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既是说,要捉住他并不容易?”张君实道。
沈慕然点头:“不是不容易,而是非常困难。”
聂不凡突然问道:“若他不使用轻功,你们能对付得了吗?”
“当然。”司辰宇自信一笑,“正面对战,他在我手下走不过百招。”
“不过可惜,目前我们连他的影子也摸不到。”李淮遗憾地摇摇头。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我在饭菜了下点药……”
李淮道:“你的饭菜不用下药都跟剧毒一样。”
其他人不无深以为然地点头。
张君实咳了一声,解释道:“王家最闻名的并非权贵尊荣,而是他们家传的医术和毒术。王家子弟从小就经过药物淬体,虽不至于百毒不侵,但等闲药物对他们完全无用。”
沈慕然也道:“况且下药非君子所为,我们这么多人还要用药来对付一个人,实在是太伤体面了。”
聂不凡暗自嗤了一声,还好意思说?这么多人连一个人都对付不了,还有什么体面不体面的?
“既然如此,我还有个最简单的办法。”聂不凡老神在在道。
“什么办法?”几人同声问道。
“瓮中捉鳖。”
“那人轻功卓绝,你如何掌握他的行踪,并且捉住这只鳖呢?”司辰宇疑惑地问道。
聂不凡嘿嘿一笑:“我自由办法,但是到时你们必须及时出手,将他擒住。”
“这个倒没问题,只要他露出行迹。”
“行,看着吧。”
……
之后几天,聂不凡将伙食恢复了正常,其余人在舒了口气的同时,也开始期待捉鳖的那天到来。
王诗禅完全不知道有一个陷阱正等着他钻,在确定聂不凡终于改善伙食之后,他终于再次光临鸡窝村。
这次他又有一种被无数双眼睛监视的感觉,不过因为有了前几次的经验,他并没有太在意,鸡再敏锐也只是鸡。
此时厨房空无一人,他悄然飘入厨房,伸手去取桌案上的食物,谁知还没碰到盘子,空中就传来一股令人晕眩的臭气。他连忙屏气,身形以极快的速度向外飘去。
刚出门口,忽又听到头顶上响起阵阵长鸣,像在示警一般,此起彼伏。很快,整个鸡窝村的鸡都被惊动,沸腾不止。
王诗禅暗自心惊,忍着恶臭朝村口飞奔而去。
本来以他的轻功,顷刻间就能远蹿山林,可惜出口被密密麻麻的鸡阻住了去路。更不幸的是,他身上的臭味清晰地出卖了他的行踪。
接着,餐具发生了。天空的灰鸡开始密集地投掷各种五花八门的武器,便便、水果、菜叶、墨水袋等等。
虽然王诗禅速度够快,可是在雨点一样的攻击下,想不中招都难。
他想直接穿过鸡群远遁,无奈鸡群实在太过庞大,无论往哪边跑都有成堆的鸡涌来。最可怕的是空中的鸡,乌云压顶一般如影随形。也不知道这是鸡还是鸟,怎么飞都不掉!
无奈,他只好顶着一身狼狈蹿回村内。而接下来,他要面对的便是正在摩拳擦掌的司辰宇、李翊等人。
王诗禅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传说他性格孤僻,清傲脱俗,如今一见,算是彻底毁了。
他静静立在那里,背脊挺直,目光悠远,但头上顶着菜叶,脸上黑白相间,衣服污渍斑驳,彻底破坏了美感。
说真的,见到王诗禅公子的遭遇,司辰宇等人已经下不去手了。
“咳,王兄,别来无恙?”司辰宇尽量保持风度地寒暄道。
王诗禅不发一语,缓缓伸手将脑袋上的菜叶扯去。
“这个,得罪了。”沈慕然突然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来吧。”王诗禅轻轻说了一句,“你们一起上。”
几人面面相觑,迟疑不决。
躲在暗处的聂不凡啃着鸡蛋进入看戏状态。他对王诗禅有了些改观,此人能够直面惨淡的人生而毫不变色,足以让他竖一根拇指。
反观其余人,行事拖拖拉拉,一点也不果决。他为了给他们制造机会,可是动用了全部的空中战力和地面部队,而且还运用了臭味定位和空中预警以及鸡海战术。若王诗禅跳水,他还准备了水下作战部署。
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他们这股东风了。
不过看这势头,谁吹倒谁还说不定。
王诗禅光用那身悲凉的气势就已经将众人压倒了。
“王兄,此事就此作罢吧!”司辰宇平和道,“本来只是为了找出偷盗食物的人,不想却是王兄。作为钥匙持有者,不若和我们一起暂住鸡窝村?”
王诗禅自然不会相信他们事先不知道是他,只听他道:“素来听闻司王爷武艺过人,李大公子亦身手不凡,如今恰逢其会,不比试一回岂不可惜?”
司辰宇等于相视一眼。
李翊退了一步,淡淡道:“不如就由司王爷与你较量一番吧。”
“什么?”司辰宇一个眼刀甩给李翊。
“我记得前几天有人说过,只要正面对战,王兄在他手上走不了百招。”
司辰宇顿时噎住,脸色阴沉。
聂不凡在暗处笑得捶胸顿足,李四兄也腹黑了。
这时,王诗禅也不待他们再多言,身形闪电般地袭近,不单针对司辰宇,也包括了李翊和李淮等人。
他的武功招式或许不如司辰宇等人精妙,但胜在速度。
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王诗禅身法灵动地与司李几人周旋,他虽然无法对他们造成太大的伤害,却能时不时地在他们身上添上几块污渍。
不过一会,司辰宇、李翊、李淮、沈慕然四人身上全部都添了色,王诗禅一点折扣也不打地将自己身上的墨汁分享给了众人。
他们打得热火朝天,周围的鸡群看得津津有味,间或夹杂着奇怪地喝彩声。有几只鸡还有样学样地纠缠拼斗,激起尘土无数,场面蔚为壮观。
嘿,原来那王诗禅也没有表面上那么沉静啊,看他使劲给其余人抹黑手印就知道了。
聂不凡暗暗偷笑。
张君实看着不远处混乱的场面,忍不住问道:“待会该如何收场?”
“打累了就收场了呗。”聂不凡不以为意地回道,“以武会友,人生乐事啊。”
“……”一点也看不出乐在哪里!
聂不凡突然站起身,拍拍衣摆,道:“张三哥,走。”
“去哪?”
“做饭,待会他们大概会需要补充体力。”聂不凡边走边说,“今天得做顿好的,抚慰一下他们受创的心灵。”
“……”
28.替我放哨
这场互相摸黑的战斗因为公鸡小黄的一个空前绝后的臭屁而结束了。
当时,小黄正站在风口观看混战,一时豪气干云,兴奋过度而释放了一个响亮的屁。春风一扫,臭气瞬间将处在下风的李翊等人熏了个正着,一时间人仰鸡翻,痛苦欲死。鸡群争相四散,李翊等人捂鼻顿足。不需片刻,现场所有活物都歇菜了。
“咦?就打完了?”正在厨房中炖鸡汤的聂不凡半天没听到动静,忍不住探出身子往外看,才知道战斗已经平息。
现场已经没有几只鸡了,剩下的人都面有菜色,明明一身臭气,还要保持风度,一个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得笔挺。
聂不凡看了一会,喊道:“我让土崩烧了热水,你们要不要去先去梳洗一下?”
听到此言,李淮二话不说地就朝自己的住处走。
司辰宇和沈慕然也先后离开,引发这场战斗的王诗禅早已不见人影。
李翊默默地走向聂不凡所在的厨房,还没进去就被他挡在门边:“你,赶紧去洗洗,臭得连蚊子都能熏死了。”
其实李翊身上的臭并非沾染了小黄的臭屁,而是因为与浑身鸡屎的王诗禅交战的结果。
李翊看了看聂不凡,突然上前几步,紧紧将他抱在怀中,各种蹭。
聂不凡挣扎着吼叫:“李四,你个混蛋!”
李翊面不改色道:“热水烧好了吗,一起洗吧?”
“哼!”聂不凡将李翊踢开,一眼就看到正朝他们走来的张君实,他立刻伸开手臂,以极其优雅地姿势飞扑到张君实的怀中,使劲磨蹭了几下。
李翊黑了。
张君实笑了。
“伙计们,为了我们光辉的形象,一起去沐浴吧!”聂不凡手指澡堂,作豪迈状。
可是,最后下水的,却只有李翊和张君实两人。
等他们泡在热水中,聂不凡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他们各据一角,大眼瞪小眼。
李翊突然站起来,随手勾了件衣服穿上,飕飕地走出澡堂。不多时,聂不凡被他裹挟着抱了进来,一扬手就丢进了浴池,溅起大片水花。
聂不凡冒出脑袋,抗议道:“李四,你干什么?”
“沐浴。”
“我不沐!”
李翊也不理他,脱了衣服进入浴池。
“张三,你看李四,坏透了!”聂不凡回身抱住张君实,指控李翊的恶行。
张君实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有我在。”
李翊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伸手就想要将他怀中的聂不凡给抠出来。
聂不凡使劲抱住张君实的脖子,张君实一手圈住他的腰,一手挡住李翊的魔爪。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撞,火花四溢,嗞嗞作响。
李翊收回手,悠哉地靠在浴池边,水下的脚却伸出去蹭聂不凡的后腰。
聂不凡忍不住挺了挺身,跨坐在张君实腿上,回头瞪向李翊。
张君实的下身被这么一压可受罪了,他只能在聂不凡不老实的磨蹭中极力地忍耐着。偏偏李翊兴致高昂,脚趾有意无意地在他臀部间游移。聂不凡只能不停躲闪,上下左右地摇动着。
饶是张君实定力过人,也不得不破功,分身胀大,直直地顶住聂不凡。
聂不凡一顿,惊异地看了张君实一眼,后者深深回望。
这时,李翊那只万恶的脚又伸了过来,顺着脊椎探入尾椎。
聂不凡微微前挺,张君实的巨物深入,连着亵裤一起顶在了入口的边缘。聂不凡虚坐着,只要一个沉身,估计那东西就能长驱直入。
张君实神色不动,眼中却透着隐隐期待,呼吸中带着压抑的急促。
三人都默不作声,水上呈现诡异的安静,水下却是波涛汹涌。
突然,聂不凡反手一把拽住李翊的脚,使出吃奶的劲往上一拖——
扑腾!武艺不俗的李翊毫无准备地一滑,沉到水中咕噜咕噜直冒气泡。
一招得手,聂不凡连忙从张君实身上下来,与他并排坐着。
张君实看了他一眼,趁李翊还没冒出来,低头在他嘴上轻轻一吻,目光深邃,带着温柔得能腻死人的笑意。
聂不凡的身子莫名其妙地一麻,仿佛被什么电到,酥入骨髓。
李翊黑着脸地冲出水面,瞪着聂不凡,却没有喝叱,谁叫他使坏在先呢?
聂不凡一手靠在浴池边,撑着脑袋说道:“李四,你沐浴就沐浴,闹腾个什么劲啊?”说着还将自己的脚抬出水面晃了晃,向他抛了个媚眼,柔着嗓子道:“怎么,需要在下按摩吗?”
“不必了。”李翊僵硬地吐出这几个字。
张君实笑了笑,拿起手巾帮聂不凡擦了擦脸上的污渍。
聂不凡把他的手扒拉到一边,自己拿了条手巾胡乱地擦着。
李翊见状,脸色微沉。
之后一切风平浪静,三人顺利并且迅速地洗干抹尽,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
但三人心中都有了不同的心思。
张君实表露了心迹,不再压抑。
李翊有了危机意识,琢磨着要尽快把人给定了。
聂不凡则难得头疼,暗道自己是不是该去窑子里逛逛了?
神思不属的聂不凡走进厨房,不经意扫向炉灶,突然大声喊道,“我的鸡汤呢?”
炉灶上空空如也,空气中只留下一股混杂着臭气的香气。
不用猜,肯定是王诗禅那家伙杀了个回马枪,将整锅汤都给偷走了。
“是谁说王家大公子出尘脱俗,谓为风中‘雅’客的?”聂不凡咬牙切齿地问道。
张李两人面面相觑,都没有搭茬。
聂不凡拍着桌子,狠声道:“今天开始,所有的伙食都改为白粥加鸡蛋!”
“呃……”张君实迟疑地开口道,“不凡,据我所知,王诗禅是素食者,白粥加鸡蛋似乎正符合他的口味。”
李翊在一旁连连点头。
聂不凡阴笑道:“那我就在白粥中加辣,在鸡蛋中拌蒜。”
“……”张君实瞥了李翊一眼,意思是:刚才你就该往死里打,现在好了,把人放跑,受罪的是咱们。
李翊也回了他一眼:没有出力的人没有发言权。
不理会两人的眼神交流,聂不凡气咻咻地淘米煮粥。
突然,他问道:“你们谁知道王诗禅最喜欢什么?”
“佛经。”两人同时回答,这大概是世人皆知的事。
“喜欢到什么程度?”
“饭前便后都会念诵一篇经文。”李翊回道。
“对稀有的孤本或传世之作,珍爱如命。”
“噢。”聂不凡了解地点点头,脸上煞气尽去,轻快地哼起歌来。
张李二人同时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是夜,聂不凡偷偷摸摸从小鸡那里顺来了一本书,这是上次发现盗洞时在小鸡的收藏中看到的,被小鸡当作磨牙的工具了,边角都被磨成了锯齿状,里面的文字倒还完整。
这恰巧就是一本佛经,聂不凡之所以能认出来,是因为封面上画着一尊佛像。里面不但有原文,还旁注了译文。
聂不凡拿出笔墨纸砚,随意选了几段原文带译文一一抄写下来,字体扭曲得像一只只醉酒的鸡。
然后拿上钉子和锤子,夹着一堆纸摸黑出了门……
第二天,王诗禅果然如预想中那样出现在了聂不凡面前,手上拿着他昨夜抄写的经文,十二张,一张不落地全被他收了回来。
“这是打哪来的?”王诗禅问道。
聂不凡随意看了一眼:“什么?”
“《大乘心经》,数百年前就残缺不全的真经,佛家大修行六度法诀,一共六部,如今传世的仅仅三部,而我手上这个正是失落的其中一部。你从何得来?全本在哪里?”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聂不凡一脸拿乔的表情,悠哉地喝着茶。
刚好过来窜门的李翊和张君实见到这光景,都不由得好奇起来。他们仔细阅览了一下纸上的经文,字句晦涩,意蕴深远,绝非凭空捏造出来的,更别说半文盲的聂不凡。
只是这家伙是从哪里找来的佛经?昨天才问过王诗禅的喜好,今天就变出一本。若王诗禅喜欢的是春宫图,那不知他会不会拿出《易筋正骨图诀》……
王诗禅脸色有些难看,向来淡定的他,见到珍爱的佛经被抄写得像群魔乱舞,还贴得到处都是,忍不住心生怒意,比昨天被他们戏弄更令他生气。
“把经文交给我。”王诗禅面无表情道。
“你说交给你就交给你?”
“那你想怎样?”
聂不凡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反问道:“你会做什么?”
“什么意思?”
“你会做饭吗?”
“不会。”
“洗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