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自己是他的妃子，他总会重些情面，再加上怀有龙子却想不到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她又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眼前这个人是他的夫君是他这辈子的依靠，今日他这样和他说依她极端性子。
顾涉这日子天天人参，鸡汤吊着命比起前几日喝药算是好了很多。小皇帝每日都会抽些时间来，真忙的不得了了晚上也会来。
就在顾涉刚入牢的时候，容繁曾找过小皇帝为他求情他说“你总不能因为喜欢朱姬就将顾涉给关起来”他也不知道顾涉为什么给关起来，听宫里的太监宫女们说着什么什么闯宫什么良妃。
他还记得小皇帝笑了，笑的他一阵莫明。
“谁跟你说我喜欢朱姬了，你们当真看不出来我喜欢顾涉么”
这事就譬如像是金条说他从今往后都不喜欢钱了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原来他们一直他们一直被诓着，容繁又庆幸自己早先金条他们知道这事，想来他们要是知道此事那个表情一定十分的精彩。
到顾涉醒来是第三日的黄昏。
容繁现在正趴在桌子上小寐，听见声响就差激动的没立即跑过去抱顾涉。
勉强睁开一只眼，淡黄色的帐幔，檀木床上刻绘着精致的雕花，墙上挂着一大福山居图左右各是名家字画不是他的屋子，瞧着就知道这是容繁的屋子了。
顾涉半响只发出了个单音字“恩？”
“你……总算是醒了，渴不渴饿么”
顾涉嘴张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动了动腿也没知觉。
容繁走过去将他扶起来靠在床上，道“你不要急，你这嗓子只要好好吃药一定会好起来的”
顾涉挑眉指着自己的腿，容繁没话说了。
他又指着自己的嗓子摇了摇头，指着容繁背后，
容繁表示自己难以理解。
顾涉想了想又做了个写字的动作。容繁回头看桌上还放着笔墨是了。
顾涉接过笔在纸上写道“腿？”废了是不是”容繁点点头复又摇摇头。顾涉看着他这个样子竟是笑了半响又写道“我都没哭，你这大男人这眼睛红的跟个姑娘似的，你丢不丢人”
容繁擦了擦眼睛“谁哭了，眼睛进灰尘了你才跟个姑娘似的，你这嗓子说话虽然有时候不中听，但比起看你这狗爬一样的字要好一些，就是可惜了你这双跟胳膊似的小细腿”
要是能说话顾涉铁定要骂过去你才胳膊似的小细腿，啊不指头细的小腿。
他却笑着点点头，容繁伸手猛戳他的额头“你还笑个鸟比哭还难看”顾涉捂着右额又写道“我记得朱姬可是怀孕了，你使个法子让秋华当宫女送进去，她爹是太医她懂的医理”
“你病傻了么，还管他个鸟”
容繁起身就往外走，顾涉以为他要出去，急了使命摇床，容繁又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你别把我的床给摇坏了，我去给你端药”
顾涉嘿嘿干笑着，笑了半天也没个声。
他那日血失的多，药和着滋补的血燕一起喝，黄釉描金碗里盛着。
顾涉就在宣纸上写着四个字“秋华入宫”
容繁想玩他就是不答应，顾涉气的他本来身子就没好利索，现在又给气的咳的厉害。容繁也只能点头一边给他喂着一边道“你就这么喜欢他”
顾涉微愣，他知道他说的是小皇帝和自己，那日他在牢里说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许久顾涉点了点头。
第四十章
容繁命人去做了个轮椅。除去那是个轮椅单看雕工那也是件精品。
顾涉出来后就一直在怀王府里住着，他没回家是没想好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跟顾夫人交代。就连他自己都无法接受自己废了的事实，小皇帝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顾涉多数时间会在房里看书，金条容言他们闲时会来陪他说说话。推他王府四处走走。
说近日他的事闹大了，以为他还在天牢里给关着这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去茶楼里听说书准能给他说上好多个版本。
什么顾大人也喜欢着良妃娘娘呢。
什么顾大人是要和圣上抢良妃娘娘这不给关起来了，管他以前在皇上面前有多得宠的。
顾涉起先听着还能笑笑，现在听着也都没多大反应了。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自己还能忍多久，那时候废了心想废了就废了，却不是只是说说那么简单。连带着脾气也变的不好了。
容繁好几次给气的头疼，气完了出去，不一会儿又要忍不住回来看他。
譬如这次顾涉想要出府，容繁没让，他多半又要开始说自己“我晓得，我现在是个废人，出去了也是给你招麻烦”
这么一番话又将容繁气的想骂他又骂不得只能自己一个人郁闷，他嗓子好了就是哑的吓人。
容繁在外面走了一圈又回来没奈何了只能答应他。
顾涉要出去，去西城的那座别院，就是他们夏天都会去避暑的那座。
“我送你去就是了”
顾涉搁下笔“恩，那你记得多给我找几个漂亮的丫鬟婢子”
这画的可不就是他的扇面容繁取过他的画看了了许久笃定道“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顾涉垂眸，此时他却不在，兴许是在陪着他的准皇后。
“你，最近可是越来越会闹孩子脾气了”
顾涉用沙哑到不能再沙哑的声音道“我不还比你大么，没大没小”
真是怎么就成了这么个脾气，像孩子这么闹着是学了谁的。
西城那座院子是他们买下来的，院子挺大风景甚好，也没什么人是拿来夏日避暑用的每月夜都会有人来打扫倒也干净，只要稍微理理就能入住。
容繁体贴着，给他送了十来个丫鬟，个个出落的都不错有几个是他在王府就见过的不过是多看了几眼他就给送来了。
这十个中最好看的那个婢子他瞧着最眼熟，又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顾涉招手叫她过来，那丫头也大着胆子去真是越看越眼熟。
“我是不是，在哪里看过你，你叫什么名字我记不得了，可能忘了”
“回大人的话，奴婢叫冬雪是新进王府的”
绝对不是在王府见到的，冬雪这名字……听着也耳熟。
顾涉来了兴致又问道“你，长的不错是为何进王府的”
“我母亲……”这话还没说完眼圈就红了大半，顾涉伸手转揉眉心，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说，料也料到了是母亲得了什么病还是怎么怎么了。
他自己现在这个半残不残的样子那还有什么闲情再管其她人的事。
不过这个冬雪也确实是有几分姿色，真是在哪里见过的。
他还住在自己原来的那间房间，特地指了冬雪来贴身伺候。
想他这一个男人独住在这么个大院子里面，身边有十个如花似玉样的丫鬟服适着，又都是从王府里出来的眼力劲好着，懂的看眼色行事。
冬雪每日都推着顾涉四处看看，到阁楼上瞧瞧有时候还能翻到几年前丢失的东西。他同祁宣以前玩过的什么棋，又是什么一起穿过了的衣服。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都叫他给看了个便，可惜，可惜不能直接下去走走。
顾涉每日都要都要沐浴便是这个时候，他腿脚不便洗个澡边上还要围着六七个婢子从头到尾要给看了个便，他那一张老脸自然是红的跟个城墙一样脸不红，心不跳。
就是那些个丫鬟看的心神荡漾，小脸红彤彤的泛起两朵红晕相较之下冬雪要显的镇定很多顾涉对她真是越发的感兴趣了。
他从王府出来已经过了四日多，说好的立后大典却并未举行容繁隔两三日变来看他今日正巧是十月四。
“皇兄是生气了，朱姬……”朱姬当不上皇后了。
顾涉却并未有过多的反应，淡淡看着茶杯中上下漂浮的茶叶。
容繁又同他说了些别的顾夫人知道他已经出狱了，也来王府寻了他几次，问他是不是想要回府。
回府自然是要回去的，总不能在外面就躲他个一辈子。
十月风光大好可不是芙蓉花要开的日子了，顾涉也难得心情好了一日身边服侍的婢女将近少了一半，什么家里老太太去逝了，什么远房的表哥又讨了新媳妇。
什么事都赶上这个时候了真叫个好巧。
说江湖上有个流云公子功夫又是一等的好，是成天坐在轮椅上的边上两边跟着四个美得不得了的女子。顾涉今天就撞上这么个事，也不知道哪家姑娘，看他边上围着几个姑娘又是长大好看的姑娘，以为是看到什么流云公子了，硬是拦着不放一口一个
公子公子，奴家思慕你很久了
公子公子，你要记得奴家，奴家叫春笑
真是小女孩家心思，还能指望着那什么流云公子能对他来个一见钟情么。
她硬是要对个瘸子说这番话，还是顾涉这种心高气傲的瘸子。才问起冬雪是去哪里了一天都没看见她，要她在就肯定没这种事她最近还真是多事。
多事的要天天往朱姬那跑，顾涉懒懒的靠在椅子上，想着这丫头是要闹出些什么，既然是来监视他的，也不藏的好些一下子就叫他给猜出了个全部。
旁的婢子见到他反应多少有些，瞧见他洗澡还能这么镇定的镇定的奇怪了，办事牢靠的不靠谱了。这都入了夜还是不见冬雪回来。
第四十一章
顾涉睡的早，睡的浅，门外两个丫头守着门，闲的无聊了东扯西扯。
夜深人静，却将她们的声音衬的越发的大。顾涉给吵醒了她们还在说着，他一颗怜香惜玉之心升起没舍得打断她们。听的不甚清楚，倒是有一句听的真切。
也不晓得是那个丫鬟说的“你看，咱们家王爷对顾大人这么上心，哎你觉着是不是”
“嘘，你可小心着些，断袖什么的可不要乱说……”另一个声音又是压低了些。
顾涉听着欲哭无泪，这些妮子一天到晚，脑袋里都在胡乱的想些什么，明明白白的兄弟情深都能给搅成断袖情深，莫非他是长了张我看你就是断袖的脸。
门外静了静，半响又道“你上次不是说，王爷是对皇上有意思么”
莫非他们五个人在这些底下丫鬟的眼中都是互相断袖的，顾涉本来睡意就浅，听着小姑娘们乱扯，倒也来了兴致，偏偏他来了兴致门外又安静了。
隐隐有脚步声传来“吵什么，扰了大人休息你们吃罪的起么”
回来了。
吃罪不起，冬雪回来的也忒巧了些。顾涉现在也不能朝着门外大喊一声你们继续说，我就听听。
小丫鬟们乖了，冬雪又道
“你们这么粗心着，早上大人和我说了叫你们回王府去”
“可冬雪姐我们要是也回去了，那大人他身边可只有你三个人服侍着了”
他什么时候说过，今日又是得了朱姬的什么命令。
顾涉自给他们吵醒后就睡意全无，想着是该要找个日子回趟相府了，
一夜无眠
十月入秋，加上顾涉这是避暑的地儿，是有些冷了顾涉早上起来指了冬雪来伺候，他平日也鲜少留意这些丫鬟，如今被冬雪胡乱指回去的现在也只剩下了三个婢子。
冬雪取来外衣帮他穿上，顾涉仰头让她来整理领子，喉结上下动了动道“我明日要回相府，你便同我一起回去吧，你若不愿也可以回王府”
替他扣领子的手一停，眼中一抹异常一闪而过，半响又回复平静道“奴婢，谢大人垂爱”
不仅是起居，就连膳食也是冬雪一手负责的，顾涉吃饭时多夹了那道菜，少夹了那道菜，是喜欢吃肉的还是喜欢吃素的她也都细心的记着。
今日风清云净，顾涉用过膳还想出去走走，头忽然痛起来，痛的厉害回房呆了一会儿看书也静不下来叫丫鬟去请太夫，这时候就是一个鸟影也瞧不见，冬雪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
真痛的难受了，睡觉也睡不去。
脑子里像是有一万条虫子在爬头疼欲裂，这么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过了多久。
“大人，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了是不是”
听到这声音，又清楚了些。顾涉看着他，额头上已经是有一层的汗水。
“平日大人吃过的饭我都下了药现在不过是经药水一激发了药效，疼的难受么？”
暧昧的语气，就像是两个相爱的人之间的对话。
“我就是奇怪，你明明知道我是朱姬派来的人，怎么不杀了我还留我下来杀你，你不会真是以为我不敢动你吧大人可真会……”
顾涉打断她的话“你不过就是个姑娘，你是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我以为你会和我说我若能帮你……”
“大人，你太高估自己了”
说真未动半点真情是假，冬雪不敢对上他的眼睛，早在那个昏暗的地牢里他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倒在自己身上就已经不忍了。
“那我是赌错了，我记的你在天牢那次我好像看到你在哭……我是不是要死了”
顾涉合上眼，这药真是厉害，现在每说一句话都要多承受好几倍的痛楚。
看到他这个样子，强忍着的泪珠也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停不下来。“大人，我在你身边的这几天，真是没有一天是不想着怎么害死你的”
“可我若死了，皇上必定会追究那……那你怎么办？”
“大人也不必为我想着了，我会放一把火制造出个大人不甚被火烧死的场景”
二人的对话就像是问你今天吃饭了么，我还没吃饭嘞
冬雪倚在门口，全身都在轻微的颤抖明明已经哭的不成样子，说话的语气却平静的不能再平静。
“顾涉我问你，你对我有没有一点点不同”
“就像哥哥对妹妹……”
“你真该死，这么一大帮女人为你伤情你却喜欢男人是不是明知道我问道根本就不是这个就算骗我兴许我会救你”
“我不能骗你，你说是不是”
要不是顾涉现在这个样子，她真要以为是自己上了顾涉的当，而不是顾涉要死在她手上。
可他哪怕是要骗她也是好的
“无论如何，往后每年的清明我都会烧……烧些纸钱给你”
冬雪掏出火折子，顾涉一双眼顿时瞪的铜铃那么大，说是要烧死他还真是要放火烧死，敢不敢再狠一点，真的是连个全尸也不留给他。
纱帐被火一点就着，挂在上头的流苏也跟着慢慢烧成灰烬，火蛇蔓延发出“嗞嗞”的声响
冬雪往里看了一眼，终是忍不住捂着嘴哭跑出去。
顾涉给熏的睁不开眼，烟吸进肺里咳个不停那火越烧越旺。眼前也只剩下一片红火。
可他又想到了他。
容渊……呐
顾涉合上眼睛，倒在床上。
手中紧握还是他送的那把扇子。
城西这一场火烧的大了，这院子本就大要发现也不易，等天空中升起滚滚黑烟，从人跑进去救火已经烧了一大半成了火海。
说是谁家的公子死在里面了，王婆擦了擦眼角的泪她记得是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小公子，挺好的一孩子。容繁听着心跳漏了半拍发了疯似的往火场里冲，前来救火的官兵是拦也拦不住。
隐澡宫里朱姬还安详的喝着安胎药，秋华今日出去两次是为他出宫挑民间的土方子安胎还管用。
冬雪跪在地上。朱姬将一碗药尽数喝了个光，那帕子擦去残留在嘴边的汤汁“我还以为，你等不到你爹娘活着的时候动手了”
“带她去见她爹娘吧”
长安这地方消息就是传的快，容言正陪着顾紫依挑新衣有人来报城西失火了烧的正是他们往日避暑要去的那个宅子。
顾紫依知道顾涉住在里头，容言和他说过她还准备明日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