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原来是这样的想法～只是，魏尚书的女儿怎么办？”

“我看不如等给娘亲扫完了墓，走之前给皇上留下封书信便是了，若是现在推辞被皇上知道了你要和我远走，他定然是不放过你的。”

“大哥说的在理，为今也只好如此了。”

两日后，皇帝带着康王以及狐狸往城外的陵园而去，这陵园是历代皇宫内妃嫔死后的归处，因为康王的母妃特别受宠，所以皇帝便命人在陵园内修了个逾制的陵墓。

站在墓前，康王和狐狸跪下，皇帝叹了口气，“寡人来看你了～寡人时常想着，寡人这身子，早晚也去下面找你～到时候你可别嫌弃寡人啊～”

“父皇所言言重了，父皇康健，一定万寿无疆。”

“你啊～别说这些好话哄寡人了，寡人明白自己的身子。”皇帝结果太监端来的酒撒在墓前，“寡人只是希望你们兄弟和睦，守住老祖宗的这片江山，寡人也就安心了。”

狐狸低着头默默不语，皇帝所说的兄弟和睦可不是说他和康王，而是说康王和宁王，狐狸想皇帝给康王赐婚是不是想着让康王辅佐宁王当皇帝？只是这老皇帝想得简单，就算是康王愿意，宁王是否容得下他这个兄弟？

回长安城的路上，皇帝特意叫康王和狐狸一起和他同坐一辆马车，俩人都很是拘谨，皇帝笑道，“是不是不愿和寡人这老头说话？怎么你们都不语啊？”

“回父皇，离哥哥在市井上多年，怕粗语惊扰父皇。”康王道，“而儿臣在想前两日父皇赐婚的事情。”

“哦？是想赶快成亲？还是对这门婚事不满意？”

皇帝这一问，狐狸也看向康王，就见康王道，“儿臣觉得不如让皇兄娶魏尚书家的女儿，这样对皇兄也好，而儿臣还小，也还想再玩耍两年。”

“你啊～和你娘一样，就总把寡人赏的东西往外推～”皇帝摇摇脑袋，“先不说其他，你皇兄和什么人在一起，你以为寡人不知道吗？魏卿家并不是不顾儿女福分的人，这件婚事也是他数月前先向寡人提出来的，寡人想他是怕寡人把他宝贝女儿赐婚给你皇兄，倒是守了活寡。”

本来康王想趁着皇帝高兴把婚事推了，这样也省得自己走了让人家姑娘有个不好的名声，没想到这婚事竟然是魏文青提出来的，他难道只是想要女儿嫁的好吗？那么为什么会挑中他这么一个不受宠又不务政事的闲散人？

康王的疑惑同样是狐狸的疑惑，狐狸隐隐觉得有些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就在他们扫墓回来，第二天一早，皇帝的圣旨便到了康王府，圣旨上言明，康王已经成年，命他进吏部学习，任吏部书令史。

这一圣旨便是那隐隐不安，康王拿着圣旨瞧着狐狸，“大哥，我想我有点明白，皇上是要做什么了。”

94.

皇帝要做什么，康王大概明白了，但是宁王不太明了，他心里是起了一个大疙瘩，皇帝之前对康王的态度与现在有着天壤之别，宁王记得他接到的密报，自从自己镇守雁门郡之后，皇帝与康王也没有过密的交往，难道康王暗地里讨好皇帝？

阴郁缠绕着宁王，让他寝不寐，鼻间闻到一股香气，宁王赶忙屏住呼吸，过了不大一会儿，他感觉到身边的‘狗子’起身了，宁王心中一冷，心下想刚才那忽然的香难道是迷惑自己的？

宁王感觉到‘狗子’正在瞧着自己，他装着已经睡熟了，过了一阵，宁王听到了他出屋门的声音。

宁王赶忙从床上爬起来，别看只是闻了一点，但是他还是觉得头晕目眩，从床上爬起来，赶忙穿上衣裳鞋子，他倒是要看看‘狗子’把自己迷倒了是要做什么去！

脚上的镣铐已经去除，宁王也是练家子，远远的跟着‘狗子’，他瞧着‘狗子’从快到后门的墙上跳了过去，宁王沉下脸，他没想到‘狗子’竟然会武艺。

此时已经是半夜，大街上静逸无人，宁王不能跟得太近，他只是远远的能看到黑狼的一个背影，黑狼转过了几条街，终于在一堵高墙边停了下来，而后他四下看看，悄悄的跳进了高墙，宁王认得这个高墙，这是康王府的围墙，他站在斜对面的巷子里，手紧紧的攥住了，他没想到‘狗子’竟然是康王的人！

黑狼跳进了高墙，他悄悄的在院中游荡，见有侍卫过来了，他便藏到了树丛里，听着两个侍卫渐渐的走远了，黑狼一拨开树丛，竟然看到了狐狸就站在他的跟前。

“你特意在等我？”黑狼拍拍粘在身上的树叶和灰尘。

“不是，刚和康王说了些事情，回去睡觉正看到个黑影，想到你说会来找我，所以就等等看，瞧瞧是不是你。”狐狸说着指指前面，“随我来，我住的地方就在前面。”

黑狼随着狐狸到了他所住的小院，俩人坐在廊间，黑狼开口问道，“我弟弟还好么？”

“不错，能吃能睡。”

“嗯～狐狸，我来是想问你，你有杀宁王之心么？他下令屠了天门镇，我知道你一定很气愤。”

“我确实很生气，但是宁王是康王的兄长，我不想让康王难过，他不是那种冷心肠的人。”

“那么你想怎么做？想让他付出什么代价？”

“什么都不用，我打算和康王一起离开，他不喜欢在皇室生活，我们想去山河中游历。”

“你们要走？”虽然知道了狐狸并不打算杀宁王，但是他也没想到狐狸会简单的放过他，“康王不想要皇位？”

“是呀，也正好成全了宁王。”

“不行！”黑狼赶忙道，“这皇位康王要争！我要把宁王再掳走！他是我的！”

狐狸侧转脸看向黑狼，虽然黑夜中瞧不真切，但是狐狸从黑狼的言语中已经感觉出黑狼对宁王用情之深，“黑狼，你确定宁王被你掳走他会开怀么？他要的是这大片江山，却不是和你浪迹天涯！”

狐狸这一席话让黑狼缄默了，黑狼微微的低下头，他明白若是强掳走宁王，那么还是和以前一样，两人会一直处于敌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老狐，也许你是对的，我和宁王本来就是两不相干的人～”黑狼说着叹了口气，“我没什么可说的了，你们路上小心吧！”

狐狸看着黑狼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他刚才说的话并无错误，他不想看到天门镇的覆辙。

黑狼回到了宁王府，宁王躺在床上装睡，黑狼将宁王拥在怀中，嘴唇轻轻的亲吻着宁王的额头，“我们始终是不相干的人～强求得来对谁都不好～你是高高在上的人，而我，也始终要离开～我们终究不过是露水情缘，说散就散了～”

黑狼的话有些哀伤，停在宁王耳中，让他心中有疼惜之感，刚才还满溢着的不悦也消减不少，他想黑狼和康王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仅仅是派在他身边的探子？但是康王为何会找黑狼做探子？他怎么就认定这个面容普通的男人能获得自己的欢心呢？这点宁王想不通。

愁云覆盖身心，宁王因为黑狼对康王更加介怀，他本来想着等黑狼回来就把他抓了审问，但是却因为黑狼的话而心软了，听着黑狼的心跳声，宁王发觉自己舍不得这个人，喜欢他的怀抱，喜欢他的亲吻，甚至喜欢他虽然卑躬屈膝，但是眉宇间不经意流露出的那份不羁。

第二天一大早，黑狼为宁王穿衣，宁王捉住黑狼的手，他静静的看着黑狼，“这话我只问你一次，你要老实回答我。”

“王爷想问什么？”

“你和康王认识么？”

黑狼摇摇头，“不认识。”

黑狼的这话自然不是宁王想要的回答，他本想给黑狼一次机会，他想只要他坦白一切，自己就会既往不咎，但是黑狼让他失望了。

此后，宁王一言不发，他只是静默的随着黑狼伺候，在宁王想来，黑狼说谎了自己就应该当断则断先捉了他审问，但是阵阵不舍得却侵扰着他，让他不想这么快做出决定。

康王一大早就到了吏部，他和狐狸过几日就要离开，为了不让皇帝有所察觉，康王和狐狸商量着，表面上按照皇帝的期望行事。

康王所说明白皇帝的想法，是他考虑到近年来丞相徐如林一党对朝廷的危害，克扣军饷，滥用权力等等，皇帝是最忌讳外戚专权的，自古就有先诛其母后传位于子的例子，只是皇后不是一般的妃子，若是想杀她并不是容易之事，而且还有徐如林的势力，所以皇帝想到了敲山震虎，康王就是那山，而宁王就是那虎。

不过，康王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皇帝此举是想让他有个盼望，而后好扩张势力对付徐如林，皇帝好坐山观虎斗？还是等着宁王自己个明白过来，先一步把他的这个娘舅解决了？

康王翻开看着吏部官员晋升的册子，他心中也有了算计，看来皇帝是有意让他建立自己的势力，只是今天皇帝借他之手铲除了徐如林，那么等徐如林倒了之后，皇帝又将怎么对待自己呢？

康王的自问没有答案，狐狸也只是微微叹息着说，“自古无情帝王家。”

快到晌午的时候，宁王忽然倒了吏部，康王见到赶忙起身相迎，“皇兄！”

“皇弟，今日首次到吏部来，可适应了？”宁王和颜悦色的问道。

“臣弟闲散多年，只能边看边学，不过臣弟实在是不喜欢这些事情，如果皇兄能在父皇面前替我说说情，让我回去继续玩乐，臣弟会感激不尽的。”

“别说这种话，咱们都是皇子，为父皇分忧是理所当然的，为兄就是想到了你这第一日来吏部，自然不习惯，特意来看看你，为兄命人在御花园的玉雨水榭摆上了些小点心，不如暂时放下公事随着为兄去歇歇，缓缓精神。”

“既然皇兄相邀，臣弟自然乐意奉陪。”

95.

玉雨水榭已经摆好了点心茶水，而黑狼也守候多时了，他站在屋中，等到宁王带着康王到了，黑狼行礼轻声道，“小人狗子，见过康王爷。”

“嗯！起来吧！”康王淡淡的回答道。

宁王悄悄的瞄了眼黑狼与康王，他并未发现两人有任何诡异之处，宁王想，我不怕你们不露陷！

“来，坐啊！咱们兄弟也没好好一起说说话，为兄常年在外，很难回长安。”

“皇兄是国之栋梁，若是没有皇兄，也没有这安宁盛世。”康王由衷的说，虽然宁王和他不睦，但是宁王的一身本事，康王很是钦佩，若是让他战斗沙场，康王不一定能有宁王这成就。

“皇弟言重了，为兄不过是替父皇分忧，现在有了皇弟来帮衬，相信咱们兄弟联手，定然能够让父皇安心休养，我瞧着他的身子越发不好了。”

“父皇操心的事情太多，还好雁门郡一直有皇兄镇守。”康王回道，“不过，皇兄离开长安也很久了，是时候回来了，熟悉朝堂政务，好做好继承大统的准备，而若是雁门郡需要镇守，臣弟可以去。”

“皇弟这意思是想拥戴为兄上位？”宁王试探的问，他并不相信康王说的话，他只是想看看康王对于这些问话的反应，“可是，为兄觉得皇弟才是继承大统的人选啊！”

“皇兄，臣弟行不行臣弟很明白，臣弟对皇兄的是心服口服！”

“好了好了，本来是咱们兄弟来说说话的，怎么成了皇弟你在表忠心了？来来，先来吃点心！”宁王招呼着康王吃点心喝茶，他瞄了眼黑狼，黑狼面无表情站在角落，宁王想怎么才能让黑狼和康王露陷呢？

宁王笑眯眯的喝着茶，他手指摸着茶碗的边沿，看着茶碗中漂浮着的茶叶，宁王手轻轻一碰，茶碗翻了洒了他一身的茶水，随着茶碗落在地上，黑狼赶忙跑过来，“王爷，烫着没有？”

“没事，没事，瞧我这不小心！”宁王对着康王笑笑，“皇帝，为兄去换件衣裳，你先坐！狗子！好好伺候着王爷！”

“是！”黑狼看着宁王出了玉雨水榭，他奇怪为什么宁王要将他留下，黑狼看看康王而后垂头站回角落，康王也沉默起来喝茶吃点心。

宁王是去了换衣裳，但是他留了人监视着黑狼与康王，这是他昨晚发现了黑狼进了康王府后，悄悄找来的一个武功高手，特别是轻功了得，专门来盯着黑狼。

宁王故意去了很久，回来时武功高手回禀道，“王爷，一句话未说。”

宁王转转眼珠，看来他制造的这个机会，俩人都有所顾忌，只能在寻求其他的途径。宁王装模作样的进了玉雨水榭，康王见宁王回来了笑了笑，“皇兄，去了好久。”

“伺候的人笨，没有狗子麻利。”宁王说着看了眼黑狼，“为兄怎么不见皇弟身边有伺候的人跟着？”

“臣弟府里的人都没见过什么世面，怕带进来皇宫惹祸，还好宫里宫人多，也不用特意带进来了。”康王回答道，而后他站起身，“皇兄，吏部主事刘大人早间就说，过了晌午要和臣弟商谈政务，今日是臣弟第一日到吏部，还是不要推迟的好，所以现要先走了，不如皇兄何时有空，咱们一起喝酒谈天。”

“过两日吧！过两日我到你府上，咱们好好聊聊。”宁王温和的笑，只是在他这笑容的背后，是另一个计谋的开始。

黑狼和宁王坐在回府的马车上，黑狼冷声问，“干什么让小人和康王共处一室，难道是想让小人勾引康王？”

“你有这本事么？”宁王反问道，他动动脖子，耸耸肩膀，“来给我揉揉，累了！”

黑狼揉着宁王的背脊，他心里却不平静，他觉得宁王一定是觉察到了什么，他做任何事情都会有那么一个目的在。

康王回到了王府，狐狸正在和肖万岐谈天，康王叫下人不要打扰，他一个人悄悄的进了院子。

“这么说，胡先生和王爷是要准备走了？”肖万岐问道。

“嗯，等商量好了路线就走，毕竟他是王爷，若是失踪定然有大批的官兵四处搜查，我们必须要先藏身一段时日才行。”狐狸说道，而后他抿了口茶继续道，“那日我见到了你大哥了，他也在长安，现在安然无恙你大可放心，这次离开，你也先随着我们走吧！等到平静了再回雁门郡去。”

“我一文弱书生，是怕拖累了胡先生和王爷，而且我想宁王也不会再找我麻烦了。”

“宁王的脾气～我可是说不准～”狐狸沉声道，而在偷听的康王却有了别的领悟，难道是狐狸和康王在抢人？

“咳咳～”康王故意干咳两声，狐狸和肖万岐同时侧转脸看去，就看见康王正往这边走来，康王边走边笑边说，“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庆儿！”狐狸明白康王的话里有话，他无奈的摇摇头，“我们在说离开长安要去哪，你有没有想好？”

“不如去雁门郡！或者直接到塞外去！”康王坐到桌前，“我想宁王是想不到我会往雁门郡去吧！其实咱们害怕的不应该是官兵的追赶，反而是宁王会不会下狠手将我赶尽杀绝。”

“看你今日回来说这话，是不是第一日到吏部，不太顺利？”狐狸瞧着康王那略微自嘲的话语，不禁问道。

“宁王晌午的时候让我陪他喝茶吃点心～人说真话和说假话，是能瞧出来的，他在试探我，父皇让我去吏部又给我指婚已经让宁王坐不住了，咱们也该走了！”