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群众：“好帅啊——”

陆东旭有点不自在，又对上段沉玩味的轻笑，整个人顿时拘谨起来。他抬起手，似乎想抓一下头发，不过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发型不能乱破坏，又放了下来。GC&B那款中高端手表已经戴在了他的手腕上，这样一个抬手的动作，那块闪亮亮的手表一下子暴露在众人实现中。

“你们赢了啊，特么我都有一种掏钱去买的冲动了！”

“陆男神萌萌哒！”

“好幸福啊，我简直爱上我的工作了。”

接下来很快就是拍照。

陆东旭坐在自家网球场的观众席上，手上是一本前方集团植入广告的网球杂志，低头翻阅，轮廓深刻而美好，嘴角带着一点若有似无的微笑，他不用刻意，贵公子的气质自然而然就流露了出来。

“很好，抬头，侧脸。”

陆东旭侧过脸，眼神有一点小迷茫，视线正好对着球场中央的球网。

“小陆，笑一下。”

少年配合地微笑起来，好像终于看清眼前这片是自己深爱的场地。他的妆容深刻，然而眼中却是一片纯粹。

“OK，站起来，单手插裤袋，嗯，拿着球拍。”

摄影师想要抓一种慵懒的调调，原本以为这和陆东旭的画风迥然不同，应该颇需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陆东旭领会能力极强，一手插裤袋一手拿拍，微微歪着脑袋，轻轻松松一个眼神撇过来，配合一个不经意的淡淡笑容，一下子正中红心。

“对，非常好！”摄像师热血沸腾，“下一个，靠在墙上，用球拍撑地，手抬起来，遮眼。”

陆东旭斜靠着，长腿微微屈起，抵在墙上，随意而性感。他的正脸对着摄像头，笑容在这样的造型下显出了几分魅惑，抬手，手表与耳钉闪耀着。

陆海洋搭着段沉的肩膀，还是一副睡不醒睁不开眼睛的模样，声音里却带着几分小兴奋：“他天生就是明星的料子。”

段沉：“嗯，体育明星也是明星。”

“你不觉得他天生就应该出现在镜头前，杂志封面，大荧幕上吗？”陆海洋不满，“体育明星？打网球的人千千万万，能被全世界记住的，只有世界排名靠前的几个人！你别以为我不清楚国情，太难了！就算他真能打的好，一次伤病就足以毁了职业生涯！运动员对他而言，根本不是什么好路子。”

句句在理。

陆海洋又道：“运动员的职业生涯也就十五年上下，明星要红，拼的基本上也是这十五年青春。路虽然只有一条，但是以他的条件，娱乐圈显然是条更好走，也更有前途的路。”

段沉挑眉，失笑，“你难得这么激动啊，但是跟我说这些干啥？我又不是他爹！”

他摊手，做出无奈的样子，却很快收敛了笑容，看着陆海洋，认真地问：“不过我说……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看过小陆打球？”

陆海洋噎了一下，“这不废话嘛。”

他当然看到了，不过……以他这种不擅长体育的外行看来，陆东旭虽然打的很厉害的样子，不过毕竟是全国冠军嘛，怎么牛逼都是应该的……总不至于已经世界第一了吧？

段沉意味深长地反手搭上了陆海洋的肩膀。

“只有真正热爱的东西，才可以最充分地发挥一个人的才能和潜力。”

“你不用可惜……他会变成这个世界，最好的职业球员。”

“他喜欢的是网球。”

下午将近六点，灯光师忙得一身是汗。

陆东旭身上穿的已经是第四套衣服，宽大的黑T恤，露出精致的锁骨，配以黑长裤。发型恢复了清新少年风，脸上几乎没有上什么妆，站在自家别墅的二楼窗前，手捧一杯茶，面前的夕阳只剩下一点残影。

忽然他低头看表，眼神温柔，好像在等待谁的归来。

“OK！”

摄影师大喊一声，飞快地调出几张照片看了看效果，旋即笑容满面：“非常好！小陆要是愿意来咱们工作室当模特就好了。”

一群人连忙附和，一个个眼巴巴的，希望少爷下次还有闲情逸致找他们进行这样的玩耍。

陆东旭笑了笑，礼貌地摇头拒绝，摘下手表还给负责保管的道具师，眼睛已经开始悄悄寻找段沉的身影。

段沉很配合，斜靠在门口，一扬手，喊人：“小陆！”

陆东旭蛮不好意思的，毕竟下午让段沉围观了那么久，应该颠覆了自己的形象。现在站到段沉面前，又是干巴巴地一句：“学长。”

“今天表现的很好啊，你害羞什么？”段沉用手摸了摸鼻子，“我就是跟你说一声，陆海洋回国，我还没好好跟他聚过，约了吃饭，哥先走了啊。”

忙了一天，圆满收工，大家免不了要折腾一番聚餐。

陆东旭今天早上七点到九点训练了两个小时，但是肯定还没完成训练量，自然不能参与聚餐。

少年没想到段沉张口就是再见，呆了呆，勉强笑了一下。

“学长再见。”

段沉的心又被戳到了，喂，要不要表现的这么难过啊……好像我利用你完成任务后就随手把你抛弃了似的……

靠，虽然这样做是有这种嫌疑。

段沉觉得自己有点走不了了，抬手揉了揉陆东旭的脑袋，叹了一口气。

“干脆你跟咱们一起去吧。”段沉说，“咱们好像很久没一起吃饭了，上次你一个人来K大表演赛，我都没好好招呼你。”

事实上，自那之后，他们就没什么联系了。

泛泛之交，交情原本就少得可怜。

陆东旭摇头：“没有的事。”大概是说，段沉的照顾已经非常周到了。

“嗯，小太阳。”终于把心里给他的称呼说了出来，段沉心情好了不少，“Sam不是说了要减少你的训练量吗？乖，陪哥吃饭，哥早点送你回来。”

陆东旭看着段沉，终于点了点头。

他也很想跟学长一起吃饭啊。

第十章

一伙人找了一个中档川菜馆子，两张长桌拼在了一块，吵吵嚷嚷地吃饭。时尚界的人性格都不会太外向，会玩又会闹，好在开了个包厢，否则段沉都不忍心让陆东旭跟这群疯疯癫癫的人相处了。

跟段沉印象中一样，陆东旭的用餐礼节非常不错，基本上吃东西都没发出过什么声响，摆在自己面前的菜是什么就吃什么。

桌上有人跟他搭话，他会发下筷子，口中没有食物才回答。虽然他的回答基本就是几个字，但是对方在说什么，他会听的很认真。

这时段沉就开始给陆东旭夹菜，基本上是自己喜欢吃什么，就给陆东旭夹什么进碗里。少年每次重新拿起筷子，看若无其事吃菜的段沉，都忍不住弯一下眼睛。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

陆东旭和段沉都拒绝了跟着大伙去马路对面的酒吧玩耍的邀请，陆海洋切了一声没劲，自己也没去，开着车迫不及待地准备回去剪片子。

段沉站在饭馆门口，问陆东旭：“赶着回去训练？”

陆东旭想了想，“不了。”

都九点了，没有效率的训练也是白训练。

段沉笑了笑，“正好，我吃的有点饱，咱们走一走吧。”

于是两人并肩沿着马路走，同上次在二中不同，这回段沉和陆东旭的关系已经拉近了不少，没有再出现一个人走在前面，另一个在后面跟着的情况。

三月初，天气虽然还没有完全回暖，但是夜风迎面吹来，清清凉凉的，给人的感觉非常舒服。

段沉双手插在长风衣口袋中，长长地舒一口气，累了一天，总算可以放松一些了。

他同陆东旭讲话：“今天拍广告觉得怎么样？他们说你挺认真的，估计累的够呛吧。”

“还好。”陆东旭道：“大家对我很照顾。”

段沉低笑了两声，“那你们倒是情投意合，他们也希望可以再跟你合作呢。你愿不愿意？”

陆东旭意志坚定、目标明确，摇头，“要打球。”

段沉点头，又想起今天早上折腾的关于G大的事情，脑子一热，道：“我打算去美国留学了，以后你要多来美国比赛啊。”

“嗯？”陆东旭有点惊讶，“……什么大学？”

“G大。”

“很好的学校。”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沮丧。

段沉挑眉笑道：“你成绩不是很出色吗？也可以申请来G大念书啊。”

在国内，很多专业运动员都没有接受过系统的教育。基本国家队省队的球员在退役之后，都可以被直接分配进一流大学学习——不过是以体育生的身份。

段沉很理解为什么陆东旭一直没有离开学校，毕竟人是一个正宗的国际企业总裁独生子，就算将来去当职业球员了，等到三十多岁退役后，回来估计还是要继承家里的产业。说出去是个连高中都没好好念，凭借运动细胞进大学的，总不是很好听。

难得陆同学学习优异，又是早上学又是跳级的，能够凭自己的成绩就能光明正大进名校，当然是再好不过的。

当然，对于这种人来说，G大也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神圣殿堂。

陆东旭想了想，道：“……要打球。”

还是之前那句话，语气却不比刚才，充满了闷闷不乐。

段沉愣了愣，大笑：“哈哈，忘了你快转职业了……不过也没必要不开心的，你不是还有休赛期吗？反正纽约你应该也是经常来的，以后你过来找我，或者我去看你比赛，都是一样的。”

陆东旭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段沉假装正经地咳了一声，目视前方的路灯，“不过，你可要好好努力哦……不是重量级的比赛我是不会去看的。”

网球比赛讲究级别，如今陆东旭参加的还是青少年组的比赛，关注的人非常有限。只有那种高积分ATP的比赛，如四大满贯，九项大师赛等，才是万千网球迷所追捧的赛事。

身边的少年没有说话，年轻的脸庞上兀自浮现一个淡淡的笑容，在黑夜中一闪而过。他不敢保证自己未来是世界第一还是世界第一百，所以他不说。

总有一天他会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决心。

这样话不多，两人的脚步却都很轻松，行走有时是一种休息。到了十字路口，两人并肩而立等待红灯，周围的人都时不时打量一下，两个容貌气质都出色的帅哥走在一起，总是不会被忽略的。

这个时候，忽然有一个带着哭腔女声在不远处响了起来：“段河！”

段沉脚下一停，转过身来，就看见左手边的人行道另一头，有一个女孩子正在跌跌撞撞地跑向他，虽说是绿灯，可是那疯狂的样子还是引来了不少人的惊恐目光。

她穿了一身黑色风衣，恰好跟段沉是情侣装的样子，披散黑发，脸上化了烟熏妆，却仍有一股挡不住的清纯气息。女孩浑身酒气，眼里都是泪水，晕染开妆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奔了过来。

“段河……”她哭着，“段河，不要抛弃我……”

段沉面无表情地想，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摄像机在对着他们拍，搞什么，言情剧吗？十几年前就没人拍这种戏码了好吗？

红灯已经跳完了。

转绿。

段沉没有走，他冷静地看着女孩扑过来，冷静地说：“小姐，你认错人了。”

虽说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段沉和段河其实脸长得不太像，他们俩最相似的身材，同样身高腿长，偏瘦，随便一站便挺拔英朗。

远远看上去，倒的确有认错人的可能。

陆东旭站在一边，他表达能力不强，但为人纯善，一直很愿意关心别人。优秀的教养也让他自小尊重并且体贴女性。不过段沉异常冷漠的态度让他觉得，学长并不是不认识这个人。

“她……没事吧？”陆东旭出声。

夏巧新整个人往段沉身上扑，“求你，不要推开我……”

“这位小姐，我不认识你。”段沉冷笑，讥嘲道，“你一个女孩子，这样随随便便地扑上来纠缠男人，你家里人知道吗？”

重生前他已经清楚，夏巧新和段河才是多年情侣，段河进入职场之后，一度穷困潦倒，要与夏巧新分手。

上一世段沉认识夏巧新，也大概是在这个时候，夏巧新参与陆海洋的广告，段沉去探班。聚餐的时候，人散尽，夏巧新站在公交站前等车，无声无息泪流满面，正好被开车路过的段沉看见。

那时的段沉也是一个极为尊重并且体贴女性的人，他停下车，问了一句：“怎么了？”

夏巧新抽噎着，看上去可怜兮兮的，说：“失恋，走不出来了。”

段沉刚被前女友甩了，很吃惊：“被甩而已，用得着这么惨？！我看你今天一天脸色都很差。”

夏巧新轻声说：“因为我爱他。”

恰好那时的段沉也在思考“爱”，全世界都有爱，因为爱，他们或高兴，或悲伤，简直就像在欺负他缺爱。

段沉被这句话噎住。

片刻后，他问：“你要不要试着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当时夏巧新拒绝了。

不过等到陆海洋的广告杀青的时候，第二次见面时，夏巧新忽然提出了愿意和段沉交往。现在想想，大概是了解到了他的背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搭上关系，以后再想着利用吧。

总而言之，他被骗、失恋、在家中一时失势。

前女友跟同父异母的大哥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简直想让人呵呵。

短暂的回顾很快结束。

夏巧新还在哭，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段沉皱眉，往后退了两步，心里烦得要死，对陆东旭道：“你送她去医院吧。”

陆东旭问：“学长呢？”

学长要回去舔自己伤口了。

站在这里干什么？给自己添堵吗？

段沉脸色冷淡，想走，又觉得让陆东旭接触这种女人实在不好，他也不至于任性成这样，还是对着一个比自己小的男孩，让他无缘无故接手这样的麻烦。

“算了。”

段沉打电话报警：“同志，这边有个女人当街撒酒疯，缠着我和我的朋友了……你们能过来处理一下吗？嗯，地址是……”

周围的人都没想到剧情是这样一个走向。

红绿灯又跳完了一遍，围观群众散场。

夏巧新还在哭，哭哭哭，一直哭。段沉冷眼看着，失恋了不起吗？特么老子被你玩的命都没了，也没掉一滴眼泪。

眼不见为净，转而又是看陆东旭。

少年也正好看过来，大抵也觉得看女人哭挺没意思的，当然，更有可能是陆东旭觉得这样看着人哭泣不太礼貌。

段沉跟他肩并肩站着，陆东旭比他矮了一点，不多。

段沉心中又是感慨，估计明年今日，他个子就要超过我了，于是又上上下下看了看，有个夏巧新在一旁对比，自然是越看越喜欢。

过了一会儿。

警车的声音响了起来。

段沉拉过陆东旭的胳膊，撒丫子飞奔，“快快快，快闪人……”

第十一章

陆东旭猝不及防，被段沉拉着，反应又慢了一拍，勉勉强强跟上了逃跑的步伐。

两人沿着另外一条路跑出了三四百米才停下。

段沉喘气，解释道：“省得被警察问话，万一再留个联系方式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