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南城 下——秋既白
秋既白  发于:2015年06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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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这个时候,顾崎远拉着他走过了一个拐角,一转身,后面的那个娃娃便彻底看不见了。

林珩心想:应该是看错了吧?不过,如果那个娃娃真的可以动的话,应该也挺好玩的……

那天晚上,顾崎远回家的时候便发现院子里已经没有了那个娃娃的踪迹。

因为之前的一场地震,家里许多东西都有损坏,因此后来下午的时候顾父回到家,便联系了家政公司的人里里外外来打扫了一遍。顾崎远心想也许是打扫卫生的人顺便将那个娃娃当做垃圾处理掉了,便也没多心,累了一天,便洗了澡早早的躺到了床上。

他很快就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他就觉得呼吸有些不畅。似乎是胸口压了某个东西。喘了好几次都有些喘不过气,他便挣扎着醒了过来。

意识迷迷糊糊的,还没睁开眼,就听到一连串细小的嘀咕声:“叫你说我脏!叫你说我坏!叫你嫌弃我!”伴随着那阵嘀咕声,顾崎远感觉到自己胸口的重量也是一会儿轻一会儿重,像是有个什么东西正在自己的胸口跳来跳去。

他睁开眼睛,一眼便看到了正站在自己心口上的那个娃娃。

他先是一怔,随即便猛地坐了起来,一把将那个娃娃掀了出去!

那娃娃正蹦得欢快,不成想顾崎远突然醒来,猝不及防之下被摔出去一米远,“啪”的一声撞到了墙上,同时也发出了“哎呦”的叫唤!

顾崎远惊魂未定的看着墙角的那个娃娃。

他半夜醒来就见到这一幕,实在不可谓不诡异,然而顾崎远素来胆大,遇到这些事情也不会像林珩一样慌得手足无措,他只是有短暂的怔愣,随即便很快的回过神来,仔细地观察着那个娃娃的举动。

那个娃娃被摔到墙上后,先是“哎呦”了一声,随即便嘟嘟囔囔不知道说着什么,慢慢地从墙角站了起来,一边还腾出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它的动作十分的连贯,倘若忽略它奇怪的外形,单看它这一连串的动作,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人的正常反应。

顾崎远起初还有些紧张,观察了一会后,便确定这个娃娃应该没有任何攻击性。

就连白天被自己嫌弃了两句,都只能在夜里偷偷溜进来做出这种小孩子似的报复行为的小东西,在攻击方面的战斗力应该也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顾崎远放下心后,便带着一丝好奇开始打量这个娃娃。

它的个子很小,从头到脚拉直了也不足半米,身上穿着一身和服,齐刘海长直发,眼睛很大,皮肤苍白,静静呆着的时候看上去有些骇人,但当它一动作起来,便让人哭笑不得,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顾崎远看着它,忽然就联想起今天白天在自己怀里呼呼大睡的林珩,心莫名的便软了下来。

他看着它,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东西?”

那个娃娃被顾崎远摔得七晕八素,刚刚站起来就听到他这么一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愿意吭声,自己慢吞吞的走到房间的角落里蹲了下来,一副无限委屈的样子。

顾崎远看着好笑,又问了一遍:“你说不说,如果不说,我明天就把你拿出去烧掉。”

那娃娃一下便蹦了起来,气呼呼的大吼:“你、你没人性!”

顾崎远面无表情道:“你又不是人,我为什么要对你有人性。”

那娃娃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气得原地跺脚,最后一咬牙,恶狠狠道:“你、你说!你叫什么名字!你先告诉我!”

“顾崎远。”

“什么?我告诉你,不管你叫什么名字,你都死定了!”

“顾崎远。”

“顾……顾什么?”那娃娃像是没反应过来,又重复了一遍,忽然猛地瞪大了眼睛:“顾顾顾顾崎远?!顾奕的儿子?!”

“不然呢。”顾崎远淡淡道。

“你怎么会是顾奕的儿子!”娃娃听到他的名字,反而更气了,直跺脚:“你怎么会是我的主人!我怎么会有嫌弃我脏的主人!”

“什么主人?”听到这里,顾崎远终于来了些兴趣。看这个娃娃的样子,似乎跟自己的父亲认识,顾崎远皱了皱眉,父亲怎么会认识这种东西?

听到他这么一问,那娃娃忽然便有些扭捏了起来。它气呼呼的“哼”了一声,背过身去面对着墙壁,小声的说了一句什么。

顾崎远没有听清,便道:“大声点,听不见。”

那娃娃猛地一转声,大吼道:“我说:你——是——我——主——人!!!”

“声音太大,吵死了。”顾崎远皱了皱眉,又问道:“为什么我是你主人?你跟我爸什么关系?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娃娃扭了扭身子,像是有些不愿意回答,但却又无法抵抗顾崎远的命令,只能瘪着一张嘴,把顾家的历史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又讲了自己鬼子的身份,讲完便又愤怒又委屈的望着顾崎远,一双黑黢黢的大眼睛湿漉漉的,无声的谴责着自己主人之前的暴行。

顾崎远则沉浸在它方才所说的那些事情里,半晌没回过神来,因此也错过了那娃娃努力了好半天才营造出来的表情。

等顾崎远终于从沉思中清醒过来的时候,一转头就见到那娃娃正趴在地上,表情哀怨的看着自己。

“你刚才说鬼子具有很强大的力量,难道你都没有考虑过改变一下自己的外形?”顾崎远实在无法接受这个破破烂烂的日本娃娃的造型,并且,根据它刚才的叙述,鬼子应该是男性,怎么会顶着这么一副萝莉的躯壳。

“还不是你爷爷害的!”说起这个,娃娃又是一肚子的火气:“本来我也是个翩翩美少年!结果到你爷爷手上的时候,非说我的本体不好看,要给我重新创造一个灵体,就把我的本体压制在了这个娃娃里面!而且还是个女!娃!娃!”最后三个字它说得咬牙切齿,看样子是怀恨已久。

顾崎远见它气急败坏的模样,向来少有表情的脸上却难得地露出了类似微笑的神色。他看了它一会儿,忽然道:“你有名字吗?”

那娃娃一怔,摇头道:“没有。”以前的每一任主人都从来不会叫自己的名字,对于他们来说,自己不过是一个工具而已。

“那我给你起一个吧。”顾崎远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夜色。这是夏天的夜晚,朗月清辉,星空万里,整个夜空无比纯粹而澄澈,看上去让人心头一舒。

他脱口道:“不如你就叫阿澈吧。”

娃娃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窗外的星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很久以后,当阿澈终于彻底摆脱了娃娃的形态,可以恢复到原本的少年模样时,他兴高采烈的第一时间跑到顾崎远面前,恬着一张脸对顾崎远笑道:“唉,顾顾。如果你第一次见到的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应该不会嫌弃我脏了吧?”

顾崎远目光缓缓地移到阿澈的身上,落到对方按在自己领口的双手上。

那双手十指纤长而白皙,十分清秀,但指尖却沾上了几块可疑的奶油。顾崎远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一旁桌子上缺了一个角的蛋糕,缓缓道:“不。该嫌弃的,无论如何都会嫌弃。”

——卷三·香鬓鬼影·完——
卷四:永夜回廊

桂琪觉得自己最近倒霉透了。

先是家里莫名其妙遭了小偷,放在柜子里的两万元现金全被人偷走;紧接着没过几天,公司新调任来的顶头上司又因为自己走路时不小心撞到对方,泼了对方一身咖啡而对自己怀恨在心,连续一周让她每天加班到晚上十点。更悲惨的是,在她终于结束了自己漫长的加班,兴高采烈的打算回家好好放松两天的时候——她居然出了车祸。

车祸虽然并算不太严重,但也着实撞断了她一条腿,万幸的是除此之外身上没有受其他的伤,联想到车祸当时恐怖的场面,能够只断一条腿,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因此桂琪抱怨归抱怨,却终归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医院治疗,半点也不敢松懈。

桂琪入住的医院是一家私立医院,名气不大,人流也并不算多。在现在的一线城市里,大大小小公立私立的医院无数,像这样的一家普普通通的私立医院,如果不是这一次恰好来到这里住院,恐怕桂琪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地方还有这么一家医院。

桂琪会来到这里的原因也很简单。出了车祸之后,她当场就疼得几乎晕了过去。肇事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性,刚学会开车不久,这算是她遭遇的最严重的一次车祸,因此见桂琪的反应便吓得六神无主,打了120却半天没等来救护车,还是在旁边好心路人的提醒下,才知道当时附近不远处就有一家医院,虽然是私立的,但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便迅速将桂琪带到了这家医院,将她暂时安顿了下来。

桂琪的性格本身就大大咧咧惯了,再加上那肇事女司机前前后后忙来忙去,简直是为了她这一条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搞得桂琪都觉得自己只断了一条腿实在对不住这位女司机的诚恳态度,因此当女司机在见桂琪基本被安顿下来,做了简单的治疗,再提出转院的想法的时候,桂琪便相当善解人意的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她心想自己不过断一条腿,在哪里治不是一样,也没有必要让人家费尽心力去给自己上大医院求人。现在这年头公立医院的病房一个个都紧俏得很,想要进去还得托一些关系;再加上桂琪本身也懒得来回折腾,因此女司机劝了好几次没有结果,便也感激涕零的让桂琪留在了这里,还一次性缴清了桂琪住院所需要的所有费用,之后的一段时间更是一天三次准时准点的报道,把桂琪伺候得十分到位。

桂琪从小性格就十分独立,再加上虽然是私立医院,但也许是那女司机交的钱十分有“诚意”,因而医院里的护士对桂琪都还不错,有时候闲下来还会上桂琪的病房来串串门,随便聊几句,也算给桂琪解解闷。

桂琪刚住进来的头两天,虽然腿上很疼,但总算觉得这日子也还舒适。如果忽略掉腿伤不计,这种饭来张口,每天只需要刷刷微博,看看电影的日子简直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因此刚入住的开头几天,她每天晚上都睡得十分香甜,丝毫没有单独住在医院的紧张感。

事情是从她入住的第三个晚上开始出现异常的。

因为刚受伤不久,为了怕她半夜疼得睡不着,护士都会在临睡前给桂琪送来一份止疼的药,吃下去之后就可以安安心心睡一个晚上,不用怕半夜被腿伤疼醒。

然而那一天桂琪因为临睡前看一部电视剧看得入了迷,竟然完全忘记了吃药,正好当天晚上来查房的护士走到桂琪病房门口便因为有急事被人叫了回去,后来忙来忙去居然就漏掉了桂琪的病房。因此没有人提醒、自己也完全忘记这回事的桂琪,就在看完电视剧后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理所当然的,当她睡到半夜的时候,她被疼醒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整栋大楼十分安静,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走廊外的光线透过门上玻璃窗口射了进来,光线并不强,只能照出病房内两三米的范围。桂琪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玻璃窗,被外面的光一晃,顿时觉得腿上更疼了。

她挣扎着坐起来,拿过床头的药服了下去,靠在床上喘了好一会儿的气,这才慢慢觉得疼痛开始逐步缓解。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正好是凌晨三点整。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密集而轻微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并不急促,缓慢而沉稳,听上去十分有规律,仿佛走路的人是特意踩着某种节拍在前进。然而这样的声音听上去给人的感觉却非常有“数量感”,不知为何,桂琪一听,便觉得此时正在踏着这样的脚步走路的人,也许并不只有一个。

谁会半夜在走廊里走来走去?桂琪疑惑的想。

正这样想着,那脚步声便慢慢的朝着桂琪病房的方向走了过来。

声音近了,更是能明显的听出异常。

——这根本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而是一群人在走路!

凌晨三点,医院走廊,怎么会有一群人踏着诡异的步调在安静的慢步行走?!

桂琪不自觉的联想到了之前和林珩凌晨在公司走廊遇到的诡异事件,一下子便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猛地扎回被子里,将整个人完全裹住,她听到那阵脚步声慢慢地、慢慢地经过了她的病房门口——

然后,突然停了下来。

整个行走的队伍像是一下子按住了暂停键,在经过她病房门口时整齐的顿住了脚步!

她吓得不敢大声呼吸,只能紧紧的攥住自己的被子,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过了很久,她才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又重新缓慢而诡异的响了起来,一点点地远离了她的房间。

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又等了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想要看看玻璃窗外的景象。

然而,她一探出头,便立刻吓得呆怔在了原地!

——就在她病房门上的玻璃窗上,此时居然贴着一张巨大的人脸,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chapter 1

深夜,城北老房子片区外的胡同口,有猫叫了两声。

不远处的几户人家里养的看门狗听到这叫唤,也跟着呼应了一阵,此起彼伏来回叫唤了十来分钟,这一带才渐渐恢复了平静。

这里是位于城北的老城区,也算是大部分人口中所谓的“贫民区”。跟市中心的高楼大厦截然相反,除了这里原本的居民外,这方圆几公里已经是少有人往来的地方,虽然还住了十几户人家,紧巴巴的凑在一起形成了几个隐秘的胡同,但比起外面的繁华来讲,实在是冷清得有些太过了。

胡同并不长,大概五百米左右。两侧有四五户人家,独门独院,都是红泥砖墙修成的房子,门口堆了一大堆的杂物,将本就不太宽敞的胡同塞得更加拥堵。

胡同口的十字路口上有一株大榕树,树冠张得很开,覆盖了很大一片区域。榕树的左侧下方是一户人家的红泥砖墙,砖墙上挂了一盏灯,光线很暗,但却是整条胡同内,唯一的光源。

林珩此时正躲在胡同深处的某个角落里,他把自己藏在一堆厚厚的纸箱背后,透过纸箱中的缝隙,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锁定在前方被灯光照得半明半暗的大榕树下。

他已经盯着这个地方四十分钟了。

他在等一个人。

长时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让体力并不算优秀的林珩感到有些吃不消。他的身体已经僵硬了,但他却丝毫不敢动,咬牙忍住腿上渐渐蔓延开的那股酸麻,屏息继续耐心的等待着。

根据他们行动前所制定的计划,不出意外的话,那个人很快就会出现了。

果然,又过了大概十来分钟,林珩便听到胡同尽头传来了一阵散漫而清脆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来得很慢,每一步都踏得十分稳健,声音却传得很远,乍一听起来像是一双木屐踩在石板上所发出的清脆声响。

林珩刚一听见,整个身子便立刻紧绷了起来。他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榕树下。

慢慢地,他就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榕树背后的阴影里一点点地浮凸了出来。

——那是一个十分瘦小的男人。

不到一米六的个子,瘦得惊人,倘若不是林珩知道他的身份,并且始终保持着高度的注意力,在这样模糊的光线里,乍一看去,恐怕只会以为这是黑暗中飘荡的一缕游魂。

他看着这个人慢慢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过度的紧张让他全身发冷,然而思维却变得无比的清晰,他甚至感觉,连自己的视觉仿佛都在高度集中的注意力下比从前还要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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