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二天一早，唐天在阳光照进山谷的那一刻睁开了眼睛，木屋那边也已经开始忙碌，唐天使着轻功在山谷里穿行，仿佛回到了伊阙山上，每天早起练轻功，有时候旁边还有石之轩陪着，现在就只剩下他一个了，不，他在这个世界一直就只有一个人。唐天直到力竭才落了地，调整了自己呼吸，正想耍套枪法，那边老吴却跑了过来，“唐大人，大家都跑完一圈了，正等着你过去呢，这日头看着要到夏天了，我选了个地儿给大伙练兵，那边十分凉爽，适合练兵。往常夏天也常在那边训练。”

唐天想起要教导那帮熊孩子的事情，便点了点头，背着武乙破天，跟着老吴到了地界，便觉得这地方的确不错，是在小山谷的西边，背靠一段峭壁，这峭壁，下凹上凸。倾斜角度最大的地方差不多有四十度。待到夏日，只有早上的阳光能够直射的到，到了正午，峭壁便如一道天然的穹顶，遮挡住了阳光。

唐天原本以为不会有多少人想跟着他学武功的，没想到人都到齐了。唐天扫了一遍人群，不知道是不是老吴跟他们说了什么，众人的脸上倒是没有什么不满，也能看到一些蓬勃向上的士气。

等到众人都站好了，唐天将天策的七式的羽林枪法，分解开来，与他们解说了一遍，“别看这小小的七式枪法，我昨天打倒你们用的枪招，可都没有超过这七式。”

唐天让他们自己练习，自己在一旁看着，偶尔指点一下他们不对的地方。路过那个李小四，唐天眉头拧了起来，从来没有一个人拿枪让唐天觉得是在拿绣花针的，这个李小四做到了，那翘着兰花指捏着枪杆，慢悠悠的戳出去，慢悠悠的撤回来。

唐天实在是看不得天策府的枪法被这么糟蹋，“你他妈是握绣花针呢，还是握枪呢？什么叫刺！我刚说的不明白吗？”唐天将武乙破天抓在手中，刺了出去，再收回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刺出速度要快，攻守兼备，收回格挡的时候，也要用力，不是随随便便刺出去了，就把枪慢慢悠悠的收回来。如果你不想学就不要来碍我眼，糟蹋我的枪法。”

李小四缩着身子靠着枪站着，低着头，也不说话，任由唐天训斥。

唐天翻了个白眼，感觉拳头打在棉花上似的，“跟个娘们似的，你敢不敢说句话。”

“我，我想学的。”声音跟蚊子叫差不多，如果不是唐天耳目灵敏怕是都听不见。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你敢不敢大声点？”唐天突然有种军训教官的感觉，“气势，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气势，气势就是你一站出去，就不能让人小瞧了。哪怕你什么都不会，你也要让对手怕你，懂不懂？”

“懂了。”声音还是小。

“好吧，枪法你暂时别学了，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我说话大声点。”唐天往后走了十几步，“什么时候你说话声音能够让我在这个位置听的一清二楚，你再来练枪。”

唐天将武乙破天背在身后，抱着手臂看着李小四，他还是那么畏畏缩缩的样子，就在唐天以为他大概已经没救了的时候。

“唐大人，你想要我说什么？”李小四的声音终于大了一点了。

“抬头，挺胸，说，我李小四是全天下第一高手。就说这个。”

李小四偷偷看了唐天一眼，“这不是说谎嘛。”

“你就不能想着某一天把这句话变成真的吗？你就不会把这句话当成一个毕生的目标吗？你就不会告诉自己，我是朝着全天下第一去的，其他人在我眼里全都是浮云，浮云，藐视他们。”唐天绕着李小四走了几步，“拿出你的气势藐视他们。懂不。”

“懂了。”李小四点头，声音算是有了一些进步。

唐天点点头，往下一个人走去，又遇上几个拿枪跟拿绣花针似的，被唐天狠狠的给训了一顿。回头再看李小四，便对上一双大眼眸，水汪汪的带着一丝好奇，然后便像受了惊吓，低下了头，这不是男人的眼睛，唐天心里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然后上下打量着李小四几眼，转头又看看那些个拿枪跟拿绣花针似的“男人”。

唐天突然有了个荒唐的念头，有些不敢相信，直觉却告诉唐天应该相信，“居然是女的！？”

唐天自言自语了一句，没有控制声音，旁边的人听到他这句话，手里的枪掉在了地上，砸到了自己的脚。

“啊，啊，疼，疼。”那人立刻抱着脚，跳着转圈。

唐天这把确信自己的念头是真的。唐天狠狠的对着叫嚎着的人的头敲了一下，“嚎你妹啊，没几斤重的木杆枪，能有个屁重量。你的脚是豆腐做的吗？”

唐天瞪了那人一眼，继续走到下一个人面前，指点他练枪。

晚上吃完晚饭，唐天照例准备找个地方窝着打坐休息，老吴却找了过来，一脸的踌躇。

“你如果没想好怎么说呢，就明天说，转来转去，浪费我时间。”唐天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求唐大人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元大人。”老吴跪在唐天面前说道。

“哎，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唐天还是第一次被人下跪，十分不习惯，连忙去拉老吴起来，“有这么严重嘛？”

“唐大人不答应，老吴就不起，求您了。”老吴满脸泪流的说道。

“行了，不就是不告诉元文都嘛，不说就是，但是你至少要告诉我什么事不能告诉元文都。”唐天心里有些疑惑。

“唐大人，你没发现？”老吴愣了一下。

“发现什么？”

“那个，李小四她是……”老吴顿了一下。

“李小四那几个女孩子的事情，元文都不知道？”唐天想了一下，便说。

老吴重重的点了点头，“如果被元大人知道这些女孩子的事情，她们大约已经不在这里了。”

唐天皱了皱眉头，便想到现在是古代，女孩子没什么地位，女兵是根本不会存在的，“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跟元文都说的，不过这些女孩子是怎么混进来的。”

“这事说来就有些话长了……”

“长话短说！”

“其实我本是在成都当值的隋兵，因为得罪了人被开除了军籍只得返乡，哪知道那时候到处都是义军，好不容易回了家，家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老父老母都死了，村子里只剩下老弱病残，还有几个十几岁的孩子。有一次义军过来抢东西，我不从，便与之争斗杀了几个义军，剩下的义军就放火烧了村子，老弱病残都走不了远路，我就带着村子里的几个十来岁的孤儿离开的那里，准备找个地方躲避，但是这个世道已经乱了，我几乎走到哪儿，哪儿都是被烧杀抢掠的地儿，我手边的孤儿从一开始的四个，到后来的十多个，还死了几个年纪小，身体弱的。后来我听说洛阳的世道比较好，还有专门收养孤儿的慈幼堂，便过来了，然后遇到了元大人，开始元大人对我们很好，给吃给穿，我以为他是个好人，便帮着他收养了不少孤儿，后来便有些不对劲了，元大人以我一个大男人不好照顾长大了的女孩子，让我把男孩和女孩都分开，他找了个女仆照顾那些女孩，但是我就再也没见过那些女孩，我觉得不对劲，但是我们这么多人都要靠元大人吃饭。我不敢反抗，便让大家偷偷把新收的女孩充做了男孩留了下来。后来男孩的人数越来越多，到了三百多人的时候，元大人便把我们带到了这里，让我好好教导这些孩子，说以后荣华富贵少不了我。平静的日子过习惯了，我已经不想去过颠沛流离的日子了，虽然对元大人一些地方有些不满，但是他能这些孩子吃饱穿暖，这就够了。后来陆陆续续元大人又送来了两百多男孩子。我在这里帮元大人训练了四五年这些小子，原本以为元大人大约是用不到他们了，结果出了出逃的那件事，出逃的头子叫石头，是我从家乡带出来的孩子，一起出来的还有他的妹妹，就是被元大人带走一直没有消息的女孩子之一，他出逃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出去找他的妹妹，至于跟他一起出逃的，也是一些不愿意受到摆布的，一共二十四个人。本来我以为他们逃出去了，应该就好了，结果不到两个月，他们便被抓了回来。哎，不过是那个男孩找到了自己妹子的消息，原来被元大人卖入了那见不得人的地方，而且已经受不了凌辱死了，那个男孩便想着报仇，另外的人也跟着他一起去刺杀元大人，结果被一网打尽，然后绑在了树上，一直到死，元大人为了惩罚我，也是为了给那些孩子惊醒，便断了我一臂，哎，是我连累了那些孩子。如果不是我贪图平静的生活，带着他们跟着元文都这个人，他们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田地。”

唐天听了也十分感慨，他正是需要有血性的汉子做兄弟，如果他能早点来洛阳，那么也许还能救那些出逃的人一命。

“唐大人，请你一定不要告诉元大人这些女孩子的事情。要不然她们的结果怕是跟石头妹妹差不多。”

“行了，我知道了，这事我不会说的。不过这五百一十三人里，有多少女孩子啊？”

“三十七个。”

唐天沉默了一会，“老吴，你是个有担当的真汉子。”

“唐大人如此说是折煞我了，是我将这些孩子带入这种境地了，也该由我来护着他们的，虽然没了自由，但是至少有份安宁。”老吴说着便痛哭出声，唐天拍了拍老吴的肩膀。等着老吴的情绪平复。

“行了，别哭了，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被那群小子看到大约要笑话你的。”

“让唐大人见笑了。”老吴不好意思的擦拭了一下眼睛。

“老吴你就没试着带着这群小子离开元文都，毕竟你们人多势众。”

“哎，这个乱世，这么多人，想找个安定的地，哪儿有那么容易，我原本看元文都是真的想把这群小子练出来，派了个吕梁派的杜大人来教这群小子武艺，我便想着等他们武艺有成，便可以自谋出路，结果出了那件事，之后那个杜大人也不来了，元文都就是让我带着这群小子练练射箭，让他们要听话。武功最好的几个都在那次出逃的时候……剩下来的这些，跟元文都的人对上没有胜算，我这心里总觉得很是不踏实。怕是元大人在别的地方还养着兵丁。以后这些孩子的命运怕是……”

唐天想了想便知道，元文都肯定还有后手，要不然不会这么爽快把人交给自己，杨侗那边他大约也是说一半留一半。

“那个杜大人就没发现那些女孩子的事情？”

“杜大人忙的很，很少过来，过来也是只关注那几个武功学的比较好的，然后让那些武功比较好的，再教导其他人，他没有直接跟女孩子们接触过，所以也就没有发现。”

“多行不义必自毙，元文都迟早会遭报应的。”唐天已经做好了，等利用完了元文都，就把那混蛋给弄死。

“唐大人，原本看你跟元文都一起来，我还以为你们是一伙的，但是后来元文都让我防着你，我就知道唐大人与他不是一路人。”

“他让你防着我？”

“嗯，说是只让你教导这些小子武功的，其他的事情一概不许让你知道。”

唐天冷笑，看了老吴一眼，“元文都倒是很信任你。”

“……不怕唐大人你看不起我，一开始就是我向元文都提议练兵的，一开始想着以后可以出将入相之类的，之后那些女孩子的遭遇，让我有些心寒。便歇了那些心思。后来断了一臂，便觉得这大约是老天在惩罚我吧，小石死前看我的眼神，我至今难以忘记……如果不是有这群小子牵挂，我倒宁愿舍了这一命，来抵这些罪过。”

老吴看天色已晚，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便告辞了，唐天站着呆了一会，战乱害人不浅啊。他一定要在战乱下保住天策府的安宁。

次日练枪的时候，一群人的气氛明显轻松了很多，特别是李小四那一拨人，大约是老吴与她们说了什么，她们不再各个低着头，躲在人群里不敢看唐天，偶尔有几个大胆的，还上来问唐天几个枪法的问题。

“唐大人，我们什么时候能像你这样厉害。”

“像你们这个拿枪跟拿绣花针似的，我觉得你们大概需要重新投胎。”虽然有几个女孩子练枪练的不错，不过女孩子的总体水平很差就是了，主要是态度太过轻浮，大约是周围的男人一直护着她们，还有一群喜欢她们的在讨他们欢心，让她们没经历过太多的苦难导致的。唐天可不会像那些男人一样，他又不喜欢女人，没必要讨她们欢心，有什么说什么。

“噗嗤，唐大人你可真会说笑。”一群人笑的东倒西歪。

“有什么好笑的，我等会检查你们的枪法，如果打不了一套枪法，给我绕谷内跑一圈！”

“唐大人怎么就不懂得怜香惜玉呢。”一个女孩子瞪了唐天一眼说道。

唐天知道话语对这些女孩子根本没有威慑力，便直接一枪刺出，直达说话那女孩子的门面，“不好意思，本人师门不分男女，全是统一要求练枪的。谁赢了谁说话，想让我怜香惜玉，赢了我手里的枪，我什么都听你们的。”

那些女孩子明显被吓到了，唐天收回了枪，也不管那些女孩子的表情，继续去纠正其他人的枪法姿势。

之后那些女孩子收敛了不少，至少练枪不再是敷衍了。唐天不太懂跟女孩子相处，不过现在倒是有了方法，一视同仁，全把她们当男的。

第14章

唐天教了他们一个多月的羽林枪法，终于初见了成效，大多数男人已经能把这套枪法打的似模似样了。只是还缺少了一些内劲。这些人最小的也有十四岁了，虽然之前有人给他们打过武功基础，不过就是让他们身体强壮点，柔韧性好，适合练武，内劲方面却是一点都没教，唐天也不知道如何引导他们内劲的使用。

这两个月，元文都只来过一次，带了一个宋蒙秋的案子成了悬案的消息，还有王世充设了百两黄金作为悬赏唐天的头颅。

唐天从元文都的语气里听到了威胁，是的，威胁唐天如果不听话就把他交给王世充，卧槽，唐天真想大笑三声，他会怕王世充，李世民他都不怕，他还会怕王世充。唐天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元文都冷笑了两声，在送元文都出庄的时候带着内劲伸手拍了拍元文都马车的马。后果不知道怎么样，元文都一直没来说，他那匹马是死了还是残了。不过唐天倒很是清静了一段时间。

天已经入了夏，日头有点毒，就算是在峭壁下面也热出了不少汗，唐天让他们练了会枪法，便叫休息了。

唐天看着头顶的峭壁，突然想到元文都的山庄在北邙山的东南方向，之前来山谷是往北走的，那么这边是不是离北邙山很近，唐天使人讲老吴叫了过来。

“老吴，这边离北邙山近不？”唐天直接问道。

“我们这已经算是北邙山内了，可惜有这峭壁挡着，要不然还能看到北邙山主山峰的山脉。”

唐天眼前一亮，盯着峭壁看了半天，峭壁有数百米高，唐天觉得以自己现在的体力，大约可以飞的上去，至于这峭壁的陡峭程度却不在唐天的考虑范围之内，这陡峭有昆仑山脉那里的冰川陡峭咩，剑三轻功还不是轻松飞上去了。

唐天往后退了数十步，助跑发力，跃上的峭壁，然后借着惯性，快速向上疾走，眼看就要到顶了，但是峭壁的坡度越来越陡，唐天觉得有些吃力，唐天心念一动，便抽出身后的长枪，一个用力，将长枪没入峭壁之中。借着长枪一个翻身，上了峭壁顶上，果然峭壁之上便看到了北邙山脉，甚至看到了北邙山脉前面的一段平原，多么适合建天策府啊，还有那些马草可以养马。可惜现在那里只是平原，什么都没有，想看天策府，唐天只能在那灰色的地图上，看一下天策府的标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