迦勒清澈的蓝色眸子盯了玛门一会，道：“可以，不过你要保证不要冲动。”

路西法道：“这是一个周密的计划，一步错步步皆错，别惹出乱子。”

玛门点头：“当然。”

米迦勒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水晶球递给玛门，一片迷雾中渐渐现出一个天使纤瘦的身影。

别西卜在一旁探头探脑的看，玛门立刻把水晶球收进了空间戒指。

别西卜眼巴巴的看向米迦勒：“殿下……”

米迦勒道：“拉斐尔现在在教堂，离神座太近，无法使用镜像追踪。”

别西卜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米迦勒随即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他现在很好。”

别西卜的脸色好看了点，道：“谢谢殿下。”

米迦勒说了声不用，便和路西法一起离开。

人界灰蒙蒙的天空下，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悬浮在半空中。

“我骗了他，”米迦勒道：“不过我打赌，他不会想见到拉斐尔此刻的样子。”

“你做的对。”

路西法揽住他的肩，两人的身形缓缓消失不见。

＊

天界，圣洗池。

今天不是礼拜日，因此圣洗池的周围空无一人，没有风，池中央的橄榄树魏然不动的立在那里，池中湛蓝的水却微微漾起波涛，一个天使漂在水中，粉色长发散开，眼睛安详的闭着。

一道金光破开天空中片状的云层，笼罩在天使的身上，渐渐的，有一些影像在金光的范围内出现，像是走马灯一样不断播放着。

画面里，隐约能看到池中的天使和一个黑发紫眸的魔族相谈甚欢，尽管没有什么亲密的动作，却无处不流露着暧昧的气息。

那是他的爱情，让他陷入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

魔族展开漆黑的六翼，怀中抱着粉发的天使，瞳孔中倒映出璀璨的夜景。

天使轻声道：“玛门，我爱你。”

魔族眸中的心疼一闪而过，低声道：“别勉强自己。”

画面变换，两具赤–裸的躯体在床上翻云覆雨，天使与魔王紧紧相拥，吻得难舍难分。

金光骤然耀眼了起来，亮的刺眼，当光线暗淡下去的时候，天使周身的影像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他一头华丽扎眼的粉色长发，也变成了璀璨的金色。

他爱的人，爱他的人，他的情人，玛门，已经从他记忆里消失，不留一点残余的影像。

爱情是第八宗罪，米迦勒如是说。

我不能改变命运的轨迹，但我能够改变其他东西。

睡吧，我的孩子，当你醒来，将又是一片圣洁的天空。

第26章：一锅粥

“噗……哈哈……”别西卜看着水晶球里梅丹佐的金发，忍不住笑喷，玛门脸黑的堪比锅底，拳头握的死紧。

“抱歉……哈哈，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上帝要这么做。”

别西卜连忙解释：“毕竟粉头发挺漂亮的。”

玛门当然知道为什么，如果梅丹佐与其他天使一样是金发碧眼，那么他在看那份名单的时候就会自动屏蔽过去。换句话说，如果梅丹佐的发色不是那么的扎眼，就算是有在精灵森林的那次偶遇，玛门也不会起什么绮念，这段孽缘根本不可能发生。

呸，什么孽缘。

别西卜看着水晶球中的金发天使，想到了拉斐尔，不由得叹了口气。

玛门看到别西卜的表情，挑眉道：“你喜欢拉斐尔？”

别西卜有些尴尬的点头，玛门问：“为什么？”

“当初在天堂的时候就觉得他挺好玩儿的，”别西卜挠挠头：“后来越来越觉得他可爱，再后来我们来到地狱，每次看到他来传信什么的我就很……呃……”

别西卜涨红了一张英俊的脸，玛门道：“看不出来啊，在天堂那会儿我以为你只对每晚的烤鹅感兴趣。”

别西卜啧了一声，道：“那是不一样的。”

玛门道：“拉斐尔知道你喜欢他吗？”

别西卜摇了摇头，过了会道：“就算他知道也不会相信的，他只会觉得我在耍他。”

玛门叹了口气，拍拍别西卜的肩膀，道：“不管怎样，现在我们是一样的境地，只要人能够回来，一切都有机会。”

别西卜默默地点头，不甘心的道：“你真的就准备什么都不做，等着陛下他们安排一切？”

“怎么可能，”玛门道：“米迦勒只说不让我去找他，没说不准我做其他事情。”

“你准备怎么做？”

别西卜问。

“上帝再怎么残忍，也不会放任天堂不管，”玛门冷笑：“要知道，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跑的了河……什么？”

别西卜茫然。

“意思就是……”玛门只好给他通俗的解释：“我们奈何不了耶和华，但对付天使还是容易的多。”

“你要做什么？”

别西卜饶有兴趣的问：“进攻天堂？”

“那是萨麦尔的做法，”玛门单手支着下巴，慢慢道：“有的时候，经济上的压迫比武力侵略更有效。”

天堂与地狱的贸易联系紧密，而且是天堂唯一的贸易对象，更重要的是，地狱在此中处于完全的主动地位，一旦地狱大幅度提高关税，或者是采取别的什么不利于天堂的贸易政策，天堂的经济危机会陷入更加严峻的境地，经济崩溃的可能性非常之大。而一旦天堂的经济崩溃，天堂的几十万天使将会无法选择的拿起武器。

有压迫就有反抗，永恒不变的真理。

因此，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这场战争都无法避免。

别西卜脸色严峻：“你确定要这么做？产生的蝴蝶效应将会很恐怖。”

玛门道：“我知道，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别西卜皱眉：“上帝会不会对梅丹佐不利？”

“他不会的，”玛门道：“祂洗去梅丹佐的记忆，就是想让梅丹佐忘记这一切，继续作为他的试验品，若是祂净化了梅丹佐，就显得太过多此一举。”

“而且，祂知道，祂这么做会引起我对天堂更加疯狂的报复，到时候打起来绝对是两败俱伤，”玛门阴恻恻道：“祂不会插手战争，因为地狱作为天堂的对立面必须存在，但这也不代表祂希望战争，不管是谁，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创造的生物自相残杀，至少是只因为一个天使的话，不值得。”

“试验品可以再创造，但战争一旦发生便无法挽回。”

玛门的笑容很危险：“孰轻孰重，应该很好分辨。”

“你是在玩火，不过我喜欢，”别西卜把手搭在玛门的肩头，道：“加我一个。”

玛门微笑道：“欢迎。”

玛门把桌子上的水晶球收起来，突然道：“路易斯，你还想听多久？”

玛门走过去打开门，门外是尴尬的保持敲门状态的路易斯。

“那个……我正准备敲门。”

路易斯挠了挠头，蹩脚的解释道。

“无所谓，玛门道：“你有什么事？”

路易斯没想到玛门这么开门见山，正打算开口，一旁的别西卜突然吸了吸鼻子，道：“血族？”

路易斯愣了一下，别西卜又道：“这个味道……兰伯特家族的小蝙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