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实有些错乱:“我没搞错的话,道士应该是男的?”
“是啊,有什么问题?”
“那书生和道士是……”
“基友,基友懂不懂?”
“基友……基友难道就是指男子与男子之间产生的超越友谊的非同寻常的亲密关系?”
“你真相了。”
“……”
张君实低下头,突然有些心不在焉。
李翊瞥了两人一眼,默默吃自己的饭。
聂不凡也不管他们的表情,继续胡编乱造:“从前有一个书生,从不沾染女色,堪称谦谦君子。一只狐狸精不信这世上有不好色的男人,她用自己的本命珠与鲤鱼精打赌,要将书生的伪善拆穿,于是化作美女,夜夜诱惑,却始终没有成功,最后只能认输,将本命珠交给鲤鱼精,鲤鱼精赢了赌约,高高兴兴地去感谢那个书生,结果,结果就被书生吃了。”
“吃了?”张李两人异口同声道。
“是啊,鲤鱼精是个俊俏的男妖。”
张李两人神奇地了然了。此“吃”非彼“吃”。
聂不凡还补充:“狐狸精得知后,一口血吐出来就咽气了,她死不瞑目,怨念太深,最后转世成了一只幽怨的鸡。”
张君实:“……”
李翊:“……”
好冷。
“还有个故事……”
“别说了,别说了。”张君实死命地给他夹菜。
“吃饭,吃饭。”李翊也死命地给他夹菜。
一顿年夜饭就在聂不凡的恶搞故事中结束了。
几人收拾一番后,围坐在火炉边喝茶守夜。
当溪山城的方向传来鞭炮声时,聂不凡突然从怀中掏了掏,给张李两人一人发了一个红包,笑呵呵道:“新年快乐,红包大大的有。”
张君实和李翊默然地接过红包。
“作为鸡窝村的村长,是有必要给后辈们发发红包的,不用客气,妥妥地收着吧。”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哭笑不得,但心里却是暖暖的,即使红包里就一枚铜板……
张君实也在怀里摸了摸,拿出一块晶莹翠绿的玉佩,递给他,道了声:“新年吉祥。”
“给我的?”聂不凡接过来,翻来覆去地把玩着,脸上灿烂的笑容足以令火炉中焰火黯然失色。
李翊看着不是滋味,也在身上寻摸着,结果只摸出那几张银票,还是染了血的,拿出来都不吉利,只能默默地收回去,想着以后有机会再补上。
“今晚咱们三个孤家寡人来一回彻夜畅谈吧。”聂不凡提议道,“可以一起睡在我的床上。”
上次整修时,聂不凡特地将自己的床拓宽,躺四五个都没问题。
“你只要别再讲那种故事就行。”张君实后怕的说。
“好,没问题,到时轮到你们讲。”聂不凡朝自己的床上一扑,打了几个滚,然后招手道,“来啊。”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聂不凡在床上一身凌乱的样子,张君实和李翊心里都有种怪怪的感觉,忍不住想起那几个故事,男男基情什么的……
两人一左一右地躺在聂不凡身边,三人并成一排。
聂不凡幽叹:“过年夜不跟家人一起过,不觉得寂寞吗?”
两人沉默不语。
聂不凡又道:“我是因为在这个世上没有亲人,你们又是为了什么呢?”
两人继续沉默,同时安慰似的握住了聂不凡的手。
“太冷清了,还是来讲故事吧。”
两人同时松手,转身侧躺。
张说:“突然有点困了,睡吧。”
李翊干脆浅浅的呼噜起来。
聂不凡叹了口气,悲切地吟道:“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无端更渡桑干水却望并州是故乡蜡烛有泪还惜别替人流泪到天明……”
张君实转过身来,认真道:“咱们还是讲故事吧。”
李翊也转过来,深切地表示同意。
“这可是你们说的。”
张李两人肯定并且确定地点头。
“那好,先说一个催人泪下的有关白蛇报恩的故事……”
……
两个可怜的人,受了一夜的痛苦煎熬。后遗症便是,从此人生观和世界观被彻底颠倒。
他们认识到,这世上有一种感情,叫基情,那是超越世俗,超越阶级,超越种族,超越性别,超越时空的惊世绝恋。
聂不凡,你是真基还是假基?可知“自食恶果”四个字怎么写?
愿佛祖保佑他。
12.英雄
又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
聂不凡靠在酒楼二楼的凭栏上,看着街道一辆辆马车经过,感叹道:“有钱人真多!”
天女驾临的消息从去年就开始流传,各地青年才俊纷纷云集溪山城,不仅男子,一些闺阁女子也不远千里而来,为的是寻得一段佳缘。
溪山城俨然变成相亲圣地。
聂不凡转身对张君实等人道:“天女至今未曾露面,她打算如何选婿呢?”
张君实回答:“卜天宫宫主派人在溪山城买下了一座庄园,改名‘馨照园’。不久之后,将邀请众青年才俊和望门小姐参加游园会。小姐们只要稍有身份就能受到邀请。但是男子的请柬只有四十九张,必须由天女派出的四十九名玉从先行进行筛选,合格者才能获得。”
“筛选?怎么个选法?”聂不凡一脸好奇。
“不好说,至少得让玉从有所好感,相貌气质是先决条件。”
聂不凡看了看张君实,又看了看李翊,点头道:“嗯,咱们三个起码符合这个先决条件。”
张君实好笑地摇摇头,继续道:“四十九名玉从身上都有一张请柬,她们会按照自己的喜好选人,有时只是聊几句,有时则会出题刁难。不过也有几种人不需要如此麻烦就能获得邀请,比如皇族。”
“那你们两个呢?”聂不凡看着他们问道,“想好要怎么拿到请柬了吗?”
“我已经有了。”张君实笑了笑。
“你怎么拿到的?”聂不凡惊奇道。据他所知,张君实只是一介商人而已。
张君实随意道:“馨照园就是我卖给卜天宫宫主的。”
“原来如此。”聂不凡又看向李翊,“那李四呢?”
李翊没有回答,只是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张君实代答道:“以李兄的身份,相信也已经有了。”
“李四是什么身份,难道还是皇亲国戚不成?”
“不是。”李翊淡淡道,“只是官宦世家而已。”
只是官宦世家而已?张君实嘴角抽了抽,李家自开国以来就一直世袭爵位,出过三名宰相,两名将军,四名尚书,五品以下的官家子弟更是不可计数。以忠诚和才华享誉朝野的李家,圣眷数百年不衰,是朝中资历最深的常青树。
聂不凡并没有深究李翊的身份,他皱眉想了一会,纠结道:“你们都有了,我也不能落后啊。”
“你莫非也想去找玉从求请柬?”
“也许。”聂不凡用手指点点额头,认真道,“我突然想到,这种请柬应该可以用偷的吧?”
“偷?”张君实不以为然道,“你知道为何每个玉从身上只有一张请柬?因为每张请柬都是独一无二的,被偷走的请柬将会作废,同时偷请柬的人也会被取消参选资格。”
“哦?”聂不凡面露诡异道,“如此说来的话,我可以先偷一张请柬,然后替换给别人,这样就能无声无息解决一个竞争对手了。”
你到底是有多阴暗啊?
张君实和李翊两人对他无语。
“再简单一点,直接从拿到了请柬的人身上偷也行啊!”
“你还是消停会吧。”张君实揉了揉额角,道,“你若真想去,我帮你想办法。”
聂不凡摇头啧啧道:“要你们帮忙,不是显得我太无能了吗?”
“那你想怎样?”张君实翻了翻白眼,“先提醒你,不能使用非正当手段。”
“安啦,我是这样的人吗?”聂不凡摆摆手。
张李二人以60度斜角藐视他。
“你们谁能告诉我,在哪能找到玉从?”
“喏,那就有一位。”张君实指了指凭栏外不远处。
聂不凡探身望去,只见一名十七、八岁的女子迎面朝这边走来,她一身浅蓝银边的长衫,头发简单地绑成马尾,没有佩戴任何饰物,看起来十分清爽利落。而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地缀着数十人,大约是一些公子少爷的仆从,打算看这位玉从在何处落脚,以便上门拜访。
聂不凡扬手喊道:“玉从姑娘,这边看过来,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个饭,聊个天?”
这一嗓子喊下来,周围顿时陷入一片安静。
张君实捂头,他还从没见过有人这样对玉从说过话,大大咧咧,全无规矩。
楼下众人也无不在心中鄙视这个愣头青,若这样就能把玉从喊过去,那他们还跟得这么辛苦干什么?
但是接下来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是,那名玉从竟然真的朝酒楼走去,还真的上了二楼。
众人集体石化。
“姑娘,请坐。”聂不凡将玉从迎进来,笑吟吟地为她拉过一把椅子。
玉从的目光扫过在场三人,暗赞一声。他们一个翩翩尔雅,一个冷峻沉稳,另一个如沐春风,气质皆属上乘。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聂不凡礼貌地问道。
“玉从没有名字,你们叫我十九即可。三位公子又如何称呼?”
“在下聂不凡。”聂不凡拱拱手。
“张君实。”
“李翊。”
玉从十九挑了挑眉,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简单的自我介绍。不过单看这三人的样貌气度,想必出身也差不到哪里去。
“不知是哪一位想要十九手中的请柬?”十九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聂不凡兴致勃勃地举手。
十九朝他笑了笑:“那么公子想如何取得呢?”
聂不凡淡定地回道:“文试武试,但凭姑娘意愿。”
此话一出,张李二人无不露出古怪的表情。
“想不到公子还是文武双全。”十九却没有注意另外两人的神色,只是继续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考究公子的文才武功了,另外给公子出个题。”
“请说。”聂不凡镇定自若。
“刚刚我从集市经过,不小心将手帕弄丢,不知公子能否在一炷香之内帮我找回来?”
“不知姑娘的手帕是什么样子的?”
“白色丝帕,一角绣着两朵梅花。”
“是不是找到了,就能得到请柬。”
“若是我满意的话。”
“好,在下一定帮姑娘找到。”聂不凡呵呵应承。
十九颇为意外,对方看起来似乎信心满满,寻找一条丢失的手帕,无异于大海捞针。他为什么如此肯定能找到?
聂不凡站起来,拍了拍手,角落里立刻走出两只花公鸡,其中一只自然是忠心不二的花姑娘,另一只是鸡窝村新成员,貌美如花的“英雄”。它的羽毛五彩斑斓,是众鸡中最为艳丽的傲娇哥。最近因为心情不好,所以聂不凡才决定将它带出来溜溜,免得得了忧郁症,到处作乱。
十九见屋中突然冒出两只公鸡,表情有瞬间呆愣,特别是看到那只五彩斑斓的家伙,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惊异,忍不住问道:“这是?”
“我的保镖。”聂不凡颇有些自得地回道。
“哦,挺……挺别致的。”十九好半晌才想出这么个词。
“还请十九姑娘稍等,我马上就回来。张三君,李四君,你们好好招待十九姑娘,若是我回来找不见人了,我就找突突它们陪你们睡。”突突是只刺猬鸡,浑身的羽毛坚硬锐利,身上还会散发异味,这两人是绝对受不了的。
果然,张李两人脸上同时露出险恶的表情。
说完这句好,聂不凡便领着两只鸡就走出了房间。
出了门,聂不凡蹲下身小声道:“刚才闻仔细了?”
花姑娘昂首挺胸,一副理所当然的自信模样。
“好,你领着英雄一起去找,越快越好,若是被人捡走,允许你使用武力。”
花姑娘豪气地叫了几声,仰头在空中嗅了嗅,然后带着英雄嗖地窜了出去。
聂不凡冲着它们的背影摇了摇手,像是完成什么大事一般呼了口气,接着转身找了个面摊,叫了一碗阳春面,悠哉地吃了起来。没办法,刚才的饭菜根本没来得及下口,他实在是饿了。
刚吃完两碗面的时间,花姑娘它们就跑回来了,嘴上还叼着什么东西。聂不凡拿过来一看,皱眉道:“不是这块,要绣了梅花的那块,梅花知道吗?”
他用筷子在地上画了画。花姑娘偏着脑袋看了看,然后慎重地点点头,再次跑走。
不过一会,又叼来一块,这回梅花是有了,却不是白色的。
于是继续。
第三次,花姑娘竟然叼来了一块肚兜……
来来回回数次之后,终于找到了目标物。
白色丝帕,一角绣着两朵梅花,就是它了!
聂不凡眉开眼笑,时间刚刚好。
他志得意满地回到酒楼,将手帕交给十九。
十九拿到手帕时的表情十分奇怪,青白交加,犹疑不定。半晌她才问:“公子是从何处找到的?”
“集市啊。”
十九深呼一口气,手指有些发颤,她根本没丢手帕,这块手帕原本应该还在她的房间中!她之所以借口手帕丢了,只不过是想试试对方的反应。
谁想到他真的能拿到自己的手帕?这岂不是说明,他曾经偷偷进过自己的房间?
可恶!
她出门一向谨慎,卜天宫的服装也都是另外寻找地方换的,目前还没有几个人知道她住在哪,即使知道,也不会擅闯。
眼前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真以为从她房间拿到手帕就能过关吗?妄想!
“怎么了?”聂不凡见她表情古怪,不解道,“有什么不对吗?这莫非不是你的手帕?”
“这是我的。”十九说得咬牙切齿。
“那就好。”聂不凡笑呵呵道,“如此说来,我能拿到请柬了?”
做梦!十九在心中大吼,脸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对不起,你没有通过。”
“为什么?”聂不凡不乐意道,“手帕不是给你找到了吗?”
“哼,你在哪找到的,你自己心里清楚,还用我多说吗?”
“我不清楚!”聂不凡毫不犹豫驳道,“你丢手帕的地方难道见不得人?”
“你别装糊涂!”十九大改先前的淑女形象,愤怒道,“这块手帕根本没丢过!”
聂不凡沉默了一会,突然道:“所以,你的手帕其实一直在你房间?”
“你以为呢?”十九气急败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