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武装人员闻言一怔,齐齐上前用枪械瞄准了水仓里的阿伽雷斯,却没有一个人敢接近那扇窗子,显然对他十分忌惮,好像他像侏罗纪公园里的霸王龙那么可怖。
而他杀戮的时候,的确如此。
“您是这条人鱼的饲养员吗?”一个武装人员紧张的发问道:“它看上去非常依赖您,我想我们需要您的协助,它实在太难控制了,我们的有几个倒霉的家伙被它活生生的开膛破腹!”
“Shit!我不是……别求助我!”我怒骂着,额头上汗如雨下,手足无措的抓着自己的裤腿,却在此时嗅到了水仓里阿伽雷斯身上潮湿浓重的异香,正在空气里弥漫开来。我仿佛看到阿伽雷斯的幻影正向我迎面袭来,吓得慌不择路的逃进了船舱里,紧紧关上了门,把追上来的莱茵一并关在了门外。
“德萨罗先生!德萨罗先生!我们需要您的协助!”
“德萨罗,你让我进去!”
门在身后被猛烈的拍击着,莱茵和武装人员的呐喊交织在一起,我用背脊抵着死死的扞卫着门板,烦躁焦虑羞耻难堪一齐冲上大脑,使我刹那间眼前一黑,连最后一声“滚开”也未骂出口,整个人便一下子扑倒在了面前的地板上。
在短暂的失去意识后,我迷迷蒙蒙的再次醒了过来。
窗外苍茫的海面正在移动着,海面被船身划开一道道长长的轨迹,最终消失在起伏的浪涛之中。
这艘船……是要驶向什么地方?
我暗自发问着,感觉大脑很沉很热,甚至没有力气去痛苦愤怒,我似乎发烧了。
无论驶向什么地方,德萨罗,你也注定没有后路可退了。
这样想着,我颓丧的一头栽倒在了床板上,任由大脑烧得浑浑噩噩,人事不省。
Chapter 26
随着时间的流逝,灼烧般的热度开始在我的身体上发作,背脊下的床板仿佛不再是床板,而是烙红的烤箱底板,我感到自己体内的水分被一点一滴的蒸干着,毛孔向外冒着烟。
“水……”我瘫软迷糊的念叨着,然而干燥的喉咙如同龟裂一样,只能发出嘶哑的嘶嘶声。我快要死了。混乱的大脑中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因为我真的有这样的感觉,如果没人发现,我可能会就这样烧得愈发厉害,也许不至于死,但神经也会因此收到损害。
我颤抖着摸索着身下的床板,妄图撑起身来,可连手指也变得沉重无比,连抬动一下的力气也没有。
我的意识就这样昏昏沉沉的挣扎了一会,又重新溺进一片黑暗里,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身体好像在被卷起一个巨大的、充斥着滚烫岩浆的漩涡里,陷,陷,陷……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感觉浑身的水分就要烧尽的时候,我的手臂一凉,一个潮湿柔软的物体碰到了我的额头,极致温柔的拂擦着,霎时让我沸腾的头部冷却了不少。我无暇思考那是什么,眼皮也沉重得抬不起来,只是犹如一只寻找盐分的麋鹿般抬起头去,一口含住了那个湿滑犹如舌头的东西,拼命吸取着它的水分。
嘴上被什么轻轻覆住了,不过这并不能阻止我死死含住嘴里的东西。吞进口腔里的水分有点海水的咸味,使我感到更加的干渴,伸着脖子想要更多,忽然就感到唇上的力道加重了,嘴里的软物缩了出去,好像被什么用力挤压了一下,又重新伸了进来。
有一股带着甜腥味的凉润液体淌进了嘴里,软物撬开我的唇齿,似乎在喂我。我如沙漠里濒死的饥民一样吞咽着,舌头探到软物的尖端有个破裂的小口。啊,这救命的甘液就是从这儿来的。我浑浑噩噩的心想着,真解渴啊,真想要更多……
本能的强烈渴望使我勉强挤出一点点力气,手在床板上平移着,摸索着压着我头部的东西,立刻我的手指就陷进了一把潮湿的丝线里。
我的大脑已经无法分辨出这是什么东西,只是颤抖着揪拽着手里的物体,向上探去,便摸到了丝线下一大片光滑紧绷的、弓曲的物体,将它向我的身上压下来,以便我更方便的获取嘴里的水分。
那个物体贴得更低,更近了,湿凉的气息洒在我的面上。我隔着眼皮感到面前覆压下了一道黑沉沉的阴影,凉丝丝的一团丝线像冰水一样流泻在我高热的颈项间,霎时带来一片难以言语的清凉舒爽。我本能的伸出手搂住那一大团丝线,用其摩擦着同样烫热的胸口和腹部,恨不得能被它照拂全身。
可这样做的时候,我分明感到腹部下有什么异物越来越硬,直挺挺的膨胀起来,隔着一层被褥也顶得我异常不适。我无意识的发出了一声难受的哼哼声,却没有力气,也懒得将其挪开,全身心的沉浸在舒解高热的清凉里。
接着,我的被褥被掀了开来,那一瞬间里面似乎翻起一股潮湿的热流,我甚至感觉双腿已经被岩浆融合,不复存在,直到一个滑溜溜的硕长物体挤进我的身侧,我的腿部皮肤贴上了那冰冷的温度,仿佛才一下子复苏过来。
像是被磁场吸附了一般,我本能的用双腿绕上了身侧的东西,以求被更大面积的与它接触。我隐隐约约的感觉出来那是一双紧绷结实的人腿。
难以运转此时的大脑来思考这是谁,也无心思考这人是男是女,在病热的折磨似乎一切都可以不去计较。我只是像个脆弱不堪的幼童寻找依赖之人一样,摸索着像那个人靠去,立刻便被一双潮湿的有力手掌扣住了脊背,整个人投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头紧紧靠着贴上来的胸膛,脸颊埋进了胸膛上一大缕凉丝丝的发从中。
那胸腔里急促有力的心跳声有节奏的敲击着耳膜,使我心里产生了一种巨大的安全感,被病魔折磨出仓惶与孤独也因此褪散开来,将身旁的人搂得更紧了。
啊,这具身躯简直是个天然的大冰箱……
我全然紧贴着这个人,却觉得身上黏着的衣服那样碍事难受,手不由自主的顺着衣摆拉扯起来。腰上环着的手及时帮我将上衣掀了起来,探进了我的背襟,动作有些粗暴的将衣服撕成了两片,又剥下我的裤子,我终于得以赤条条的跟这个天然冰箱拥在了一块。
冰凉大面积的渗进我的每片骨肉,我好像感到身体本来布满了龟裂的缝隙,此时正逐渐被抚平愈合,整个人惬意得就要睡着过去,可腹部处的巨大硬物却成了妨碍我睡着的最大阻碍,我不由烦躁不安的胡乱扭动起来,却听见耳边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腰部立刻被手掌牢牢扣住了,动弹不得。
我没有任何精力与之抗衡,只好软绵绵的继续趴着,而腹下之物也并没有挪动位置,我也敌不过睡意的沉重,慢慢适应了它的存在。
濒临熟睡之际,我感到的身体被抱着翻了个面,冰凉的人体犹如一个水床一样垫在我的身下,尽管硬邦邦的不那么好受,我依然趴在上面很快沉入了梦乡。
梦境里,我好像趴在一艘小船之上,随风浪有频率的颠簸着,我模模糊糊的感到腹部下的一个异物不轻不重的摩擦着我的肚皮,持续了很久很久才停下来,直到我彻底的酣然沉眠。
再次恢复意识时,我是被小腿处异样的动静弄醒的。有什么冰凉凉滑溜溜的物体绕在我的脚踝处,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拍着我的小腿肚,引起一阵阵磨人的痒意。在这种骚扰下,我终于慢慢从浓重的睡意里脱离出来,睁开了惺忪浮肿的眼睛。
眼前是一大团暗银色的发丝,底下衬着一大片古瓷色的男人的结实胸膛,我的脸正埋在交织如蛛网的发丛中。我迷茫的将它们从脸上拨拉开,抬起眼向上看,猝不及防的便对上了一双长睫阴影下掩着的深色眼睛,慵懒惬意地瞧着我。
我的脑子爆炸一样便轰然作响,整个人霎时间僵在了那里。
——阿伽雷斯,在我的床上。而我正赤着身子,连内裤也没有穿的,趴在他的身上。
“Desharow……你……醒……了……”
他咧开嘴,喉头震动着,发出一阵低沉含混的低鸣。
不,不,这只兽类怎会……在我的房间里?!昨晚发生了什么,难道我又被……!
我猛地惊醒过来,唰地从他身上弹跳起来,可没料到小腿还被鱼尾绊住,头砰地与船舱里低矮天花板来了个亲密接触,整个人像只翻腾的鳟鱼一样扑回了阿伽雷斯的身上。他的身体滑腻无比,我惊慌失措的摆动着手脚想要将自己撑起来,却犹如在泥沼之中划船,非但没能起身离开,手舞足蹈间,腹部反而跟他蛰伏的巨物摩擦了好几个来回,等反应过来时,我分明已感到那鳞膜下的玩意已经蠢蠢欲动,随时会勃出体外。
而此时阿伽雷斯却好整以暇的撑着一只胳膊,眯眼好笑似的欣赏我震惊难堪的反应,下腹有意的朝上一挺,身下鱼尾更反曲起来撩了撩我的臀部,那种感觉就像被一个同性恋色魔摸了屁股一样。
我吓得直接从床上滚到了地上,捂住嘴才没大声惊吼出来。我不能叫,我不能让船上的人看见我和这只兽类光着身体共处一室!
可是,绝不能让这个家伙就这么待在我的房间里,否则……
我缩靠在门板处,紧张的拖过身边的椅子,拿四个角对准阿伽雷斯,指着另一边的那扇圆窗(那也许就是他进来的入口),咬着牙低喝:“滚出去!否则我立刻喊他们进来,我想你不想再尝一次子弹的滋味!”
阿伽雷斯漫不经心的挑起眉头,扫了一眼窗子的方向,似乎在思考我表达的意思,竟抬起手指比划了一个拿枪的手势,用一种极其阴险的眼神盯着我,缓缓摇了摇头,像个毫无底线的老痞子行骗得逞一样,嘴巴咧得更开了,然后居然嗬嗬笑出了声。
我第一次听到这么邪异的笑声,因为那就像是一个人满怀着阴谋诡计,又不想在人前暴露而压抑的暗笑,听得我头皮发麻。
他的意思大概是,子弹不能奈何他。
用人类的法则跟野兽较劲本是多么荒谬的一件事,可事实我感到自己根本玩不过阿伽雷斯。我的心底一阵的发怵,表面上却咬牙切齿的骂道:“少得意,兽类!这次可是真枪实弹!”
“No……”阿伽雷斯忽然收起了笑容,蜷起长长的尾巴,从床上弓背爬了下来。我抓牢手里的椅子,像盾牌一样护紧自己的身体,却丝毫无法抗衡阿伽雷斯手臂的可怕怪力,被他一把抓住了椅腿,轻而易举的甩在了一边。
我紧紧靠在门板上,被他罩在了双臂的桎梏之中,耳边传来沉重的、带着浓重的雄性荷尔蒙气味的呼吸:“Desharow……call me Agaras……I am yaras……”
我羞耻无比的撇过头去,霎时间彻底明白了这个人鱼语单词的含义。这就跟英文中的动名词一样,既代表求偶也意味着配偶,让我叫直呼他阿伽雷斯,跟变相回应他的求爱有什么区别!这太荒谬了,实验室里发生的那种不堪的事我死也不会重蹈覆辙!
“绝……不!”我从牙缝间挤出一个音节,脸颊烫热至极,阿伽雷斯却忽然伸出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巴,靠在我耳边,低沉暗哑的,一字一句的,缓慢艰难的发出俄罗斯音节:“你……昨天……主动……亲我……”
我如被电击了一般,昨夜模模糊糊的感受泛上脑海,难堪得差点儿晕过去,这时船舱外面忽然有人惊叫起来:
“看啊!你们快来!那是一艘求救船!”
Chapter 27
我循声朝窗外望去,看到不远处雾气中果然有一艘轮船的影子,它的顶上正冒着一股红烟,正是求救的信号。那大抵是遭到暴风雨的袭击而发生故障的船只。
一个水手喊起来:“救生艇划过来了,我们快将绳子放下去!”
“可是莎卡拉尓博士叮嘱过让咱们别耽误行程,她还没睡醒,要不等我上去问问她?”另一个人疑惑道。
“别,蠢货!这是十几条人命!那个女人是多么无情的人,绝对不会让他们上船的!”
这一点我无比深切的同意,不由得用力敲敲门板:“嘿,哥们,趁那女人没醒快将那些人救上来,我支持你们!”
“明白,德萨罗先生!”
一个水手立刻答道,很快我听到一阵此起彼伏的呼救声挨近了我们的船,接着,甲板上的人声也陆续多了起来,哭泣、道谢、祷告一下子充斥在甲板上。我忽然想起幼时我曾经遭遇的海上事故——我的父母在见到活着的我的一刹那,也如同这些获得新生的人一样激动吧。
可逝去的亡者,却只能与亲人诀别,埋葬这这片浩渺的大海之中,他们不像这些人幸运的遇见了我们,就如同我的爷爷和我的几个叔叔。
我一下有种很想出去看看的冲动,即使能为这些人倒上一杯热茶也是好的。可阿伽雷斯显然没有放我走的意思,我仅仅是刚动了动腿,就被他的手按回了原地,鱼尾挤进我的双腿间,将我整个人笼在身下。
我慌乱的急忙掩住下身,因门板后喧哗的人声而愈发难堪,恼羞成怒的当即想照着他面门来上一拳,却见他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用鼻子凑在门缝间浅浅嗅了一口,嘴角眼梢染上了一层警惕的锋利神色,好像遇到了什么天敌一般。
我的心中立时上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什么东西能让凶猛的人鱼这么紧张?
“别……出去……”阿伽雷斯的手按在门板上,眼睛探寻的眯了起来:“Some thing……”
我奇怪的随他撇过头去,目光透过门缝间看向甲板上,正好落在一个佝偻着背的人的身上,那似乎是一名普通的老者,可当我当目光挪到他垂在大衣下的手时,忽然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异样,心里猛地一惊!
他掩在衣服下摆的手里,分明捏着一把枪!
一个遭遇海难的老人拿什么枪?!这伙人也许是……
我突然想起报纸上曾经报道过的某些悚然听闻的新闻,那些遭到恐怖遭遇的船只与我们现在的经历何其相似!我霎时出了一背的冷汗。
我们被骗了,这些九成九是伪装成海难幸存者的海盗!
该死的!
我唰地站起身来,用力锤了一下门板,试图吸引门附近的水手过来,好悄悄提醒他们这个可怕的事实并见机行事,我绝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只会让事态变得更糟,“嘿,你能过来一下吗,亨利?”
我冲着最近的那个水手轻声叫道,提心吊胆的望着周围的那些假难民,希望他们并察觉到我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身份。
“德萨罗先生?
他疑惑的向我靠近过来,然而就在这要命的时刻,我突然看见其中一个老人直起身子来,手中抓着什么东西往地上一砸,我的惊叫的同时地上腾然冒起的一大片白色烟雾,刹那间甲板上所有的人影都被蒙蔽其中,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阿伽雷斯将我的身体一把拽离了门前扔在了床上,我的双目却还是被灼得一片刺痛,眼泪被刺激得一下流了出来。
“FUCK!是瓦斯弹!”
我胡乱的揉着眼睛,心惴惴的狂跳起来,知道大事不妙,门外我们船上的人恐怕已经遭到了袭击。我紧张无比的从床上坐起来,阿伽雷斯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嘴唇贴在我犹如着火的眼皮上,伸出舌头舔着我的眼缝。
我反应到他是在为我减轻瓦斯气体给眼球的刺激,即使他这样亲密自然的举动令我尴尬至极,在此时迫在眉睫的危险境地下也只好忍耐,于是我配合的一动不动,任他把我的头按在枕头上舔舐眼皮。
“砰,砰,砰——”
门骤然被猛踹了几脚,发出几声地震般的巨响,接着一阵震耳欲聋的子弹扫射声在金属的舱面上炸了起来,我霎时间被这种猛烈的枪声吓得浑身一抖,立刻捂住了耳朵,大脑里却还是激荡起嗡嗡的耳鸣声,头痛欲裂,阿伽雷斯也因此怔了一怔,伸出手爪将我的头按进了怀里,身体每寸肌肉犹如弓弦一样拉紧着,搂着我半身直立起来,喉腔里发出了一阵诅咒似的粗沉低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