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至秋还回不过神来，沉静地闭着眼睛，过了一阵才消化了尉迟铉的语言，沙哑地说：“……没有呀，我刚才和你一块儿洗的澡……出来就躺着了，你知道的。”
“那是什么味道？”尉迟铉思索片刻，手指尖沾起凌至秋后颈上的汗液，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然后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又嗅了嗅自己的手臂上沾到对方汗液的地方，“……你的汗水，不臭。”
不是不臭，根本就极香。
每个人都能分泌一种激素，形成自己独特的生理气味，这种激素大多数人都知道，又叫荷尔蒙或者信息素，男人的这种激素从汗液中排出。大部分男人被称作“臭男人”，就是因为这种激素味道并不一定好闻。可是，却也有淡雅甚至气息很不错的。
很显然，凌至秋就是体味很香的极品。体香一般自己都嗅不到，只有别人才能深切感受，特别是异性。
虽然尉迟铉不是异性，此时却也被凌至秋运动过后自然而然散发的、比平时更加浓郁的麝香味征服了。
他在凌至秋肩头啃了几口，将他放平，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深嗅，又往下一寸寸到处嗅着，口中还嘀咕，“真是好香……为什么前天没有发觉你这么香？——嗯，可能前天太急躁了……你是香妃转世么，会有蝴蝶从窗外飞来么……”
凌至秋痒痒的笑了，躲着，“你干嘛，噗哈哈哈，放手放手，好痒。尉迟！”
两个人缠缠闹闹好久，才又起床冲了个澡，紧紧抱着睡去。
临睡前，凌至秋想起了什么，“哎？床好像变小了。”难道还带伸缩功能吗？简直是高科技……
“今天让老乔换掉了，太大了也不好。”那张大床是两年前才换的，尉迟铉这两年都在秉市，睡的时间并不多。昨晚上感觉虽说能够滚来滚去很惬意，可如果有心要分开距离也很容易，还是换个小的算了。
他拍了拍凌至秋的脑袋，“睡觉。”
第二天早餐的时候，凌至秋问尉迟铉，楚长东说的关于避嫌的问题怎么解决。
尉迟铉沉吟了几秒，“就你麻烦……我就不信谁还敢拍我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安保设施到位，谁敢拍？至于车的问题好解决，以后不用好车就是了，多大点事。”
凌至秋听他这么说，安定了一些，毕竟敢动尉迟铉的人可不多。
于是快快乐乐吃饭，开开心心上班。
……
海市，贾诩和常威坐在办公室里，满面愁云。
自从泰发的打击政策出台之后，几乎全国所有的电视台都接到了他们的暗中通报，时代的艺人参加通告的机会越来越少。像何最夜这种不靠通告吃饭的人还好说，可是薛空烟、未来传说组合，以及时代旗下的很多小艺人，连个在节目里露脸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到处去走穴，想红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因此，对公司产生了怨怼的心理，有不少人提出了解约。
“他妈的，泰发娱乐的禁令还没取消？”常威怒道：“这都多久了？凌至秋当时也没被我们怎么样，不是还发了碟，现在更是红透半边天了吗！”
贾诩冷淡地瞥他一眼，“这能怪谁？泰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而已，可是下面替他们跑路的不知道有多少，昨天我想请电视台领导吃饭，你知道人家怎么说？说泰发今年准备在海市举办媒体年会，他们正在筹备！”
常威拍桌子，“我操他的楚长东，还要不要给人活路了！为什么偏偏选在海市！”
“你说呢？”贾诩冷笑反问。
常威愤愤怒骂。
贾诩的心早就凉了，正准备辞职到另一个新开的娱乐公司去任职。时代娱乐根本就是一个臭泥潭，几个股东被魏俊楠蒙在鼓里，魏俊楠却根本不在乎公司的生死，还在跟小艺人乱搞。
“早就让你们不要对付凌至秋……”
“当初你怎么不早说？怎么不劝劝魏哥？”常威恨他马后炮。
贾诩瞪他一眼，“你不跟着魏俊楠搅和，事情也不会到今天这一步！原来他虽然找小艺人，却也没有这样乱来过，公司决策仍然在我手中！大家有商有量！结果呢！就因为凌至秋！不过是他不想跟魏俊楠混了，你想办法帮他解决掉不就行了？再不济慢慢的劝他回心转意也好啊？非要整他，整得他找到了更大的靠山！……结果呢？！”
“妈比的都是凌至秋这个贱货，真他妈会睡！”常威不找自身的原因，却去骂凌至秋，“最开始他跟的是吴茂荣，如果吴董把他玩腻了，丢在一边也就是了，谁知道竟然送给了魏俊楠！说来说去，还是这个贱货太招人了，可恶。”
吴茂荣是时代娱乐原本的大股东，但是几年前转让了一部分股权给魏俊楠，顺便还把凌至秋送给他玩，才闹成如今的局面。
贾诩没有接话，像在思考，过了半晌，问：“我今天早上在走廊看到薛空烟，他怎么瘦成那个样子？……是不是吸毒了！”
常威撇撇嘴，“谁知道他的，我估计是因为……魏俊楠找他找得有点勤，他都住到魏俊楠房子里去了。”
贾诩深深皱起眉，“魏俊楠下手越来越不知轻重。你没找何最夜去帮他说说？”
“说，说个屁说，”常威摇头，“何最夜连我都不满！去年我不是跟他讲魏俊楠想投拍个电影，要找个有阅历的男主角？何最夜一直在等这个消息，结果魏俊楠根本没有下文，他气还来不及，更别提帮薛空烟说话了。”
“你们这……”贾诩在业内混了很多年，见惯了无耻的事情，但这一秒还是被这几个人的秀下限给惊呆了。当初就是常威骗何最夜，说魏俊楠要投资电影，何最夜才把薛空烟送给魏俊楠玩耍。现在，几个当事人说话不算话，只留下薛空烟一个人徒受罪。
薛空烟去年年底出了个大碟，却没有大卖，原来拍的电视剧是剧红人不红，所以一直在各个剧组演些配角。今年开始，时代娱乐情况变差，他更是接不到什么好角色，再加上魏俊楠的原因，精神和身体俱是受到不小的打击，瘦得快要脱形了。
原来他也是个很有发展前途的小帅哥，比凌至秋都差不了多少，两人还一度被视为cp。如今他的“cp”凌至秋越来越红，他却成了这样。他空置已久的微博上到处都是“烟丝”在伤心地询问，有些傻乎乎的cp粉还在问他和凌至秋有没有联系啊之类的话。
贾诩听了常威的推托之词，不再说话，他已经决定要跟股东提出辞职报告，时代娱乐的事情再也不想管了。
被贾诩暗中觉得可怜的薛空烟，这几日经常趁魏俊楠不注意的时候，给据说远在国外谈音乐合作的何最夜打电话。
“夜哥，我真的受不了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死了。”薛空烟眼里噙着泪水，颤抖地拿着手机。
何最夜在那头顿了顿，语气有点痛心，“……空烟，别这么说。我现在正在这边谈音乐剧，这对我来说是个很大的机会，我不能放弃。等我回来，一定会去看你。”
“呜……”薛空烟啜泣了片刻，“好吧，你早点回来。”
何最夜挂了电话，心中一阵烦闷。他根本就没有出国，也没有跟人谈什么音乐剧。只是不想见薛空烟罢了，因为每次见面，都会听到薛空烟抱怨。
他原来是很喜欢单纯的薛空烟，对方也一心一意跟着他。可是自从他亲手把薛空烟送到魏俊楠手上后，他就再也没有了怜惜。偶尔几次偷情，看见对方被魏俊楠弄出来的暗痕，感觉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非常不爽。
娱乐圈谁也没有洁癖，但那是在可以容忍的范围之内。自己的情人身上有别的男人留下的痕迹，谁也不能接受。
他已经在想办法摆脱薛空烟了。
没过两天，魏俊楠收到了贾诩的辞职报告，根本不当一回事，迅速批准。常威却吃了一惊。
魏俊楠在电话里，直接任命常威先作为代理总经理负责。
常威高兴了几天，待上任后，却发现这是一个超级大的烂摊子。没有名气的小艺人得不到工作，给他们打造名气需要钱，钱又从艺人身上来，可是没有工作哪里能有钱？这简直就是个死循环。
公司的策划部、活动部，人员也走了不少。
未来传说组合目前是半解散状态。出道之后就遇上了时代娱乐的寒流，加上专辑歌曲也没能在打歌节目中获得太靠前的名次，去年年底的几个音乐奖更是连“最佳新人”都没有捞着。
rose整天跟薛空烟争风吃醋，他出道没多久，眼界低，只觉得跟着魏俊楠吃香的喝辣的也挺不错，比以前当小混混的时候强。
许言一有机会就讨好常威，还想着能够成为solo歌手，重新出道。
nick和组合里的人越来越谈不拢，渐渐不怎么来公司。而卫星因为一直对公司的一些行为看不过眼，所以准备离开。两人都提交了解约申请，事情没有办下来之前只能就那么拖着。
……
京城，楚长东的家里，尉迟铉和时钦对峙着。
“跟我回去。”尉迟铉很正经严肃地说。
“不。”时钦倔强地扭头，“我回去做什么啊？当你和凌哥的电灯泡么？才不要。”
“房子那么大，你想当电灯泡恐怕都没有机会。”尉迟铉不接受这个理由。
时钦耍赖，“谁说的，万一你们两个想玩露天或者什么特殊情境play，正好被我碰到怎么办？”
尉迟铉不回答他，而是返头看楚长东，凤眸里飕飕地射出冷剑，“你教他的？”
楚长东冤枉，“你是不知道现在的网络有多么发达，小孩子懂得可多了。他说的是什么我都不知道……”
“哼。”尉迟铉不欲跟他计较，继续教育时钦，“你在楚总这里也呆了两个星期了，要是不想到尉迟庄园住，去原来那个别墅也行，反正有时候至秋也会回去。”
“那有什么区别啊？”时钦抱着抱枕，“而且杭韬正在考试，王玉做饭一般般，东哥这里的厨师比你的还好。我在这里很舒服！”
楚长东欣然低头，“多谢夸奖。”
尉迟铉对他恶狠狠吼道：“你就不能让我跟小钦单独说话？”
楚长东叹了口气，“唉，反正我从来都是被你驱赶的那一个。”起身走开。
时钦眼巴巴望着他的背影，“东哥，你不支援我啦？”
楚长东摆摆手，正好手机响了，他掏出来接电话。
尉迟铉换了很诚恳的态度，“小钦，你要是无聊，想去哪里玩我可以派人送你去，你想拍照片，自然要到处走到处看。对不对？”
时钦摇头，“我先打好基础，在东哥的公司里跟摄影师继续学习一段时间再说。”
“……”尉迟铉又想了一个理由，“你以前不是很喜欢至秋吗？现在难道不想跟他见面了？他可是经常跟我提起你。而且，要不是因为你，我现在跟他也不可能在一起。”
听到这个，时钦有点兴奋，“嘿嘿，铉哥，凌哥很好吧？我就说他人不错，配你正合适！”
总裁心里默喊：不许歪楼！
尉迟铉停顿一秒，“……我不想让你觉得，因为他，所以我就忽略了你。”
“不不不！”时钦慌忙摆手，“我好着呢，你没有忽略我，真的！我就是很喜欢住在东哥家里，他上班的时候就能把我捎上，下班我也能跟他一起回来。多方便！你对我很好很好，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小钦，我并不是想让你感恩，只是，我总觉得你就像我的兄弟一样，我不能放着你不管。”
“铉哥，谢谢你。”时钦双手合十，做了个感谢的动作，“我能有今天，多亏你相助。要是以前，我根本不敢想象眼下这种日子：我能吃能睡能跑能跳，还能做喜欢的事，能够……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尉迟铉眼睛倏地睁大，“你……？”
时钦回头瞟了一眼门口，确认楚长东的身影不在那里，才正色道：“铉哥，我喜欢东哥。”
尉迟铉眉头深深皱了起来，许久没有接话。
时钦接着说：“我从小就知道我和别人不一样，我心脏有病，也许不能活很长，不能和别的人一样结婚生子，甚至不能和别人一样做很多事。所以我根本就没打算喜欢什么人，只想着孤独一生。——当然，喜欢凌哥不算，凌哥是我的偶像。”他吐了吐舌头。
“可是你给我带来了生活的希望。我这个人其实贪生怕死，很怕很怕……你那天开着迈巴赫到我小姨家的楼下，然后告诉我，你在帮你爷爷找我，你能给我做手术，你能让我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我的心一下子就乱了！后来就是激动！我不想死！我想做手术！我想活下去！……你就是我的救星！”
尉迟铉目光柔和起来，“小钦，你爷爷给了我爷爷最大的帮助，如果不是你爷爷，我根本不会有今天的事业，我帮助你是应该的。而且，我一直把你当成最可爱的弟弟，我很想宠你，给你最好的生活。”
时钦笑了，“嗯，我明白！你都是为我好，我现在已经重燃了信心！我觉得，我也可以和正常人一样喜欢一个人，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地位，不管他是什么性别……我想让他知道我的心情，就算他现在不喜欢我，我也要试一试，我觉得，努力了就一定不会后悔！”
尉迟铉心情很复杂。楚长东是他最好的朋友，时钦是他最想保护的弟弟。可是他了解楚长东的性格，当年从楚老爷子手中接过泰发之后，楚长东就玩得很疯狂。这两年年岁稍长，稍微收敛了一些。
而且，他知道楚长东并非只爱男人，他年少时就女朋友不断，更是曾经跟某位影后传出过订婚绯闻。这样的一个男人，时钦怎么能够轻易掌控？
他极其矛盾。目前这种情况下，他该做什么？帮助时钦？还是劝时钦放手？
看着小钦那充满期待和憧憬的大眼睛，狠心的话尉迟铉实在说不出口。难道要冷冷地告诉他，你死心吧，楚长东阅遍美色，哪里能看得上你？——不行不行。
尉迟铉心里挣扎，思索怎么才能既让时钦放手，又不让时钦伤心。
许是他面部表情没有控制好，时钦看了出来，他笑嘻嘻道：“铉哥，你就是想太多。我只不过是想尝试一下喜欢一个人的滋味，你为什么考虑那么远？我会努力让东哥接纳我，但是如果他真的对我没意思，我也不会逼他。……呵呵呵，我也不要你帮我。”
尉迟铉还是不能释怀，“我认为，长东并不是对你来说，最好的选择。他事情太多，绯闻太多，心思太多，比你成熟太多，我只怕你……不一定能够得到你希望的结果。”
“没有关系啊！”时钦晃晃脑袋，开开心心的笑，“什么都不尝试，一辈子就白活了。尝试过，我此生无怨无悔！”
尉迟铉打量了他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发现，自己对时钦又看走眼一次。时钦比他想象的还要豁达、开朗、坚强。
他终是点了点头，“好吧……”
时钦呵呵地跑过来在他面前蹲下，“铉哥，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