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男人的脾气像是很好，笑眯眯低头望着少年。若是他的手下看到这表情，一定会认为老板中邪了。笑得那么温柔，简直不科学啊。
“你不是小孩，那怎么不按时吃饭？你的身体不好，得好好养着，别老是这么任性。”语气带着十足的担心，还有一点淡淡的责备，全是出于对少年的关怀。
少年顿时很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辜负了他，“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拍拍他肩膀，“好了，不用跟我道歉。走，下楼吃饭，菜都要凉了。”
“喔。”少年乖顺地跟着他站起来，回头仍是不放心地瞟了一眼屏幕。
“什么事让你这么挂心啊？”走下楼梯的时候，男人打趣地问。
少年吐了下舌头，“那个……你不会关心这种话题的。”
“你没说，怎么知道我不关心？说来听听？”
“还不就是凌至秋……”少年嘟囔着。
“凌至秋？”
男人对他一直表现得很有耐心，少年渐渐也就敞开了，“就是上次我们在医院里遇见的那个明星啊！我给你看了照片，还给你听了歌的那个。”
“哦，他怎么了？”男人从善如流地问着。帮少年拖开了椅子，让他在餐桌前坐下。
“他明明都出道两年了，都很有名气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经济公司竟然要让他加入一个新人组合！怎么会这样嘛！简直不可思议！”少年气呼呼地说着，从兰姐手中拿过碗筷，“谢谢兰姐。……我和其他秋波在网上帮他发帖声讨经济公司！一定不能让他们这么做！这样简直让至秋颜面何存！秋波绝对不允许！”
“秋波？”男人给他夹了一筷子排骨。
少年夹起排骨塞到嘴里吃得滋滋响，还在说着话，“唔……偶们粉西团的民噌……”
“粉丝团的名称叫秋波啊，”男人笑看他鼓鼓的脸蛋，“可是就算你们发帖又有什么用呢，公司的决定不会因为你们而改变吧？”
少年愣了愣，“可是，总要为他做点什么事……”
男人确实无法理解粉丝的心理，可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仿佛很欣赏少年的天真，不断点头回应着少年，也再没说起上次那种“叫他来陪你”啊，“明星都为了钱”啊之类的话了。
少年到现在还没意识到，如果他开口要求坐在他面前这个人帮忙，请他伸手为凌至秋做点什么的话，他们秋波所在意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而且能够非常轻易的解决。
男人也不打算让他接触到自己的另一面，而是扮演着一个好听众的角色。
“能够让小钦这么看重的明星，想来应该是很不错。”
“对啊，我真的很喜欢他，他很厉害！”少年眼中是对偶像的无限崇拜，“真希望他能够度过这个难关。”
呵呵呵，那种小明星，不知道惹上什么人了吧，本来不是挺红的，要不然他的公司怎么会这么对待摇钱树？——男人心里已经大概明白了原因，却没有说出来。
凌至秋。
既然小钦这么喜欢，看在小钦的面子上，有机会可以留意一下，帮他说几句话也未尝不可。
……
时代娱乐公司，组合练习室。
“大家停一下，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凌至秋，你们的师兄。他从现在开始，要作为rapper加入你们的组合。大家欢迎！”
舞蹈教练带着凌至秋进来，对里面正在练习的四个大男孩如是说。
几个男孩都知道凌至秋是谁，同公司的艺人自然有所耳闻。但他们却没有应有的兴奋，稀稀拉拉地拍了几下手。
一个半长发的男孩甚至很不爽地撇了撇嘴，小声嘀咕，“神经病，我们都练习这么久了，居然还要加人，走位又要重新排了，怎么那么烦。”
另一个椭圆脸男孩更郁闷，“你烦什么，我是rapper我都没说话，还不知道要被分走几句词，真是！”
前排两个男孩似乎是队长和副队长，比后面两个队员会来事，都勉强挤出笑脸，招呼道：“凌哥好。”
“什么凌哥，哼。”半长发男孩没上前，而是走到墙角去拿水喝，无视凌至秋正走来跟他们一一握手。
凌至秋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对几人疏远的模样没太介意。今天来公司，常威根本不在，贾诩也不见他，只让他自己过来“未来传说”的练习室。到了这边，只有一个舞蹈教练来给他做介绍，公司的态度可见一斑。
这个组合的队长看着比较沉稳，和凌至秋同岁，叫做许言，副队长叫卫星，人挺老实。
至于半长头发那个，长得不错，是原来的门面担当，英文名叫rose。椭圆脸男孩是rapper，叫nick。凌至秋加入，一是占了组合门面的位置，二是分了nick的rap词，所以两个人都不太高兴。
几人都觉得甚是尴尬，聊了没几句，凌至秋便去换衣服准备练习。
王玉撅着嘴给他拿包包，明显受了气的模样。
“怎么了？”凌至秋有点好笑，提着运动裤往上拉。
王玉恼火得很，“凌哥你出道的时候，这几个人还不知道在哪里！他们居然敢给你甩脸子！简直气死我了。”
“别气了，”凌至秋看得很开，眉目俊美，弯起嘴角，“咱们现在要保持低调。我跟你说了，我得罪了人，所以不想惹麻烦。你就当没看见吧。”
王玉还是一脸“伐高兴”的表情。
走进练习室，rose正在说凌至秋的坏话，“咱们几个都没有助理，就他带个助理来，这是在摆前辈的谱吗？简直没把咱们组合的人看在眼里。早知道这样，干嘛来组合抢饭吃啊。”
“嘘！”nick看到凌至秋进来，忙拉了他一下。
王玉正恼着，一听就怒了，抱着包包冲过来质问rose，“喂，你说什么呢！你注意点啊！”
rose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我注意什么？切，还不许人说了是怎么的？”
王玉吼他，“凌哥早就出道了，你是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说他？”
“管他是不是早就出道了，现在他是组合的一员，跟我有什么区别？别在这里耍大牌啊，不然我可要告诉常哥！”rose毫不示弱。
“你……！”王玉还要说什么，却被凌至秋拉住了，他不想跟这种小孩计较。“王玉，别说了。”
rose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王玉道：“对了，你谁啊？这是我们公司的练习室！你一个外人凭什么进来？”他转头对着许言喊：“队长！这里有个外人，咱们练的舞可还没有发布，算是机密呢！他在这里看了，万一外传怎么办！”
许言有点头疼。平时rose气性就比较大，他管不住，凌至秋他更不好管，一时不知说什么。
凌至秋开口了，“rose，这是我的助理，他不会外传的，他原来也是公司的人。”
“切。”rose见凌至秋不急不恼，言笑晏晏，自己也有点无趣，便走开不理他了。
王玉那个咬牙切齿啊。
凌至秋明白，这一切都是公司故意放任的，目的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联想到那天魏俊楠充满威胁意味的话，他咬了咬牙，心想，无论怎样都要坚持下去，不可以认输！
练舞的过程是艰辛的。凌至秋以前走“高贵王子+性感妖男”的路线，气质是贵族范儿中带一点妖媚。他并没有唱过快节奏的舞曲，所以舞蹈基础基本为零。
可是未来传说的几个成员都是从小玩街舞长大的，动作难度比较高，他要跟上他们的节奏，非常难。
舞蹈教练也没有给他开小灶，依然按照之前的进度在练习舞步。
这一天下来，凌至秋喘着粗气，挥洒了几吨的汗水，却收效甚微。连沉稳的许言和老实的卫星脸上都有些瞧不起他。
舞蹈教练嘴角挂着一丝嘲讽。这一切都是常威授意的，就是要让凌至秋吃尽苦头。
下午，唱片总监过来了一趟，告诉凌至秋，他的歌词正在商量中，暂时还没有，让他耐心等候。
rose和nick挤眉弄眼在角落里笑。
王玉又咬牙切齿。
到了下午，组合几个人都回家回宿舍了，舞蹈教练还在一遍遍地盯着凌至秋练习，“至秋，你的动作实在是……以后我看你每天都得加班才行。”
到八点钟，教练也走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王玉看了一天都觉得累，打着哈欠道：“凌哥，咱们也走吧？”
凌至秋偏偏想要赌这一口气，摇头道：“我再练练，一定不能成为拖后腿的。”
他汗湿的头发粘在白皙的脸颊上，眼睛里是坚定的神采，充满了魅力。
王玉满眼都是桃心，“凌哥我爱你！……你要吃宵夜么？”
第十七章
这晚上回去之后，凌至秋累得洗完澡连护肤品都没搽，直接趴倒在床上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刚刚动了一下身体，他就发出一声惨叫：“啊啊啊啊啊啊——！”
浑身肌肉像是浸泡在醋里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啊！酸胀、疼痛、麻木、僵硬……
他的声音之凄惨，连在楼下的王玉都听见了，咚咚咚咚跑上楼来，在外面拍门，“凌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凌至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僵着手脚从床上爬下来，开门。
王玉惊慌地扑进来，扶着他，“凌哥，怎么回事？”
凌至秋觉得很丢脸，“没事，估计是昨天练太久，肌肉本来没练开，现在特别酸痛……”
嘴上说得轻松，暗地里低头疼得呲牙咧嘴。
王玉一脸担忧，“凌哥，别练了，你之前车祸的伤才刚好，这么卖力不行的啊！咱们慢慢来，别一下子又受伤了。”
凌至秋缓了一会儿，感觉稍微好点了，摇了摇头，“慢慢来来不及啊，我这基础太差，昨天跳了一天，身体动作都不协调，实在不行。不快点练好，到时候又要练rap。等出道的时候，其他成员都不错，我一个早就出道的人，比他们还差，我自己不甘心，秋波肯定也会伤心的。”
王玉皱着眉头，想说什么，后来还是没开口。
凌至秋简单打理一下，吃了点粥，提早去了公司。
他到得最早，做了一会儿拉伸，便凭着记忆练起了昨天的舞步。
王玉坐在一旁的地上拿手机偷偷拍他，边拍还边帮他发微博。心里全是崇拜，啊啊啊！认真的凌哥最帅了！
正式练习的时间到了，走廊上传来几个组合成员的脚步声和谈话声，他们大概没料到凌至秋来得那么早，说话并没有顾忌。
rose道：“队长，那个凌至秋真的要加入我们？公司确定不是开玩笑吗？”
许言说：“官网都发布了，你说是不是开玩笑？”
nick很不屑，“就咱们这个舞，他练个十年恐怕都没有这种味儿，出道的时候还能看吗！”
许言：“不知道，可能舞蹈教练会给改几个动作吧。”
rose的声音尖了起来，“为什么要为了他，把我们的动作改了！太过分了！”
nick也很烦躁，“合同规定，我们的收入是公司抽成之后平分？多了一个人，又少了一分收入。”
许言制止他：“别说这个。还没出道，想什么收入？”
卫星慢吞吞说：“凌哥本来就挺红，其实有了他，我们出道也许会顺利一些，也会有更多人关注。”
许言赞成，“对。你们两个别老这样，都是组合成员，大家多交流……”说罢推开了练习室的门。
看到凌至秋已经在里面，几个人明显愣了片刻，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打招呼。
许言热情笑道：“凌哥，你来得那么早啊？”
卫星跟着他点头笑。
凌至秋揉着手臂的肌肉，也笑着，“嗯，昨天的动作还不熟，先来练练。”
rose和nick自顾自到墙角放包包。
王玉冷眼瞥了瞥他们，互相都看不顺眼。
这天的练习，凌至秋更加跟不上了。他之前锻炼很少，很难控制肌肉力量，跳的wave太柔，popping又根本不会，加上前一天练得狠了，老实说连弯腰抬腿都很痛苦。
舞蹈教练似乎专门针对他，练一会儿就要把他拎出来说两句，横挑鼻子竖挑眼。说句良心话，初次跳舞的人有凌至秋那态度，已经很不错了。当然，若要比照组合其他人的情况，这个难度的确太高。
凌至秋白着一张脸不说话，跳得汗流浃背，车祸伤到的额头也开始隐隐作痛，终于忍不住举手叫停，休息了一阵。
王玉急忙递过水。
跟着停下的其他人也各自弯着腰撑着膝盖休息。
rose和nick得意洋洋地悄悄说话，许言和卫星却感受到了凌至秋的刻苦，围到他身边来看。
“凌哥你别急，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练好的。”卫星颇有些担心地看着他的脸色。
凌至秋很虚弱，连笑也有点困难，脚下虚浮，差点站不稳，抬手扶额头。
“你是不是又头晕了？”王玉吓着了，语气里带上了哭腔，扶着他慢慢坐下。
许言问：“你之前车祸才刚一个月吧？要不然别练那么长时间了……”
舞蹈教练走了过来，“怎么回事？至秋，你坚持不下去？”
听他这么一说，凌至秋刚想跟他商量商量减少运动量的，又咬紧了牙关，“没有，我休息一下就好。”
舞蹈教练轻飘飘说：“你要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公司拿你可没办法。”
凌至秋沉默。
许言感觉到了什么，不动声色地把卫星拉到了一边。
卫星讶异，“怎么？”
许言皱眉，轻声耳语：“我们还是不要和凌至秋走太近，上面好像不待见他。”
见卫星仍是傻乎乎不明白，许言吹了吹额发，“你真是太老实了……算了，反正你照我说的做就行。”
之前许言听说凌至秋加入的时候，几多欢喜几多愁，喜的是借着他的势头可以炒热组合，愁的是他的光芒会盖过其他人，喧宾夺主。谁也不愿意这么个人半路跑来把自己的风头截了，对不对？可无论怎么说，凌至秋都算是公司的前辈，怎么也得捧着点。
谁知练了一天下来，凌至秋的脾气好得简直不同寻常，而公司没有一个高层过来说话，rap词没确定，连舞蹈教练也一直在给他小鞋穿。许言就明白了，敢情凌至秋这是被下放了呢，根本不是为了重新出道，完全是在整他。到时候究竟能不能跟着组合上台还说不定。
高层不喜的人，别太接近——这是真理。许言心里已有了主意。
凌至秋也在思量。他最后的筹码——歌喉，还没有亮出来。眼下看来，公司这个做派，他已经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此时如果把歌喉变好的事情展示出来，恐怕会节外生枝。与其如此，不如就瞒到底，等解了约，去了新公司再把自己的实力展现吧，不差这一天两天。
几帮人各怀心思，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这么早出晚归不要命地练了一个多月，7月初，凌至秋渐渐能跟上队伍，浑身肌肉也不像刚开始那么疼了，有了不少干劲，对舞蹈开始充满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