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胡言乱语的大放厥词,心里却在癫狂的哀叫:天哪……这个家伙居然在我的同学面前说人话,还说的是这句话!
就在我不知所措到了极点的时候,拉法尓才像从惊呆了的状态里苏醒过来,一把扶起了伊娃,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盯着我和阿伽雷斯。他的眼神中糅杂着恐惧和惊叹:“上帝啊……你遇到了一条会用英语交流的人鱼……德萨罗,你可真够走运的!”
老天,走运个屁!倒霉都来不及!
我在心里痛苦的哀嚎,企图掰开那条勒着我腰部的魔爪,可阿伽雷斯一点放手的意思也没有,反而搂得更紧了,我不由怀疑我继续与他对着干,这个家伙会在我的同学们面前做出什么更没底线的举动,他根本没有羞耻心的概念。而拉法尓他们显然并没有相信阿伽雷斯是友好的,毕竟昨天有一只人鱼劫走了我们的同伴,从他们脸上的紧张就可以看出,此时的局势一触即发。
我不得不以退为进,故作冷静的对拉法尓他们道:“不如……让他暂且加入我们,他也许能够带我们找到达文希,并且阻止莎卡拉尓他们。看看,他还降服了那只怪兽。”
“你怎么知道这只人鱼会帮我们?袭击达文希的可是他的同类。人鱼都是非常凶猛的生物,这一点我们在登岛前就领教过了。”
拉法尓皱着眉,紧紧盯着阿伽雷斯。几个武装人员并没有就此放松警惕,黑洞洞的枪口依旧指着我们的方向,其中一个家伙的情绪反应尤为激烈,他抓着枪拴,脸部的肌肉抽搐着,我毫不怀疑他随时会进行射击。
我可以想像他们在登上人鱼岛之前也与人鱼群们交过锋,也许损失过几个同伴,所遭遇的惊险状况应该与我和莱茵他们不相上下。
“相信我,我能与他商量,我能说服他帮我们,好吗?这只大家伙看上去有点凶恶,但其实……很温顺……”我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这个形容词,并且伸出手探上去,摸了摸阿伽雷斯的脸颊。
他的面部面部轮廓棱角锋利,手感一点也不好,而我看着半信半疑的他们强作微笑:“嘿,你们看,是不是?就跟一条大海豚似的。”
作为回应,阿伽雷斯放在后面的一只蹼爪在我屁股上放肆的揉了一把,所幸没有人看的到。我涨红着脸咬了咬牙,不动声色的碾了一脚他的尾鳍。
……
由于我的协调工作干的不错,拉法尓他们终于放弃了与阿伽雷斯对峙,而那条巨蜥不知为什么真的臣服于阿伽雷斯,在他的驱赶下顺从的潜回了沼泽。这片密林恢复了我们刚进入时的平静。因为伊娃尚在昏迷当中,我们只得放缓行程,在这些残垣断壁中找到了一块可以落脚的地方休息。
阿伽雷斯似乎相当熟悉这片遗迹的构造,他在沼泽里那些石柱群中自如的穿梭,只消失了一会,眨眼功夫便在我们不远处的一片环形石阶中冒出了上半身。我注意到那是一片像是古罗马浴场的人工浴池,只是它的功能不大可能是提供洗浴,因为这座浮岛是会定期沉入水下的。这座岛上大概所有的湖泊河床的底部与底下的人鱼巢都是相连相通的,并且直达大海。
我这样想着,脑子里不由开始想像这座岛屿的构造,它的里边是空心的,有无数个出口,这样使它能够快速的排水入水,并且重量比一般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岛屿都要轻,也许这就是这座人鱼岛能够在定期浮出水面,又沉下海底的奥秘。
它是人工造物,还是天生的地理构造?这太神奇了,它既像是一个蜂巢,又类似于一个潜水艇。
人鱼这个种族和他们的世界实在太神秘了……
我在心里暗叹着,目光不由自主的与阿伽雷斯交汇一线,树丛下斑驳变幻的光影里,他的脸半隐在石阶后,只露出一双深邃幽亮的眼睛,他眯着眼睛,那眼神似乎在引诱我的好奇心,暗示我该向他询问什么。
正在这时,一只手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拉法尓将一块用叉子串好的烤鱼递到了我的手里,看着阿伽雷斯的方向:“不好意思,德萨罗,看上去你的这个朋友的确对我们没什么敌意,得谢谢他赶走了那只怪物,将伊娃即时救下。喏,你拿去,表达一下我们的谢意。”
我愣了一愣:“他是野兽,给他吃这个干什么?他自己会捕猎!”
“你不是当过他的饲养员吗,为了达文希,你就当再饲养他一回!”
拉法尓一句话堵得我哑口无言,我不由得因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而懊恼起来,瞪着他道:“嘿,哥们,你知道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什么意思?你不想接近那条人鱼吗?可是刚才……”
拉法尓狐疑的挑了挑眉头,显然难以理解我的态度为什么急转直下。而我却感到一阵心虚,爬起来抓起手里的烤鱼,硬着头皮向阿伽雷斯走去。
Chapter 45
当我走近那个浴池一样的遗迹外沿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些石壁足有两米高,我连阿伽雷斯的脸也看不到。我不得不绕着石壁走了十几米,才找到了一个可供我爬上去的豁口。底下并不是沼泽,而是波光粼粼的水,上面漂浮着一些睡莲叶子般的植物,并不像湖泊那样具有能见度,我甚至一下子找不到阿伽雷斯在哪里。
我在石壁上坐了下来,摇晃着手里的烤鱼,像在水族馆里召唤一只海豚那样叫唤:“嘿,我是来感谢你刚才的援助,再不出来,我就回去了!”
说完我就打算站起来,说实话,我并不太希望阿伽雷斯立即出现,这样我就有理由快点离开,但我有预感那是不可能的。正在这时,我突然看见一只蹼爪从那些飘萍底下忽然伸了出来,抓住了我晃荡在水池上的脚踝,那张阴沉邪美的脸便从大片浓郁的阴影下浮了起来,靠近了我的膝盖。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我依旧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身体,差点没稳住重心向后栽倒下去,腰部却即时的一紧,整个人又往前一倾,正扑在迎上来的潮湿胸膛上。我抬起头,嘴唇与近在咫尺的脸庞上高挺的鼻梁微微擦碰着,直直坠入深不可测的眼底里,呼吸都被溺毙。
“德萨罗?你在哪?我看不见你了!”
不远处拉法尓的呼喊将我骤然惊醒,我立即推了阿伽雷斯一把,重新坐稳了身体,举起手上的烤鱼回应道:“我在这呢,别担心,我正在给他喂食!”
“喂食……”阿伽雷斯低低的重复着这个单词,困惑地盯着我,挑高了眉头,似乎并不理解这个单词的意思。的确他们都是习惯自己捕猎的生物,怎么会理解这种举动的含义!并且,实际上我觉得向阿伽雷斯喂食有些冒犯他,因为他也许是我的父亲辈或者爷爷辈也不一定。
“呃……”我晃了晃手中的烤鱼,并抓起他的蹼爪,试图将叉子塞到他的掌心,解释道:“就是……这个是给你吃的,是我们的食物,是用火烤过的熟食,你能吃吗?”
阿伽雷斯垂下眼睑,盯着我手中的烤鱼,凑上去嗅了嗅,眉头皱了起来。我不知道拉法尓带来的俄罗斯特质烤料的气味是否符合人鱼的口味,总之我一年四季都很爱吃,而且百吃不厌,多亏了它我才解决了漫长的航行的食物口味问题。
假如阿伽雷斯不吃,那这条烤鱼就是我的了。我盯着手中的美味,咽下一口唾沫。
我满以为他会嫌弃并拒绝进食,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用蹼爪抓住了我的手腕,舔了几口,张嘴就咬去了一大块鱼肉,连鱼刺也不理便囫囵吞下,吃相堪称狼吞虎咽,我不禁担心他下一刻会一口把叉子吞下去,连忙往回抽了抽,将半条鱼硬生生的从他的嘴里拔了出来,“嘿,嘿!叉子不是这么用的,你别连着餐具一起吃!”
阿伽雷斯满嘴流油的舔了舔唇畔,十分不满的露出尖牙,盯着我手中只剩半截的烤鱼,头一次显出几分狼狈的姿态,我看着他的模样,禁不住噗嗤地笑出声来,笑得前仰后合,手中的烤鱼都差点拿不稳的掉落出去。
而这场好笑戏码的主角却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的滑稽之处,只是悠悠的抬起眼皮,像看待一个耍鬼把戏的小孩一样淡然,嘴角勾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仿佛在酝酿什么报复我的阴谋诡计。
我及时敛住笑:见鬼!差点忘形了,跟这只阴险的野兽开玩笑,吃亏的一定是我!
“呃……这个东西是这样握的。”
为了弥补我刚才的“冒犯行径”,并转移阿伽雷斯的注意力,我故作正经的抓起他的蹼爪,将叉子塞进他的指缝里,掰出了一个标准的抓握姿势(好在阿伽雷斯的蹼膜并不妨碍这样做),“然后,你要像这样吃,看着……”
我低下头去,努力使自己吃相斯文点的含住了叉子的边角,咬下一块鱼肉吞咽下去,并细细的将鱼刺理出来吐掉,借以避开阿伽雷斯盯着我的目光:“这是我们的进食方式,有点麻烦,是不是?”
说完,我还是忍不住看向阿伽雷斯的脸。
他正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我吃东西的神态,点了点头,忽然抬起另一只蹼爪,用手指擦过我的唇畔,拭起了一丝亮晶晶的油,竟然伸出舌头舔了一舔,然后就好像因品尝到了什么人间美味一般咧开嘴,似笑非笑的盯着我,露出了一种餍足的神情。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脸颊唰地灼烧起来,简直就想立刻翻墙下去溜之大吉,然而当我的腿蜷缩起来的时候,却被他的蹼爪状若无意的抓住了。
然后,他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我不安分的腿脚。
我的动作就那么僵在那儿。
我意识到自己无法逃走,否则这只野兽一定会兴奋起来,而且我并不怀疑他会抓住我,并当着我同学的面将我就地正法!
考虑到这些,我只好假作波澜不惊的把腿放下去,示范性的继续吃了几口烤鱼,阿伽雷斯则真的埋下头,模仿我的进食方式起来。
他装模作样的举着叉子,半眯着眼观察我的吃法,长长的睫毛耷拉着,线条凌厉的薄唇细细的将鱼肉吞咽下去,连腮帮子也没有什么动静,只在喉结处凸起了一瞬,又顺着唾液声沿修长有力的颈项滑下去。
我不禁呆了一下。我不得不承认他这样吃东西简直看上去就是个迷人的绅士,假如,他不习惯性的伸出舌头舔嘴唇的话——这个举动让他看起来像个喜欢在酒吧的餐宴上对幽会目标进行性暗示的色鬼。
幽会目标。
当这个词掠过脑海的时候我的神经敏感的一跳,忽然感到如坐针毡,因为此时此地,这种月光,这坛水池,我们俩偷偷摸摸的躲在这吃一叉烤鱼,不就是在像幽会和野餐一样吗!
这太奇怪了……
我这样想着,脑子里无可抑制的涌现着与性爱有关的画面,羞赧感令我的额头都滴下汗来,目光却跟阿伽雷斯的视线好像胶着在了一起而无法闪避,总有种他即将要吻上来的预感。他的蹼爪更在此时松开了叉子,沿着我的脊背按在了我的后颈上,鱼尾支撑着上半身,整个从水池探了上来。
暧昧的气氛浓烈的几乎要燃烧起来,我再不干点什么可能就要发展到幽会的下一步了。我向一旁退缩着避开要贴上来的阿伽雷斯,同时在身上摸索起来,企图在身上找到什么能转移阿伽雷斯注意力的玩意,立刻,我在裤兜里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金属物体。我将它掏了出来。
那是拉法尓的指南针,它的金属指针如同跟我的心脏一样慌乱的抖动着,针头却始终指着阿伽雷斯的方向,我双手举着它挡在我的身前,尽管这个小玩意丝毫不能阻碍阿伽雷斯凑得更近,于是我指着它扬高了声音:“这个,是指南针!”
阿伽雷斯似乎明显被我搞得愣了一下,他莫名其妙的瞥向我手中的小玩意,并用两根指头把它夹了起来,晃了一晃。我注意到指南针好像成功的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不禁有些窃喜,当然我绝不能将我的心理活动暴露在脸上。
我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经的像个老师,手指点了点晃动的指针:“知道这个玩意为什么一直指着你吗?”
他用那杀伤力巨大的指甲弹了弹玻璃,制造了一条小小的裂纹,然后摇了摇头,以此示意他不知道。
我心痛的摸了摸指南针,该死的,拉法尓会揍死我的,作为探险家,他最宝贝他的指南针了。我头大的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因为你的身上有磁场,会吸引指南针改变方向。”
“磁场,吸……引……”
阿伽雷斯低声的重复着这两个的俄文单词,他的发音断续而生涩,显然这句话用俄语表达对于他过分复杂了,但他就仿佛在咀嚼一般将音节一个个字母拆开来,不断的念着,好像在很努力的尝试理解我的话语。
当他念着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我,就仿佛他并不仅仅是在重复我的话,而是在运用我的话表达他自己的意思。这种亦真亦假的错觉使我的心里掠过一丝颤栗的悸动,我慌忙避开他那双幽深慑人的眼睛,抓起他的蹼爪放在指南针上,针头立即发了疯似的左右晃动起来,简直像要爆出玻璃外。
“Look,”我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胸中的起伏,换了英语向他解释道:“attract,you attract it,because you ……”
我的话被阿伽雷斯反手抓住我手腕的动作,而戛然而止。我被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指南针扔进了水里,却被阿伽雷斯眼疾手快的接住了,他拨弄着指南针上的细小旋钮,我感觉心脏就像它一样被擒在他的指尖,整个人喘不上气来,只能呆若木鸡的瞪着他,嘴里再挤不出什么可以转移他注意力的句子。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表达什么,只是眼睁睁的任他埋在我的胸膛上,紧紧抓着我的腰部,将鼻子抵在我的衣缝间深嗅着我的体味,我僵硬的低下头去,便看见他宛如品酒般异常陶醉的闭着眼,就好像从我的身体上尝出了什么深层气息般回味无穷。
我感到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我的每个毛孔都因为阿伽雷斯的接近而急剧收缩着,并且他头发间散发的荷尔蒙异香不住的往我鼻腔里涌,此时格外的浓烈。
我无法确定这是不是由于阿伽雷斯兴奋起来的原因,我只知道我被吓到了,我又按捺不住想拔腿逃跑的冲动了。
我下意识的抓住了落在一旁的叉子,将它对准了阿伽雷斯的颈侧,恶狠狠的警告道:“ 嘿,你要是敢在这对我做什么,别怪我像对待那条烤鱼一样对你!”
“……吸引……”阿伽雷斯埋首在我的心脏附近,突然发出了一声暗哑的低鸣,我傻了一下,便看见他又抬起头来:“我……吸引……你……Desharow……”我感到他潮湿的嘴唇挪向我的耳垂,在颈侧上沿路染上细小的火星:“Deeply.”
这句话宛如魔咒般击打在我的耳膜上,使我的整个大脑一片混乱,我不知道阿伽雷斯如何通过气味确定人的内在情绪,我明明觉得这是全然荒谬的,可却感觉自己像被挖掘到了最难以启齿的秘密一样突然间失去了反驳的能力,我犹如失声般哑口无言。因为我的确感到,我就像这只指南针一样,开始逐渐无法抗拒这只野兽的“磁场”了。
就像此刻,当阿伽雷斯的嘴唇贴在我耳朵上时,我竟然因为这样的触碰而隐隐兴奋了起来。
而且,不仅是生理上的。
我的内心在渴望他更进一步的侵犯,即使是在如此禁忌的场合。这种矛盾的刺激感让我不禁回忆起阿伽雷斯失踪的时候,我想着他独自在被子里……自渎,并且丢脸的是,我在之前还被他看见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