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儿拉了林大山坐下，又去厨房自己烧了热水，沏了壶茶端来。他给林大山倒了杯热茶，笑着问道：“你今年也十七了，也该到了成家的日子。怎么样有没有喜欢，有的话哥哥给你问去。”

林大山有些羞臊，“我也想着明年讨个哥儿回来。”

林雨儿听了这话也非常高兴。自三年前二老离世以后，弟弟一直是一个人过日子，一个汉子生活上总有些不方便，看他这样子好像是心里有了人，若能帮弟弟讨了这哥儿回家，也算了了自己一桩心事。林雨儿笑问到：“是哪户人家的俊俏哥儿让我这好弟弟看上了呀！”

“不是咱村里的。”林大山将自己捡到顾秋兄妹的事向林雨儿和盘托出。

林雨儿听了林大山的话就猜到自己弟弟是喜欢这个顾秋，他也是个开明的，自已也受了这婚姻的苦，就想着自家弟弟能够找个喜欢的人好好过日子最好。

林雨儿伸手握住了林大山的手，说道：“这个顾秋是个逃荒来的，阿爹阿爸都没有了，但我们庄户人家也不计较太多，听你的说法，他倒是个模样、性子都不错的好哥儿。你的眼光我是信得过，不过总要找个时间亲自看看，问问他的意思如何，如果你两都有心，哥哥就帮你们撮合。”

林大山原本还担心哥哥会不同意，听了林雨儿的话心里松了一口气。

接着兄弟两个又闲话了许久，直等到天色快暗了才起身回家。出门前，王好良又裹着厚厚的大衣，哆哆嗦嗦的出来相送，还提了一篮子东西给林大山。林大山知道这是他们家给的回礼，也不推辞，道过谢就往家里赶。

几日过去了，顾秋和顾冬的身子几经全好了，林大山还特地请来村里的老大夫看过，除了顾冬脚上还有些冻伤外两人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需抹些冻伤膏就好了，药也不用再服了。

今天，江涛去城里买安胎药了，不放心金云一个人在家，就请了顾秋过来陪陪。

江涛素来是非常疼爱家里的哥儿的，更何况金云肚子里还怀着孩子。顾秋带着顾冬一进房门就觉得暖意袭人。原来江涛怕金云冷，屋子里早早拢了火盆，火盆上还吊着个瓦罐，煮着热水，炕上还摆着一碟酸梅子，顾秋想着江涛对家里的哥儿可真好，嘴上也调笑道：“金云哥，瞧你这日子过得，江大哥可真会疼人！”

李金云扶着微微挺起的肚子，笑着说：“他这人就会小题大做，这怀上还没几个月呢，这儿那儿就都准备上了。一点也不知道节俭，他呀，就是个不会过日子的主。”他嘴里这样说，脸上却是一脸的幸福。

顾秋是带了针线活儿来的，前些日子林大山从城里买的布料、棉衣，顾秋正好帮着作件新棉衣，金云则做些刚出生小孩儿的衣裳，小小的，精细极了。顾冬也没闲着，捧着一碗热热的蜂蜜水，窝在顾秋身边，乖乖地喝着。

“你家小冬儿可真乖，看着真讨人喜欢。”

顾秋看来看乖巧的顾冬，叹口气说：“这是病刚好，还没完全恢复过精神来。他平时也是个会闹的。”金云一脸慈爱地看着孩子，“孩子嘛，就是这样。小冬儿，好喝么？喝完了叔叔再给你泡一碗。”

顾秋听着金云的话，心里很是温暖，“小孩子，你就随便他吧，别管他了，让他自己玩去吧！金云哥，你这手艺可真不是一般的好，这衣裳做得真精致。”

李金云笑着说：“别夸我了，我看你的手艺可是比我好呢！瞧这针脚可真够细密的！诶，这衣裳可真够大的，不像是给哥儿做得，怎么是给大山做的？”

顾秋听了脸上有些发红，“这不是快过年了吗。林大哥买了布料和棉花，要做件新衣裳，本来是要托给村里的婶婶们做的，我想着我也能做，而且最近也闲着就自己揽了这个活。林大哥救了我和小冬，我也没什么好报答的，能帮林大哥做件事也是好的。”

李金云看着顾秋的神态，也有几分猜到了他的心思，放下了手里的活，拉住了顾秋的手说：“我一见你呀，就觉得有眼缘。你的心思我也猜得到几分。你若放心，哥哥我就跟你说句真心话。你是个模样、性子都好的哥儿，如今家里遭了灾，逃荒到这里，如今除了小冬也没什么亲人。小冬现在才七岁，就算是个小子，如今也不是个依靠，反而要你来照顾，你肯定是不容易的。往后若是在往别处走，也不知道前路如何，不如就在咱们村里定下了。大山在咱们村里也是个顶好的汉子，人壮实，能干也勤劳，而且看着也是个会疼人的主。他的好你也是看得到的。如今他也到了年纪，也想着要讨个哥儿了。我看你也是动了心思的，不如你两个就成家过日子。”

顾秋听了这一番话，对金云也很感激，这一番话都是为了他好，眼眶不禁有些红了，“金云哥，我也不扭扭捏捏了，我对林大哥是有那一番意思。可是我俩相遇也没几天，也不知道林大哥是怎么看我的呢？”

李金云捏起一块儿酸梅子咬进嘴里，胸有成竹地说：“我认识林大山不知有多少年了。头一次见他对一个哥儿这么上心的，我看他对你绝对有意思。你放宽心，我呀，找个机会帮你问问。最好能来个成人之美。”

顾秋听了李金云的话，心里开心了许多。两个人一边做针线活儿一边闲聊，不知不觉就快到饷午了，江涛也从城里回来了。

江涛放下了东西就进屋来看金云，顾秋见他回来了，时辰也差不多了就起身打算回去了。江涛挽留，“你们就别走了，中午就留下吃饭好了，我把大山也叫过来。”

顾秋拉着顾冬，说“这个时辰，我想林大哥肯定已经把饭煮上了，今天就不留下吃了，下次吧。”江涛也就同意了，又递给顾秋一包点心，说是给小冬儿吃，顾秋推辞不过就收下来。

回到家，发现林大山还没把饭煮上了，“林大哥，这个时辰怎么还没煮饭呢？”。

林大山听到顾秋的话，答道：“今天这么冷，我们就煮羊肉汤喝，前几日，我哥哥家送来的腊八节礼里正好有一块羊肉，冬天喝羊肉汤最暖身子了。等会儿再蒸几个包子，就好了。”

顾冬一听可以和羊肉汤就开心极了，拉着林大山的手说个不停：“太好了，我最喜欢喝羊肉汤了。哥哥做的羊肉汤最好喝了，我要喝两大碗。”

顾秋被顾冬给逗笑了，用手指点了点顾冬的脑门，“还两碗，小心把肚皮给撑破了啰。煮羊肉汤要好一会儿时间，你们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吧。”

一大块羊肉早上就已经放在屋子里解冻了，林大山已经把羊肉砍成了大块放在碗里。顾秋把切好的羊肉放入锅里倒入冷水，泡一会儿再一起煮开，捞起羊肉再用清水洗净。把锅里浮有脏沫的水倒掉，把洗净的羊肉重新倒回锅里，加入姜片、八角、花椒的香料，再倒入半锅的水用火煮上。羊肉要起码要先煮一个多时辰，顾秋就把家里的几个包子热了一下。

“哥哥，你也吃一块”，顾冬见哥哥忙着烧饭，就拿了一块点心过来喂顾秋吃。顾秋就着顾冬的手咬了一口，是撒了桂花沫的白糖糕，细腻软糯的糕点，一口咬下，嘴里萦绕着丝丝的甜味和浓浓的桂花香味，真好吃。顾秋就着股顾冬的手几口就吃完。

林大山见顾秋吃得开心，也憨憨地笑了，心想下次去城里一定得记得买一些回家。

煮了好些时候的羊肉汤已经香气四溢了，馋得不行的顾冬守在灶前，吸溜着口水。顾秋见他这样子心里暗笑，手里也加快了速度。他把地窖里拿出来的大白萝卜削去皮，切成跟羊肉差不多大小的一块块，放到汤里，再加入已经泡开的黑木耳，干蘑菇，放了些盐，盖上锅盖再煮上两刻钟，最后撒上些葱花就起锅了。

顾秋先盛了一碗羊肉汤让林大三给江涛家送去，再三个人坐下了一块吃饭。屋里的火盆烧的旺旺的，三个人围在桌前，一人盛了一大碗羊肉汤，咬一口松软的包子，喝一口热乎乎的羊肉汤，那热气一直从嘴里暖到心里。尽管屋外飘雪，三个人却觉得很温暖。

第三章

今天就是农历十二月初八腊八节了，老天爷仿佛也知道今天是个好日子，特地放晴了。顾冬早上一起来就跑出去堆雪人玩了。

腊八节照例要煮腊八粥，腌腊八蒜。原本腊八粥是要以八样东西混合煮食，不过在乡下也就没那讲究了。之前林大山去城里已经买了些红豆、花生、红枣等做准备了。

顾秋昨天已经将花生泡过水了，今早他把黄米、红豆、花生、红枣几样混合放入锅内，加了足量的水，放在灶上熬。现在接近年关，天冷了，林大山也没什么事要忙就帮着顾秋烧火。“这火我来看着，你去休息去吧，别忙活了。”

顾秋听了林大山的话，想了想就说，“要不我把针线活儿拿到这儿来做吧。这里亮堂，而且烧着火很暖和，我在这做活儿既能顾着灶上的粥又能陪大哥说说话。”

林大山直道：“好好好。”

顾秋搬了把凳子坐在窗前做着衣裳，林大山在灶边烧着火，食物的香气慢慢地溢了出来，整个厨房里充满了香暖的空气。

林大山看着顾秋坐在窗下，一针针的为他缝衣裳，直觉得这个场景美极了。顾秋细长而又洁白的手指灵巧极了，一根小小的绣花针在他手里仿佛活了一般，看着看着他不禁有些痴了。

或许是他看了太久，也许是林大山的目光太过炽热，顾秋只觉得自己被看得极不自在，脸上有些发烫，手上的动作也慢慢地停了下来。

“林大哥，那个，火烧得怎么样了？”

林大山听到了顾秋的话，脸刷的一下红，他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嘴上答着：“火，火烧得正旺呢”，心里一直责备自己怎能这般轻狂！顾秋也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起身到灶前搅了搅锅里的粥。尴尬的气氛顿时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蔓延开来。

林大山看了看顾秋微红、姣美的脸颊，终于忍不住说：“我哥哥说这今天要来看看你和小冬呢。”

顾秋一听，心里一惊又是一喜，“这，这样呀，那我们是不是要准备些什么。”

林大山忙说：“不用，不用，你别担心。”

自从听了林家大哥要来的消息，顾秋的心里就静不下来了，总想着自己到时候该怎样做，该怎么答。心里乱糟糟的。

裹得跟个棉球似的顾冬带着一身寒气从外面“滚”了进来，红红的脸不知是冻的还是高兴的，“哥，我堆了个大雪人，你们过来看看吧。！”

顾秋往粥里加了些红糖，用勺子搅拌着，对顾冬说：“粥就要煮好了，先喝粥吧。”

“诶，好香的粥呀。”

三个人围坐着喝了一碗暖暖的粥。喝过粥后，顾冬就拉着林大山出门看雪人去了。顾秋心里想着事，就说要腌腊八蒜没有跟着出去。

顾秋一边坐着剥蒜，一边想着心事心里千头万绪的。这还没等他想明白呢，林雨儿就来了。

顾秋听到门外传来的林大山和他哥哥的谈话声越来越近，心里一阵懊恼，自己这一身的臭大蒜味真是让自己一点形象都没了，这可怎么见人呢！还没来得及洗个手，林家兄弟和顾冬就推门进来了。

林雨儿长得好看又和气，顾秋一见到他，心里就踏实了很多。林雨儿进门一见顾秋，心里也有了几分把握。自己的弟弟还是有些眼光，这个顾秋一看就是个踏实能干的，人长得也好看。而且看他这个样子对大山好像也有些意思。如果自己弟弟能娶他，以后的日子肯定能过得和和美美。

林雨儿瞅着顾秋，笑着说：“这就是顾秋吧。前几日大山来看我时说你来着，我就想找个时间来看看你，正好今天雪停了，我就过来了。”

顾秋下意识摸了摸头上并不乱的青丝，“这么冷的天要大哥过来看我，真是的。”

“这有什么，我是正好搭顺路的车过来的，穿得又多，也并不冷。倒是你，现在的脸色还是有些憔悴呢，得好好养养才行。哦，我来也没什么好东西，就带了点鸡蛋过来，虽说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吃些鸡蛋对哥儿也是有些好处的。大山，我还给你做了件衣裳，你一个没娶哥儿的汉子，就是苦，衣裳都没人给做”，说着，他把手里的包裹递给林大山。

“没，这几天顾秋正帮着我做衣裳呢”，林大山听着林雨儿调笑的话，反驳说。

“真是不懂事，顾秋才刚好呢，就让人家累着”，林雨儿白了林大山一眼。

顾秋忙说：“没事，我早就好了，缝衣裳算什么事。大哥吃了没，我们刚刚熬了腊八粥，要不喝一碗”。林雨儿一路上过来，正想喝碗粥暖暖身子，就笑着应了。顾秋正要去盛粥，林大山忙抢先过去了。

刚刚林雨儿故意把林大山和顾冬支走了。顾秋一个人和林雨儿呆着，尽管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但心里还是万分忐忑。

林雨儿瞅了眼顾秋，笑了“瞧你紧张的，咱俩不过一起说说闲话罢了。”说完见顾秋的脸色好了许多才接着往下说：“前几日我们家大山来看我，就说了你的事，他这个人老实，心里藏不住话。我看他心里是有些喜欢你的。他的年纪也不小了，我这个做哥哥的正打算给他找门亲事，如今他既然跟我说了喜欢你，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就厚着脸皮来找你说话了。也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想吧。如果你对我家那个傻弟弟也有几分心思的话，我就帮你们把事儿给办了，如果你没那意思，那也不要勉强。我自己也是受了这婚姻的苦，绝不能勉强了谁。”

顾秋一直低着头，听林完雨儿话才抬起头来，下定了决心般说：“哥哥，你能把话说得这么通透，我也就不那么扭扭捏捏了，林大哥是个极好的汉子，我虽认识他还没几天，但是也很佩服林大哥。我，我也也”。

雨儿笑着拉住了顾秋的手，“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哥儿家的难免有些害羞。大山年纪也不小了，我想最好明年开春就把亲事给办了。成了家后、有了孩子，哥儿的人生才算圆满呀。”

顾秋脸红红的，“诶，哥哥说的是”。

林雨儿把顾秋的心意告知林大山后，林大山简直乐得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问着接下来该做的事，把林雨儿逗得直乐，“呵呵，瞧你乐得。现在还早着呢，这婚礼最早也是明年开春才能办，今年你们也不用担心，好好地把年过好。过了年你就找里正把你俩的事说说。婚礼的事，你找江涛和金云帮着操持着，我也会帮着的。”

林大山听了顺服地点点头。林雨儿接着说：“不过家里的事，你自己就要多上心了。”“我知道了，哥，你别担心，我会办好的。”

林雨儿作为一个嫁了人的哥儿也不能在娘家久留，快天黑的时候就搭车回去了。

之后的几天，顾秋和林大山两个人见了面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两个人住在一个屋檐下，难免会碰到，不过好在有调皮可爱的顾冬在，在他的调和下，两人也不会觉得那么不自在了。

转眼再过两天就过年了，家里的东西都还没准备起来，正好明天是柳树村的集市的最后一天，林大山就到正里家借了车，决定明早一家人还有江涛两口子一块儿赶集、置备过年的物什。

早上天还没黑着，顾冬就早早地爬起来催着顾秋起床，闹得顾秋又只好爬了起来。天还朦朦亮，一伙儿人就已经坐在车上往柳树村赶了。

柳树村离林大山住的江家村并不太远，两个时辰左右大家就到了。虽说是集市的最后一天，但热闹的程度却一点也不减，一大早街上人就已经很多了。

林大山把车牵去相熟的人家寄存，大家出来得早，还没吃早饭，江涛就先领着一行人去找个铺子买早饭吃。李金云原本是柳树村人，后来嫁到了江家村，他对柳树村熟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