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乐景站在床边诚心道歉，眼底写满内疚。
吴萱暂时没法说话，或者说是嫌自己这样说话的样子太难看，于是看了眼助理。
“算了，也不是你的责任，现在说多没用，具体会有公司沟通。”助理有些愁眉苦脸，心里清楚是因为自己有错在先，也没什么心思再多做计较，事实上他现在最发愁的，是要怎么跟经纪公司交待，以及怎么瞒住狗仔记者的耳目。
当天晚上，程乙就安排工作人员陪同吴萱离开了摄影基地，虽说是对方隐瞒在先，不过出于各种考虑，剧组还是选择帮她承担了所有费用。
“乐乐。”沈含抱着枕头蹭到他身边，“你别多想了，这件事错不在你。”
方乐景闷闷趴在床上。
“睡吧，明天还要拍戏呢。”沈含关掉床头灯，“我留下陪你。”
方乐景扭头看他，“谢谢。”
“谢什么，我们是好朋友啊。”沈含笑笑，“晚安。”
黑暗中，沈含很快就呼呼睡着，方乐景却睡意全无，一直在想白天的事情，手机屏幕一明一灭，是严凯发来的消息——睡了吗？
方乐景看了眼沈含，轻轻溜下床去了阳台上，给严凯打了电话过去。
“就知道你还没睡。”严凯语调里有些无奈。
“你都知道了？”方乐景抱着膝盖坐在地垫上，声音闷闷的。
“杨希告诉我的。”严凯道，“别担心，我会帮你处理好。”
“导演说这几天拍完后，可以给我三天假期去医院看吴萱姐。”方乐景道。
“回来也好。”严凯道，“最近也别多想，一切等回来再说。”
“嗯。”方乐景答应。
“不想睡的话，我陪你聊天？”知道他的脾气，严凯也没催他早点休息。
“聊什么？”方乐景靠在墙上。
“聊什么都好。”严凯笑笑，“比如说你小时候的事，拍戏时的插曲，还是别的什么，只要是你的故事，我都想知道。”声音里满是温柔，在黑暗的夜色中，是最好的安慰药。
天边繁星一闪一闪，方乐景裹着毯子坐在软垫上，听他在另一边低声说话，一直到天色发亮。
毕竟是大学刚毕业的新人，剧组众人都有些担心方乐景的状态会受影响，所以在第二天早上见到他时，都暗自松了口气。
杨希淡淡道，“比你强。”
沈含悲愤抗议，我又没有得罪你，为什么要提过去的黑历史，而且那时我比乐乐要小！
杨希揉揉他的脑袋，心底却有些担心。
由于杨先生一直是面瘫脸，所以剧组其他人也感觉不太到他的情绪，不过沈含显然很熟悉，所以在夜晚收工回到套房后，第一件事就是问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杨希道。
“没什么才怪，快说！”沈含摇晃他。
杨希叹气，伸手刮刮的鼻子。
沈含道，“你在担心吴萱姐？今天下午乐乐和导演都打过电话了，助理说对外貌不会有什么影响，不过想一想就会很疼，也够倒霉的。”
“跟你说个秘密。”杨希道。
“是什么？”沈含好奇。
杨希道，“吴萱在和齐瑞交往。”
“啊？”沈含吃惊，“真的？”
“嗯。”杨希点头，“我确定。”
“哪家媒体跟你说的？”沈含问。
“不是媒体，是我亲眼看到的，就在前几天。”杨希道，“半夜收工后，本来是出去帮你宵夜，后来看到吴萱和齐瑞正在车里。”
沈含倒吸冷气，“车里……那个？”
杨希点头。
沈含瞪大眼睛，“你看到了细节？”
杨希哭笑不得，“我怎么会去看这种细节。”
“我觉得吴萱姐挺好的，为什么要和他交往。”沈含顿时很惋惜。
“别人的私事，我们也不能干涉。”杨希道，“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乐乐失手伤了吴萱，虽然是对方没有事先跟剧组说明，又在拍摄时出现了失误才会导致，但齐瑞估计不会这么想。”
“他该不会借这个去黑乐乐吧？”沈含皱眉，“吴萱姐是他的女朋友啊，人那么好。”
“按理来说不会，现在吴萱的经济应该想把这件事遮掩过去。”杨希道，“不过按照齐瑞的人品，的确什么事都能做出来，毕竟是你和乐乐抢了他心心念念的电影。”
“但这件事责任完全不在乐乐。”沈含道。
“媒体不会管。”杨希摇头，“乐乐出道的时候太高调，现在所有杂志周刊都在等他的消息，平时上网回复都会被截图，更何况是出了这么大事，肯定是怎么吸引眼球怎么写。”
“那怎么办。”沈含瞠目结舌。
“这只是我的假设，也未必就会如此。”见他似乎真的有些担忧，杨希揉揉他的脑袋，“最坏的可能而已。”
“按照齐瑞的风格，这是最有可能的一种可能！”沈含坐在沙发上，“不行，我们要想个办法。”
“或者不用我们想办法。”杨希蹲在他身边，“会有人帮乐乐的。”
“在这个圈子里，他只认识我了！”沈含很有使命感。
杨希：……
“你离我远一点。”沈含很严肃，“我一定要把这件事解决掉，坚决不让QQ车得逞！”
真是非常非常霸气。
第21章：你不会强迫我！【否则我就不来了！】
“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杨希问。
“暂时还没想到。”沈含抱着沙发靠垫，“你让我再多想想。”
“根本就不需要多想。”杨希把他抱到浴室，“一切都会解决的，早点休息。”
“不想办法怎么会解决问题！”沈含抗议。
杨希顿了顿，道，“严总应该会出面。”
“严总？”沈含眨眨眼睛，终于想起来这件事，于是恍然，“对哦，你不说我都忘了，乐乐认识严总！”
杨希：……
一般人很难忘掉这种事吧。
“我们上面有人！”沈含顿时兴高采烈起来。
杨希好笑，情绪转换会不会太快了点。
“那就不怕QQ车了！”沈含雄赳赳，“随便他去折腾！”
“你之前都是叫他齐瑞的。”杨希靠在浴室门边。
“唔？”沈含叼着牙刷看他。
“之前就算再不喜欢，你也一直叫他齐瑞。”杨希道，“直到最近才开始叫QQ车。”
沈含心想那是，因为他最近才找人开车撞我的么，之前也没想着会这么恶毒。
“怎么在发呆？”杨希在他面前晃晃手，“牙刷要被吞下去了。”
沈含回神，继续吭吭刷牙，顺便转移话题，“我们什么时候也去探望一下吴萱姐吧。”
“还是不要了。”杨希摇头。
“为什么？”沈含漱漱口，严肃道，“虽然她是齐瑞的女朋友，但很有可能是被一时的爱情蒙蔽了双眼，不代表要和那个逆臣贼子同流合污！”
杨希脸色僵了僵，“我记得这是你的话剧台词。”
“我知道。”沈含笑嘻嘻，“但是你不觉得用在这里很合适吗！”有一点蛋蛋的霸气。
杨希：……
“继续说，为什么我不能去看吴萱姐？”沈含问。
“片场意外也分两种，要是普通的受伤，我们当然该去看。”杨希帮他放洗澡水，“但这次不一样，整容本来就是她要千方百计遮掩的事情，我们去看她反而难堪，乐乐一个人去就好。”
“说得也是。”沈含解开睡衣扣子，打算洗澡。
杨希面瘫转身出门，“我回去了，有事叫我。”
沈含道，“但我话还没说完！”
杨希头也不回，冷酷命令道，“明早再说，马上睡觉！”
沈含默默闭嘴。
自己的经纪人有时候真是非常，非常，凶。
虽然那天吴萱鼻子出事有不少人看见，不过大概是由于她平时在剧组人缘很好，再加上有导演从中周旋，因此也并没有消息透露给媒体。就算是粉丝群高层，也只知道她似乎在拍戏时出了点小意外，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方乐景每天收工都要给助理打电话，确认吴萱已经顺利接受完手术，心才算是稍微放下来了一些。
几天之后，方乐景和冯褚一起暗中离开剧组，回去探望吴萱，再看看对方还需要什么补偿。为了避免被记者拍到，飞机降落后两人直接坐上车，先回了冯褚的公寓。
严凯打电话给他，“回来了吗？”
“嗯，在冯褚家里，打算等会再去医院。”方乐景站在阳台上，“你在工作？”
“马上下班。”严凯道，“去完医院之后，我找人来接你。”
“会不会被拍到？”方乐景有些担心。
“放心吧，来接你的司机不蠢，你也不蠢，对付狗仔没问题。”严凯声音很是笃定。
方乐景也被逗笑，“嗯。”
“有事再打给我。”严凯道，“等会见。”
“等会见。”方乐景挂掉电话，转身就见冯褚正在窗户后默默看自己，效果堪比恐怖大片，于是成功被吓了一跳。
冯褚推开阳台门。
“你……什么表情？”方乐景后退两步。
冯褚幽怨道，“你真的没有找女朋友？”
“没有。”方乐景果断摇头，本来就没有！
“不可能！”冯褚斩钉截铁，“我见过的世面多了，赌一千块，你这表情绝对是有问题，不信给我看手机号！”
方乐景坦然解锁交出去。
冯褚熟练调出最近的通话记录，就见联系人一栏赫然填着六姑婆！
……
六姑婆你好。
“刚才是我小侄女。”方乐景淡定抽回手机，“就说你想多了。”
冯褚咳嗽了一下，“我去个洗手间，我们马上就走。”
方乐景点头，目送他进了洗手间，然后就开始……噗。这个手机号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存的时候就留了个心眼，没想到真会派上用场。
“走吧。”冯褚从洗手间冷静出来，绝口不提打赌的事，显然打定主意要赖掉那一千块！
方乐景道，“打个欠条也行。”
冯褚迅速黑着脸冲出门，速度快的一比那啥，就好像是短跑健将！
方乐景笑到胃疼，和他一起下到停车场。
冯褚的公寓离医院不算远，吴萱的助理接到消息一早就做了安排，所以两人顺利就进到了病房里。和刚出事时的惊悚流血比起来，现在的吴萱状况看上去已经好了很多，除了还是稍微有些浮肿，基本上已经恢复了百分之八十。
“其实你们不用过来。”吴萱靠在床上，“本来就是我先走神失误。”
“那也是我没及时收住手。”方乐景坐在椅子上，“我问过医生了，他说很快就会复原，你不要太担心。”
“嗯。”吴萱点点头，枕边手机嗡嗡震，看了眼来电显示后，吴萱挂掉电话没有接，默不作声发了条消息过去。
之前已经知道了她和齐瑞之间的关系，方乐景大概也能猜到这个电话是出自哪里。
“我们出去聊？”吴萱的助理问冯褚。
冯褚点头，虽然两方的公司已经事先沟通过，但那只是于理。在片场里大家关系都不错，于情也要再做出些弥补。
两人出门之后，病房里也就愈发安静，吴萱的手机再次开始震动，她却依旧是压掉。
“我先出去。”方乐景站起来，“你接电话。”
“不用。”吴萱有些赌气，“是我自己不想接，你走了我也不会接。”
方乐景只好又坐了回去。
“但愿不会有记者爆出来。”反正已经被戳穿，吴萱也不想再装什么天然美女，闷闷靠在床头，“我就说我不能演戏，fita非要让我来！”
“你演得很好啊。”方乐景帮她倒了杯水，“别多想了，导演已经把你的戏份做了调整，养好之后再来补拍几个镜头就好。”
“我其实只有鼻子是假的。”吴萱扯扯脸蛋，“其他地方如假包换。”
方乐景被她的动作逗笑，“嗯。”
“你也别内疚了，连小月都在说你每天一个电话，搞得她快心虚了。”吴萱道，“我只想这件事情能风平浪静过去，别的都不重要。”
“我问过经纪公司，应该没什么问题。”方乐景道，“况且网上有你小时候的照片，和现在几乎一模一样，说整容也没人会相信的。”
“是啊，你说我当初怎么就去垫鼻子了呢？”吴萱自己也有些后悔——当初经纪人fita找了个看面相的，都说山根要再高一些才能改运爆红，结果搞成现在这样！
其实两人之前在剧组的时候也没怎么说过话，现在换做病房里倒是意外能聊，一个小时之后，冯褚道，“乐乐，我们该走了。”
“那你好好休息。”方乐景站起来，“我就不打扰了。”
“嗯。”吴萱笑笑，“谢谢你来看我。”
冯褚也向她道别，然后就出了医院。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两人上车之后，方乐景道，“送我去安阳街。”
“去那里做什么？”冯褚不解，“一条街都是卖建材的，现在早该关门了。”
“送我过去就好。”方乐景道，“今晚我不回家了。”
“啊？”冯褚更意外。
“私事。”方乐景扭头看他，“放心吧，不是女朋友，也不会被记者发现。”
冯褚头痛，“明天下午我们就要回去了。”
“所以才要抓紧时间。”方乐景系好安全带。
冯褚只好长吁短叹，开车把他送到了安阳街，并且不放心道，“真的有人接你？”
“嗯。”方乐景打开车门，“谢谢，早点休息，我会准时回来的。”
相处这么久，冯褚倒是知道他向来言出必行，不过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黑暗里，还是有些不靠谱，于是也没先走，只是把车停在路边等，直到手机收到信息确定他已经被接到，才发动车子回了家，并且觉得自己有些像黑社会——否则谁会黑天半夜送人来这荒凉地儿。
而此时，方乐景正哭笑不得看着身边的人，“怎么是你亲自过来。”
“想早点见到你。”严凯扬扬嘴角。
“下次不要这么冒险了，万一被拍到。”方乐景捏住他的脸颊，“到时候又要头疼。”
“我有分寸的。”严凯凑近一些，“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