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过了打斗戏之后，便是男配要被男主干掉的场景了。少年俊美的面容一片苍白，他静静地躺在一片雪里，纯澈美好，仿佛也要跟着融在这片雪里似的。

“我输了么？”他像是在做梦似的反问，这声音轻轻回荡在整间房里，带出一股令人着迷的滋味儿。这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知不觉地沉浸在他话语里的茫然无措里。方才还邪魅不羁的魔教教主，现今看起来竟像是个迷路了似的孩子一般。

“是输了啊。”他深深叹息了一声，这一声不知勾起多少人心底若有若无的惆怅。他叹息完后，精致眉眼微微一眯，带起一丝之前风流的意味来，却多少掺杂了些许将死似的灰败之气。

“本座还不至于输不起！若是如此，这条命输给你也就罢了！”王墨拼着最后一口气猛然立起身来，他桀骜一笑，眉眼间俱是不羁与狂傲，他抬了抬下颔，面上涌起一阵似是疯狂又似是解脱的神色，少年弯唇一笑堪得绝色，竟有股令人无法逼视的艳丽之美。

“不过你记住，穆志云。本座今日并非是输给你……咳咳……不过是，本座让……你……”话语未尽，他仰面向后，身体软软地跌了下去，有如跌下了万丈深渊，至倒地的那一刻，他都倔强地抿着唇，一丝脆弱之色都不肯展露。与剧中那个骄傲又不驯的教主如出一辙。他的傲气有如点点红梅，傲然绽放。

表演结束王墨站了起来。金导演面容没什么大的波澜，只微微颔首，一板一眼地正经回答：“你先回去静候通知。”

倒是他身边坐着的编剧少年，一双眼睛明晃晃的，像是有些激动的模样，就连脸上的围巾都落下了，露出一张清秀的脸。王墨也没久待，微微点头过后，很干脆地就出了门。

不成想，等到王墨试镜会结束之后，那少年竟是突然冲了出来拦了他的去路，一双圆乎乎的好看眼睛眨啊眨的仿佛有水都晃出来。

少年对他神秘一笑：“我知道你是王墨。”他脸颊白净，阳光下仿佛还泛着柔美的光泽，有如上好水白玉似的，从唇边呵出的气像寒气还遗留在白玉上，袅袅升腾，氤氲了姣好的面容。他抽出笔和纸来，冲他仰脸一笑：“帮我签个名吧。”

“签什么。”王墨拿过他手上的纸笔，拧开笔盖。

少年眨了眨眼睛，轻轻一笑道：“就写……送给亲爱的季远羽。”

王墨本是“刷刷”写着的手不由顿住，他惊讶地抬眼看向眼前的少年，少年羽睫轻眨，眉目如画，却透出一股狡黠的意味来，有点像深山里窜出的狐狸。

见王墨看向他，他终于粲然一笑，这一笑竟有如冬日融雪似的温暖。

“初次见面，未来嫂子。”

第51章： 出演教主

“……你和季远言究竟什么关系？”王墨抬眼看他，只觉得眼前的人名字好像是在哪儿听过。

“我是季远言的亲弟弟。”少年露出愉快的笑容，他从脸上取下那副大得有些过分的黑框眼镜，王墨这才看清楚了他的全貌。估计是季家遗传眉飞入鬓的修长眉，眼倒是杏眼，与季远言有两份相似，不过却没有他那股一抿唇就能让四周飞禽走兽就冻死的本事，少年笑盈盈的。王墨想起之前季远言对他那一家子人的形容，不得不肯定他的想法。果然季远羽算是季家比较正常的人之一。

“这剧本是你写的？”这个王墨倒是有些惊讶。他只知道季远羽是学过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器乐，听季远言说，他家老太爷竟似十分支持他似的，还专门出钱让他去维也纳学。他家老太爷的培养方针就是，你想做什么可以，但一定要有这方面的天赋，以及学出名堂来，但你若搞不出个名堂，就别怪他老头子翻脸不认人。

以至于王墨对季远羽的印象就应该是透着那么股子文艺气息的清傲忧郁少年，没想到却是见着一这样的。

“是啦，我主修小提琴和钢琴。写小说和剧本是业余爱好。”少年冲他粲然一笑，露出一口白生生的牙齿。

王墨微微颦眉，这么个在维也纳的都知道了他和季远言的关系，那不就代表说离整个季家知道也相差不远了么。王墨试探问道：“你哥哥将我们的关系告诉你的？”

“当然不了。”少年摇头。王墨也知道当然不是，他只不过是想试出少年知晓的真实途径。

“其实很简单。”季远羽微笑：“我将剧本让给金导演拍的时候就和他说过了，如果要招什么样的演员一定要和我说，哥哥把你塞进来的时候，金导演就把这事儿告诉我了。哼哼，哥哥想要瞒着我走这一重可是不可能的，我知道你的存在之后，就打电话逼问了小白。小白对我从无二心，我说东他就不敢往西，就把你的事儿全部倒给我了。我就在维也纳请了一阵子的假，回国啦。”少年语气轻巧，摊开手十分轻松。

“小白？”王墨疑惑。

“嗯，我男朋友，他叫黎飞白。”少年倒是毫不在意地坦然回答，言语间也不避讳自己出柜的事情。

这下王墨有点明白了，这季远羽是个十九岁的小鬼，又是养在国外长大，有朝一日回来说自己是gay了，家里闹过一阵，但季远羽一看就是个有主见的有心气儿的，肯定不服管教，自然坚持出柜，于是他们三房的季远言父母就只能把生第四代孩子的希望交到了季远言手上，于是季远言才不得不防着父母知道闹矛盾，惹得老太爷也生起气来吧。

季远羽瞅着王墨沉思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道：“我当初出柜时，是哥哥保全了我。所以……”少年神色忽然正经下来，一脸严肃地凝视着王墨：“所以，嫂子你一定要对他好。他出柜不容易……不，不对，他这种木头人能找个对象都不容易。”

王墨抽了抽嘴角，真不知道季远言摊上这弟弟该是怎样的心情。不过他很快想起一件事：“……为什么我是嫂子？”

“当然是你长得比我哥好看啦。”少年嘻嘻一笑，笑得眉眼弯弯，精致的面容上泛着柔和的光泽。

“你直接叫我王墨。”王墨打断他的话。就和少年说话这当口，季远言新给他配的中年金牌经纪人开车开了过来，王墨打开车门坐了上去，示意的目光看了一眼少年，少年却朝他招了招手。王墨关上车门就走了。

当天晚上回去的时候，王墨就和季远言谈起了这件事。

“我今天见着你弟弟了。”王墨这句话一出，季远言就挑眉道：“嗯，他昨天从维也纳回来的。”看这样子是早知道了。

王墨顿时不悦了：“你就不知道和我提前说一声？”

季远言乐了，他这样子还真像是质问丈夫的小妻子似的，架子端的也足，双手一环霸气四射，季远言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别生气，他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你不很宠你这弟弟么？他出柜你就答应家里要给生儿子了吧？”王墨没好气地环胸瞥他一眼，扬起下颔不悦道：“总之在我们两人交易期间，你决不能找别人，我嫌脏……”

王墨还没说完，肩膀就被季远言握住，一个熊抱就抱住了，男人温热的呼吸洒在他脖颈，舌尖舔上了他的耳垂，酥麻的感觉顿时犹如电流似的涌上了全身。季远言勾了会儿他的耳垂，这才轻声道：“阿羽的事儿当初是闹很大，那时我没遇上你，便觉得什么都无所谓。如今……我会想法脱离季家的控制。我只要我和你在一起，孩子什么的无所谓。”

“哦？若是我能生你也无所谓？”王墨冷眼瞧着季远言的反应，心头却是淡淡的。他在人类世界生活的不久，劣根性倒是看的挺透彻。他又不是小白花，季远言说什么也就信什么？

闻言，季远言果然惊讶地从他肩膀上抬起头来，眼尾微微挑起，露出了细微的喜意：“你愿意为我做代孕手术？”

……代孕手术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王墨皱了下眉头。

“这是只在高层上流社会里流传的手术，有了这项手术，男人也可以移植子宫孕育生命，精子转变成精卵同型体，也能与精子结合。”

王墨冷哼一声：“你怎么不说你去做代孕手术？”

“不要孩子就好。”季远言贴了贴他的面颊轻声道：“就你与我两个人就已足够了。”他的嗓音缓慢，在这夜色里有如流水般静谧流淌。

王墨贴着他的面颊，竟觉得不可思议地平静下来。

想来是因为在魔力之源身边的缘故吧。这种感觉并不坏。王墨缓缓阖上眼睑，沉浸在这一刻的温馨静谧里。

就算没有季远羽这一重关系，王墨也成功地成为了男配角。不过金导演却是不甚满意他的样子。王墨自认为他当魔王这么多年，这么些年一直就是个反派，怎么可能会演不出反派的感觉。

“邪气是够了，”金导演皱眉沉吟道：“不过总还差点什么。”

“差的是男主角和男配角之间的情感。”季远羽在一旁点化来，他指了指剧本上男配角最后落崖死亡的地方，“这里很重要，要体现出心甘情愿，但是，王墨还差那么一点。”季远羽讨论起剧本时候的模样又与之前不同，他微垂着下颔，嘴唇轻轻抿着，羽睫微垂，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剧本中，这样静立的模样倒还真有了几分清傲俊美小王子的观感。

选出来的男主角名气虽然不比顾影深，但名气也不弱。他轮廓线条坚毅明朗，有如刀削斧凿似的立体，眼窝深陷，似乎带有一点混血。长了一身肌肉，穿上衣服却也不显得虎背熊腰，脱掉衣服八块腹肌却是明晃晃的耀眼。再加上古铜色的皮肤，俊美的外形，当真有迷倒女人的本钱。

虽然有着这样俊美的长相，他为人却有些木讷羞涩，看着不善与人交往似的，与男主角的笨拙神色倒是有些如出一辙。金导演果然是慧眼如炬，这男主角的性格倒是抓的挺牢。王墨也不在意他此刻表现出来的是他本性还是他演出来的，只不过这种程度演男主角也算是合适了。

只因男主角也实在没有男配角讨喜，能找到这样的男主角当真是不容易。

史上有许多男配角刻画得比男主角还要耀眼的武侠剧了，可偏偏男主角就是作者笔下的宠儿，男配角就是后妈生的崽，接二连三惨遭挫败，而男配角又偏偏比男主角风华绝代，这怎么不让观众愤恨不已。

不过，季远羽抓住的就是观众这样的心态。比起与女主角缠缠绵绵的男主角来说，求而不得而阴狠的男配角更得胃口，在骂女主角瞎了眼的同时，也能够将自己脑补成女主角好好爽一把。

不过，王墨一身绚紫色的长袍在身，肩上披着雪白皮毛的狐裘，模样真是既尊贵又俊美，比之那日试镜又耀眼了几分。即便男主角外形俊美又有肉，但是比之王墨容貌的精致，他容貌还是粗犷了一些。

男主角倒是很温和的性子，开拍前就与王墨示好道：“我叫纪明远，很高兴能与你共同演戏。”说着他还抿着嘴唇笑了，倒是难能一见地清爽。

王墨伸手握住他的手：“王墨。我也是。”

两厢交握的手贴住又分开，王墨转身去化妆，纪明远瞥了一眼他的身影，转而也回了自己的化妆桌，只不过他狭长的双眸里却是缓缓溢出了一丝若有所思。

选出的女主角饰演者并非当红影星，也算是刚出茅庐的小新人一枚，和王墨热火出炉的程度差不多，才演过一部不怎么出名的电影和拍过几支cf而已。这部戏倒是有趣，选择的基本都是不怎么红的影星，无论季远羽还是金导演倒也真沉得住气。

也不怕用的新人反而砸了票房。不过这两人沉得住气，王墨更是没的说。

片场开拍之后，就先一步进行了三人齐聚一堂的那场戏。这一开戏就是三人初次见面，还是那般青涩模样，三人初次配合喊了几个cut之后倒也顺利，女主角小姑娘扮了男装倒也有模有样的，还没到劣质电视剧里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女的的程度，声音也有过一定的变声，听着与男性少年相去不多。

这第一幕戏刚拍完，没想到这接下来的一幕戏竟然突兀地行进到了中间过程，男配角叶琛与男主角穆云志和女主角白清婉两人割袍断义，叶琛决绝离去，穆云志与白清婉则是失落地看着他的背影，想挽留却只能两两沉默以对。

王墨与这两人才是磨合期，一下子就跳跃这么大的时间点，难免被经常喊cut，随着金导训斥声变大，吼得在场的男女主角都耷拉了脑袋，十分失落。好不容易勉强得了个ok，下一幕戏竟又是时间轴大幅跳动，到了一年后，男主角与女主角两人修炼到了一定阶段，却听到了挚友已入魔道的消息。这幕戏的感情表露十分重要，若是一个不对，全盘皆输。

王墨了然一笑。哎呀，看来这金导是在给他们下马威呢。只不过就是不知道这建议是不是他旁边古灵精怪的季远羽想出的了。

第52章： 季家小叔

最后结果显而易见，跳跃幅度实在太大，三人又是新手，情感表达过于僵硬，直接就被金导批了个狗血淋头，算是个挺有威慑力的下马威了。

看来金导演和李双凛一个类型，都属于一开始把演员吼得晕头转向之后，之后的戏剧过程中他们就听话许多了。不过这次的两个新人都还是挺上进的类型，就算被金导演吼了也只是咬牙忍着，王墨倒是有些若有所思。

金导演看样子不是无理取闹的类型，不过他的教主究竟差在哪里。王墨依旧还是不明白。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赶了两个片场的原因，王墨这些天格外有些疲倦，总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昏昏欲睡的。《鱼跃龙门》只剩下一些收尾了，不过阮筱雨却是恨得直咬牙，两人这些天爆发出的矛盾不少，按道理她流着眼泪被王墨推在地上的模样应当流传了出去的，在这摄影棚里可不算安宁，怎么也没想到消息不知道被谁拦下了，就算照片流传出去，也没有报社敢理会。

这自然是季远言的功劳。早在最初他就想到了以王墨的手段，肯定无法防范完全，再加上之前他与梁昊那件连他都毫无捕风捉影的事情，居然都被报社捅出来，这次他自然已防范于未然。情报无论于商界还是演艺圈，都是极其重要的一方面。

季远言早在王墨刚进剧组时就和秦、金两导演知会过了，不要流传出不利于王墨形象的丑闻和照片，也难怪当初秦璇要误会王墨的身份了。不过即便如此，阮筱雨也还是找到了能帮助她的“善良”男士，要弄出照片传出去也不是难事，毕竟现在科技过于发达，弄到照片和摄影都挺容易的。不过，就算他们有照片，也并没有合适的渠道发出去。

季氏sim演艺公司不止在x城，即便是全国都是极其有名的演艺公司，他早已和报社暗示施压，新人王墨与他有些连襟关系，若是再有关于他的负面新闻，就要小心sim演艺公司翻脸不认人，与报社之间的采访约谈尽然不作数了。

即便如此，还有些刺头报社面上装作笑脸迎人的同意了，内心却是不怎么服气的。

上次，王墨和梁昊之间的第一发出报社他已经找到并以“擅自发出新闻用猜测性言论侮辱本公司演员”的理由断绝了两公司之间的合作来往，再加上他暗地下的打压，那间报社如今已是举步维艰，面临破产的危机。

不过季远言再想找这信息的来源却是遇到了挫折，这情报与照片是匿名发到的，就连地址都是打印的，连自己的手写字都未曾留下。只能从照片角度辨认应该是第三人角度照的，但若是一般人，应该没必要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季远言翻出两人那张合照，紧锁眉头陷入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