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证上岗(矫枉过正)上——雨过碧色
雨过碧色  发于:2015年06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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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哥!”顾之泽感叹道,“这货太他么牛逼了好么!唐师曾第二啊,这是。”

“为什么不是项修齐第一?”身后一个声音传来,顾之泽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这我要是碰到项修齐本人,那可就太狗血了,编小说都不带这么编的;况且自己刚刚的语言真心不那么“文雅”。

他战战兢兢地转过身,身后站着一个青年,不到三十岁的样子,穿一身剪裁合体的西服,很清秀,略略歪着脑袋,颇为认真地看着顾之泽。

顾之泽翻个白眼,他确定这个人不是项修齐。一是因为这个人的样子绝不像是从战场回来的,反倒是像刚从音乐厅出来的;二是因为他认识他,因为前几天这个人才刚刚帮助顾之泽发表了他人生中的第一篇报道,还是独立署名的。

“你好!”顾之泽挣扎了一会儿伸出手,觉得自己刚才那话一定是得罪了这位,毕竟谁都不愿意步他人后尘,于是很有诚意地说,“我非常崇拜唐师曾,所以下意识地就把两个人放在一起了。”

“你好,”那位彬彬有礼地去握顾之泽的手,笑得从容淡定,“你把他们放在一起很不合适,项修齐这种二百五混蛋怎么能跟唐师曾相提并论呢?”

“啊?”顾之泽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节奏,“你……怎么……这么说?”

“我叫褚云波,跃然出版社的编辑。”那人把顾之泽的问题丢到一边,又向马轩伸出了手。

“啊,你好,”马轩刚刚一直握着相机,手心里全是汗,他用力在裤子上抹了抹,握住褚云波的手说,“我俩是晨报的记者,我叫马轩,他是顾之泽。”

顾之泽翻个白眼:马轩你个二货,你就不能编个身份么?你难道没觉得这人眼熟么?

这下麻烦了!

果然,褚云波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了一圈儿顾之泽之后叹息道:“原来是你啊!”

“怎么,你俩认识?”马轩傻乎乎地问。

“不认识,”褚云波笑了,“不过神往已久,顾之泽是我命中的贵人。”

顾之泽疑惑地看着他,褚云波说,“自从我上了报纸,我突然发现我们领导看我时黑眼球多过了白眼球,这真是可喜可贺。”

顾之泽忍不住笑了,马轩这会儿总算是灵光了一回,毕竟顾之泽就发表过那么一篇报道!

“你就是那个撞了老太太的!”他后知后觉地嚷。

“错了,”褚云波正色道,“那还真不是我撞的,我是助人为乐来着。”

顾之泽心里揣着个小疑问,这会儿插空说,“我们当然知道不是。不过,我很想知道,你认识开影展的项修齐?”

“熟都快烂了,”褚云波耸耸肩说,“他是我哥,嫡亲的哥。”

顾之泽心想,这简直比遇到项修齐本人还狗血还小说,人生啊,真他妈的诡谲。转念一想,这个当弟弟的倒也真不客气,于是他说:“你们哥俩感情一定很好。”

“好?”褚云波耸耸肩说,“算好吧,毕竟打我出生那天起就认识他,快三十年了,好不好的难道我还能假装不认识他?”

褚云波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因为有这么一场奇遇,褚云波给了两人vip待遇——请吃晚饭,项修齐作陪兼掏钱。

是拒绝褚云波的邀请回报社写关于影展的“报道”,还是答应邀请去见见那个传奇的项修齐,这对于顾之泽和马轩来说根本就不用权衡!顾之泽激动地给老板打电话,报告了这天上掉馅饼一样的机会,然后小心翼翼地问:“老板,我们去见项修齐的话肯定赶不回去写明天的稿子了。”

李润野的嗅觉多敏锐,他立刻说:“别管那个报道了,你们去见项修齐,看能不能挖出点儿什么来?请他吃饭洗澡干什么都行,开发票回来我给你报销!”

“洗……洗澡?”顾之泽觉得澡堂子这种场合恐怕不太符合社交礼仪。

“总之,你看着办!”李润野简洁地说,他觉得跟这小孩子讲“澡堂社交”实在有点儿费劲。

于是顾之泽和马轩乐呵呵地跟大神去吃饭了。

对于和项修齐一起吃饭这件事,顾之泽倒是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在他眼里,项修齐很传奇,但也只是传奇而已。可是马轩快要疯了,对于一个摄影记者而言,项修齐就是天皇巨星偶像巨神,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现如今要和神一起吃饭,啊,还是大神自己掏钱请客,马轩的小心脏砰砰砰简直要跳出来了好么!

所以三个人在一家高级私家菜馆坐下后,马轩连灌三大杯冰镇酸梅汤,总算把烈火焚心的焦灼劲儿给压下去了,剩下的就是坐立不安手心冒汗地等着大神登场了。

顾之泽虽然也很向往项修齐的传奇经历,但毕竟距离自己太过遥远,远得没了想法,所以淡定地跟褚云波聊天。从闲谈中得知褚云波也是新闻专业毕业,但因为家兄实在是太凶悍了,为了避免生活在大神的阴影之下,自己索性不去涉足新闻圈儿,老老实实地呆在安宁市当了一个小编辑。可即便如此,由于“项”这个不常见的姓,还是有人关注到他,所以他索性改了母姓,虽然母姓更罕见!

“那二百五干这么危险的勾当,我得留在家里当孝子啊,要不将来谁来给老父母养老送终?”褚云波理所当然地说。

“你……向来管你哥叫二百五么?”顾之泽对这种兄友弟恭的另类表达方式多少有点儿接受困难。

“我这人向来实话实说。”褚云波给自己斟了杯茶,开始翻餐单,五分钟以后顾之泽冷汗涔涔地发现,褚云波对他哥的确下手不轻。

高级私家馆的服务没得说,而且显然褚云波是这里的熟客,没多大功夫就开始上菜,一个个硕大无比、奇形怪状的盘子里,堆着那么一丁点儿菜,很快铺满了整张桌子。顾之泽目测,这一桌子八个菜,其实用八个咖啡杯就全搞定了!

“我们不等等项先生么?”顾之泽问。

“第一,别叫他‘先生’,第二,等他你得饿死。”褚云波毫不客气地开始冲着一盘子蟹膏团子下筷子。

“这……”顾之泽为难地看看马轩,而马轩那货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门的方面,眼睛越瞪越大,目光越来越痴迷。顾之泽循着马轩的目光瞟过去,不由自主地也愣住了,他眨眨眼睛,掉过头来看看褚云波,却看到褚云波点点头,淡定地说:“他真是我哥,不用怀疑血缘关系,虽然我自己都不信。”

顾之泽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一副什么样的表情才不失礼。

从门口进来一个大汉,真正意义上的大汉,不到四十岁的样子,目测将近一米九的身高,体重不会低于二百五十斤,黑黝黝的,在昏暗的灯光下只能看到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和一口森森白牙。贴着头皮剃了个毛寸,显得一颗大脑袋溜圆!

这个黑铁塔就这么双眼放光,龇着一口大白牙向这桌走过来。

顾之泽想,这货裹条袍子去装阿拉伯女人?他要不被发现我就能拿普利策奖了!

这货拿把椅子把美联社的一个记者抡到了身后?我只想知道那哥儿们现在还活着么!

“你们好!”黑铁塔特别洒脱地一屁股坐在褚云波身边,褚云波努力地往旁边挪了挪屁股,把自己塞进沙发的角落里。

“抱歉我来晚了,几个朋友扯着我说话,怎么都甩不脱!”铁塔很有诚意地说,又看看桌面上的菜,“小云,你怎么才点这么点儿东西?这够谁吃的!”

顾之泽心里抚掌大赞,这是个明白人!

褚云波淡定地放下筷子,说:“好吧,齐齐,我再点点儿别的!”

“不许叫我齐齐!”

“不许叫我小云!”

“你本来就比我小啊。”

“你本来就叫修齐啊……要不我叫你修修?”

铁塔不说话了,低下头继续翻菜单,刷刷刷地,极其豪放的样子。

顾之泽傻傻地看着这两,觉得这哪里是传奇,简直快赶上魔幻了。

铁塔又点了五六个菜,然后带着点儿抱怨的神色说:“小云,以后能不来这儿吃饭么?”

褚云波淡定地把一筷子芦笋塞进嘴里,说:“不能!”

铁塔特别“中二”地摸摸鼻子转过头来开始跟顾之泽和马轩聊,马轩刚刚一直沉浸在见到偶像的巨大喜悦和震撼中,好不容易慢慢清醒过来,又被褚云波一口一个“齐齐”砸得天昏地暗,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来。

而顾之泽责无旁贷地成为了聊天的主力军,一开始还拿着点儿劲儿,不好表现得太“熟稔”,多少还顾及着餐桌礼仪。可是没多久顾之泽就发现,在项修齐眼里,餐桌礼仪就是个屁!天大地大吃饱喝足聊爽了最大,只见他毫不矜持地把半碗米饭倒进盘子里,和那点儿菜汤搅拌在一起吃得酣畅淋漓,又倒了一大杯红酒,像喝白开水一样咕嘟咕嘟灌下去,感觉超级解渴……顾之泽是什么人?从小在大杂院长大,念书时跟哥儿们混大排档,胡聊海侃吃烤串整瓶吹。后来长大了,不中二了,可那种小油子的特质还在,所以他意外地发现跟项修齐这尊神打交道其实特容易——不拿他当神就行!

于是小油子遇到老中二,竟然意外地合拍!

顾之泽一边和项修齐聊天,一边琢磨这个传奇,他跟记忆里所有的传奇记者都不一样!他似乎不够敏锐、不够谨慎、不够稳重、不够有条理……但是他身上有种特质,这种特质让他可以洒脱地面对一切,而这种洒脱往往让他在惨烈的新闻竞争中所向无敌。

这是种什么特质呢?顾之泽想。

第二十二章

跟“二百五”聊天最大的好处就是凡事不用太走心,随着饥饿感逐渐消退,大家的谈兴也越来越浓。顾之泽抓着项修齐说战场上的传奇,而项修齐也老实不客气地口若悬河,谈古说今、天文地理无所不包,似乎他无所不懂。只是说到兴奋处,褚云波会淡淡地说一句“扯太过了会蛋疼”,然后项修齐喘口气,把刚刚那段用不那么“聊斋”的笔法再描述一遍。

而顾之泽的随性洒脱胸无城府也让项修齐很是赞赏,加上马轩这么一个铁杆专业粉丝,一顿饭吃的是宾主尽欢。在漫长的晚饭后,顾之泽彻底沦为项修齐的粉丝,脑残的那种,正好可以和马轩成为一对儿好搭档。

顾之泽对项修齐种种不按牌理出牌却出奇制胜的做法赞叹不已,一个劲儿地夸项修齐“艺高人胆大”。项修齐笑眯眯地摇头说:“胆儿大?你觉得我就是个胆大的人啊!”

“不是那个意思,”顾之泽想了想说,“胆子大只是表面现象,有人胆子也大,但那是鲁莽。我是觉得项大哥你特别有想法,敢走别人不走的路,这就是出奇制胜……这是个性吧?”

项修齐用筷子点了点碟子边儿,发出清脆的声音,他说:“个性?也不算,我不过是有点儿肆无忌惮而已。”

顾之泽一头黑线,还有这么“剖析”自己的么?

“真的!”项修齐认真地看着顾之泽说,“你看,我没结婚没女朋友,家里有小云帮我奉养双亲;在站里,我上司是个大姐大,可牛了,巨横,超级护犊子!对我们几个记者那是能抡起狼牙棒狠抽的,可要是外人说我们一个‘不’字,她能跟人家拼命!对内对外,我一点儿负担也没有,所以干事儿也就有点儿肆无忌惮。这人啊,要是一旦胆儿肥了,总能干出点儿别人干不出来的。”

顾之泽突然想起李润野轻描淡写地说:“你知道主编是干什么用的么?主编就是职业背黑锅的!”

还记得刘明远曾经说过:只要老板签了字的稿,你就可以撒了欢的写。老板那关过了,凡事都不用怕,即便天塌下来把你拍死了,他也一定会死在你前面。

顾之泽的心里忽然燃起了一团火焰,炽热但不会伤人,他觉得自己的身后是一堵看不见的墙,安如泰山。而有了这堵墙,自己也可以翻山越岭闯封锁线,因为知道无论如何,有人会无条件地保护自己、支持自己。

然而顾之泽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和杨思宁,他想了想说:“项大哥,我觉得你说的对。可是有些负担虽然能牵制住你,但你会觉得心甘情愿,那种负担也会让你有安全感。”

褚云波在边上点点头说:“小顾说得对!可是你也看到了,齐齐就是这么一个白眼狼,爹妈养他一辈子,他说丢下就丢下了,心安理得一点儿愧疚都没有。”

顾之泽有点儿尴尬,觉得自己有挑拨离间的嫌疑。

项修齐挠了挠后脑勺,黝黑的脸上居然泛出了红晕!

“小云,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讪讪地说,“你别这么说。”

“那你这次能不走么?”

“我……我……我还有一年半的驻站期。”

“别扯了,你驻站期年初就满了,你自己又申请了两年。”褚云波毫不留情地戳穿了项修齐的谎话,“我跟秋姐也很熟的。”

“秋姐……告诉你了啊?”项修齐挠挠后脑勺,越发的尴尬起来。

褚云波慢条斯理地往嘴里扔了个虾仁,点点头说:“两年以后呢?”

“我回来!”项修齐立刻说,“我保证回来。”

褚云波没有说话,项修齐悄悄喘口气,臊眉耷眼地去摸酒杯。

顾之泽的脑海里瞬间冒出来一个词,一个和“个性”毫无关系的词——依靠!

“项大哥,”顾之泽趁着气氛良好,赶紧提要求,“我们可不可以给你做个专访?”

项修齐说:“可以倒是可以,不过很多情况我是不能说的。再有,我的时间不太好排。

”没关系、没关系!”顾之泽赶紧摇手,“我不问关于战局和时政的,而且我们看你的时间。”

项修齐摸出一个破破烂烂的记事本,翻了半天把访谈定在两周以后。马轩悄悄冲顾之泽挤挤眼睛,顾之泽笑得一脸得意。

李老板要求写篇关于影展的“报道”,结果我鼓捣回去一篇“专访”!顾之泽骄傲地想,这次一定要敲老板一顿狠的!

吃完饭已经十点了,褚云波开车把喝爽了的项修齐拉回了家;而马轩显然也喝高了,晕晕乎乎的直念叨“偶像”、“偶像”。顾之泽实在不放心把这醉鬼丢给出租车司机,于是抬脚跟着上了车,一路把马轩送回家。

顾之泽前脚把马轩从出租车上搀下来,李润野的电话后脚就追到了:“散了么?”

“散了,”顾之泽喝的也不少,神经处于高度亢奋中,“老板,我给你约了一个专访!”

“真的?”李润野显然是有点儿不太敢相信,毕竟依照项修齐炙手可热的现状,没点儿本事和声望,还真是约不下来,况且项修齐这人出了名的不爱接受采访。

“真的!”顾之泽借着点儿酒劲儿抬高了嗓门,“老板你不信啊!我真的约好了,下下周三下午,你信我啊。”

“我信!我信!”李润野带着笑意说,那声音几乎是带着宠溺的,入耳柔软亲昵,顾之泽被这个声音定在了路边,头晕晕的,觉得自己的心跳有点儿快,大约真的是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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