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弯计+番外——乔家小巴
乔家小巴  发于:2015年06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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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别过头,看着窗外那无尽的黑,看着窗上的我的影子,而坐在我旁边的他用手摸了摸脸上残余的一些胡渣,问道:

“小猪,这些日子,你在上海过的好吗?”

这个问题我跟他憋了两天,终于还是他先开口问了。

“一切都挺好的。”我回答着。

其实,他不知道,当时初到上海,我花了很多功夫去弄清楚上海的公交,花了很多功夫去适应本帮菜那种有些甜腻的味道,花了很多功夫才学会了一些上海话,知道册那在上海方言里是骂人的话。可这些,都被我一句挺好度过了。

人一辈子要面对很多段难熬的时光,但我现在想来,难熬的时光,熬着熬着也就熬过来了。

“你呢?”我反问道。

他停顿了一下,苦笑了一声,看着我的侧颜,道:“还好,就是没有以前那么好。”

听他那么所,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双无形的手使劲捏着,想要抒发什么却没有办法,只能睁大了眼睛,看着窗户上的自己,大口喘气。

如果没有我,其实,他会和一开始一样好。如果说这是一段痛苦的记忆,如果说世界上有消除记忆的魔法,那我恨不得将他的那段记忆自私的抹去。

因为,他不痛我痛,就好。

“对不起。”我喃喃道。

“小猪,这都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他说完,列车便到站了,他让我走在前面,让我下车,自己站在我的身后,看着我的背影。

我们到了大英博物馆,参观了各种遗留下来的历史文物。当然,我也拍了很多的照片。其间,正巧那天大英博物馆在做葛饰北斋的画的展出。我们站在展台那边,我左顾右盼,他则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吓了一跳,他则指着一个方向,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葛饰北斋的那幅《神奈川冲浪里》。

我很喜欢日本浮世绘的作品,尤其爱极了葛饰北斋的作品。我之前也不过在他面前提过一次,他倒是一直都惦记在心上。

逛完大英博物馆,我们就去了一间他早就查好的中餐店吃饭。那家中餐店的老板和厨子是武汉人,做出来的东西很合我的口味,反倒是他被一碗酸辣粉辣的鼻涕眼泪狂流不止,还硬要跟我一样,非得把那碗酸辣粉吃完不可。

下午,我们坐地铁穿过市区,穿过泰晤士河,到了伦敦的另一端。

很不巧,国会议会大厦今天有重要的会议,以至于我们没有进去观摩。威斯敏斯特教堂果然和维基百科上说的一样,金碧辉煌,静谧肃穆。

我们坐在教堂的长椅上,看着光透过彩绘玻璃照射进教堂,在古老的地砖上形成彩色的,斑驳的光影。风琴声响起,唱诗班在一旁唱起动听优美的宗教圣歌,恍惚间,我突然觉得我和他就像一对坐在教堂里诚心祷告的恋人,只求有朝一日能站在十字架下,在牧师的见证和祝福下,能够结为合法夫妻。

对于我来说,那真是个完美无缺却又触不可及的美梦,不是吗?

落日西下,太阳的余晖照射在他的头发上,跃出一点光晕,微风吹过,又像一片被吹乱的玲珑,美不胜收。

伦敦眼的门票费是十二磅,当我们登上伦敦眼的时候,夜幕降临,伦敦眼上五彩缤纷的霓虹灯闪烁起来。由于气温降低,我搓着双手坐进了包厢里,用单反不停的照着国际大都市,伦敦的夜景。照完照片,我跟他坐在座椅上,看着包厢一点一点上升。

“听说,摩天轮达到最高点的时候,跟相爱的人接吻,许下下一辈子不分离的愿望,会永远一直走下去。”他说完,耸肩一笑。

我抬首看着慢慢上升的包厢,笑道:“是吗,在我认识的人里,这么做的人都分手了,我看这是摩天轮的诅咒才对。”

说完,他好不容易创造的气氛被我破坏的丝毫不剩。

他双手插着衣服口袋,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突然侧过头,认真的看着我,道:“小猪,我还是和之前一样喜欢你,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顿了顿,他的眸子里浸满了悲伤,就像灵魂被人瞬间抽走了一般,道:

“从以前到现在?”

我换了个姿势跷二郎腿,单手撑着脸,笑道:“周承瑾,我看你是自我意识过剩。”

我知道,我这句话特别的毒特别的刻薄,不仅捅了他一刀,也给了我自己一剑。

他深呼一口气,将头埋了下去,笑道:“你说的没错。”

后来,当摩天轮升到顶点的时候,我们没有在对话,他只是站在窗边看风景,而我只是低头不停的假装刷微博。

番外 (二)

到伦敦的第五天,西装笔挺的我便跟着他一起去公司总部报道。我们两个的顶头上司是个伯明翰人,嘴里漕着一口伯明翰口音,以至于我经常疑惑他的话。

但是,有周承瑾在,任何问题都迎刃而解。

报道完以后,周承瑾他去忙他的事情了,一个棕发碧眼的英国妹子待我游览了一遍公司,给我介绍公司的现状。庆幸的是,我那一口蹩脚的英语没有让那个妹子对我无奈甚至反感。

晚上回到酒店,坐在床上的我把脚上那双微微有些磨脚的新皮鞋丢到了一边,脱下西装和领带,我便去浴室享受了一个淋浴。淋浴完毕,已经是晚上八点,我才收到了周承瑾的短信,说部门的同事要给我办一个小型欢迎会,让我换好平时穿的衣服,八点半去楼下见他。我花了将近二十分钟,穿好自己的衣服,将自己的头发吹干,打理好仪表,才下了楼去见他,而他早就坐在大堂的沙发里,舒服的翘着二郎腿,玩着手机上的游戏。他见我来,便起身,跟我打招呼,嘱咐了我几句,便跟我一起打车去莱斯特广场。

见面的地方是一家小酒吧,酒吧虽然小,却十分的热闹。我们和同公司的同事们打了招呼,寒暄了一番,便一起坐到吧台前面,准备点东西喝。

“beer,please.”他对着穿着黑色西装马甲的英国酒保说着。

“ice or no ice”酒保问着。

“ice, please.”他说英语的时候喜欢加一个please,说起来还真有一番英国绅士的味道。

等他点完单,酒保又看向我,问我想喝什么。我毫无考虑,直接笑着对酒保说道:

“lemonade, no ice, please.”酒保点了点头,给我们下了单。

过了五分钟,酒保递给了他一杯加了冰的啤酒,再递给了我一杯没加冰的柠檬汽水。

他饮了一口冰啤酒,松了松领口的领带,瞥了我手里的那杯柠檬水一眼,笑道:

“你不喝酒了吗?”

以前,我和他住在一起的时候,没事吃外卖的时候,就会喝一些冰啤酒。可是,离开他之后,我就再也不碰酒了,因为酒会让我不清醒,不清醒的我就会想起他。

“我需要时刻保持清醒。”我冷冷道。

他闻言,只是用指尖勾勒着酒杯的杯沿,抬头看了看电视机上的足球赛,今天正好是阿森纳的比赛。

以前,我们总是坐在沙发里看阿森纳,看皇马,看巴萨,一起讨论着球赛,可是离开他之后,我就一个人窝在我上海的那个出租屋里,一个人安静的看比赛。

“好久没和你这样一起看球赛了。”他瞥了一眼球赛,然后低下头,侧首看着我。

这一秒对上他那双眼,下一秒我离开将眼光看向别的方向,不自然的从裤子口袋里抽出香烟盒,从里面取出打火机和香烟,用微微发抖的手架着香烟,打着电话机,将香烟点燃,然后吸食。我将烟盒塞进裤子口袋里,问酒保要来了烟缸,吸一口烟,喝一口柠檬水,平静的看着吧台上的酒保做着调酒的工作。

“你以前从来不抽烟。”他说道。

“去了上海之后,工作压力比较大,就开始抽了。”我淡淡的解释,不,是骗着他。

其实,我抽香烟我戒酒,全都是因为他。

“抽烟对身体不好。”他说着,夺过了我手里的香烟,塞进嘴里,自顾自的吸食起来。

话说,他自己都说抽烟有害健康,自己却还抢我的香烟抽!而且,这算是间接接吻吧!

想到这里,我觉得我的脸在发烫,只是别过头去,一边喝着柠檬水,一边看着在酒吧里微微摇摆起舞的英国人。

时间飞逝,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一点。凌晨一点,我们和公司的同事们告别,因为坐不上地铁,又暂时打不到车,只好站在马路上吹风。

虽然还没到冬季,可是可能是温带海洋性气候的关系,英国的晚风不如国内的那般温柔,简直是寒冷又刺骨。

我缩着自己的身子,干脆把带帽衫的帽子戴在了脑袋上,心中暗暗祈求着,出租车能快来接走我们,赶紧结束两人相处的这种场合。觉得有些冷的我不停用手摩擦着自己的双臂,他似乎看到我的冷,便将身上的风衣套在了我身上,自己穿着单薄的西装,站在风里。黑色的风衣上残留着他的温度,还有他的味道。

细细一嗅,他的衣服上不再是那股清新的洗衣皂味,而是一股橘子香水的味道,给人一种小男孩成长到男人的错觉。

他改喷橘子香水了,这件事大概是我离开之后才发生的,以至于我不知道。

等了十五分钟,慢慢吞吞的英国司机才开着他的车,停在我们面前,然后载我们回去。回到酒店,出了电梯,通往房间,铺着红地毯的走廊出现在我们面前。踩在红地毯上,我快步往前走,走到自己房门面前,而他只是默默的跟着我。

我将身上的那件风衣脱了下来,塞进了他的怀里,明明想要道谢,嘴上却又说着违心的话。

“以后别对我这么好,我这种人不值得。”我冷冷道,语气里还有些严厉。

“我对你好是我的事。”他反驳道。

可能是因为刚刚饮酒的关系,他突然紧紧的握着我的手腕,不给我松开的可能,咆哮道: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满意!”

这时我头一次见到这个冷静沉着如帝王的人,有这么心急火燎的一面。

我使劲挣扎,想要甩开他的手,嘴里说道:“你喝多了,快放手。”

“我没有,我很清醒。”他继续反驳,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三分。

我吃痛的皱着眉头,而他依旧不依不挠,似乎身体里有一只即将冲出的猛兽一般,将我抵在门背上,问道:

“明明你也很爱我,可是你为什非要把事情搞得这样,小猪!”说着,他脸上的神色变得十分的痛苦,像是在苦苦挣扎一样。

我们两个同时落进了一个怪圈,就像浑身缠满了藤蔓,想要拥抱却不能,想要脱离却也不能。

想到这里,一瞬间各种回忆朝我涌来,浑身充满负能量的我重重的甩开了他的手,眼泪肆无忌惮的落了下来。

他见我哭,想要靠近,我推开他,用衣袖不停的抹着脸上的泪,叫道:

“是啊,我承认,我是喜欢你,喜欢周承瑾!戒不掉忘不了!”

既然这一句话都脱口而出了,后面干脆我也就不管不顾了。

“我比任何任何任何人都想要去爱你,去抱紧你!可是,有很多东西我都得去顾及!”

说着,我咳嗽了三声,明明那么不想哭,眼泪却不受中枢神经的控制,不停坠落于地。

他是那么的心疼我,想要靠近我,想要搂住我,而我歇斯底里的吼着:

“我得顾及你的生活还有我的生活!你也年纪不小了,这点道理你该懂的!”

是啊,我得顾及的东西太多了。我得为我和他的家人考虑,为我和他今后的工作考虑。

“小猪,你是不是傻?”他脸上先是愕然,然后干脆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我觉得他这样对于我来说就是一种羞辱,明明我正正经经的跟他说正事,他倒搞得我像一口正经的胡说八道一样。

可能是由于我们闹得声音太大,而且时间也很晚的关系,附近一间房间的一个英国男人打开了门,朝着我们的方向问着:

“what’s wrong with you, guys!”

那英国人先不满的问候了一句,然后直接警告我们道:“Just be quiet!”

说完,周承瑾立刻一脸不好意思的跟他道歉,说道:“Sorry, we apologize for……”

趁他和那外国人交流之际,我迅速从裤子口袋里抽出了钥匙,打开了门,然后甩上了门,将他关在了门外,一个人靠在门背上默声咽泪。

过了三分钟,走廊里没了声音,他也没有敲我的门,估计是回房间里去了。

真的,一切都结束了,这样也好。

我倚坐在门边,捂着自己那张应该很悲怆的脸,等着悲伤的情绪散去,等着眼泪流干,变成泪痕,最后消失。可是,正当我认为一切已经都尘埃落定,我和周承瑾再无可能的时候,我还是输给了那个人。

节奏有序的敲门声把我从悲伤里唤醒,把我从痛苦的恶水中捞出来。

这个敲门声我一听就知道是周承瑾。想到刚才的事情,不安和暴躁的情绪又像火焰在我心里燃起来。

恼火的我拧开门把,拉开门,也没顾他是什么表情,来意为何,指着鼻子大骂道:

“周承瑾,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他没有说话,意识到情绪有些失控的我大口的吸气,也不管眼泪横飞的那张脸,茫然的盯着他。他一脸惊讶的立在门口,手里捧着一本蓝色封面的书。那本书我认识,是那本《掰弯计》,是那本我之前看的耽美小说,是那本那夜他一个人拾起来收好的小说,我走的太匆忙来不及找的小说。

他将那本书递到我的面前,简单的解释道:

“我刚记起来,这本书你之前忘记拿了,我一直都替你收着。”

说完,他抿着嘴,我瞥见他的眼圈泛红,像是方才哭过的样子。

我看了看他背后那些紧锁的房间门,又想到刚刚我们的扰民行为,快速大力的抽过他手里的书,准备关门。

关门的那一刻,身材高挑的他突然右手按住了门,左手将我往房里一推,嘴里说道:

“小猪,我们进去说。”

被他一推,踉踉跄跄的我往后退了几步,差一点就一屁股摔到地上。

他关上门,利索的将门反锁了,一边走近我一边单手解开领带,将那条在我眼里极端没有品位的领带扔到一边,又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脖子下面的喉结。当我想问他到底想干吗的时候,他垂着头,离我只有两步的样子,凝视着我,没有说话。

看他不说话,我心里倒是有些发毛了,抱紧了手里那本书,用着瑟瑟发抖的声音,轻声说道:

“书我已经拿到了,回去吧。”

趁我没注意,他快步上前,将我搂紧了怀里,紧紧的,根本不给我松开的机会。

他的嘴唇贴在我的耳根下面,用着他那种快要让人陷进去,无法自拔的声音,温柔的说道:

“那些事明明是不需要你一个人顾及的,再说了,那些事今后你我再慢慢考虑就行。”

说实话,听他讲话真的很舒服,就像在寒冷的天里饮下一口不烫不冷的白开水,味道虽淡,但恰到好处。

“我很乱,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做。”我拽着他胸口的那块衬衫布料,嘴里带着哭腔,回答的着他。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从一个直男被自己的直属上司掰弯,还要面对各种现实的问题,我真的陷入了混乱之中,无从下手。

“你考虑那些问题,今后我们一起慢慢想,好不好?”他低下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还是和以前一样,用手把我的一头秀发揉乱了。

他喜欢那样做,我喜欢他,所以不会阻止他。

有人和我说,我和他之间只差了一步,他走完了九十九步,而我只要再往前挪一步就成全了一桩没事。可是,因为我的害怕,我的犹豫,我的不知所措,我不仅没有跨出第一步,反而后退了两三步。可是,如今,他却又往前挪了两三步,走完了存在于我们之间的距离,使我们的距离为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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