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至秋问的话让楼陌然心里疼痛不已，他离开华国的时候，凌至秋不过才是个刚出道的小艺人，而他却是前途大好的演员，在华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可如今，他在美国耗费了6年，华国已经没有人认识他，他在美国也完全是白费功夫；而凌至秋呢？早就已经有了影帝的头衔，甚至参演的影片还能问鼎奥斯卡最佳外语片！
楼陌然骤然之间产生了一丝动摇：他当年离开华国的决定，是不是真的错了？
凌至秋没有时间陪他闲扯，说了两句话之后，便让王玉和苏酥继续给自己整理衣服和头发。
楼陌然在旁边呆了一阵，忽然转头喊了一声：“江哥，好久不见。”
他曾经也是泰发娱乐的艺人，自然是认识江影帝的。
江枫桥视线投过来，看着楼陌然，好一会儿才认出他，“哦，你是……小楼？”口气还有点不确定，毕竟是好几年前的同事了。
楼陌然略微尴尬了一瞬，“是的，我是楼陌然。江哥，恭喜你们，《晨光熹微》真的很好看。”
这话跟刚才他与凌至秋说的语气截然不同，王玉听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江枫桥笑了笑。沈飘羽和何释围了过来，他们不知楼凌二人的矛盾，只以为是华国的电影人，所以礼貌道：“江哥，这位是？”
江枫桥随意介绍一下，像楼陌然这种小角色，他还不放在眼里，说了几句，他倏然想起，这楼陌然……不是原来跟尉迟铉在一起过吗！那他跟凌至秋不就是情敌？
这么一想，他霎时就对楼陌然更没什么好观感了。
楼陌然犹不自知，还上赶着说：“江哥，早知道有这么一部片子，我也回国试镜了……这部小说我也看过呢，当年疯狂地追文等更新啊！唉，我最喜欢赵星贤那个角色了，如果是我来演绎的话，肯定会有不一样的感觉，层次更丰富一些。”
此话一出，王玉先哼了一声，低声问凌至秋，“这人是谁啊？有毛病。”
沈飘羽和何释看楼陌然的眼神，登时就像在看深井冰。
江枫桥颇有风度地牵起嘴角，“是吗？那是你的想法。我倒是觉得，至秋演绎的赵星贤是最符合原着，也最符合我心中所想的。他演得很棒，在我看来无人能及。”
凌至秋一听，赶紧谦虚，“江哥说哪里话，你演的纪闻才是最完美。”
江枫桥跟他两个互相恭维了半天，也不嫌肉麻。
楼陌然一张俊脸发白，再也呆不下去，随口道了句“你们先忙”，就离开了。
沈飘羽跟何释耸耸肩。
王玉禁不住八卦，“这是哪儿来的小艺人啊？听都没听说过。”
“怎么没听说过，你应该是忘记了。”凌至秋心情很好，丝毫没被楼陌然膈应到，“他六七年前算是华国很有名的红星呢。后来到美国混好莱坞，混得不怎么样。”这话他说得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王玉哦了一声，没当回事。
经过这件事一打岔，几人对走红毯的紧张感又减少了许多，6：00左右，轮到《晨光熹微》剧组进场，他们坐进了组委会安排的车里，驶向不远处的会场。
一走下车子，两边的媒体镜头便唰唰唰地闪了起来，更有主持人介绍：“现在走上红毯的，是最佳外语片角逐者，来自华国的《晨光熹微》剧组！我们看到，走在中间那四位goodlooking guy，便是本片的主要演员！”
外媒皆疯狂起来。
这次因为有给他们安排红毯采访，所以剧组走到中间采访区域，媒体们便马上抛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外媒与华国媒体的不同之处在于，更加肆无忌惮、更加口无遮拦。他们不了解华国的国情，所以问的问题也五花八门，时不时让人额头冒黑线。
“请问这部影片是华国的网络小说改编的吗，你们华国的国内环境以及军人风气，真像影片中表现的那样吗？”
“请问你们四位，真的如同影片中的关系一样吗？我听说华国是没有同性恋的，你们会因此感到举步维艰吗？”
“听说本部影片的票房在华国达到了一个空前绝后的水平，是这样吗？是否可以透露一个最终的具体数字。”
……
问题虽然千奇百怪，但也不是个个都需要回答的，有些问题，负责回答的发言人就像没有听懂，或者翻译有误一样，含混了过去。
几位演员也被外媒问到了问题，但无非就是些拍摄时候的情况、参加奥斯卡的感想等等，几人游刃有余地回答。
有个外媒记者，大概也是同性恋，忽然道：“你们几位在片中的情欲戏是我这么多年在华国影片中首次看到，叹为观止，通过这部电影我才对华国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我想问问，华国同性恋何时才会合法化？”
江枫桥笑道：“这个不由我们决定啊。”
外媒哄笑了一阵，那个记者又问：“江、凌，你们在影片中表现得太自然、太亲密了，你们是真的情侣吗？”
江枫桥和凌至秋无奈对视，双双否认，“不是的，那是演技。”
就在前一日，尉迟铉与凌至秋通话时，两人还讨论了一番将来的生活安排，未来的道路等等，凌至秋不由得脑子一热，忽然冲着媒体道：
“我与江枫桥先生虽然不是同性情侣，但是我确实有一位同性爱人，他叫尉迟铉，是这部影片的出品人之一。我们在一起很多年，互相之间非常默契，是他给了我许多灵感，也给了我许多鼓励。如果不是他，我今天也许连到奥斯卡的资格都没有……在这里，我想对他说：铉，我爱你！谢谢你！”
此言，霎时令媒体哗然！
同剧组的人员也都愣住了，一个个呆呆地看着凌至秋，没了言语。
凌至秋脱口而出之后，才觉得自己似乎太过于冲动了。但他一点都不后悔！
什么样的机会能够令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与尉迟铉是一对？奥斯卡的颁奖礼不正是这个机会么！
错过这一次，下一次走奥斯卡红毯，并且能够接受外媒采访，那得是多久以后了？
一生肆意一回，绝不留下遗憾。
想到这里，他又笑了起来，面对最前方的照相机说：“这些话，我老早就想对他说了，可惜他现在不在……”
镜头里，来自东方的青年有一种介乎于妖异与神圣之间的俊美，五官精致，面如白玉，长身玉立，神情坦然，毫不做作。
外媒都惊叹起来，太美了！
“谁说我不在？”一个声音突兀地在外围响起。
凌至秋听见这声音，心脏简直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一双妙目刹那间连忙四处张望，寻找说话的人的身影。
《晨光熹微》剧组人员也都好奇地到处看。
那个人又高声道：“至秋，没想到你又先我一步告白，真是……”
杜比剧院的上空出人意料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热气球，缓缓往这边飘了过来，边飘边从上面洒下了艳红的玫瑰花瓣。
一时间，红毯上芬芳四溢，处处闻香。明星和媒体都大奇，本以为是本届奥斯卡颁奖礼的惊喜布置，人人都仰着头望着那个热气球。谁承想，那个热气球飘飘然转了过来，写在红色球体上的几个鲜黄色大字清晰可见：
“凌至秋，我爱你！”
《晨光熹微》剧组立刻成为了红毯上的焦点。
外媒不要命地挤着，拍摄热气球的画面。
有不清楚情况的，也在问着：
“谁是凌至秋？”
“哦，华国的那位演员吗？”
“原来华国人也那么浪漫啊！”
“天哪，这人是为本届奥斯卡捐助了多少款项才有这样的机会？”
“我怎么没想到有这样的示爱方式呢！”
……
这一阵热闹过去后，人们发现，采访区域场中央，来自华国的剧组前面，出现了一片空地，那里，正站着一个挺拔英伟的男人，面带着笑意，“至秋，我来了。你愿意永远跟我在一起吗？”
凌至秋的眼圈一下子红了，禁不住走下采访台！
他颤抖着双腿站定在所爱的男人面前，轻声但坚决地说：“我愿意！”
两个人在所有人面前紧紧相拥。
这一刻，偌大的奥斯卡红毯上竟然静悄悄的。
几秒钟后，江枫桥拿着话筒开口道：“各位，这位便是《晨光熹微》的出品人尉迟铉先生，他是凌至秋先生的爱人。让我们祝福他们吧！愿他们的爱情如同玫瑰一般香甜，岁月一般永恒！”
外媒不似华国媒体刻板，这样的场景在美国也是不常见的，他们纷纷善意地拍起了手掌，真心诚意地祝福这对情侣。
尉迟铉早有准备，从怀中掏出两枚戒指，一枚给凌至秋戴上，一枚则让凌至秋给自己戴上。
他在凌至秋耳边轻轻道：“以前你送我一生只能送一个人的玫瑰花，现在我送你的是一生只能送一次的订婚戒指。虽然并不是多么昂贵的品牌，但是我看重的是它的心意。等到我们结婚的时候，我再送你一个大的钻戒。”
凌至秋笑着，翦水秋瞳里都是泪花，尖尖的眼角、秀美的鼻梁，整张脸是一种雌雄莫辩般的绝美，淡粉色的菱唇微张：“铉，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两人再一次相拥，嘴唇轻碰。
……人生已至顶峰。
有了这个插曲，后面的采访很快便结束了，尉迟铉与凌至秋携手走进了剧院中。
江枫桥忽然有些后悔，他此刻多希望栾非能够在自己的身边。如果他也有凌至秋刚才那样的勇气，向世人昭告他们的爱情，多好。
奥斯卡颁奖礼还要举行，可对于凌至秋来说，《晨光熹微》是否获奖，好像已经不重要了，他已经圆满了。
在剧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楼陌然面色扭曲，几乎快要撕裂手中的一条手帕。
如果他当年不是那么快地甩掉尉迟铉，满心欢喜的投奔好莱坞的话，那么刚才那场求婚的主角，对不会是自己？如果他当年能够对情势看得更透彻一点，那么现在坐在尉迟铉身边、与之喁喁私语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如果他能够重来一次，他会不会真心爱上尉迟铉？如果是那样，那么他今天就可以心安理得、名正言顺地享受尉迟铉带给他的令人艳羡的感觉！
——很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他输了，输给了自己，输给了功利心。
对于楼陌然的心理，当下没有人会去在意。凌至秋与尉迟铉牵手坐在座位上，相视而笑，心灵相通。
6：30，奥斯卡颁奖礼在歌舞声中正式进行！
一项项的奖项颁出，很快就到了最佳外语片奖。
当颁奖人口中念出《晨光熹微》的翻译名First Rays of the Morning Sun时，来自华国的人们都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然后满面笑容地站了起来，导演与四名主演都走上了颁奖台。
奖杯只颁发给了导演一个人，获奖感言却给机会让每人说一句。何释、沈飘羽都先说了准备好的感言。
轮到凌至秋，他自然又感谢了自己的爱人，他目光找到台下坐着的尉迟铉，亮出手中的订婚戒指，“今天是我最幸福的一天，不仅是因为影片获得奥斯卡奖，更因为我获得了手指上这个金属的圈圈……”
下面的人都拍手笑了起来，气氛活跃。
凌至秋接着道：“感谢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
好像都是同一个人吖……
接下来是江枫桥，他想了想，走到话筒边，说：“此刻，我突然想要感谢我身边这位凌至秋先生。”
嗯？后面站着的几个人都有点懵。
现场气氛忽有些微莫名的紧张。
尉迟铉也在下面挑了挑眉头。
江枫桥笑道：“……我感谢他给了我灵感，原来奥斯卡颁奖礼也可以成为示爱的舞台！我想说，我爱你，栾非。你现在在看直播吗？……感谢你给我的支持和爱，我们永远不要分开吧，好不好？”
栾非当然不在现场，可是他却在场外的实时直播里看见了！
霎时间，这个冷峻帅气的酷男居然一怔之后流下了泪水，哽咽着喃喃道：“……好。”
《晨光熹微》剧组所有人的助理、经纪人、造型师都聚在一起看直播，一听江枫桥的话，个个都欢呼起来，真心诚意地恭喜着栾非。
栾非流着眼泪，却微笑接受大家的祝福。
——当然，之前所有人已经为凌至秋和尉迟铉欢呼过一次了！
王玉傻乎乎道：“啊啊啊啊啊！我要是能在舞台上多好！我也想感谢我家韬哥！”说时迟，那时快，他迅速掏出手机，拨打了杭韬的电话，“韬哥，我爱你！”
受他影响，只要是有爱人的人，都纷纷拿出手机，给自己在国内的爱人拨去了电话。
蒋宁面色温柔，对正在怀孕的蒋嫂轻声嘱咐，“……你在家要小心，妈妈去陪你了吗？嗯，我很快就会回来了，现在正在奥斯卡颁奖礼上。……没什么事，我就是想说，我爱你。”
苏酥也给自己的男朋友打了电话。
只见华国的这一堆人，人人都拿着一个手机放在耳边，表情洋溢着喜悦和开心，说着一句句感人至深的爱语。
这的确是最正面的影响力了。
奥斯卡颁奖现场，江枫桥的话赢得了人们的笑声与掌声。
最后一个是导演讲获奖感言，宋武文那个憋屈哟，前面两个演员都说得那么煽动人心，如果他再冷冰冰地讲那些感谢的话，会不会让人觉得一点创意都没有。
可是，如果他也这么不着调的跟什么人示爱，那整个剧组也未免有点不太庄重。
宋导心里挣扎了半天——实际上也就是几秒钟而已——最后还是选择好好地说完了自己的感谢词，其中就有一句“感谢出品人尉迟铉先生”。哪知，刚才人们已经知道了尉迟铉和凌至秋的关系，乍一听到他感谢这个人，大家又都笑出了声。
宋导那么严肃正经的感谢词，却把人们都逗笑了……这也是一种特殊的技巧吧。
凌至秋的目光与台下的尉迟铉胶着在一起，笑得最美。
……
这次奥斯卡颁奖，赫然在国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第一百一十六章
回国后会面对怎样的非议，尉迟铉和凌至秋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只是，现在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恐惧的事。
世界上最重要的不是别人怎么看你，而是你自己过得如何。
因为要迎合大多数人的审美与观点，就要隐藏真实的自我，让灵魂受到压抑。
这其实不是凌至秋想要的。
人在娱乐圈，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他和尉迟铉至今没有一同逛过街，没有一同在公众场合出现过，这也是非常遗憾的事。
选择公开，让全世界都知道，是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还是NO ZUO NO DIE……走一步看一步吧。
夜晚，躺在尉迟铉的怀中，捏了捏总裁大人质感很不错的胸肌，凌至秋把烦心事都抛在一边，迷迷糊糊眼看就要入睡。
“你在哪里举行婚礼？”
忽然间，尉迟铉问了那么一句。
“嗯？”凌至秋强行撑开眼皮，“你说什么？”
“婚礼。”尉迟铉言简意赅，拉起他的手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啊，这个……”凌至秋来了精神，往上拱了两下，和总裁大人奇头并肩靠在床头，却没有提出什么建议，“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想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